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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籠。

它並非是真實的現世,隻是用現世作為模板打造的囚籠,用來關押那些需要被格式化、已經被格式化後的重要數據。

對於電腦工程師們而言,這個世界的彆名他們也許會更熟悉。

【防火牆】

它保護著核心的數據,也抵禦著外來的病毒入侵。

但是當核心數據變成了新的病毒,它就會開始自動運轉地殺毒了。

這些內容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當安原時羽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她的腦海中就浮現出此類的知識。

真是神奇。

“回憶這種東西,與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但是托各位的福,我還是找回了它,也找回了我從來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三日月宗近聽見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頓時又驚又喜地回過頭去,卻被一陣強光猛烈的刺到被迫閉眼。

在闔上眼眸的瞬間,他依稀看見小姑娘漂浮著坐起,全身上下都爆發出刺目的白色光芒——那是她覺醒後的力量象征,霸道地充斥在汙濁陰暗的下水道裡,宛若地底的烈日一樣照耀著所有人。

敵人們自然是被照得眼睛都睜不開,眼淚直流的地步。

但是清光他們也被迫照得閉眼,這敵我不分的照明就讓人很迷了。

於是加州清光一邊趁機憑著感覺轉身砍了那個上班族一刀,一邊大喊:“主人!太亮了!收一點光!”

“啊?噢噢……好的。”

這一聲立刻打破了原本的深沉裝逼效果,安原時羽習慣性地慫了一下,慌不迭地給自己人加了個“在我的光芒中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buff後,他們才總算能睜開眼。

事實上,安原時羽在成功覺醒後的那一刻,原本靈力匱乏的小夥伴們立刻得到了力量源頭的支持,刷刷幾刀逆轉了形式,直接將這些監視者砍爆了。

本來在結束完戰鬥後,他們想靠過來說幾句話的,但是看看審神者的笑容裡似乎很疲倦,頓時識趣的告退回去休息了,順便還扯走了欲言又止的加州清光。

清光:???

看著眼前幾人消散在光芒中,安原能夠感覺到,作為自己的造物,她能夠很輕易地喚出本丸裡的任何一個人了。

但是她現在不想這麼做。

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知道自己曾是一個世界的源頭,就像是創世神那樣的存在。

在一開始,安原時羽隻想當個普通人。

於是她神色複雜地注視著眼前唯一一個沒有消失的付喪神,他看著自己,新月狀的眼瞳流露出釋然的笑意。

因為他的計劃徹底成功了,但是安原時羽並不是很想感激這位老人家——某種意義上,他毀掉了自己的所有努力過的意義和價值。

但是她定了定神,還是鄭重地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誒!”

小姑娘在覺醒後要對他講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安原時羽笑了笑,就如同往日為了聊天而隨口說的冷笑話段子那樣一帶而過。

接下來她問的問題才是最關鍵的。

“你就沒什麼話想對我說的嗎。”

“哈哈哈……這個呀,確實有啊,那就是……”

三日月宗近眼神莫名的望著她,本想解釋一番,但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還是被另外一種充沛的情感給堵塞住言語。

如同火山那樣隨時要噴發而出的思念與不舍,又如同月華那樣高潔清冷地注視著人間……但是這些五味陳雜的情緒,統統化作了最後一句簡單的話。

“小姑娘有想念過爺爺我嗎?”

五秒鐘之後,他被人一腳踢進了下水道的汙水裡。

第169章 計劃外的第十二天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九思的地雷!啾咪!

下水道儘管光線不足, 水道裡的水看起來也一片漆黑的模樣,但實則並不會非常深——至少三日月宗近一臉懵地坐在水裡,水也隻是淹到了他的膝蓋位置而已。

雖然猜到了說出這句話後, 小姑娘可能會生氣……不過沒想到會被這麼乾脆利落地一腳踢下來呢。

總感覺她想這麼做已經很久了……

心中念頭急轉, 老人家表麵上還是露出了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任由水流打濕了他的衣物, 就這樣可憐巴巴地坐在水裡不肯起來。

安原時羽盯著他裝無辜賣乖的神情, 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同時將自己身上的光收斂起來, 隻剩下一個不大不小的白色光球懸浮在兩人的頭頂進行照明工作。

“好了好了, 起來吧。”

她伸手想去拉起三日月宗近,不料對方的手卻一使勁,將她也拉下水。這還沒完,仗著小姑娘此時對自己沒有多少防備的份上,三日月徑直將人拉進自己的懷裡,將她緊緊抱住!

“哈哈哈哈,好啦好啦,現在公平了, 小姑娘彆生氣嘛。”

安原時羽:……媽耶, 還有這種騷操作?

但是這算什麼公平啊!有本事彆坐在臭烘烘的汙水裡安慰懷裡的人啊!

安原覺得這家夥簡直不可理喻, 傳說中宛若天上新月的高冷人設全在這一灘臭水中被玷汙了。

她努力地掙紮著想逃出來, 但是卻被對方抱得更緊,如同抱著唯一一根救命稻草那樣的程度。

“夠了啊你,快給我放手!不然我要生氣了!真的生氣了!”

三日月知道, 要是想對付一個傲嬌,無論是隱形的那種還是直白的類型,隻要把她們的話反過來聽就是了。

所以他不肯放手,依舊死死地抱著可憐的女孩子,就差在水裡翻滾一波了——或者說,也不敢放手,怕一鬆開就被打。

於是他語氣深沉而憂傷地說:“小姑娘……”

“……嗯?”安原被這不按套路的出牌給被迫提高了警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其實爺爺我……很高興還能再看見你。”

三日月宗近低下頭,注視著被禁錮在自己懷裡的女孩子,後者也在一臉驚悚地看著他,暫時忘記掙紮,仿佛他吃錯了假藥似的。

也許是安原時羽的表情過於震驚逗樂了他,他頓時清淺地笑了起來。

這一刻,哪怕是再汙濁再黑暗的下水道,都無法阻擋他那份笑容裡的光芒。

“聽我說完,你再做決定吧主君。”這般說著,他微微低下頭,將自己的額頭與女孩子的額頭相互抵觸,距離驟然拉近的同時,那雙新月狀的狹長眼眸也直勾勾地望進了安原時羽的心裡。

“也許主君會對爺爺我的先斬後奏的行為感到生氣,也許你也會覺得人生就好像就此失去了方向和存在的意義。但是主君啊,對於月亮而言,縱使它的月色再怎麼為人所稱道,可實際上,它的光輝永遠是來自那顆名為太陽的恒星。若是沒有了獨一無二的太陽,月亮的存在自然也隻是如同宇宙中萬千星辰一樣。它不起眼,也不會發光,更不能說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是你造就了我,小姑娘,所以我不想讓你熄滅。”

“還記得我曾經在您病榻前說過的話嗎……‘無論發生何事,我一定都會守護您到最後的——這是我作為主君的刀,能給您最重要的承諾了。’我想現在小姑娘大概也明白了,我守護你的方式可能跟彆人不太一樣。”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著合適的措辭來描述這種複雜的心理,“在明知道‘恒星’有可能會熄滅的前提,我不能袖手旁觀的裝作毫不知情。所以哪怕事後您不會理解我,痛恨我,可是隻要能夠讓那份光芒一直照亮下去,對於爺爺我來說,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三日月宗近這番話的語氣非常平緩,情感真摯,但是安原時羽能夠看見他眼底深處那些掙紮的激烈情感如同海底的暗流一樣在不斷地湧動浮沉。

一時間,她沒有說話,下水道裡安靜地隻有兩個人靜靜的呼吸聲和水流的流動聲。

忽然之間,安原時羽問道:“就算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曾經的所作所為,如果時間倒退再來一次,你還會那樣做嗎?”

三日月不假思索地笑了,“當然,小姑娘就是我的恒星啊,就算是下一秒會死在那份酷烈的炎熱裡,也好過籍籍無名的湮沒於寒冷的宇宙中吧?”

他的話語裡透著難以明說的淡定與釋然,給人一種殘酷又浪漫的矛盾即視感。

但是安原卻並沒有露出被感動的神情,反而猛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聲色俱厲地吼道:“你總是說是在為我考慮,為我犧牲——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在得知自己本質身份的時候,我是個什麼樣的心情!我原本預定的人生,現在全都被毀掉了!你知道這種感覺嗎!活了整整十八年,一朝醒來發現我的記憶全是虛假的,那些親人朋友都是NPC之類的數據,甚至!就連這個世界都隻是區區一個防火牆而已!在得知了這些信息後,你覺得我為什麼還要高興起來?!”

哪怕被人揪著領子很不雅,但是三日月的臉上還是非常沉靜的模樣,“您確定自己真的活了有十八年?”

安原一愣,手中不知不覺地鬆開,“你這話什麼意思?”

“……您可是我們那個世界的源代碼啊,從你誕生的那天開始計算,才是你真正的壽命吧。”三日月循循善誘地教導她進行更深一層的思考,“就算是再複雜的數據,也不會從十八年前用到現在。更何況,整個遊戲從開服內測,再到閉服的大災變,最後到了今天,所有時間加起來也沒有兩個月吧?”

安原時羽完全驚呆了:“……”

“承認吧,主君,你就是為我們而生的。或者換句話來說,當上邊的管理員需要你的時候,‘你’的意識才誕生了,在此之前,恐怕都隻是一個懵懵懂懂的世界意識而已——如果我們不出故障,你也不會產生自我意識。就這樣,尋常的誕生,努力的做好一個世界的本分,然後到期就被銷毀……”

“夠了!不要再說了!”她大叫著跳起來打斷了對方,後者果然不說了。但是當安原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三日月宗近,這樣的視線差距卻沒有給她帶來絲毫暖意,她隻覺得肺腑皆寒。

“你乾嘛……”安原時羽顫唞地問道,她隻覺得眼眶中有水汽在升騰,“跟我說這些?就不能讓我……做一個無知但是又幸福的人類嗎?”

“很抱歉……但是爺爺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這些事情。然後決定剩下的路要怎麼走。”說完這些,三日月用那雙盛滿了哀傷和憂鬱的眼眸,一直靜靜地凝視著她,等候著她作出抉擇來。

但是直到最後安原時羽都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她隻是嘴裡喃喃自語,一手捂著快要停止跳動的心臟,“太過分了……三日月你太過分了……滾吧!我今天已經很生氣了,不想再看見你了!”

“……我明白了。”

原本一直賴著不起身的老人家緩緩站起,身上的汙水和渣滓在靈力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