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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配得上周遙了,能讓周遙做我媳婦了我再辦他。”

……

周遙媽媽給唐錚的那張名片,沒什麼用,唐錚這號人又不進高等學府進修音樂。那更多是出自一個母親所能表達的精神支持與安慰。

但周遙後來塞給唐錚的那張名片,挺有用的。

瞿嘉都很納罕:“你怎麼有路軍兒他爸的名片?”

周遙說:“我就順便要的,碰見他就要了一張。你沒要過嗎?”

瞿嘉彆過臉去:“沒有。”

顯得那麼親密熱乎乾嗎啊……

周遙笑說:“你不知道,印了名片的人,都特喜歡給彆人發名片!他非要給我一張……”

瞿嘉一哼:“是麼。”

他也不好意思跟路軍兒他爸搞得太近乎。嚴格說來,那也算是他老媽的前任對象兒、“前男友”吧?那倆老家夥據說已經算了,吹了,老王同誌沒準兒已經去廠子裡彆的或失婚或喪偶的中年女同誌家裡,屁顛屁顛兒的送烤雞臘魚去了……他能說什麼?

他憑直覺都覺察出,他媽媽可能對這件事後悔了,極其後悔,沒想到路軍兒他爸說不來就真不來了,也是爺們兒脾氣進退果斷;而他親爸陳明劍一下病危通知就真的掛了,平生就這一回沒有拖泥帶水、死得乾脆痛快。但他能說什麼呢。

隨後就聽說,唐錚揣著名片就去找了王貴生,反正年輕有一把力氣,就到老王的包工隊裡打工。

寒假一轉眼過去,他們學校開學了,王貴生因為承包了附近幾所學校的綠化栽培與日常養護,工程越攬越多,就那兩天,也帶著手下一幫人在學校周圍乾活兒。

“誒,那誰他爸。”周遙給瞿嘉一打眼色。

瞿嘉拎著包也要放學,現在和小薑他們一道走路都比跟周遙混的時間多,有意拖在後麵,慢慢往校門口走。小薑從書包裡掏出食品塑料袋:“我午飯剩的,不想帶回家了,你吃不吃?”

瞿嘉一瞅是川味辣豬手,吃,有白吃的乾嗎不吃,也不在意是午飯剩的。

小薑也一笑,走路還小羅圈腿一拐一拐,身形亂晃,偶爾就往瞿嘉胳膊肘上撞一下,再蹭一下。

“你們那的人,是不是都羅圈兒腿?”瞿嘉突然說。

“我腿跟你腿不一樣啦?”小薑說。

“你覺著呢?”瞿嘉瞟一眼。

“就,沒你腿那麼長麼。”小薑笑說。

“因為彎的吧,總伸不直。”瞿嘉損了一句,“拿塊板子幫你夾直了,能管用麼?”

“哪有彎的麼!”小薑鬱悶地嚷道,“瞿嘉你就老是說我,你那麼嫌棄我乾什麼!”

“彆老蹭我,走直線。”瞿嘉終於忍不住,撤開一大步。

小薑噘著嘴往旁邊挪了挪。這小子還真是走不成一條直線,像個陀螺,上下左右就總是搖晃……晃得瞿嘉皺眉覺著眼暈。

瞿嘉早就瞄見周遙眼色,沒有熱情洋溢地湊過去,而是在校外白楊樹下的自行車陣裡,就反坐在自己車後座上,吃塊糖,發個愣。

周遙推著車跑過去問“叔叔好”,找王貴生聊天。

周遙環顧四周:“我朋友去您公司了?”

“來了。”王貴生點頭,“不錯,年輕力壯,肯吃苦,比我們這些一身慢性病的老家夥體力強多了。”

周遙趕緊說:“雖說是熟人,是我朋友,您可得給他發工資啊!”

“廢話!”王貴生道,“老子能讓人家白乾?該多少錢就多少錢。”

周遙欣慰地點頭:“他可能比較缺錢,我就是覺著,來您這兒乾,總比在外麵跑出租輕鬆點兒呢。”

“但我們開的錢可沒有開出租的多!”王貴生很直爽的,“他白天在我這兒乾,說是晚上開夜班出租。”

“啊?!”周遙一聽,立刻後悔給唐錚拉這個活兒。

他還是把激流中浮沉的生活想象得太過輕鬆。

蜜罐子裡泡得久了,他還是沒有經曆過……

周遙趕忙又問:“他今天沒來?”

“來了。”王貴生也點根煙道,“他就非不進這學校門。”

周遙:“哦。”

王貴生也不細問,好像什麼都清楚,都了解的:“學校外邊那路口呢,你想找他說話你過去唄。”

瞿嘉坐車後座上,眼神很好,遠遠地就瞅見他哥們兒,揚起手跟唐錚打了個招呼。

唐錚不進校門,就不去驚嚇校領導了,就坐在他們包工隊的那輛大卡車上,駕駛位。他是幫王師傅開車過來的。

那天,偏巧,葉曉白也走到校門口,昂首挺%e8%83%b8望向遠處天邊,書包由身旁女同學幫忙提著。

膚色很白,最近又見瘦。葉曉白在羽絨服下麵穿了長褲,褲管兒鬆弛永遠找不見腿型,這就是瘦太多了,大風一過就能像一張白紙一樣飄在風中,就飄走了。

這就是她家司機偶然一次遲到,晚來那麼幾分鐘,漏“崗哨”了。

旁邊女同學不停地沒話找話,葉曉白表情漠然,就沒搭理,讓風吹亂了頭發。

葉曉白彆過臉去往那邊看,視線突然定住,眼神也特彆好,離得很遠、很遠竟然就看到了。

葉曉白突然甩開身旁同學,書包也不要了,往路口猛跑過去!

啊,周遙回頭,低喊了一聲。

瞿嘉猛地從車後座上站起,薄荷糖從嘴裡掉了出來,沒接住給掉土裡了。

胡同口傳來尖銳的刹車聲和嘈雜人聲,葉曉白直衝過路口,很突然的,從來沒跑這麼快,白色羽絨服在車流中非常顯眼!也是百米衝刺的瘋狂速度,幾步就衝到卡車跟前。

那時,就和坐在駕駛位的人怔怔看著,猝然地對視。

葉曉白原本模糊的眼底突然現出兩叢火光,那火苗其實從未熄滅,大聲問:“你開車過來接我的嗎?”

唐錚看著人:“……”

葉曉白喊:“唐錚你開門!”

唐錚說:“曉白。”

葉曉白說:“唐錚你把門打開啊,你讓我上去!”

卡車車門那台階很高,沒人開門拉一把女生還真爬不上去。

唐錚把手搭在車窗外,那時眼底絕對閃過一絲很激烈的狂野的衝動,足以撕碎眼前的障礙甩脫壓在他肩膀上的阻撓,就不顧一切,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他捏了一下葉曉白肩膀:“你彆上來了,趕快回去吧。”

葉曉白看起來非常激動,可能也憋了很多天,有太多話,抓住唐錚的手非常用力:“對不起,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說過,我不知道最後怎麼會變成那樣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就非要開除你了,對不起……”

唐錚可能看出不太對勁,搖頭:“你彆說了,有話以後再說,你們家人過來接你了,趕緊回家去。”

“我不想回那個家,我不回家!”葉曉白搖頭,幾乎要扒著玻璃邊緣爬車窗了,就掛在車門上,險極了。

唐錚從車窗往外欠身,俯視,扶住葉曉白的頭:“甭犯傻啊姑娘,你以後不上學啦?你不高考啊?”

這不是拍電影,什麼闊小姐跟窮小子為愛私奔的激情/戲碼,電影裡才那麼演,你跑哪去?

唐錚在滿街嘈雜的瞬息間安慰了幾句:“回去好好上學唄,先考上個好大學再說,我不念書你不能也不念,我不是念書的料我能乾彆的,你不念書你能乾嗎?!……聽哥的話,回去。”

傍晚的路口遭遇人為的堵塞,很多車輛鳴笛從女生身邊繞過去。葉曉白就站在卡車前方,按住發燙的車前蓋不放手。

車來車往,身臨險境。

周遙也衝過馬路,一把拽住了:“回去吧曉白,算了,先跟我回去……”

她家司機來了,原本也不可能跑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葉曉白拚命想掙脫周遙,回身就是一巴掌,幾乎扇了周遙的耳光。

沒想到急了力氣能那麼大,照臉一巴掌砍下去,把周遙都扇得眼前金星狂跳。

周遙鬢角那裡和眼眶就同時紅了。他也隻能吼,曉白你站在大馬路上太危險了,都是車。

葉曉白扒著車前蓋,眼淚“唰”得下來:“唐錚我還沒和你分手呢!……我沒有說過分手!……”

在學校裡三個月沒聽她跟誰講過話,就積攢了三個月力氣喊這一句。

瞿嘉就站在馬路邊上,雙腳立在馬路牙子邊緣,自始至終都沒有動,沒過去幫忙抓人,眼瞅著周遙把葉曉白從馬路這邊一直抱到馬路那邊……

葉曉白家的車確實也到了,操/蛋了,還就是那輛他特彆眼熟的黑車。

如今再看見,如此刺眼,就是一尊黑灰色鐵皮殼子做成的堅實的籠子。

葉曉白大哭,抱著周遙也不願撒手,不想回家。周遙摟著人安慰了半天,本來就是下眼皮特淺又心腸軟的,估摸也跟著眼睛溼潤了呢。

瞿嘉的身影融進四周灰蒙蒙的建築物背景,一動不動,齒尖咬著下唇。視線掃過周遙,掃過曉白,再望著唐錚。

前方的路可以預見有多麼泥濘,四周的麵孔多麼猙獰,摔倒了,掙紮著,匍匐著,還是要往前走下去,不負當初的誓言。

我們都沒有退縮,我們都不願意回頭。

也回不去了麼。

街邊最後一點灰黑色積雪已經退到瞿嘉腳邊,堆積在下水道鐵篦子上,就快要化儘了。

但風沒有小,輕易就刮透他那件本就廉價的薄羽絨服。

冷。真冷啊。

低溫一直延續,這個冬天好像就過不去了,望不見儘頭,都快要忘記曾經被陽光籠罩周身的溫度了。

……

瞿嘉那天傍晚是叫上周遙,去到芳姐的網吧,沒有外人的小屋裡。他就一把抱住周遙,緊緊地攥著、纏著,好像要把周遙的肋骨碾碎了再重新捏起來,裝在自己身上,讓周遙變成自己身上那根代表終生之約的肋骨。足足抱了十五分鐘,最後才撒開手放周遙走。

周遙都嚇著了:“怎麼了啊?”

瞿嘉說:“沒事兒,我抱抱陽光,抱一下我就不冷了。”

唐錚那時坐在卡車裡,也跟瞿嘉喊了一嗓子:“幫我看看她,彆讓她太激動了。”

後來又特意呼了瞿嘉周遙,在短訊裡也是說:哥們兒托付給你們了,曉白看起來臉色很差,身體不太好吧?你們常去看看她。

後來他們也都聽說,葉曉白可能是從那個下半學年開始,患上中度的抑鬱症。

許多時候,就是性格使然,感情遭遇挫折後又受了外界刺激。

假若是黃瀟瀟那樣性格的女孩子,被家長棒打鴛鴦了能怎樣?大不了就是坐地打滾兒號啕一場。然後?然後在學校裡換個男朋友,誰缺了誰還不活了嗎。

葉曉白在學校就時常吃藥,人時常恍惚,考試成績每況愈下,也基本不去上課間操和體育課了。

於家長而言,當初就看不清一切的後果和餘波麼?隻是,某些根深蒂固的吃人的門第觀念以及父權的震怒天威,就像兩把利刃,撕碎的不僅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