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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了一次。這次發力過猛直接滑杆,就沒捅著。他懊惱得磕頭磕在球桌上,真糗,小球比大球還要難打。

“我就是近視加散光,我今天沒帶眼鏡!”周遙很不服地解釋。

“完了,不僅眼瞎找不見洞,這回連炮筒子都端不穩了。”唐錚說。

“……”周遙尬笑著抹一把臉,也想打人了。瞿嘉開口了,從兩片很薄的嘴唇裡含糊地說:“唐錚你閉嘴不許說他,再說我卸你的炮,我讓你發不出彈。”

唐錚瞟瞿嘉一眼,絲毫不懼威脅,一步湊上前:“來,遙兒,哥教給你,很容易的。我幫你拿杆。”

唐錚說著就從身後把雙手繞過來:“趴下,你趴下,彎腰,腿,腳……對,這樣兒,手這麼擺,肌肉彆那麼緊張。”

“你彆、彆貼我。”周遙皺眉,“你摟著我我更沒法兒打了。”

“我沒摟你,我摟的是杆兒啊。”唐錚煞有介事的,“彆跟我說肉麻兮兮的。”

瞿嘉:“……”

瞿嘉那時坐在高凳上,盯著,把手裡一個剝開的橘子快捏出橘子湯兒,手指就能打出一碗橘汁了。唐錚從後麵環抱著握住周遙手腕的時候,瞿嘉站起來,用毛巾擦乾淨手,上去猛一把推開唐錚,扒拉一邊兒去了。

“你一邊兒待著去,我教給他。”瞿嘉說。

周遙這球打得,是一路手顫下去了,不但近視散光眼瞎找不見桌洞,球杆更是端不穩,全憑瞿嘉幫他端著。

瞿嘉就從他身後環著他,小聲說:“彎腰,趴下,低頭……球杆的頭兒彆太靠上,要對準正中偏下的位置……發力要巧,彆太猛,彆跟你大腳掄著射門似的……”

周遙說:“這樣啊?”

他一彎腰,後腰自然而然就往後頂,屁/股不知頂哪了,瞿嘉“嗯”一聲也跟著往後撅……

“你彆撅你屁/股。”瞿嘉小聲抱怨。

“那,我彎腰還能同時收%e8%87%80啊?”周遙回頭。

呼吸都噴到對方臉上了。氣息是滾熱的,身軀分明就是暖的,就是臉色極為冷淡。瞿嘉那天穿的仍然是一件黑色跨欄背心,很瘦的牛仔褲。背心撩起的時候露出一片啤酒色腹肌,周遙剛才都瞄見了,然後這小子就把腹肌藏起來了,小氣著呢。

周遙打了兩杆很準的,在瞿嘉耐心指導之下精準地進洞了。

唐錚低頭悶笑幾聲,又給大姐大打了個sao氣的眼色,轉身去隔壁看錄像去,這屋已經沒他什麼事兒了。

一群精力充沛的年輕人東拉西扯著,一個傍晚就歡歡樂樂混過去了,很快就都混成熟人。周遙被損了也不翻臉,一樂就完事,又出手大方懂得帶零食分享,他走哪都人緣不錯。

傍晚的街道,街燈初上,遛彎兒納涼的人群散落在街角的各個地方。賣西瓜的板車急著收攤兒,把“京欣一號”的紙殼牌子架起來吆喝,從十二塊錢一個叫到十塊錢給倆隨便挑了。

“你渴麼?吃瓜嗎?”瞿嘉淡淡地問了一句,就出門弄了兩個瓜回來。

瞿嘉單手托著一個西瓜,往台球廳的後身走,在後門的水泥池子裡洗了洗瓜,切瓜。周遙趕緊跟上,寸步不離。

剛切完第一刀,周遙忙說:“不用再切,咱倆一半一半。”

瞿嘉繃著臉沒說話,遞給周遙一個勺,倆人各抱半個西瓜,吃。周遙說“京欣一號”最好吃了,甜,還水兒特多。

瞿嘉緩了一會兒才說:“周遙,我是真沒想到,你為什麼要來我們學校念書。”

周遙說:“朝陽一中?怎麼了,挺好的學校。”

“好個屁。”瞿嘉吐槽道,“周遙你是傻麼?”

周遙:“……我不傻。”

瞿嘉盯著周遙:“我跟唐錚我們倆念的學校,能好麼?你想什麼呢?”

周遙無所謂的:“好歹也快評上區重點了,也沒有比八十中差哪去。”

瞿嘉很認真、固執地戳著瓜瓤子:“周遙,你這樣兒的好學生,你去八十都委屈了,你能考上四中、人大附吧?你來乾嗎來的,你是來爛校體驗生活的麼?”

周遙嚼著脆甜的瓜:“我外地轉學來的,我爸我媽都幫我聯係了,四中根本不收我這樣的。再說了,你能念的學校,我為什麼就不能念?”

“你廢話,咱倆能一樣麼?”瞿嘉聲音大了,“你是將來能考清華的,你跟我們玩兒?”

“我在哪兒都照樣上學,”周遙也是固執的,心裡特有主意,“你以為我在朝陽一中我就考不上清華了麼?!……我照樣能學得很好,怎麼就不行了?”

“……”

倆人重新見麵就開吵這個學校的事。

果然年齡長了,看法想法就多,各自都是一肚子見解,還都認為自己特有理。瞿嘉拚命埋汰自己念了三年初中的母校,就是替周遙覺著不值。

吵完就都閉嘴不說話了,繼續埋頭吃瓜,各生悶氣,互相都無法理解。瞿嘉覺著周遙你腦子進了鬆花江的洪水了吧!而周遙早都看出來了,瞿嘉就是不想看見他,不想跟他同校,最好離得遠遠的。

朝陽一中確實沒有那麼差了,是一所準區重點,可以的,比附近的朝陽二中、三中強老多了。

所以,像瞿嘉、唐錚能進一中,家長都燒高香了。瞿嘉是因為小升初考的很好,在老師輪番補課鼓勵之下,或許還有冥冥中心底存留的“好好學習考個好中學”的信念,他考上一中了。廠裡同事都議論說,當初陳明劍就會啃書本,瞿嘉這孩子平時吊兒郎當,但是在大考關鍵時刻也能爆發,這就是基因在血管裡發光發熱。

而唐錚,唐錚是既沒念書基因也沒信念信仰,但他是體育生。每個學校都有這樣一群特殊的學生,朝陽一中招他進來就是參加市級田徑比賽,他可以跑進前三。

而翟小兵那樣的學生,成績就沒能考上一中,去了二中,初三畢業之後直接就不再念書。

所以,瞿嘉唐錚是命好往上夠了一步,周遙是往下出溜了一步,原本不該有交集的仨人,兜兜轉轉就又湊到了一起。

這個瓜是真甜啊,和四年前的“京欣一號”一樣的脆甜,充滿回憶的味道。

“瞿嘉,我就是覺著,你對我突然就疏遠了,防著我似的,不像以前那樣開心輕鬆地在一起玩兒了。”周遙挺不是滋味的。

“以前是傻玩兒,什麼都不懂,現在哪能還跟以前似的啊。”瞿嘉說。

“以前還能一起吃個零食,看個電視劇,在你們家小平房裡烤白薯……你還給我做冰糖草莓呢。”周遙望著對方,當真沒有太多奢求,隻要能像原來那樣,親密的好哥們兒,他就很滿足。

“以前咱倆多大,現在都多大了?……現在還能像以前似的,躺一個枕頭、一個被窩裡聽歌看電視麼?”瞿嘉望著他。

“怎麼不行了。”周遙小聲道。

“……你真傻麼?”瞿嘉轉開頭去,端著半個瓜皮,轉身扔進垃圾桶。

有些話好像就不方便再往下說了,也不確定想要對眼前人說什麼。那時的他倆,講話閃閃躲躲,又懵懵懂懂,還兜著圈子,是真的不太懂,帶著彷徨以及因禁忌產生的未知和恐懼,就不願繼續再往那條路上刨根問底。

“周遙,我……你讓我再緩一段。”瞿嘉往口裡塞了一根煙,“我都已經習慣沒你這個朋友了,習慣你不在我眼前晃,都過去了。你突然就回來,我真的不太習慣。”

周遙在心裡念了無數句,嘉嘉對不起,嘉嘉對不起。

“那天在歌廳裡,我唱那幾句歌詞都唱傻了,連唱了八遍。我看見你,我腦子嗡嗡的都是蒙的……”

瞿嘉叼煙時喉結輕輕抖動,有些哽咽,卻也沒有太多激烈澎湃的表情。

那些激烈澎湃,早就在壓抑中快要磨平耗儘了,沒有你的歲月好長、好長啊。

第28章 校園

一轉眼就正式開學了, 九月份, 高一年級新生來校報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周遙騎著他的山地車, 車後座上夾著書包,騎進校門, 存車。

離他不遠處,瞿嘉也騎著一輛28黑色“飛鴿”,書包挎在右肩上, 下車之後, 一把將自行車往密密麻麻的車陣裡粗暴地一插!學校門口的自行車陣, 大部分車都很爛的,大家都是把車互相插來插去,今兒你懟我, 明兒我懟你,需要取車的時候卻又拔不出來,就狠命往外拽啊,稀裡嘩啦……

瞿嘉遠遠地瞅見他, 說:“校門外容易丟車, 你放裡麵車棚。”

周遙說:“裡麵讓放麼?那不是老師放車的地方?”

瞿嘉道:“我這個放外邊兒,送人都沒人要。山地車都可以放裡麵車棚,你進去吧。”

瞿嘉搬家之後離學校也沒那麼近了,每天騎車來回。隻是, 倆人騎車是走兩條不同路線,上學放學都不大可能走成一路,隻有在校門口才看上一眼。

辦公樓旁邊的宣傳欄裡, 貼了高一年級各班新生名單,周遙往名單上瀏覽。

說是新生,其實這裡邊一大半都是朝陽一中的老生,校園裡的老油條了。畢竟,從初中部考到本校高中部,分數線寬鬆,很容易就被錄取,大部分學生都是一路從初中蹲到高中不換地方,就像瞿嘉唐錚這樣。隻有一小部分,是以中考成績和其他條件從外校招收進來,比如周遙。

周遙一目十行地往下一溜,輕鬆找到自己名字,也找到瞿嘉的名字。

瞿嘉也悄悄站住,伸頭瞅了一眼,立刻就皺了眉,再看周遙,覺著都不可思議,不能是這樣兒吧?

周遙一笑:“咱倆一個班。”

瞿嘉:“……這是誰分的班。”

周遙又一笑:“碰巧了唄,分班的老師是大好人。”

其實不是碰巧。

世上哪有那麼多善待他們的巧合?

周遙之前暑期來校隊訓練,在校園裡經常出入,就已經看到大致的分班名單。高中部新錄取的外校生,被均勻地分配到四個班級,他被扔到高一(4)班,而瞿嘉的名字列在高一(2)班。

他既然提前知道了,就不甘心,跟爸媽反複提過幾次,覺著(4)班不太好,沒準兒是零七八碎的邊角料搓成一堆填進去的。於是找個理由,找了當初托請的招生老師,私下給他調班級。

大家進教室,按照高矮個兒,很自覺也很隨意地先自己挑座,班主任進來再給調劑一下。

周遙也沒客氣,沒扭捏,當仁不讓地就坐瞿嘉旁邊了。倆人都是教室最後一排。

“你不是近視麼?”瞿嘉扭頭看他。

“嗯,300度。”周遙說。

“你坐最後一排,你能看見黑板?”瞿嘉嫌棄道。

“那我這麼高個兒我能坐前邊?”周遙一聳肩,“我坐前邊不就好像懲罰性‘專座’了?多傻冒啊。”

瞿嘉搖搖頭。

“你跟我一起坐前邊麼?”周遙一笑,“坐一起聊天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