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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彆抽那麼多煙,對身體不好。”周遙下意識就想扳過對方這一身毛病。

“你乾嗎也抽?”瞿嘉說,動了一下自己褲兜,“這半包不給你了,你就甭抽了。”

“我平時沒有的,就是‘朋友煙’麼。今天上午去學校找老師,半道上我竟然遇見翟小兵了!你還記著他吧?我們倆就買了包煙,一邊吃飯就抽了幾根。”周遙笑著解釋。

他們這一撥孩子,很多人仍然住在機床廠大院附近,都在朝陽區,離得很近,出門經常就能遇見熟人。他在超市門口就撞見了正在往麵包車上搬礦泉水的翟小兵。那矮矬瘦猴樣兒的,一點都沒變,周遙一眼就認出對方,揪住了。老同學相見,兩眼淚汪汪的,當街就親熱地抱在一起……

翟小兵特彆高興地請周遙同學在飯館裡吃飯,敘舊,感情熱烈。他們還聊到幾位熟識同學的近況,積極地交換了彼此聯係方式,相約以後再一起怎樣怎樣。

翟小兵都對他那樣熱情,他和翟小兵都能熱烈地摟摟抱抱,原本就是普通同學而已。

但是跟瞿嘉,相隔好幾米站著看,突然特彆的疏遠,互相刻意地都不敢沾上。

瞿嘉叼的那根煙上,就卷著周遙寫的字條,帶兩行抖音波浪線,帶著周遙從小一貫的耍賴撒嬌模式。

瞿嘉點著了煙,狠狠吸了一口,看著那張讓人撓心撓肺的字條在掌心緩緩燃儘。

“對你嗓子多不好啊?從齊秦都快要抽成趙傳了你!”周遙站近了,小聲地關心一句,“初中時候開始抽的麼?”

瞿嘉看著他,說:“從你走的第二天開始。”

……

作者有話要說:  :)

第26章 偷窺者

“麻煩您呼13979……嗯, 就說‘嘉嘉早上好’。嘉獎的嘉, 彆寫錯了謝謝您啊。”

周遙每天早上起床, 洗漱完畢,吃早飯之前, 在客廳裡打這一趟電話。還要刻意壓低聲音,不能讓他爸媽聽見。他心裡有個什麼思想動向,絕對不說。他這年紀, 已經很懂得害臊並嚴密隱藏自己的心事。

早飯就是牛奶、雞蛋、火腿腸和蛋糕, 都在桌上給他擺好了, 他就自己把牛奶熥一下直接吃了。

他有時會想,瞿嘉今兒個早飯吃的什麼?胡同口早點小飯鋪賣的炒乾包子、油條豆腐腦吧?那些玩意兒都現賣的,熱氣騰騰剛出鍋的, 那些多好吃啊……

從“傑傑”回來的那天晚上,當時還是歌廳裡那位服務生一號幫他們開的車。

周遙他叔從停車位裡試圖倒車出來,就剮蹭了。嚇得白小哥趕緊跑出來說,先生您彆自己開啦, 都醉成這副慫樣兒, 找個司機幫您開回去啊?

深更半夜哪兒找司機去?周遙他叔直接仰躺在後座上就睡暈了。白小哥歎口氣,很好心腸地說:“算了,我幫你們開回去吧,我有駕駛本兒的。”

周春城假若醒著的, 恐怕還嫌棄一個“二尾子”坐在他寶車的駕駛位上,肯定給轟下去。白小哥就載著周遙和周春城,一番善心地把他們送回去, 然後說:“我自己坐公共汽車回去。”

周遙趕忙道謝:“謝謝你啊。”

白小哥擺擺手,對他也一笑:“你是嘉嘉的朋友麼,是吧,我沒看錯?老早就認識的?……他對你真好,真知道罩你。”

“他對我好啊?”周遙回避眼神,心裡其實挺涼的,瞿嘉根本就沒搭理他,幾句話之後就道彆離開了,甚至就沒有“下回我們再聯係再見麵”的意思表達。

“哎呦媽啊這還不夠好?”白小哥一笑,“又給你擋酒,又陪你打牌,香蕉都讓你喂了。他能讓彆人喂那玩意兒啊,不得急眼啊?”

周遙:“……是嗎?”

白小哥也沒再說什麼,笑著擺擺手,走啦走啦。倆學生,還都挺單純的,估計都不懂喂香蕉是什麼意思,還能說什麼呢,一切也儘在不言中吧。

……

周遙每天早上給瞿嘉問一聲好,瞿嘉就隻回過他一次。

瞿嘉呼他說:【以後彆去迪廳,挺亂的,常打架。】

周遙回呼說:【我是去聽你演唱會的。開學你不去了我也不去!】

然後呢,這人又不吭聲了,啞火了不理他。周遙都炸毛兒了,自尊心受挫,又狠狠呼了一遍:【我們家電話號碼xxxx,咱倆不能說話嗎?您有空打給我行嗎?】

周遙然後就趕著去學校體育部報道了。當時尚未開學,但是校足球隊已經提前集訓,準備秋季的一項比賽。

北京的學籍不好弄,轉學很不容易排上號。這可不是像那些機床廠職工子弟進機床廠附小那麼容易,朝陽一中初中升高中,本校和外校考生錄取名單都已經定下來,可供靈活操作的名額就那麼一兩個,周遙就是從外地硬插/進來的。

他為什麼能轉學進來,什麼條件看上他的?

幾位校領導和招生主管老師,當時在會議室裡翻看檔案,挑肥揀瘦,一般都不樂意收外地轉學進來的。

“這個還行,哈師大附中的。”

“中考成績很好,班乾部,課外活動三頁紙……男生班乾部可以考慮……誒,這孩子是踢球的?”

校領導立刻就認真考慮了,體育部的教學主管也兩眼放著光趕來了:校隊的?多大年齡段的?這樣兒的咱們學校要啊,“足球先進傳統校”這項榮譽咱們正在努力爭取啊。

考試考不過八十中,但咱校踢球要踢過八十中。

足球那時多火啊。從九四年起甲a聯賽正式職業化,球市一夜之間火爆了全中國,橫空出世就占據了年輕人蒼白單調缺乏娛樂的社會生活。大街小巷,男女老少,那時就沒有人不看球的。校園足球就也跟著火了,全市教育係統開始組織各項賽事和榮譽評比,政策上大力宣傳重視,各校也隨即響應號召紛紛建隊……職業化的巨大成功以及政策風向,就決定了校園裡最風靡的運動,大家都是一窩蜂式的跟風兒。

遼足稱霸了中國足壇十年,職業化之後緊接著是大連萬達繼續這股王霸之氣,甲a連冠,大家都知道的。

“這孩子是哈師大少年隊的,他們就是給遼青輸送梯隊的。這種咱們一定得要,來了就能直接上場踢了,這樣兒的好使。”

“錄取這個吧,難得一個體育生學習成績還不給咱校平均分拉後腿的,這不就是白饒一個麼。”

“生日是哪年的?他這個年份,有點兒尷尬了。”

“馬上就過15周歲了,就不能再踢業餘組u15,他隻能踢u17…… 但是踢u17他這年紀顯然又吃虧麼,好多人都半專業的,有些都不是學生還參加校際比賽。還有改年齡的,實際都18、19了還在場上呢。”

“這小孩沒改過年齡?早點兒改年齡就能踢u15,可惜,現在改又太晚了。”

“……”

當時的若乾年間,所有特殊年代流落外地的子女,都惦記著“回城”,拚命地往北京上海深圳這樣的大城市奔,哪有那麼多孩子都能順利回來、能一家人團聚的?周遙父母也並沒有背景,說到底是普通知識分子,人脈門路有限。

而他爸他媽也不會想到,周遙最後是因為這樣的因素,時代造就機會,學籍檔案就壓了另外兩名同樣很優秀的外地學生,東北軍在足壇的金字招牌為他加了分,他加塞兒進了朝陽一中。

他的高中時代一定會比較辛苦,一點兒不敢辜負錄取他進來的那些領導,學校錄他就是指望他打比賽的。

周遙拎著他的球包,裝著隨身衣服鞋襪裝備,在學校大操場跟校隊會合,向教練和隊友報道。一中的校隊建設看起來相當牛/逼了,一水兒的大高個兒和大長腿,身材健壯,個個兒在夏日酷暑的天氣裡,曬成黑炭模樣……

周遙就開始跟隊訓練了。一幫人都是浪蕩了大半個暑假,吃喝玩樂,就沒怎麼k過體能,都懶著呢,剛剛恢複訓練,這叫一個身心皆是痛啊!痛不欲生!

“養這一身肥膘!”他們教練不停地損他們,進行挫折式教育,“瞧你後背浪出來的肉,一顛一顛得……跑步撅什麼腚?……周遙,說你呢,肚子上一層肥膘兒!”

周遙正跑著呢,被訓得一激靈,下意識低頭摸自己小腹,我哪有一層膘啊啊——〓思〓兔〓在〓線〓閱〓讀〓

上來就一個三千米,先把一群人跑傻了,癱在終點線上。一個頭發衝天撅的隊友,名叫潘飛的,彎著腰狂喘,冷眼笑話周遙:“原來你也不行啊?”

“你行你上。”周遙呼哧亂喘地坐在鋪煤渣的跑道上,耷拉著舌頭。

“看看你們,“教練把他們一個個踹起來,“這要是體能測試十二分鐘跑,你們一半兒人都不及格!”

“教練,那是人家踢甲a的,才要十二分鐘跑呢。”潘飛苦笑。

“老子嚴格要求你們!”教練冷笑一聲。

“你不叫飛飛麼,教練以為你能飛呢。”周遙慘笑,然後就被教練飛起兩腳,踹得他倆手腳並用滾了起來……

教練給周遙擺出秒表成績:三千米,你愣跑了十二分鐘半!

“烏龜爬似的,你在全隊爬個倒數第二,你後麵還有一位腳踝剛剛傷愈歸隊的,也是爬著回來的。 ”教練看著他說。

周遙垂下汗濕的眼皮,點點頭,說:“我練。”

教練:“下邊兒自己練去!”

周遙:“嗯,知道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體能特彆爛,秉承了一眾“技術流”球員的優良傳統,技術怎樣先不提,一貫就是體能差唄。所以他經常踢到下半場就沒體力了,需要被換下場,或者直接腿抽筋了。

之後又是專項訓練,3x25米折返跑,連著跑四組,然後還有三對三身體對抗。

隊員們都是站著來操場的,最後一個個兒都躺在操場上,都起不來了。沒人過來抬他們,自己喘夠了歇夠了爬著回去,第二天再回來繼續。

他們是下午四點半之後才開練,練到七點解散,跑步時看著夕陽緩緩沒入球場邊的樹梢,這個時間段比較涼快。周遙在球場上躺了挺久,天都暗了才坐起來,慢慢走回場邊,撿拾自己的裝備。

幾名隊友跟他摸頭擊掌,淡淡地問候幾句,就算是認識了。

“你們一摸我就一臉水。”周遙發梢不停地滲水,兩眼呆滯。

“你還能滴出水,”潘飛說,“我都已經脫水兒了,都曬成乾兒了。”

“那誰,周遙,你、你這是放假多久,沒練?”劉春雨說他,“哈爾濱跟北京,沒時差吧?你這好像,有12小時時差,沒倒過來,還暈呐?”

這長相憨厚、五大三粗的孩子,說話有點兒大舌頭,斷句標點位置總是不對。

“%e8%83%b8口上不來氣,特彆悶。”周遙低著頭說。

“兩地有溫差嘛。”潘飛說,“他還沒倒過來溫差!”

“也是哈。”劉春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