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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腳步,恭恭敬敬道:“兩位殿下,到了。”

供人歇息的空中樓閣坐落在蓬萊島後,因為這次前來參加盛會的人數眾多,昆侖中的大能親自出手,在波濤洶湧的海麵上築起一片密密麻麻的蒼天樹林。巨木高聳入雲,內芯卻是空的,被隔成層層廂房,雅間,諸多旋轉著向上的樓梯,還有酒窖和拍賣場。

隻要付錢,應有儘有。

“沉瀧之家的生意做到昆侖頭上來了?”薛妤踏入一層特意隔出來,據說是專門為聖地傳人,人間前十修仙世家,以及妖都五世家準備的巨木裡,一進去,滿目都是熟悉的沉羽閣風格,不由得問。

“何止呢。”朝年跟著殿前司一位同僚去接了個任務,做完直接來了蓬萊島,昨晚就到了,用一晚上時間將各地都摸熟了,終於等到薛妤,他疾步上前,將富麗堂皇,極致奢華的大廳看了一圈,咬牙道:“殿下,這個沉瀧之不是什麼好人,他還在這裡開了賭場,用來賭對戰者誰贏誰輸,以及最後的名次,我昨晚去看的時候,已經有許多人押注了。我說他不仗義,沉瀧之還跟我說,這裡的每一份,隋家也都出了錢,最後可是要——”他悻悻地住了嘴。

沉瀧之的原話是,隋家的錢,以後可都是溯侑的,溯侑要那麼多錢乾嘛,還不是為了下聘?

說到底,還是鄴都占了便宜,占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朝年。

朝年的聲音漸漸活絡起來:“不過殿下肯定是第一,我已經壓上我全部身家了。”

話音落下,他看向佛女,道:“我也替善殊殿下押了注。”

善殊笑得溫柔:“那你可能要損失一些錢財了。北荒修佛族心法,不擅殺伐之術,在比試台上受限頗多,估計不能取得和你家殿下一樣好看的成績。”

朝年誒了聲,撓了下後腦勺:“誒,有這種說法嘛。那沈驚時可能要卷著鋪蓋去上任當攝政王了。”

“怎麼?”

朝年歎了一口氣:“他昨天跟我一起,把未來娶媳婦的家當都留在那塊賭桌上了。”他對自家殿下很有信心,覺得估計能翻個幾番,但沈驚時……聽佛女這麼一說,情況就很不好說。

善殊睫毛微微動了動。

“薛妤。”

九鳳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薛妤回身,視線從九鳳明%e5%aa%9a招搖的臉上滑過去,又淡淡地瞥了眼隋瑾瑜和隋遇,最後落在人群正中間的人身上。

也確實,他很惹眼。

一身純白的衣,少年身姿修長,風姿楚楚,以最簡單的玉冠束發,露出一截長而柔韌的脖頸,一切似乎都和他走之前沒什麼變化。唯獨那雙往日一笑,總顯得風情無邊的桃花眼被完完全全的金黃色占據,瞳仁中挑著漠然的凶戾,將這一身精挑細選,刻意柔和自身的純色切割得四分五裂。

不用說半個字,他站在那,就是一台冰冷的殺戮機器。

天攰和蒼龍畢竟都曾被稱為妖族中的“暴君”。

“這……這這是,溯侑公子?”朝年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後者這副模樣,他是半點不敢上前跟老朋友,老上司打招呼了。

單就這股壓在頭頂上,似乎隨時要化為妖刀斬下來的妖力,就夠讓人害怕的了。

朝年吸了下鼻子,輕聲低喃:“妖都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兩相對視,溯侑微微動了動唇:“阿妤。”

連聲音都變了。

薛妤記得他一聲聲在耳邊叫自己名字時是怎樣繾綣溫存的聲線,而現在,更冷,更洌,像千山之巔經年不化的雪,滴水凝冰,寒意鑽進骨縫裡。

一個名字,愣是被他念出了審判的意味。

翻天覆地的變化。

像是顧忌著什麼,溯侑遲遲不曾抬步,薛妤往前走幾步,仔仔細細去看他,而後皺眉問九鳳:“這怎麼回事?”

“彆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問他們。”九鳳將難題全拋給隋瑾瑜。

薛妤靜靜看向隋瑾瑜。

真是奇了怪,邪了門了,十九明明是他的弟弟,親弟弟,但薛妤看過來時,隋瑾瑜居然有一種詭異的心虛感,就像把彆人的珍藏的寶貝失手打碎,必須給個合適的交代才能脫身。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十九這種情況我們也不知道,以往族中人進祖地時隻能看到這萬年裡逝去的先祖,遠古時那些逝去的天攰之靈根本不曾露麵,畢竟我們血脈也不純淨。”

薛妤又看向溯侑,兩人距離拉得很近,她一抬頭,就能完完全全將那兩瓣鎏金色的瞳仁收於眼底,太陽般熾熱的亮澤,卻絲毫辨不清其中的情緒。

但隱約又很乖,隨薛妤去看,等薛妤收回目光了,視線仍落在她身上。

溯侑手指微微握攏。

他從祖地出來後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因為完全的血脈威壓,從昨夜開始,所有見到他的人沒一個能與他對視三眼,哪怕是九鳳,並不臣服於他的氣息,可在與他對視時,也會不自然地彆開視線。

他其實對自己的外貌沒什麼要求,甚至作為君主,這種凜然的威儀能恰到好處震懾所有人,同時將他太過豔麗的五官深深壓下去,按理說,這對他而言沒什麼影響。

可在薛妤麵前。

有太多的不確定。

她會不會不習慣,不喜歡。

就像現在,他那聲“阿妤”說得和要動手切磋似的,即便聲音是因為融合了太多天攰的力量,幾天就會好,但這雙眼睛,估計很難了。

“知道了。”薛妤看向隋瑾瑜,道:“我和他單獨說點事。”

隋瑾瑜目光沉痛地點了下頭。

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拐角儘頭。

薛妤推開自己的房門,裡麵一片亮堂,窗牖敞著,海風灌進來,卷過香爐中燃著的香,整個房間都充盈著一種甜滋滋的香甜。

幾乎就是門合上的那一刻,貼上來的身軀滾熱。

溯侑從背後環著她的腰,唇瓣貼著跳動的經脈,將臉頰埋進她溫熱的頸窩中,因為之前那聲“阿妤”,這次他連名字都不叫了,隻是儘量壓低了聲音:“我的眼睛,還有聲音,都變了。”

“嗯。我看到了。”薛妤微微推了下他,問:“怎麼回事?”

說長篇大論的話,聲音會顯得更為涼薄冷硬,溯侑抿了下唇,言簡意賅道:“祖地的原因,封存了太多先祖的力量。聲音過幾天能好。”

“眼睛呢。”

溯侑呼吸聲微頓,他鬆開薛妤,看著她轉過身,才皺著眉慢慢將自己的眼睛湊上去,問:“你不喜歡它?”

他扯了扯嘴角,拉出點綿長的笑意出來,這若是放在以前,必然十分纏綿勾人,可在這雙金黃色眼瞳的破壞下,那抹笑像居高臨下的嘲笑。

完完全全,變了一種意味。

見薛妤不說話,他慢慢垂下眼睫:“沒以前好看了,是不是?”

“喜歡。”

薛妤伸手慢慢覆上他的眼睛,感受他睫毛在掌心中不安地顫動,她認真地去端詳他的五官,半晌,道:“是吸收太多力量了,我小時候得了族中幾位長輩的傳承,臉也被凍成這樣過,一段時間就能恢複。眼睛就這樣,也挺好。”

她鬆開手,很快上了床,屈膝坐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他道:“過來陪我坐一會。”

溯侑坐到了床沿上。

薛妤的頭發順著脊背流淌到綢緞上,像一麵倒掛的水,溯侑坐在她身邊,感覺在這一刻,這一片小小的天地裡,她慢慢放開自己,將全身的包袱解了下來。

那種變化的過程,隻對著他一人。

溯侑安靜下來,他伸手,將她的腦袋用手掌托著輕輕摁在自己肩上。

薛妤慢慢閉上眼,低聲道:“聲音好聽,眼睛也好看……”她想了想,想不出什麼好的形容詞,便道:“朝年方才都看傻了,你沒看到?”の思の兔の網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

“我翻翻書,找辦法,看能不能變回來。”肩頭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溯侑用餘光去看,發現她睫毛安安靜靜垂成一排,掃出一小片陰影,已經睡著了。

他用另一隻手撫了撫自己生動的眼尾,聲音低低的:“要是變不回來了,你也不準去喜歡彆人。”

薛妤沒聽到。

她中途醒了一會,見自己側躺著,隔著一層遮光的帷幔,往外看,他捏著一麵銅鏡,對著鏡麵笑了下,而後像是多大不滿意似的,猛的將那麵銅鏡扣住,接著自暴自棄地起身。

沒過多久,門開了又關,朝年抱著一大摞信件和文書進來,放在案桌上,對逆光站著的男子合了合手,看表情,千恩萬謝也就這樣了。

看清那人的臉,薛妤沒覺得有任何不放心,任由自己又睡過去。

等她真正清醒,擁被無聲從床榻上坐起,伸手掀開那層紗帳,看見妖族中名副其實的“暴君”在燈下坐得筆直端正,做著從前在殿前司任職的老活。

第102章

薛妤起身下地,踩著柔軟的絨毯走到他身側,窗外海風灌進來,纏著她的裙邊往他衣擺上掃,兩人都沒說話,一時顯得十分安靜。

溯侑勾勒筆畫的動作停下來,末了,他撂筆,側頭去看薛妤。

她才睡醒,未施粉黛,長發完全散開披在肩頭,小小一張臉,沒笑意的時候總顯出一種與世無關的冷漠。他順著一身略寬的長裙看下去,發現她陷進絨毯中的雪白腳趾,連鞋也沒穿,渾身都透著種仙氣,像秉承自然之意而催生的某種精靈。

溯侑手臂一攬,將人帶到懷中,摁著她的腰微微一提,她便順勢坐上了他的膝頭。

“在看什麼?”從出祖地到現在,溯侑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此刻一開口,微怔,隨後埋著眼底的陰翳抬手重重摁了下喉結。

薛妤鬆鬆捏了下他的手腕:“做什麼?幾天就好了。”

“不好聽。”他竭力壓著聲線,依然顯得清冽,每個脫口而出的字眼都裹著層難以形容的寒霜,委屈和不滿聽著都像是種冷漠的陳述。

薛妤食指輕觸他的下巴,敲擊似地點了點,十分中肯地道:“還可以。”

她說還可以,就是真的,隻是還可以。

溯侑定定看了她兩眼,璀璨的黃金瞳裡映著她漸漸清晰的五官,最後鼻尖抵著鼻尖,呼吸交纏。先是纏綿而熱烈地吮,而後泄憤似地咬了下,音色終於裹上一層意亂情迷的磁意:“我方才……拆了一百三十封信,看了二十九份文書,殿下都不能說點好聽的哄哄我?”

那聲冰冷至極的“阿妤”之後,他就不亂叫了。殿下也行,女郎也好,總之阿妤這兩個字,在他聲音恢複之前,大概是沒機會聽到了。

可人總是這樣,越見人閃躲,就越要挑破。薛妤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頭一次發現自己還有這樣的劣性。

“殿下?”她選了個舒適的姿勢嵌入他的%e8%83%b8膛,聲色透著才醒的懶怠:“你現在不在我手裡做事了。”

“聽說了。”溯侑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