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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縫隙。

她然後半趴半跪在自己家門口,就以這麼一個荒唐可笑的姿勢,臉幾乎親到地上去了,遛著縫兒往屋裡看——沒出什麼事吧?

屋裡寂靜,一道陽光灑在水泥地上。

視線是沿著瞿嘉那小床的床腿往上移去,被子半拖半掛在床邊,揉出一大片褶皺,他兒子睡在床上。

瞿連娣也有一雙2.0的精明眼睛,但仍是費力看了很久,看呆了,傻了。

被子上麵露出頭來的隻有瞿嘉,懷裡抱的人蒙頭呼呼大睡,被子下麵伸出來四隻光腳。

瞿連娣潛意識裡還“咯噔”一下:兒子在外邊搞對象了,趁老娘不在家偷偷帶女朋友回來睡了?

她隨即看到踢在床腳扔著的四隻鞋。

男孩子的臭球鞋。

瞿連娣認得那兩雙鞋,一雙是她兒子在東大橋大棚減價清倉時,八十塊錢買的;另一雙是周遙的耐克喬丹鞋,商場裡賣八百塊錢,就是二叔周春城送的。

周遙睡覺一向喜歡蒙頭,也不怕缺氧。在瞿嘉懷裡,更要蒙著睡,無論閉上眼還是睜開眼,滿鼻子都是“舒膚嘉”的味道,特彆喜歡。

瞿嘉半側著頭,下巴大約是抵在周遙頭頂,讓周遙把臉貼在他%e8%83%b8口。

從瞿連娣這角度瞄去,瞿嘉一邊肩膀和胳膊搭在被子上,隔著被子溫存地摟著周遙。

她兒子沒穿衣服。

……

瞿嘉是不會知道,他媽媽那天早上在他家門檻外麵跪了足有十分鐘,沒起來。

大早上沒吃早飯,可能有點兒低血糖了,瞿連娣靠在門邊,頭犯暈,腿發軟,但緊閉著嘴角沒發出一絲聲音,沒有伸手砸門拍門。

她用兩根手指捏著門板下麵那個插銷,輕聲輕腳的,又把那道門縫合上了。這時自個兒先驚魂亂跳般的四麵環顧,下意識就想找一坨水泥來,趕緊把這個大縫兒糊上,生怕被彆人也扒她家門縫,瞅見裡麵的情形!

以她瞿連娣的脾氣,這一定是她這輩子最沉得住氣、最有風度的一次,她竟然都沒叫喚,沒罵人。

瞿連娣半跪半坐,低頭係領口紐扣,然後發現沒什麼可係的,腦子糊塗了又把領口解開了,趕緊又係回去。手指微抖,捂住自己%e8%83%b8口,以及那下麵的一片翻江倒海,驚濤駭浪。

兩個男孩子,那樣親密地睡在一張床上。

也沒什麼相信不相信,其實,早就應該看出來了。誰也不傻。

隻是遙遙太好了,這兩個男孩兒在一起,實在也太久了,久到她都已經習慣周遙這個大吉祥物在她家屋簷下晃眼的存在,習慣看到兩個少年親密地勾手,成雙成對同進同出……其實,她早就看出來了。

院門口,遛鳥的人回來,啾啾啾——

隔壁屋門一動,鄰居大嬸拎盆就要跨出來。

瞿連娣猛地一扶門框,麻溜兒爬起來了,抓住自己的背包帶。

“哎,回來啦……”鄰居那位的一盆隔夜洗臉水和剩茶缸子還沒潑出來,話音未落,瞿連娣低著頭急匆匆就往外走。

“嗯,正要出門,回見啊……”瞿連娣含糊應了一句,一路捯著淩亂步子,徑直撞出了院門外。

自家孩子自家事,怎麼的也不能說給外人知道。

瞿連娣出了胡同口,踏著清晨一地蒼茫的秋色,聽著耳畔無軌電車用“辮子”甩出的吱呀聲,往電車站走去。她就在人行道邊的花壇沿兒上坐了,把事情往回倒,想清楚。

回去敲門嗎?

把倆孩子叫出來,喝個茶談談話?

瞿嘉已經惹大禍了。

做錯事了……那是遙遙啊。

遙遙是多好的一個男孩子。這麼出色,優秀,長得又帥氣,她一個外人都喜歡,當個寶貝似的照顧著。可是她沒有把遙遙照看好,“照顧”到這種地步了,真的懵了,真愧疚,真難受啊……

瞿嘉從小長這麼大,太個色太難弄,其實也就交了周遙一個真正的朋友,無話不談兩小無猜。彆說瞿嘉舍不得撒手,總怕周遙走掉,就死活摽著周遙不放,就她瞿連娣,內心深處其實也一樣想法,就是摽著周遙不願放手。

出於自己一份做母親的私心嗎?

其實就是私心。

假若沒有周遙在身邊,瞿嘉怎麼辦?

可現在都這樣了,倆孩子怎麼弄啊?這樣畢竟是“不對”,不能以後長大了一輩子都這樣了……

瞿連娣在胡同口這一頭的馬路邊上,攥著她的書包帶子糾結。

胡同口的另一頭,走過來兩個孩子的另一位心焦失措的母親。

俞靜之也是一夜未眠,就在周遙的房間床上,坐在床邊糾結了一宿,心裡非常難受。

周遙這些日子,夜不歸營確實有些出圈兒過分了。自己養這麼大的兒子自己很了解,周遙這孩子,善良、厚道而且耳朵根軟,就特容易被身邊哪個厲害的人影響了,就容易……走錯了走歪了路吧。

大街上車流逐漸密集,俞靜之沒帶老周同誌一起上門,沒說實情。她心裡從一開始想的就是悄悄解決,能勸則勸,大局為重,絕不聲張。下了出租車,穿過這條馬路,就到胡同口。

地址和電話她早都攥在手裡。之前去學校找老師談事辦事,看過周遙班上同學名單,她頭一個先就翻“瞿嘉”的姓名資料,彆的學生都已經不入她俞教授的一雙法眼。彆人她都沒有放在心上,就隻關心這個叫瞿嘉的男生。

周遙這麼些年,其實,真正也就隻交了瞿嘉一個朋友啊。

當媽的也是到現在才真正明白和確認,這不是一般的“朋友”。

俞靜之沒選擇打電話騷擾,還是先瞧一眼。如果周遙不在,她冒冒失失地弄錯了,掉頭趕緊離開,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假若打電話,肯定還是打不通的。

瞿嘉昨夜拽過他們家電話,壓窗簾用了,黑燈瞎火的不慎就把電話線扯下來,一根線兒現在耷拉在窗台上呢。這就是瞿連娣打不通這電話的原因。假若打通了,瞿嘉接了胡亂應付幾句,就能把他媽媽擋在姥姥家彆回來。

俞靜之走在清晨的胡同裡,躲開迎麵撞來的一輛自行車,一手扶牆,很有經驗地穩住她的高跟鞋。

她找到門牌號,轉了轉微疲的腳踝,悄悄走進去。

其實也不用找,一眼就瞧見了。周遙那輛寶藍色山地車,就停在瞿嘉家門的一側,被一片發舊長苔的暗色磚牆襯托得無比醒目。腳蹬子和瞿嘉自行車的腳蹬摽在一起,就如同一種昭示,一股炫耀,活潑潑地顯示兩個少年的親密關係。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不全的章節。:)

香小陌的護國寺小吃攤

第68章 無間道

俞靜之站在瞿嘉他們家門口, 瞅著那反鎖的屋門, 嚴絲合縫緊閉的窗簾, 四周很安靜,也站了足有五分多鐘。

這門是敲還不是敲呢?

假若屋裡沒人, 那肯定是敲不開。

假若屋裡真有人,有事,這門難道能敲得開?

多尷尬呢, 自家的寶貝兒子……至於另外那個, 雖說不是自家孩子, 感情深淺程度大不一樣這沒法兒比,可也是,也算是從小時侯就看到大的一個男孩子啊。

指甲攥進手心, 摁出一排印兒。唇膏的滋味都被抿了一嘴,口紅都給吃了。

直到鄰居大嬸再次抻頭出來,一瞧是生臉,立刻來了胡同小腳糾察隊的精氣神兒:“誒, 您這, 您找誰啊?”

俞靜之一怔,忙說:“沒有沒有,我不找誰。”

說話都沒敢放大聲,不想驚動了大雜院裡這幫閒雜無關的人。

“不找誰你站我家門口乾嗎呢?”大嬸上下打量著, 這穿著打扮,確實不像偷車的,穿高跟鞋也跑不快啊。

“我也沒站您家門口啊……”俞靜之說。

她轉身要走, 不甘心又回頭問了一句:“瞿師傅在不在家?”

“哦,她出去啦,不在家。”鄰居大嬸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俞靜之覺著自個兒心裡有數了。她很有風度地點點頭,輕聲道謝,轉身踩著高跟優雅地離開。

在秋季裡俞教授一般穿一件洋裝,領口係上淺色小絲巾,薄呢長裙,矮幫皮靴,在校園裡也算一道很時髦的風景。打扮得就跟《大眾電影》封麵的譚曉燕、林芳兵似的,也是走在時代潮流前列的。

俞靜之可也沒有走遠,今兒一定得見著兒子,一定把人領走。

她也沒有手機大哥大,理所當然想到胡同口那個看起來像小賣部的窗口,這些地方都有公用電話。

周遙這一覺睡得太死,睡成一頭豬樣兒,鼻子吹泡,口水和泡泡都弄到瞿嘉下巴和%e8%83%b8口上。

跟瞿嘉折騰了大半宿,淩晨才睡,還要爭個你來我往,你動手我動嘴的。大腿小腿緊繃著,有一回他直接抽筋了叫出聲,鬨得瞿嘉半夜從被窩兒裡爬起來,給他揉腿肚子。

周遙很爺們的喊著“沒事兒啊我沒事兒”,小腿抽得他下半身各處零件亂抖。

筋轉回來了就忘了疼了,就翻身再戰。他簡直比踢一場正式比賽還累呢——這事隻有中場休息但不能換人啊。

特彆喜歡。

特彆的滿足。

真喜歡他的瞿嘉同學。這個少年身上所有的,他都喜歡。

還是瞿嘉先醒的,被周遙扔在床腳的褲子兜裡的震動聲音叫醒了。

瞿嘉再次偷看了周遙的呼機,然後一腳把周遙踹醒。

周遙被踹得一臉懵逼的。

瞿嘉看著人:“你媽。”

周遙:“啊?”

俞靜之就在短訊裡說:【你昨晚上沒回家,現在在哪裡?你現在立刻出來,回家吧,我們有話和你說。】

瞿嘉盯著這條短訊半晌:“遙遙,你該走了。”

周遙睡眼惺忪,半身%e8%a3%b8著裹在被子裡,頭發朝天撅成一大把蔥,看過呼機之後說:“我媽來了。”

“?”瞿嘉瞅著他,“來哪兒了?”

周遙臉色沒變,心跳已經加速:“來這兒了。”

瞿嘉也懵了:“你怎麼知道?”

周遙看著好像沒睡醒,腦筋可好使了,一下子就全醒了:“你看那電話號碼,你不認識啊?”

瞿嘉還真是不記電話號碼,對一切跟數字符號有關的就是一團漿糊。但周遙對數字異常敏[gǎn],做試卷他記答案,打牌他記牌,打電話他就能記住電話號碼,對數字和公式過目不忘。尤其是這個經常出現在他call機顯示屏上的熟悉號碼,他那一陣子成天惦記收到的短訊號碼。

“就是你們家胡同口小賣部的電話啊!”周遙小聲說。

倆人從床上一躍而起,如臨大敵,趕緊穿衣服……

周遙那天清早是翻牆走的。

真的就“學壞”了。

不能走平時那個胡同口了,瞿嘉一擺頭,遙遙你從隔壁家院子的後山牆翻過去,就是另一條胡同,然後你往西,往另一個方向騎車就出去了。這些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