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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動了用雙手捂住鼻子和嘴,其實是為周遙,暗暗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祈禱平安的動作。血管裡有些沉寂許久的東西,隱隱地動彈,被文火慢燉著逐漸熱起來。他也有很久都沒正經踢球了。是他自己放棄了,完全封閉了。

時間流逝,勝負已分,對方是急眼了,一個簡單粗暴地正麵放鏟,直接衝著帶球的周遙就過去了。這屬於惡劣傷人動作,迎麵鏟向小腿骨。

全場“啊”一聲驚呼。

周遙騰起來了,那瞬間像飛起來,對方的鞋釘好像將將揣到他鞋尖,他來了一個前空翻,摔得相當誇張。裁判凶凶地又掏了黃牌。

瞿嘉雙手掩嘴,緊閉嘴唇不吭聲。唐錚在旁邊說:“沒踢著,沒踢著他!我看見了。”

周遙緊接著又回敬了一記任意球。私底下練過很多次的小配合,潘飛埋伏在對方人牆邊上,在周遙起腳瞬間突然轉身就抹進禁區,球到人到,麵對守門員輕鬆一挑……

周遙就是當天場上熠熠發光的人物,僅出場25分鐘,把對手整條後防線涮得七零八落。

比分牌上最終定格5:2,隊友們抱在一起。他們贏了,還賺了仨淨勝球。

作者有話要說:  搞點事情。 :)

第34章 刺目

一群帥氣的小夥子, 汗流浹背地簇擁, 擊掌, 慶賀本學年的首場勝利。看台上的啦啦隊一會兒“飛飛好棒啊”,一會兒“瓊瓊超級帥”, 然後又“周遙牛/逼啦”,都喊不過來了。

周遙從頭頂扒掉球衣擦汗,從球包裡拎出一件乾淨的套上, 肉色一晃而過。

對手就因為這個出其不意的換人, 被一個從沒見過的新人打亂陣腳。周遙有一個進球, 兩次助攻,還給對方造了三張黃牌。三中的那幫人拎著衣服和鞋垂頭喪氣走出場地。那個飛鏟吃牌的家夥當時特意回頭,滿懷著惡意瞪了周遙一眼, 估摸也是氣壞了不服啊。

瞿嘉低著頭,重新把雙手插/進褲兜,慢慢走下台階,悄悄地圍觀周遙享受那種全校同學的矚目、勝利的榮光。

黃瀟瀟還是那樣活潑, 跑到男孩子堆裡, 抱著很多瓶飲料,給大夥發飲料,也遞給周遙一瓶水,興高采烈地聊著, 隻看得見誇張的嘴型。

隨即,瞿嘉和唐錚就同時看到,葉曉白也從看台走下去, 長發微微擺動,彎腰探身好像叫了誰一聲。男生堆裡,周遙立刻就回過頭,咧嘴一樂,滿臉是汗就跟葉曉白打招呼,看起來就是特熟的樣兒。

瞿嘉那時微一愣,還沒有看明白呢。

再之後,人員陸續散場,大家都往出走。校門口,又是那輛黑色轎車緩緩地駛過,應該就是周末過來接葉曉白回家的,私家車。

葉曉白本來應該周五放學就坐車回家了,這是特意等到周六下午,看完球賽才走。

車窗搖下來了,葉曉白坐在車後座,後座還有一位中年男人,看著就是家人,估摸就是她爸。

葉曉白微笑對車外打個招呼,周遙剛從車棚裡取了山地車,球襪球鞋已經脫掉了,穿著拖鞋騎車,被叫住了,就停在黑色轎車旁邊。

雙方隔著車窗,葉曉白的爸爸顯然都熟識周遙,都認識,熱情洋溢地聊了好幾分鐘,好像還說“再來家裡吃飯啊”。

唐錚:“……”

唐錚在校門口的自行車陣裡拔/出他的28“永久”,回頭飛快瞟一眼瞿嘉的反應。

瞿嘉把盯著周遙的目光拔回來,麵上也無表情,手底下猛地一拽,把自己的28“飛鴿”從一堆車子裡像拽廢銅爛鐵一樣拽了出來。稀裡嘩啦的,好像那輛車馬上就要散架了,本來也是一輛騎了好多年的舊車,就是廢銅爛鐵。方才球場上沸騰起的一腔熱血,蠢蠢欲動的甜美心情,突然就冷下去,兜頭一盆冷水降下。

倆人都忒麼傻了,都不講話,也不想端詳彼此間的表情,沉著臉迅速推車走人。

周遙好像還喊了一聲:“哎你們倆等我一會兒啊?”

唐錚背著身回了一句:“先回去了,還得看店呢!”

也沒什麼可說的,唐錚低頭掏煙,瞿嘉也低頭掏煙,倆人心有默契,動作都神同步了。

唐錚給自己的煙點上火,順手給瞿嘉遞火:“去我那兒打台球麼?”

瞿嘉:“嗯。”

瞿嘉默默地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那倆人當街還在聊呢,然後一群球隊隊友就圍上來,拽著周遙去吃飯了。

葉曉白乘坐的是一輛黑色豐田佳美,周遙騎的一輛寶藍色的“捷安特”。山地車剛剛流行了幾年,最火的國民品牌就是“捷安特”,據說是出口歐洲熱銷的名牌。

那幅畫麵,對瞿嘉而言極為刺眼。畫麵中的每一個元素都刺到他了,卻又讓他說不出口為什麼你刺了我眼、為什麼你讓我難受了。

……

當晚瞿嘉和唐錚在台球廳裡打通宵,打了好多局,一杆又一杆,快要把球桌上那幾個洞捅漏了。

熬得眼眶都紅了,但是倆人誰都不想說,絕口不提在校門口的感觸。不爽,不開心,但也沒什麼好說的,難道怨誰啊?

第二天中午,就是周遙應邀來瞿嘉家裡吃飯。

周遙都放棄了騎車,特意坐地鐵過來的,因為攜帶較多,左右手拎著帶給瞿嘉媽媽的東西。

按照瞿嘉給他的地址,他在地鐵某一站下車,迎麵就在那胡同口,抬頭一看:“啊,你來接我?”

瞿嘉雙手插兜,穿一雙塑料拖鞋,站在風裡淡淡地瞅著他。

周遙一笑:“你怎麼知道我坐地鐵來啊?”

瞿嘉說:“你騎車也是走這條路,就這個路口。”

周遙笑道:“哎,你媽媽是不是特想我,老想我了!”

瞿嘉哼了一聲:“想你想一早上了!”

倆人都是左手一個盒,右手一個盒,他們走過寬胡同,拐進一條更窄的胡同,再一抬頭,周遙在秋日的陽光下綻放出他最真心真意的笑臉。

他看到瞿嘉媽媽了。

瞿連娣簡直就是有心靈感應,可是沒白稀罕沒白疼了周遙,在屋裡做著飯就覺著遙遙來了吧?手裡還拎著洗菜的鋁盆就出來等。

周遙都樂了,又覺著鼻酸,趕快點頭哈腰大聲道:“阿姨您好!”

那樣兒就特像當初四年前,他在南營房小胡同,他遇見瞿連娣阿姨。這就是他們最開始遇見時的模樣,瞬間就好像又活回去了,每個人都沒變。牆頭的草依然青綠,年華流過,但這份情誼他們都還留著。

瞿連娣高興地喊了一聲:“遙遙!!”

太熱情了……瞿嘉垂下眼皮撓頭,想擋住自己表情。

瞿連娣又說:“哎呀你帶那麼多東西乾嗎啊遙遙?不用!……就是懂事孩子,真客氣,真乖。”

周遙得意地瞟了一眼瞿嘉:嘖。

瞿嘉哼了一句:“我媽每回回娘家都沒拿這麼多東西……你乾嗎啊?”

周遙回頭用口型道:我好啊,我乖啊。

瞿嘉他家就是在小學畢業之後,搬到這裡了,因為瞿連娣從機床廠分到了房,母子倆都堅決不想再住陳明劍留下那房子,就搬了。然而廠裡分到的這房,仍然不是樓房,樓房太搶手了就排不上,隻分到這間平房。

“還行吧?遙遙,”瞿連娣招呼了一句,“我們家看著,比原來那破房子強點兒?”

“挺好的。”周遙嘴甜著呢,討好賣乖的,“您家原來的也不破啊,我可喜歡來了。”

“嗬。”瞿嘉一撇嘴,“你偶爾來一趟,覺著湊合還能忍。要是讓你天天來,讓你住這兒,你能忍胡同門口那公廁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周遙嘀咕,“有什麼的?我又不是沒去過你家門口的公廁。”

“以前我拉肚子那回,真的是要死了。”瞿嘉自嘲道,“每次都要被熏死在茅坑裡。”

哈哈哈,周遙笑:“現在呢?”

現在?瞿嘉小聲說:“就使勁憋著去學校唄。”

瞿連娣都受不了了,真嫌棄呀:“你們倆,是準備吃飯呢麼?你倆能說點兒彆的嗎?……還跟小孩兒那時候似的,沒個正形兒。”

“我一直在吃麼,”周遙滿嘴嚼著,腮幫子鼓著像猴子的頰囊,“阿姨您做的東西真的太、太、太好吃了!”

周遙剛進門時,桌上就擺了香噴噴的桂花糕和炸南瓜餅,而且不是買的,竟然是瞿連娣特意親手磨了桂花豆粉、蒸了南瓜瓤子做給他吃的。

周遙胃口好,也給麵子真捧場,抱著兩盤點心狂吃。桂花糕裡放了真的桂花,好像還有王致和的桂花醬,南瓜餅是紅豆沙餡兒。

他自己親媽哪會做這些?在家爺倆兒經常提一個特彆冷的冷笑話。周遙說,“爸,您說說我媽她到底會做啥呢?”周鳳城說,“我跟你媽媽這麼多年,她就會作詞作曲,彆的她什麼都不會做。”

瞿連娣終於說他,遙遙你彆吃太多點心,我做的還有菜呐。

隨即就是一大桌子好菜鋪開來,除了記憶中的那盤蒜苗炒肉絲,肉絲多了好多,還有脆皮紅燒大肘子,糖醋魚,炸藕盒,鍋塌豆腐,還有刀功厲害的涼拌蓑衣黃瓜。

吃到一半,瞿連娣突然站起來:“哎?差點兒忘了,洋爐子上那口搪瓷鍋,瞿嘉你給端過來,那是一隻樟茶鴨,應該是熏得差不多了!”

啊——周遙叫道:“阿姨我真的已經被您這一桌菜乾掉了!我已經陣亡了!”

倆大小夥子於是合夥又拆解了一隻樟茶鴨,也是真能吃,撐死了。

他倆還在瞿連娣的默許之下,各喝了一瓶燕京。隻是,喝酒的人各自心情迥異,想著不同的事。

周遙心裡特恣兒的,打個飽嗝:“呃……我都站不起來了呢。”

瞿嘉瞟他:“怎麼著,還要抱你?”

周遙哼道:“你抱啊?”

瞿嘉嫌棄道:“你吃那麼多,死沉的,誰抱得動你。”

浪言浪語地懟幾句,彆的話又說不出口了,心情都像屋子正中爐子裡攏起的火,暗自悶著燃燒,卻不敢吐出最明豔的火舌,最後隻能捂死自己。

那天午後,瞿連娣又拉著周遙聊了好久,把所有事問了一遍,周遙就把所有能說的都回答一遍。

“真好,越來越帥,個兒也這麼高了。”瞿連娣拍拍周遙肩膀,“說真的啊,沒想到你還會回來,以為你不會再回北京了。”

瞿連娣抿了一下唇:“我覺著你即便回來,肯定也不會念朝陽一中這樣兒重點都不是的學校,也就見不著了。或者,即使來這種學校,也瞧不上我們這種住小破平房的,不願意再來了。”

“我乾嗎不願意來啊?”周遙一笑,“我肯定來,我以前就沒少來麼。”

瞿連娣意味深長的:“以前是你還小,給你塊餅你就來了,傻乎乎的!現在你也不一樣了,都長大了……”

瞿嘉冷眼插嘴道:“周遙現在學校裡事兒很多,他忙著呢,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