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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關, 這個學期期末就像被過年的腳步追著趕著, 迅速就結束了。

他們年級的足球選修課, 在各班之間搞了小型比賽。周遙受傷肯定是沒法兒踢了,徹底休戰休養生息, 他們二班就算是群龍無首了。湊合拉出來的一支烏合之眾,意料之中狂輸了兩場比賽,大家都挺沮喪, 隻能等下學期再重整旗鼓, 奮發圖強了。

隨後就是各科期末考試。

高中的期末考試周, 科目五花八門,上下午連著考,在一周之內狂轟濫炸。

他們一共考了九門, 語文外語政治曆史地理,數學物理化學生物。

打完鈴一交卷,黃瀟瀟“啊”的叫了一聲,趴到課桌上昏倒不起。全班同學唉聲歎氣, 一起挺屍。連瞿嘉這種混不吝的, 都是兩眼發木從教室裡出來,書包裡揣著各科的算草紙,出門拐錯彎了差點兒拐去理科老師辦公室,覺著氣氛不對又悶頭回來了, 都給考傻了。

考完試最生無可戀的狀態,就是一個班的同學們互相都懶得對答案,都不想搭理彆人。

瞿嘉也不找周遙對答案, 不想問數學物理最後幾道大題答案到底是多少啊。操/他二大爺的,愛是多少就多少,死就死吧!!

……

畢竟是高中,課業突然就難了,奔著會考和高考的目標上難度了。高中階段的學習,就是迅速淘汰一批跟不上腳步的,再篩掉一批進不去985和211的,成績一下子拉開距離,競爭異常殘酷。

考試成績迅速出來,在本年級的樓道裡,正對樓梯口的地方,貼出了總排名。

瞿嘉考得也沒那麼糟,比他自己想得竟然還強不少。他文科還可以,他覺著理科好多題目都不會做,數學和物理最後一道大題都是寫個公式然後空白著交卷,結果其他人也都是空著的。他在班裡湊合考個第二十名,年級裡混個中遊。

考試卷子題型比較難,就是偏向聰明優異的學生,特容易拉開檔次。就像這次數學和物理卷子,瞿嘉是在某位牛/逼天才兒童的“趕幫帶”之下,勉強考過75分,自我感覺還挺優秀。回家交成績單,瞿連娣竟然還誇了他幾句,給兒子做了幾個好菜補補,及格了啊你小子,很多人數學都不及格呢。

周遙都是95分以上。

就理科這幾張卷子,每張卷子能甩彆人二三十分的差距。

對於很多學生的高中三年,這就是殘酷淘汰的揭幕戰,號角已經吹響。相比之下,小學初中的內容都是小打小鬨,將來的大學四年,則好比混吃混喝等畢業證,隻有高中這三年的課業,是最展現一個學生真實能力的,是血雨腥風的,對所有學生都是摧殘心力、耗儘智商的最要命的三年。

在樓梯口看見成績總排名的人都炸了。

黃瀟瀟找了半天,猛一抬頭,指著最頂上:“啊,周遙你看你在哪!”

小薑不停地搖晃周遙:“沒朋友做了,咱們不是朋友了,你是怎麼考的呀?!”

周遙心裡穩了,臉上一樂。

小薑喃喃地說:“看人家周遙,會踢球就甭說了……他竟然還會考試……”

楊環環從身後抱著小薑同學,輕聲說:“人家還比我瘦,他還帥。”

周遙就是在磕了腦袋還病假一個多星期之後,考了個全班第一,年級第二。他瞟了一眼年級第一名的各科成績,暗暗估摸自己差了幾分,多錯了那麼幾道小題。他摸了摸自己堆滿容量的大腦門兒,他班主任說得沒錯,這智商從180跌到隻剩80了。

然後,又放假了,又快要過年了。

……

那個寒假,瞿嘉就是特彆忙,都沒歇著,整個兒假期就在外邊浪著,打工,賺零花錢。

瞿嘉跟周遙解釋過,就是過年這一個月,無論家長還是學生、老的還是小的,都放假都閒著,花錢花得最狠。所以,做生意賣東西也是這一個月最賺,擺攤兒的都不會歇著。

他倆仿佛又回到許多年前的狀態,瞿嘉每天就是忙忙叨叨自己一攤,而周遙每天就是屁顛屁顛地跑來找瞿嘉。

“晚上也不休麼,吃飯去麼?”周遙瞅著嘉爺在這漫畫文具攤子上,半小時賣出去不知多少本“四大天王”、喬丹,還有邁克爾·傑克遜的歐洲巡演錄像帶。兜裡揣著壓歲錢的學生們,最喜歡這些,買東西就跟不要錢似的。

“待會兒去旁邊攤子上吃。”瞿嘉順手摸出一支煙叼上,腦頂前方就掛著禁煙的紅色標誌,大賣場這種地方肯定防火禁煙的。瞿嘉喊住周遙:“幫我看一會兒,我出去抽根煙。”

“啊?”周遙皺眉。

“乖。”瞿嘉對他笑了一下,是那種疲憊而懇求的眼神。這一個眼神就讓周遙受不了了。

周遙揮揮手:“去去去,去吧。”

他心裡知道瞿嘉特彆辛苦,放假比上學更累。瞿嘉買了一雙新的旅遊鞋,都是自己掙的。而他周遙雖然看著好像零花錢很富餘,大手大腳,沒經濟負擔,少爺仍然是伸手從家裡領月俸的。

他用五分鐘的神手速幫瞿嘉理了理當天的錢和賬,順便又靠刷臉賣了兩套港台明星寫真集。有女生結伴來逛大棚的,他趕緊拿起兩本《灌籃高手》,往自己下巴上一擺:“哎,來一套嗎?”

幾個女生就掩嘴樂了:“啊,長得好像流川楓……買麼?就在這個攤兒買吧。”

瞿嘉在遠處都瞅見了,對周遙翻了個嘲笑的白眼兒:你行的。

周遙回瞟了一眼:怎麼著?我很行。

這個大棚裡,賣書的各個攤位貨源都雷同,都是那些書,你讓學生們買哪家不買哪家的?就是看誰家小老板麵相順眼唄。

“流川楓?”瞿嘉慢悠悠過來,哼了一句。

“這是我隊友三井壽,大家捧個場哈。”周遙順便向女孩子介紹身邊這位。於是這套《灌籃高手》又順利地成交。

唐錚在攤位之間往返幾趟,扛了十幾箱書進來,喘著氣。“你開的芳姐的車啊?”周遙問了一句,“你有駕照?”

唐錚用一根食指豎在嘴唇上:“你叫喚什麼?”

周遙蹙眉頭:“你未滿十八歲吧,哥?你就沒證。”

“滿了!”唐錚小聲說,“但是忒麼身/份證上未滿十八,我有什麼辦法?”

瞿嘉那邊兒“噗”得樂了。周遙還是反應了兩秒才想明白,唐錚小學時留過級的,真實年齡已經十八了,但是身/份證上肯定改過,愣給改得這人不能去考駕照,瞧這憋屈的。哎,都是為了生活啊……

周遙幫忙把新上的貨擺上,畫報封麵有一幅酒井法子的露腿寫真,非常清純動人,迷離xing感。唐錚就翻了翻,多看了兩眼。

瞿嘉給周遙打一眼色,說:“瞧見麼,這就是咱錚哥的啟蒙,可迷戀了,每天晚上攥著這本酒井法子擼。”

周遙使勁“哦”了一聲。

操,唐錚笑罵了一句,指著瞿嘉:“你丫彆招我啊,我還沒說你的事兒呢。”

瞿嘉道:“我就沒事兒。”

唐錚板著臉說:“遙兒,我告訴你瞿嘉他對著誰擼呢,他那什麼啟蒙是誰啊?”

瞿嘉彆過眼神,不吭聲了,你有種兒你就說。

周遙想了一會兒:“一班班花夏藍?哦,那不會是……咱周玲老師吧?”

噗——唐錚一口茶噴到隔壁的書攤上了。

瞿嘉甩了一本書照著臉掄過去,砸了周遙的臉,表情煩躁:“瞎jb扯,你滾蛋!”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我錯了我錯了,以後我不說了唄……”周遙趕緊又道歉,腆著臉蹭回來,貼著瞿嘉。他心裡其實就一直糾結這些,又羞於直接問出口,瞿嘉你到底有沒有……你平時看著就像個性/冷淡一樣麼。

你喜歡過麼,你這些年都喜歡過誰?你有沒有也像唐錚那樣兒,那樣兒的……我怎麼跟你說呢。

以他和瞿嘉現在的年紀,根本不需要再去琢磨議論學校裡哪位女老師、或者哪個影視明星,他們會逐漸地在內心確認,形成一股強烈的意識,自己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明明就在身邊。每天都能看見喜歡的人,每天就都特彆開心。所求的不多,這樣就很滿足了。

他們倆都最熱愛的周玲老師,就要結婚了,大家都知道的。因為周玲特意呼他倆,請他們幾個玩兒得熟的學生,在附近飯館吃了頓飯。

周玲的對象是另外一所中學的男老師,但離得比較遠,在西城區。這樣,她以後就要調到西城某所小學去教音樂課,就要離開熟悉的機床廠大院。

飯局席間,周遙和瞿嘉兩個大男生,很給周玲老師撐場麵,雙雙站起來,很凶地拽著那位男老師敬酒喝酒。嚇得周玲趕緊說,彆彆彆灌,我們家的可喝不過你們倆厲害的!

周遙說:“我跟瞿嘉是過來幫您把關來的!您對象,可一定得對您特彆好才成,以後不能欺負您,不然我們都不樂意呢。”

周玲笑得臉緋紅,很感動:“那肯定的,有你們倆大侄子向著我,對我這麼仗義的。”

周遙還幫周玲老師擋酒,特爺們兒地招呼:“您一杯都不用喝,誰來,誰跟我乾?!我今天都能替您喝了!”

瞿嘉嘲笑一句:“老師,您結婚怎麼沒請周遙當伴郎?他這麼合適,他肯定樂意。”

周玲笑看著他們:“以後誰結婚,如果能請你們倆一塊兒當伴郎,就太帥了……不對,以後你們什麼時候都長大了,有對象了,當新郎,那才最帥的。”

這回,兩個嘚瑟的就同時低頭扒菜啃大雞腿不說話了。

……

那時的回憶多麼美好,那樣的時光不知能否再回來。

他們兩個,叫上唐錚,在冬日暖陽普照的假期裡,還去到機床廠大院的黃土場地,又踢了一場野球,集體重溫舊夢。

場上踢球的又有他們小學的臧海峰老師,在場上瞎吹哨的又是那位教數學的黃老師。臧老師隻要約他們幾人出來踢球,總是那位黃老師跟著過來當裁判,戴一副金絲邊眼鏡,穿西褲皮鞋,在球場上還文質彬彬的。

那天黃老師總算帶黃牌來了,然後就給盯防周遙犯規的臧海峰發了一張黃的,對熟人下手毫不留情。

臧老師指著對方鼻子大叫:“臥槽老子還不如不讓你帶這個黃牌過來!你給我亂發啊,你就是憋著就要發給我啊?!”

黃老師毫不示弱:“早就盯到你犯規了,規則我都研究透徹了,都弄明白了,黃牌不發給你發誰呀?”

“你研究透徹了嗎你?”臧老師直接給黃老師作了個揖,“可千萬彆再抽瘋發第二張啊,再來一張你就把我罰下去了!你不準再發牌了!”

那倆人你來我往,互相可嫌棄了,把周遙他們笑崩了。

後來聽說的,臧海峰是咱們校長從當年師資隊伍裡搶來的一位老師。小學裡麵男教師是稀有物種,每年待分配的鳳毛麟角,各學校恨不得見個男的就瘋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