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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就不想叫你來了,反正你也懶麼!”周遙說,“我一人做的就算咱倆的。”

“我替你做。”瞿嘉淡淡一笑,無所謂的。

在你周遙這裡,我沒有懶的毛病。

大雪天出租車特難打,很多司機都不出車了。熟悉的車型、顏色和車牌號從眼前晃過,在雪地裡斜著靠向馬路牙子,周遙一抬頭就看見了。

唐錚也圍了一條很厚的圍巾,戴著棉線手套,打開後備箱幫乘客拎行李,點個頭,收錢,點錢。

這種天氣能不出來的,都不會出來,除了周遙他們這群搞義務勞動的學生,還有唐錚這樣,承擔賺錢養家糊口的全副重擔。

一人養倆人,還要養他爸呢。機床廠終於開始大規模遣散過剩又低能的勞動力,唐錚他爸屬於意料之中的,在第一波下崗大潮中就卷鋪蓋滾蛋了。

當場恨不得就有三撥乘客,從不同方向衝向唐錚的空車,差點兒為搶這輛車又打起來了!

唐錚這回不用打架了,他還得負責勸架。

胳膊肘擋開這邊的,再攔住那邊的,再接住被甩出去的行李箱,一人接住三撥人的推推搡搡,唐錚還得勸解:“行啦行啦,彆鬨,彆扔箱子!那我兜一圈兒我先送完他我再回來接您行不行?……您看這樣兒行不行?”

再烈的脾氣,都能給磨圓了。

旁邊有學生好像瞧見了:“誒,那個不是唐錚麼?”

很多人都回頭看。

周遙看著沒說話,默默地又回去鏟雪了。

唐錚坐進車子,拉了客人迅速就開走了,忙得也沒空搭理熟人。整天在外邊跑,黑白日夜顛倒,累,都懶得說話。

待他們學生差不多掃完雪,下午了,唐錚也恰好拉完兩趟活兒,開車特意又轉回來,就停在不遠處的街邊,無聲地等候。

就等著瞿嘉和周遙二人,拖著鐵鏟子走過去……

那天,他們這三位鐵打的死黨,就是去附近的飯館吃了一頓好飯。周遙當場拍出錢來請客。

“乾嗎請我啊?”唐錚說,“大款,最近又發財了?”

“不乾嗎,我也沒發財,我就是想請你吃飯。”周遙很坦白的,“錚哥你開車太辛苦了,比我們都不容易唄。”

“成!”唐錚也不假模假式客氣,“老子他媽的餓著呢,早飯我就吃倆饅頭,午飯我還沒吃呢,餓得我開車手都抖!”

當司機的人特彆容易犯胃病,就是這個原因,吃飯永遠不在準點,吃完上頓不知什麼時候能吃下一頓。

仨人喝啤酒,吃大銅火鍋的涮羊肉,乾掉了快有十盤羊肉,痛快地吃,聊。

聊這些日子的近況,聊生活的這條道路上,還能有多少難以預料的坎坷,多少個大坑,在前麵向他們招手呢。

唐錚離校之後,先在外麵打了兩個月零工。然後,在身份/證官方日期終於熬到成年時,迅速就考了駕駛本,和道上混的朋友一起,包了這個開出租車的活兒。

每天早出晚歸,倆人輪換,有時朋友夜班唐錚白班,有時就是朋友走白班唐錚跑夜班。他反正也不怕,無所謂白天黑夜,兜裡揣一把家夥,車後備箱裡藏個鐵鉤子,在大街上混慣了。

開出租的錢也很不好掙,尤其對桑塔納,那時竟然還算是上路的高檔車,公司收繳的份子錢就很高。每公裡計價卻比“黃麵的”貴幾毛錢,願意坐的乘客就少,每天跑得很辛苦也就掙個百八十塊。

但這一個月下來,已經是他爸在機床廠做後勤工人時工資的三倍。

“乾倆月了,真他媽累,簡直是拿命掙錢。”唐錚說。

唐錚在飯桌上點了煙,盯著涮鍋子抽煙。

“注意身體,多保重啊哥,我們倆都挺擔心你的。”周遙替瞿嘉把話都說了,因為瞿嘉在飯桌上就埋頭吃肉,都不說話。

“我身體好,我能扛。”唐錚一笑,“其實生活上也沒多大變化和區彆,以前我也不怎麼上課,我就不是個念書上課的料,也是整天在外麵混,現在仍然就這樣兒混……最大區彆就是再也不用訓練了我/操!太好了!!就是把老子以前在操場跑道上蹬出去的那些力氣,都花在乾活兒賺錢上。”

說得非常輕鬆,沒有一句抱怨和牢騷。

因為抱怨沒有用,你不拚命掙回這份尊嚴,沒有人會主動施舍。

“這家羊肉好吃,謝謝遙遙啊。”唐錚說。

“我也覺著這家老字號的羊肉新鮮地道,你跟瞿嘉都愛吃。”周遙笑說。

“瞿嘉他愛吃是肯定的,羊肉怎麼做他不愛吃?”唐錚一笑,“以前我帶葉曉白也來過這個店,連她都愛吃,她都吃這個羊肉,你說這店能不好吃麼?”

三人一齊沉默。

很多事情都好像回不去了。周遙以前跟瞿嘉也來過這個飯館,擠在角落的一張小桌,從銅火鍋裡撈起一片燙熟的羊肉,倆人就湊上嘴叼那片肉,特彆幼稚地玩兒“親親”。

現在再也不玩兒幼稚了。

周遙就在桌下碰觸瞿嘉的手,指關節和指甲互相摩挲。瞿嘉反掌一下子握住周遙的手,握著他的男孩。

“錚哥你就放棄了麼?”周遙說,“以後就不見曉白了?……我不希望你這麼容易就認輸,就放棄,憑什麼啊?!”

周遙這個雙手雙腳擁護支持的態度,從潛意識裡,在他內心深處,唐錚葉曉白就是他和瞿嘉的一麵鏡子,一道影子。

鏡中的月,水中的影,突然間就破碎了,對他和瞿嘉都是強大的心理衝擊。本來就說不上多麼堅強厚實的信心,半邊角不知不覺就塌掉了。

他自己都沒想認輸,從未想過放棄他的瞿嘉,唐錚怎麼能認栽放棄?

唐錚什麼人啊,被鋼管打爆頭都打不服不會哼一句軟話,被派出所拘留了十天你服軟了嗎?

周遙都不服。難受,不服。

“我沒放。”唐錚深吸一口煙,“我愛都愛了,我絕不會放手我愛過的女人。”

這話是看著那倆人說的,讓周遙瞿嘉同時震撼和沉默。

“老子現在確實太窮,沒能耐,沒資本,我什麼都沒有,我又憑什麼啊?她家長罵我罵得沒錯,癩□□吃天鵝肉你想什麼呢,你還就是吃不起,你就是配不上。換作我是家長,肯定也不樂意老子沒準兒也想砍人呢!”唐錚說,“可是,人是一路走一路變的麼,咱這歲數也不用著急,咱們來日方長,我反正比她爸她媽年輕吧,我能活得更長吧!”

瞿嘉都聽得怔住,點了這晚上第一根煙。

唐錚比他大兩歲,這兩歲沒有白活,有些話好像就特意說給他聽。

“我還能混,我還能掙,咱們看將來。我現在是配不上,等我配得上她了,我再回來。

“十年,二十年的,老子再殺回來。我不用她等我,但是咱們走著瞧,我絕不會放棄她。”

“……”

第75章 掙紮

吃完飯唐錚把周遙先送回家, 儘管飯館明擺著到瞿嘉家的路程近多了。

把周遙先送走, 才能跟瞿嘉單獨說幾句話。

雖說仨人是死黨, 三劍客,關係還是能分出遠近與親疏;是同一個山頭上土生土長的, 還是後天從彆的山頭移植嫁接過來的,“嫁”過來的。所以,有些話, 瞿嘉可以對唐錚說, 但就是不願意對周遙講出來。就是憋著不說。

雪天路滑, 天空逐漸陰暗,十字路口紅綠燈的顏色竟都變得模糊,偶爾辨不清身在何處。

“開車手真穩。”瞿嘉說。

“開得也多了, 什麼爛天氣都習慣了。”唐錚說。

“等我能考本兒了,我也考一個,出門乾活兒你帶我啊。”瞿嘉說。

“你要乾嗎?”唐錚深深瞅了瞿嘉一眼,“你用得著嗎。”

“用得著吧。”瞿嘉表情平靜, “你爸都下崗了, 我覺著我媽也快了,廠子都快要拆成一片廢墟賣掉了。”│思│兔│在│線│閱│讀│

“還沒到呢,就先彆想。”唐錚說。

“我是男人我養家!”瞿嘉非常乾脆的,“養我媽。”

車窗上一層哈氣, 窗外霧氣之後是朦朧的街景,三裡屯附近更多的餐廳、迪廳和□□紛紛蓋起來了。漫天雪花飄下,天上飄灑得細碎晶瑩的冰淩是真白, 街邊卻又流淌著泥濘的黑色雪水。這就叫做雲泥之彆。

他們這群在雲下奔跑的少年,真的好像一夜之間,都長大了。

他倆坐在車裡,唐錚就又點了一根煙。

反正周遙已經下車了,不然瞿嘉可舍不得讓周遙在冬天密閉的車廂裡吸二手,剛才他上去就把唐錚的煙給掐了。

一人守了一扇車窗,讓冷空氣灌進來,撲在臉上。伸出手去彈一彈,看煙灰與雪花一起飄散,想念心裡裝的刻骨銘心的那個人。

唐錚伸出車窗外的左手,擼開的羽絨服袖口,也露出一段紅色繩結。

等紅燈時,這人探身過來,打開副駕駛位前方的儲物箱,拿保暖手套。脖子上,從衣服領口裡掉出來的,依然還是那塊白色螢石掛墜,瞿嘉就看見了。

“他們在學校八卦你,”瞿嘉終於問,“到底做了沒有?……那事冤枉沒冤枉你?”

這種話題也就背著周遙才聊。

“我跟曉白?我們倆做了沒有?”唐錚冷笑一聲,瞟一眼瞿嘉,“他們都說我什麼了?耍流/氓欺負女孩兒是吧。”

“進了局子直接要逼我認強jian未遂。”唐錚說,“我沒做過的我不會認。”

瞿嘉罵了一句“cao他媽的”。

“我能欺負她嗎?”那表情很難形容,唐錚眼眶也微紅,“沒有,我沒乾。老子要是就想來那個,就爽一炮,也不會找她這樣兒女孩。”

“我就是,讓她給我擼過一炮……”唐錚繃不住笑出來,回憶的滋味可能也挺甜的,“我沒碰她你信不信。”

“信。”瞿嘉說。

因為唐錚動真心了,就像他瞿嘉對周遙也是真心。就為了爽一炮,找誰爽不行何必走得如此坎坷艱難!

唐錚突然樂了:“彆光說我,你呢,早就把遙兒辦了吧?”

瞿嘉哼了一聲:“沒舍得辦。”

“熬多久了!”唐錚抖肩一笑,“你們倆從穿開/襠褲就認識了吧?少他媽在老子麵前裝純情少男。”

“周遙就是純情少男,他可純了。”瞿嘉眼底現出柔情,“我又乾嗎欺負人家?我不乾那事兒。”

唐錚又一樂,後半句玩笑話沒好意思講出來:你不乾,恐怕周遙哪天憋著要乾/你,你傻冒兒啊先下手啊……看周遙那身材,絕對不弱,在床上你未必打得過,你以為你們倆是像我和一個姑娘似的?

瞿嘉彆過臉去吹冷風,被唐錚連續拷問,耳朵就紅了:“不舍得碰他,就沒想過來那個。”

唐錚點頭:“很爺們兒啊?”

你有你的自尊,我沒有麼?

瞿嘉說:“將來沒混出人樣兒來,我也不動他。我不占他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