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常來。您彆念了。”
周遙皺眉,連忙說:“我也沒有跟以前不一樣了。”
周遙在瞿嘉家裡待了挺久,沒有想走的意思,就坐在床邊,跟瞿嘉擠著聽歌,希望還像以前那樣兒。
瞿連娣瞅他:“遙遙,你這是,直奔著在阿姨家再吃一頓晚飯的意思了?”
周遙被戳穿了:“啊?我……那個……”
瞿連娣講話爽快:“吃唄,我出去再逛一圈兒買點東西,周末農貿市場經常有平常不好買的菜和水果。你彆走!吃!阿姨給你買去!”
周遙:“謝謝阿姨,您真好。”
瞿嘉:“……”
老媽剛一走,一間屋裡少了那位說話嗓門最大的痛快人,驀地就靜下來。爐子立刻就顯得響了,劈劈啪啪劇烈地燃燒。
瞿嘉蹲下,用鐵釺子幾下就捅滅了火。
“弄滅了啊?”周遙問。
“你不熱啊?”瞿嘉說。
“剛才是有點兒熱。”周遙說。
“本來就沒到生火的月份季節。”瞿嘉道。
“那你們剛才生火?”周遙說。
“要給你做那隻樟茶鴨啊。”瞿嘉道,“我一早上出去買的蜂窩煤,剛把管道通了。”
周遙微愣,都不好意思了,站起來。
他又趕緊問:“通風管道通好了?彆又像上回似的堵了。”
瞿嘉說:“通好了,我也沒以前那麼笨了!”
周遙:“……”
瞿嘉捏著墊布,打開滾燙的爐蓋子,另一隻手用鐵鉤子捅下去,隻一下就勾起兩塊蜂窩煤,把那兩塊燒成灰白的煤塊拎到屋外,扔進鐵皮桶裡。
從小在家就乾這一樣活兒,動作是極熟練利索,一氣嗬成,臉上沒表情。
這間房確實比從前的條件好多了,屋子大了,也帶廚房的。但瞿連娣依照以前生活習慣,還是當仁不讓地往窗口外麵擴展使用麵積,給自家又蓋了半間廚房,和麵做餅在屋子裡,而需要大火爆炒就在屋外炒。煤氣罐也換得勤了,生活上不至於再那樣困難。
然而,家裡仍然隻有一間房。周遙一瞅那布局,大床被撤掉了,換成兩張單人床,中間還隔著半扇隔板,就明白了。
瞿嘉那性格,半大小子肯定不願再跟親媽睡一張床,一定會自己睡;而瞿連娣,這些年仍然一個人,看來也沒有給瞿嘉找個後爸。
“聽歌麼,你放個磁帶麼?”周遙就往瞿嘉的單人床上,一pi股坐定了。
“你乾嗎非坐那個床。”瞿嘉微一蹙眉。
“我不坐你床坐哪啊?”周遙很無辜地說。
“你坐那兒看不見電視了,你坐我媽的床能正對電視。”瞿嘉道。
“電視我在哪不能看……”周遙憋在心裡不好講,我大老遠來的,我就是來看小嘉嘉的。
倆人坐在同一張床上,中間還隔著兩米遠,一個抱床頭,一個抱床腳。瞿嘉把電視打開了,直接調到體育頻道。
“有球,直播,國安對宏遠。”周遙說。
瞿嘉也不說話,直直地望著電視屏幕,嘴裡嗑瓜子。
周遙於是也嗑瓜子,嗑出一個,就悄悄捏在手裡,一共湊出二十個瓜子仁,往瞿嘉眼前一擺。
“給你吃啊?”周遙笑,“你不吃?你不吃我就喂你了啊?”
他就耍賴強喂,都給瞿嘉塞嘴裡。瞿嘉皺眉笑,嚼了一嘴瓜子,仰脖全都咽了下去,含糊著說:“彆瞎鬨了你……”
“我靠,中路漏球了!……啊,宏遠進球了?啊——”
倆人都盯著屏幕大叫,唉聲歎氣。
距離終於不到一米遠了,周遙坐到瞿嘉身旁:“瀟瀟估摸是跟潘飛看球去了,你仔細瞅看台上,沒準兒攝像機都能掃到那一對小賤人。”
瞿嘉淡淡的:“是麼,他倆真去了?”
周遙說:“昨兒踢球贏了特高興,潘飛肯定鼓起十八代的勇氣去約咱們班花兒了。”
瞿嘉不說話。
周遙又說:“可惜打電話不方便,不然我想呼飛飛,問他是不是跟瀟瀟在看台上呢。”
瞿嘉道:“你去呼啊。”
周遙看著瞿嘉:“我每天早上呼你一次,你也不回複過我。”
瞿嘉彆開視線:“我回複你跟你說什麼?”
是因為已經太熟了麼……還是因為反正在一個班,天天都見……彼此太熟悉卻又有一層看不見的膈膜,愈發沒話說了,我還回你什麼啊?
球賽一轉眼已經下半場了,場麵仍然膠著。電視機屏幕外的兩個人,也繼續膠著,拉鋸。
周遙從隨身腰包裡拿出cd機,插上耳機線,給瞿嘉塞上一隻耳機,自己塞一隻耳機。
就碰了一下耳廓耳垂,瞿嘉猛地躲了一下,渾身都繃起來。兩枚耳機中間就連綴著一條線,讓二人如坐針氈,渾身都不自在了。
這就是長大了麼,懂太多了。
瞿嘉扭頭看了一眼,盯著那個cd機。
操,那是個索尼的cd walkman。周遙就是太忒麼時髦了,彆人還停留在聽磁帶的幼稚年代,周遙已經開始聽cd了!這應該就是他叔叔周春城從南方倒騰水貨,給他弄來的,還有很多港台和歐美的音樂cd。
“啊過了過了,傳中啊……啊!……啊慢了……”倆人再次歎息,國安隊又錯過一次絕佳破門機會,圍住城池久攻都不下。
倆人離得很近,呼吸和心跳可聞。
瞿嘉突然低下頭,沉默不語,很想走,把這屋讓給周遙一人兒吧。
周遙盯著對方側臉,從後麵把下巴掛到瞿嘉肩膀上,貼上了,從後麵抱抱。
瞿嘉毫不猶豫就給了他一肘,頂開他!
周遙擋住那一肘子,猛地勒了瞿嘉的腰,手腳並用就往床上摁。
連帶著撓胳肢窩,抱腰,卡脖子,掐臉。
耳機線早就崩掉了。男生之間打鬨就是這幾個混不要臉的招數,就地取材進行肉/搏。
瞿嘉有點兒吃驚和彆扭了,瞪著周遙,低聲說了一句“周遙你彆鬨!”又是一胳膊想打開。倆人在床上一個纏著另一個,胳膊腿纏麻花兒,那姿勢已經像柔術或者摔跤了。
“我就抱你一下不行啊?!”周遙也吼。
他故意鬨的,倆人莫名其妙地好像一直就在疏遠,掐個架都不行了麼,小時候不是經常這樣捏來捏去的麼?廁所裡捏都捏過,你身上哪兒我沒捏過?
可瞿嘉就是不想跟他親近。周遙被迫連腿功都上了,大腿肌肉很結實,膝蓋硬朗,拚命想摁服這個人。
瞿嘉火了,突然爆了一聲粗吼:“你滾蛋!滾一邊兒去!”
鬨著玩兒的鬨急眼了。這一膝蓋,周遙被撞了胃,從床上掉下去了,差點兒撞上那個熱爐子。
倆人都咻咻地喘氣,都怒不可遏,一腔邪火沒處撒,隻能互相噴射火苗。
周遙就覺著瞿嘉今天臉色不對,剛才是有瞿連娣在場,對他還比較客氣,一直憋著火。結果就是他把撚子點著了,這就爆了。
“有病嗎你?”瞿嘉瞪他一眼。
“我怎麼有病了?”周遙看著對方。
“你往哪兒摸呢?”瞿嘉很冷地說,“多大了你還這樣玩兒?”
“怎麼就不能玩兒了?”周遙臉色就不自在了,特委屈,“我怎麼你了?你乾嗎就一直這麼彆扭,你以前也不是這樣兒的。”
“以前是以前,你以後少來膩歪我。”瞿嘉說,“你膩歪彆人去!”
周遙被呲兒得滿臉蒙逼:“瞿嘉你這人,你沒膩歪我麼?中秋節那天晚上,在廁所裡,你摸沒摸我?……你當時為什麼抱我啊?”
“我腦子抽瘋了,我傻。”瞿嘉說,“你不就當我傻麼?”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作者有話要說: :(
第35章 齟齬
倆人但凡點起火吵架, 就是這樣的, 都覺著自己十分委屈, 很難受,不罵幾句簡直熬不過去了。
周遙退後站在廚房桌板旁邊, 瞿嘉靠著大衣櫃。中間正好隔著那燒煤的爐子,把他倆隔開,不至於動手掐起來。
瞿嘉從煙盒裡叼出一根煙, 含在嘴邊。
“你給我一根。”周遙伸手, 也要了根煙抽。
瞿連娣待會兒回來肯定要罵, 你們倆孩子都沒正形兒,都不學好,竟然在屋子裡抽煙。
“嘉嘉, 我就是覺著,其實有兩個月了,你就一直這樣。自從我回來,你就跟以前不一樣了。”周遙喉頭抖了一下, 很艱難地說, “你跟彆人都挺好的,跟彆的同學都能玩兒了,跟女生都能說話送東西,你就對我特彆冷淡。”
“我跟彆人誰好了?”瞿嘉蹙眉說。
“你跟誰都特好, 你不是還跟一班班花約呢嗎?”周遙喊道,“以前就是我帶著你玩兒,你也信任我, 有什麼東西咱倆人悄悄分一半。現在你是跟誰都好,你就是故意跟我找彆扭!”
“我沒跟你找彆扭,”瞿嘉矢口否認,“你自己貼上來老是黏著我,我就應該讓你黏?”
“我……”周遙氣得腦門兒冒煙,“你他媽的,你當我賤啊?!”
“那以後都甭來了。”瞿嘉說。
周遙臉色都不對了,眼眶迅速就紅了,不知所措,怎麼會這樣。
他這年紀,也較少情緒如此激動,畢竟不是小孩兒了,還能哇哇哭鼻子啊?家裡家外,他也極少被罵,彆人不會這樣嫌棄他。瞿嘉這樣說就是抽他的臉。這話特像當初瞿嘉還叫陳嘉的時候,說過的,“咱倆沒有以後了”。
周遙輕聲問了一句:“要不是你媽非要請我吃飯,你肯定不帶我來你家?”
瞿嘉:“嗯。”
周遙:“為什麼啊?”
瞿嘉:“你來了反正也要走,你來乾什麼?……你到底要怎麼樣啊周遙?”
周遙被問結巴了:“我也沒、沒想要怎麼樣。”
“你就沒想要怎麼樣,”瞿嘉接口道,“你忒麼閒得嗎?閒得無聊了撩兩下,你當我傻嗎?”
周遙剛剛一邊臉被抽過,“啪”,好像又被抽了另半邊臉。
瞿嘉也像忍很久了,憋了倆月終於說出來。說話亦是渾身發抖顛三倒四,都不知自己在說什麼。
瞿嘉說:“周遙,你現在是回來了,你下回什麼時候走?”
周遙反問:“我走哪去?”
“你不會走麼?”瞿嘉盯著他,“你能在這樣地方待著,待幾天?待幾年?……你每次來我們家串門,你來就是吃頓飯,樂一樂,你玩兒夠了一轉身你走了,你難道能住這片胡同區裡麵麼?你永遠也不會。那我呢?”
周遙突然就被煙氣嗆了,狼狽地咳嗽。
瞿嘉盯著他的那種眼神,就是特厲害,特彆凶。他一直就很畏懼那樣的瞿嘉,瞪他一眼他立刻軟慫了。在彆人麵前能說會道腦瓜靈轉,現在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就是怕對方凶他。
瞿嘉上前一步,一把拿走那根香煙:“彆抽了,你連抽煙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