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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遙踹出一腳,隨即就被瞿嘉把那隻穿球鞋的腳捉住了。瞿嘉就是給周遙捏了捏腳踝,放鬆放鬆總愛抽筋的小腿肚,仿佛就是順手,解開那腳的鞋帶,跟自己這隻腳的鞋帶係在了一起。

還打了個花扣。

周遙你就是我的人。

周遙把臉埋在膝蓋裡,就露一隻眼,對他的嘉嘉笑。

……

隨後,周遙仍然如期去俱樂部試訓了,就為見見世麵,試試自己到底行不行。

青年隊試訓牛/逼人物就多了去。全市還有好幾家足球傳統校,專門輸送體育特長突出的學生。像周遙這樣,身材和體能就真不夠看了。他確實比較特殊,他就是個好學生。

瞿嘉陪周遙一起去的,周遙爸媽本來就不支持,刻意沒有陪著去,他就陪著。他站在俱樂部大球場的看台上,提了一個紙托盤的四杯冰茶,遠遠看著周遙訓練。

看了一整天。

試訓一天磕了一身傷,強度相當大。周遙和潘飛試訓第一輪竟然都過關了。

中前場位置的技術流年輕球員,很受教練組賞識,恰好就符合當時國安隊的“小快靈”風格,虎背熊腰腳底下活兒太糙的還選不上呢。教練組就讓這兩位球員下一輪再來。

“累吧?”從球場出來,瞿嘉遞上最後一杯冰茶。

周遙點頭,都說不出話。真他媽累。

“試試知道自己行,你就沒白來。”瞿嘉安慰一句,抹掉周遙鬢角上橫流的汗水。

周遙把頭靠在瞿嘉肩膀上喘熄,小聲說:“我知道我行,他們教練也讓我再來……但我可能沒有第二輪了。”

走在職業聯賽正規大球場的通道裡,周遙麵對天頂,伸開雙臂,呐喊了三聲:啊——啊——啊——

通道一側掛了國安俱樂部的隊旗、隊徽標誌,鑲嵌著許多紀念徽章。周遙走過去,雙手貼牆,很虔誠地親%e5%90%bb那麵牆壁,儘管這並不是他死忠支持的一支球隊。

這就是每一個踢球少年半生的夢想,奮鬥十年,他曾經來過。

兩人在光線昏暗的球場通道裡擁抱。瞿嘉說,“給你渡個氣你就不累了”,抱住周遙。

試訓小插曲是在周末,回學校照常該乾嗎乾嗎,周遙也沒跟班裡同學顯擺這事。

高二學校裡開始給安排晚自習,放學全都彆走,在教室裡做功課。大部分人自己給自己補,困難戶自覺去老師辦公室補課。

這日子過得清苦,大家都很難熬。在校園的一片黃昏秋色裡,走廊背後,花壇旁邊,就經常能看到一對一對的男女生,悄悄地講話,成雙成對地徘徊。

他們也能看到唐錚和葉曉白。葉曉白穿著修身的長筒裙站在花壇後麵,長發垂肩,人比花靚。唐錚有時幫葉曉白拎包拿書,有時提著一袋零食送到教室門口。

那幾天還有一件事情特逗,他們朝陽一中在日本的聯誼學校,某家日本高中,派遣學生代表團漂洋過海進行交流活動。本校由高二年級負責接待。

接待就是一對一的,還是現場速配,日本學校簡直太開放了,放出一撥麻辣男女就衝過來,直接挑選“交流對象”。

長得好看的迅速都被領走了,不好看的剩下。周遙乾瞪眼兒瞅著瞿嘉幾乎是他們班頭一個,被兩名日本女孩左右挽著胳膊拖走的!沒搶到瞿嘉同學的日本女生還追著在後麵拍照合影!事後聽同學們八卦才了解了,瞿嘉當時穿一件煙灰色大棒針毛衣,瘦瘦高高,臉型和眼型都是瘦長的,很酷還不笑的模樣,特像日劇男明星,不是竹野內豐就是反町隆史之類的,總之被認為超帥超man。

周遙自己也在第一輪“選秀”中標,和交流對象坐在校園的長廊裡,用磕磕巴巴的英語口語開座談會,交換通信地址,友好地互換禮物。

那天就熱鬨了,據說葉曉白也是班上頭一個被挑走的,簡直是日本男孩心目中的宅男女神啊,不知被拐帶到校園哪個小角落單獨交流去了,然後唐錚就找去了。

“禮物交換完了?聊差不多了?地址電話都甭他媽問了。”唐錚很凶地把日本男生推一邊兒去了,摟著葉曉白就走。那沒搞清狀況的倒黴孩子直接摔花池子裡了。

這交流得簡直太不友好了。事後那日本男生也沒怎樣,挺有禮貌,不停地給女神九十度鞠躬致歉。

唐錚後來說:“不好意思啊,我手勁兒大了,這人也忒不禁推麼!”

唐錚身高大約有一米八六,日係小宅男估摸連一米七六都沒有,瘦得比瞿嘉還像隻猴兒,完全不是對手。大夥都說錚哥厲害了,又給咱長臉了,島國來的還敢覬覦咱們學校的冰山女神?想得美!

葉曉白與唐錚的事,校園內人儘皆知,老師都知道了,家裡麵又怎麼可能一丁點風聲都沒聽到?

總歸會知道的。

或者也早就已經知道了。

隻是,年輕人執著而莽撞前行的路上,都是無所畏懼而熱血上頭,不會留意那看似平靜的水流下,那些原本就存在的曲折、漩渦與危險的暗礁。

……

那天自習到很晚,犯困,又餓,瞿嘉起身出了教室,但不是去廁所。

他在教室窗外輕敲了一下,窗戶裡側那個座位,正好坐的周遙。

周遙心領神會,很有小聰明地把課本自習冊都攤開著,表示自己沒走多遠,後一步跟上,前後腳遛出教學樓……

老師不在,本來班長負責管理自習課,結果班長先溜了,被體育委員拐跑了。

就是出去買兩份零食加餐,再找個校園的旮旯角落,抽根兒煙解乏,說幾句貼心的話。周遙困得都想喝咖啡抽煙。

那天傍晚,天陰得厲害,比平常黑一些,這場秋雨憋太久了。

校園小廣場上還有至少兩盞路燈是壞的,燈泡不亮。

周遙瞿嘉因為中途溜號,在操場後麵私會,第一時間沒在現場,當晚就出了一檔事情。

葉曉白她們班先下了自習課,走讀學生迅速騎上車蜂擁出校門,都回家了。葉曉白與另一名住宿女生慢悠悠地走出教室,拖在後麵。

校園今夏新栽的灌木和花草,長勢很好,女生繞過花壇往宿舍樓走去,綠化帶之間突然黑影一閃……

女孩子發出尖叫,啊——

教學樓裡還有幾盞燈亮著,有男生探出窗戶嚷了一句“怎麼啦”,然後跑下樓察看。

唐錚隨後衝過操場,爆吼了一聲,往事發地方向一路跑去……

周遙嘴唇邊還連著一道口水絲,指間夾著從瞿嘉嘴裡搶走的煙蒂。

兩人笑望著對方,一人抽完最後一口,把煙蒂掐滅揣回兜裡。

隱約聽見校園內的叫喊,四麵人聲突然嘈雜,他倆同時回頭,嚇得也渾身猴毛一激靈,還以為約會地點被人發現了。怎麼了 ?

第70章 嫌犯

瞿嘉愣神兒聽了兩秒鐘, 從操場沙坑旁邊抄了一根木頭棍子, 就衝出去了。周遙趕緊跟在後麵跑。

周遙就是那種手裡都忘了拿家夥但一定寸步不離跟著瞿嘉跑的。

從校園四麵八方各個角落, 從教學樓裡,好幾名男生都往那邊跑過去了。

因為打球的齟齬, 或者為了女孩兒,一幫男生在校內校外打群架,常事, 就是這樣一呼百應的架勢。

跑到事發地點那邊, 他們來晚一步, 都已經打得鼻血橫飛、滿地亂滾了!瞿嘉都驚著了,是唐錚掄起拳頭揍了一個外邊進來的生人。

葉曉白和女同學一臉驚魂未定,站在沒有燈光的灌木叢旁邊, 把書包和一堆東西全部抱在%e8%83%b8`前,不出聲地圍觀男生打架……

他們後來了解是這麼回事:傍晚時分,學校門口的保安和車棚大爺都值守鬆懈,就沒注意, 學校裡就偷偷摸摸遛進來人了。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遛進來一男的。

那猥/瑣男沒偷也沒搶, 就貓在一片新栽的冬青樹叢綠化帶後麵,專門等待過路的女生,恰好碰見穿長裙翩然而過的葉曉白。

秋天就穿一件特彆厚的軍綠色棉大衣,捂住身上, 把棉大衣猛地一敞開,裡麵褲子也敞開著,都脫到膝蓋了……原來就是街頭巷尾聽說過的那種變/態, 好像也從某一年開始,突然在大街上出現了。

那時快速開放的社會形態,就是一腳跨越在斷層的邊緣,騎在一個激烈動蕩的板塊上。地殼裂開縫隙的時候,從這塊地底下,好的,壞的,新鮮的,黴爛的,在過去幾十年裡憋得太久,都快憋壞了,一股腦就全冒出來了。

有那些見不得人變/態癖好的,總歸是存在的,隻是以前沒敢撒出來遛,以前沒有人說。

女孩子都很單純,校園裡從未見過,所以嚇著了。

葉曉白當時叫了一聲,啊!

另外那個女生更沒膽兒,被棉大衣一掀開的“局部”場麵直接嚇哭了。

葉曉白可沒哭,當時穿了一條修身的筒裙和坡跟鞋,想邁腿沒能施展開,順手就用書包掄起來砸了那男的腦袋!然後再喊人。

瞿嘉趕到時,也掄了木頭棍子,抽出那家夥的一管鼻血。

唐錚暴怒直接上腳狂踹,踹到那人扛不住了求饒。

那男的就是個沒種的慫蛋——有種的爺們兒也不乾這事——當場就被打哭了,嗷嗷地嚎叫,後來跪地上跟唐錚求饒,求學生千萬彆把他扭送派出所去,太丟臉了。

“我啥麼也沒乾,都沒、沒有碰著,誰也沒敢碰麼。”那人哭喪著臉。

“碰哪了?”唐錚說,“哪隻手碰著了,老子剁了你手。”

“沒、沒有,我膽兒小,我不敢……嗚嗚嗚,我就、就露了一下。”那人乾脆破罐破摔,像個破麻袋一樣癱在地上,開始哭。

“你丫露哪了我切你哪。”唐錚說。

“你不是喜歡露嗎?敞開瞧瞧,給我們露個夠。”瞿嘉在旁邊說。

“彆彆彆切我的,我的雞/雞小,本來也沒人要嗚嗚嗚……女的都瞧不上我,再切就沒有了麼嗚嗚……”那男的抹了一臉鼻血,甭提多麼丟人現眼。

唐錚上去又狠狠踹了一腳。

周遙皺了下眉,最怕見血了,仍然是最心軟最善良的那個,趕緊攔著:“算了算了,錚哥你彆打了。”

葉曉白也說:“唐錚,算了不打了,他也沒碰著我。”

瞿嘉一擺頭:“找根繩捆了,給他送派出所去。”

那家夥渾身哆嗦著求饒,什麼上有八旬老母下有稚齒小兒都信口說出來了。被扭送派出所害怕被拘留判刑,還要丟工作,親戚朋友十裡八街的鄰居都會知道,沒臉見人。

說自個兒知道錯了,知道不應該就是忍不住,從小就有這毛病,也不敢去醫院瞧大夫。

在八十年代,社會上曾經曆過那麼幾次□□嚴/打,那時跳交際舞就是“不正經”,未婚發生男女關係都能定罪“耍流/氓”。這都進入九十年代後半截,社會新鮮事物不斷地進駐,時代潮流或主動或被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