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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踝背後的斷筋生生扯著傷口,痛得安原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她用刀鞘充當拐杖,一瘸一拐的跑過去。不過雖然是“立刻”就衝過去,跑得卻並不快。

也許是她表現出的急切和欣喜太過真切,以至於成功迷惑了對方——它如願的再度衝了出來。

原本正在往前狂奔的安原時羽在下一刻毫無征兆的刹車,強壓下咳血的衝動,在急速轉身的同時,熟悉的半月形刀光先至而去!

“吱!”

被砍中的黑影撲棱撲棱的摔下來,無力地裂成了兩半。

安原時羽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因為她剛才調儘全身力氣的一刀,居然才砍到一隻小蝙蝠!

就在她知道自己被算計的同一刻,那股熟悉的冷風從背後襲來!

倉促之下,她隻能用力往前麵一滾,才勉強避開了對方致命的那一擊!

不過也不是沒有絲毫損傷的——安原時羽背後的衣服被劃破了一個口子,露出了光潔的背部肌膚以及上麵豁然浮出的嶄新傷口,鮮血的氣息直衝鼻腔,打濕了一大片衣衫。

“唔……”

跪在地上的安原時羽突然覺得背部的傷口疼痛無比,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身體鑽出來,於是她忍不住鬆開了左手的刀鞘,改為用左手捂住右肩。

此時此刻,她能夠感覺到敵人正站在自己身後,手中的刀正高高舉起,並向她再度砍來!

這股近在咫尺、強烈到惡意的氣息刺激得她渾身都在顫唞。

“砰——”

一道光芒忽然從她背上爆發出來,驅散周圍的霧氣,某個熟悉的氣息從光芒裡豁然浮現。這才一照麵,就讓黑影像是被砍了一刀一樣的慘叫起來,也顧不上殺她,踉踉蹌蹌的轉身逃走了。

大量的缺血令安原時羽頭腦發沉,幾欲栽倒,搞不清楚這個光是怎麼回事。

【……請振作一點,主公。】

也許是幻覺,安原竟然聽見了已經沉睡的燭台切光忠的聲音,帶著一如既往的穩重與安定。

不過唯一的好消息總算來了。在徹底昏迷前,審神者似乎看見了藥研的身影從濃霧中浮現出來,見她渾身是血的跪在樹下,整個人都呆住了。

“大、大將?!”

……大概這也是幻覺吧。

第10章 第二天(四)

審神者在一陣搖搖晃晃中,從半昏半醒的狀態裡醒來,隱約感覺有人背著自己在往前走。

“……是藥研嗎。”她虛弱的問。

“是我……大將。”背著她的人那個人停下了腳步,把她放了下來,安原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自己坐在了一層厚厚的落葉上,背後則是靠著杉樹筆直高大的樹乾。

安原時羽皺了皺眉,眼睛依舊是閉上的,沒有睜開,“……頭暈。”

“您失血太多了,頭暈正常。”藥研溫和而不失強硬的摸了摸她的額頭,一邊低聲斥責:“不是我想要出言不遜,而是您實在太胡來了!”

然而安原還是聽出了他看似抱怨話語下的關心,於是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了一個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您居然還笑得出來!”藥研有些不滿,原本再給她換藥的手,也有意無意的加重了幾分,“我說的可都是認真的!”

安原時羽被疼得十分委屈,難道這個年頭,連笑一笑都不被允許了麼。

——確實不可以笑。

天知道藥研藤四郎剛才有多害怕——看著倒在地上、滿身都是血的審神者昏迷不醒,嚇得他都差點當場刀碎了。

至於審神者為什麼會出現在此地?完全不用猜,就知道這位任性的大爺是進來找自己的。

順著這個道理推斷,加州清光和螢丸會坐視不管嗎?他們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公進來找人嗎?

顯然不會。

那麼如今審神者受了如此重的傷,以至於連正常的走路都成為一個問題,另外兩位卻沒有出現,就肯定也就是出事了——要不然就是被什麼麻煩給絆住了。

雖然藥研太不明白剛才那陣驅散他麵前霧氣的光芒是怎麼回事,可是對於奄奄一息的審神者,他怎麼都沒辦法見死不救。

所以才有了剛才藥研背著她往前走的一幕。

“那個……”安原時羽抬起沉重的眼皮,瞳孔渙散了好幾秒才慢慢地對焦成功,她低頭看著蹲在自己身邊,正在給左腳踝傷處換藥的黑發付喪神,“有件事……得告訴你……”

藥研藤四郎抬起頭,以為是很重要的事情,“您說吧,大將。”

“……你好矮。”審神者稀裡糊塗的歎著氣,“剛才背我的時候,有好幾次腳都撞到地麵上了。”

藥研的臉都要黑了,他聽見自己腦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正處於斷掉的邊緣。

要不是礙於這周圍的霧氣非常詭異,他可能都會擼起袖子,暴打混賬大將一頓。

——短刀付喪神天生長得矮又怎麼了!人家大太刀也長得矮啊!而且您有本事的話,就彆被人背著走啊!

無辜中槍的螢丸:喵喵喵?

“可是……我還是要謝謝你,救了我。”

安原低聲說道,嘴角帶起些許疲憊的笑意。

“雖說你本來可以……不必這樣的。”

不等藥研有所感動,她就繼續自顧自地說,“畢竟……我最近好像也沒怎麼減肥過……”

藥研:……

哦!付喪神頓時明悟了!

原來審神者不是混賬!說她是“混賬”簡直就是在侮辱這個詞!因為她就是個智障啊!

……這個結論的得出,好像更糟糕了。

一時間,藥研隻覺得前途灰暗無比,更加心疼留下來的那兩把刀了。

他歎了口氣,把剩下的手頭工作做完,“我不都留了書信,讓您和他們不用來找我了嗎?”

“清光他們……確實不太希望我來找你。”頭暈腦脹的安原時羽此時有話直說,也懶得隱瞞,“但我堅持要來。”

“為什麼!”藥研藤四郎心情煩躁,一下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倚在樹根上的女孩子,“難道他們就沒說,這片森林裡有多危險詭異嗎!”

“說了,我也知道螢丸他們擔心我。”審神者微微地笑起來,因為失血過多而導致的麵色慘白,卻使得她的笑容,看起來有種異樣的美麗。

“可是對我們來說危險……對你而言,就安全了嗎?”

這話一出,藥研不禁愣神了,他喃喃自語,十分的震驚:“您這是……在擔心我?”

“——你是我的刀,藥研藤四郎。”

我怎麼能夠看著你沉淪下去。

安原的語速很慢,卻有種不容置疑的感覺。

臉色同樣蒼白的付喪神不說話了,他想起昨晚這個不要命的笨蛋,當著那個怪物的麵,衝過來幫自己的場景。

【“就算如此,您也不是他的對手!”】

【“那你就是他的對手了嗎!”】

又是類似的場景,這種過於熟悉的即視感,令他說不出話來。

付喪神能夠清楚地感知到對方心中的擔憂和不安等情緒,可就算如此,審神者還是堅持進了森林來找他。

他低下了頭,一字一句地說:“大將,您……這又是何必呢。”

“藥研啊,”安原時羽半闔著眼,臉上浮現出無奈的神情。

“——你是恨我的吧?”

藥研藤四郎沒有回答。

他望著眉眼低垂、等待答案的審神者,腦海中卻莫名其妙的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來。

那個時候,還沒有大災變,甚至連刀賬上的三名槍都沒到齊。然而審神者卻在一次偶然中,鍛造出了他的兄長,粟田口派的太刀,一期一振。

審神者雖然那個時候不怎麼說話,甚至可以說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看起來智商也很正常。但還是很快安排了新的出征隊伍,指示其他高級的老隊員們,要把一期一振的等級和經驗帶起來。

為此,已經到了滿級的螢丸還被換了下去,把隊長的位置騰給了一期一振。氣得大太刀跑去外頭,借口遠征,實則是縱馬馳騁了大半天,才兩手空空的回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審神者沒有生氣,隻是微笑的看著他們打鬨,目光平靜的就像是湖水。

結果第一次出征回來的一期哥是中傷狀態。

“快去手入室啦!一期哥!”幾個弟弟們急得團團轉,他也是很著急。

“不要緊,是可以治愈的傷。”一期一振卻笑著安撫大家,“還有,我拿了好幾次‘譽’。”

所謂的“譽”,是指在戰鬥中,表現最出色的那個人才有機會得到。

可藥研不這麼想,他隻是憂心忡忡:“一期哥太拚命了。”

“因為很高興啊,能夠來到本丸,見到弟弟們和其他人……而且主人那麼信任我,命我作為隊長,我想要努力的回報這份信賴。所以,不用擔心我,藥研。”

說出這番話時,這位兄長依舊是溫和的笑著,眉眼裡像是滲透了陽光的氣息。

“——也不要因此埋怨主人。”

記憶結束,眼前又回到了這疲憊的現實——布滿白色霧氣的杉樹林,以及等著他回答的審神者。

是的,我不會因此怨恨您的,大將。

他恭敬的彎下腰,把休息夠了的審神者背起來。

“您想太多了,大將。”付喪神嚴肅的說,“如果我怨恨您,還會替您醫治嗎?”

安原時羽笑了笑,下意識地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免得自己滑下去。

“這可很難說,我可是聽過,有些古怪的醫生專門治好了自己的仇人,然後把對方給殺掉的故事。”

藥研聽她這麼解釋,心情也輕鬆了一點,“那麼大將,您大可放心,我還沒那麼無聊。”

我不是什麼怪醫,我隻是您的刀。

然而他背著人沒走兩步,卻覺得突如其來的一陣頭暈眼花,使他不由得停了下來。

“大……”

第二個“將”字還沒說出口,藥研便突然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誒誒誒!”安原時羽一邊震驚,一邊從他背上麻利地滾下來,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

“不會是我真的把你壓死了吧?!”

第11章 第二天(五)

事實上,藥研並不是被審神者的體重給壓暈過去的——否則可真是太誇張了。

安原時羽怔怔的看著不小心碰到對方臉頰的手,沾上了些許白色的細砂,上麵還有血絲。

“這是……”

她猛地想起了螢丸曾經說過,本丸裡的每一把刀都有自己的暗墮之處——燭台切一到夜晚就化作披著人皮的怪物,清光終日被詛咒纏身,就連螢丸也把自己腐爛的部分給切掉了一大塊……那麼藥研呢?他的表現會是什麼!

答案已經出來了。

——風化。

在地質學的概念中,“風化”是指在地表或接近地表的常溫條件下,岩石在原地發生的崩解或蝕變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