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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鳳抬眼一掃,果然,人到得齊整,都拽著張椅子坐著,手裡或捏著張靈符說話,或垂首閉目沉思,隋瑾瑜坐在最前麵,旁邊是睡眼惺忪的隋遇,在拔地而起的狂風中,隋家十幾個被風吹得像蓬頭垢麵的傻子。

“看什麼呢。”九鳳和他們的關係都不錯,也不用管家招待,自己拉著張空凳坐在隋遇和隋瑾瑜中間,嗤笑:“裝傻?裝傻就能逃得了?你不想想當年你找弟弟的時候怎麼煩的我。”

隋瑾瑜衝她打了個暫停的手勢,道:“好,今年的靈礦,分半條給九鳳族,那些該過去的東西,就讓它過去,你也彆給我看那些根本沒法看的東西了,我看得想吐。”

那根本就不是人能看懂的東西。

“知道你們隋家財大氣粗。”九鳳心安理得地受了這半條靈礦,道:“今天來不是為了這個,你們這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去蓬萊島,三地盛會明天就開了。”

“等十九出來。”隋瑾瑜指了指空曠平地上懸浮著磅礴妖力的陣法,道:“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

“行,我也是來看他的。”九鳳迎著隋瑾瑜打量的視線,嘴一撇,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道:“看我做什麼,我也是第一次見真正的天攰。妖族嘛,特彆是溯侑這種沒覺醒過的,進祖地前和進祖地後肯定不大一樣。”

“對了,鄴主那邊,我給你們試探出了態度。”九鳳話音落下,就連一邊打瞌睡的隋遇也無聲無息睜開了眼,顯然對這個話題無比關注。

在找到溯侑後不久,感謝完薛妤,隋遇又以隋家人的身份聯係上了鄴主,順帶試探了下那邊對兩人可能在一起這件事的態度。

但鄴主全程笑著,顯得十分客氣,也隻是客氣,連東西都沒收,就官方地切斷了靈符。

看著,不像讚同,也談不上反對。

“我也以妖都的名義去感謝了幾句,再好好恭喜了一番,說薛妤眼光不錯,一挑就挑中了我們妖都最頂級的血脈,鄴主隻說了八個字。”

九鳳掰著手指一字一字說給他們聽:“鄴都女皇決不外嫁。”

隋瑾瑜先是鬆了一口氣,又想到什麼一樣,慢慢捂了下臉,頹然道:“不外嫁這點,十九早想到了,我們這邊有準備,但……他這才回家多久啊,‘哥哥’都沒喊幾聲。”

“真的假的啊。”九鳳半真半假地笑:“放著妖都君主不做,去鄴都當皇夫?”

就是說啊。

隋瑾瑜慢慢張嘴,道:“……是我的錯,我但凡再早個二十年找到十九,也走不到這步。”

他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空氣中躁動的風倏地停下來,滿室舞動的妖力被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壓得停滯在半空。

那道連接天攰祖地,隻夠一人通行的陣法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由內而外挑破,撕開,驟湧的白光完完全全占據了九鳳的視線。

黑發羽冠,長衣及地,人還是那個人,容貌也沒變,但身上的氣勢和之前那個鄴都公子確實,完全不一樣了。

若真要形容,大概就是進祖地前的少年雖有鋒芒,但刻意收斂著,遇到心上人,還會裝乖,笑起來動人無害,像隻狡黠又懂分寸的聰明狐狸。

現在,經過天攰真正的洗禮,他眼瞳變了顏色,由純然的深黑轉換為自身羽翼上鎏金上的璀然金黃,像是撒了層流動的黃金,隨意站在那,全身上下都湧動著完全無法收斂的銳利。

那是天生的君王之態。

這種令人頭皮炸裂的危險之感,作為全場唯一一個還能鎮定地維持原有姿勢的人,九鳳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雙眼像是點亮了火光似的,露出躍躍欲試的對撞之意。

“你彆瘋。”隋瑾瑜視線難以從溯侑身上挪開,他壓住九鳳的膝頭,低聲警告:“明天就三地盛會了,彆搞這種兩敗俱傷的事,還有,我隋家經不起你們打。”

“知道。”九鳳%e8%88%94了%e8%88%94乾裂的唇,慢慢卸下戰鬥的姿態,道:“我原本還想著,他這麼早就心甘情願朝心上人拱手奉上一切,以後要是被薛妤欺負了,可真就成小可憐了,但現在——”

還挺期待看那種場麵的。

第101章

十月初三,蓬萊島,天還未亮,天穹上陸陸續續就有各式各樣的穿行靈寶降落,負責接引安排的弟子們儘職儘責地上前,看過來人的請柬,再核實,又帶著人去島後連片的空中樓閣認地方,講解接下來十幾天的安排。

一眼看過去,處處是人影,熱鬨紛呈。

三地盛會每屆由三地中的砥柱世家,名門望族舉辦,在招待來客這方麵沒話說。

許家人到得不早不晚,踩著雲霞從容地從昂首怒嘶的陣戰銅車上下來,許子華和許允清一前一後站在蓬萊島的一處小山丘上,迎著諸多打量的視線觀望這座恍若世外仙境的海中島嶼。

早就等候著的從侍上前,引著他們往島後去,陳錄安才到沒多久,這兩兄弟太惹眼,想讓人忽略都難,他將手中的帕子拍到從侍手中,含笑走上前:“喲,沒想到,你們來得還挺早。”

許子華和陳錄安是老相識,許允清朝後者頷首,道了聲:“錄安兄。”

“這島建得怎麼樣?”陳錄安朝許允清回以一笑,又拍了下許子華的肩:“比你我兩家舉辦的如何?這次可是昆侖的主場。”

蓬萊島坐落在號稱三地第一大宗,六聖地之一的昆侖地域,四周是一望無垠的深海,島上常年仙霧繚繞,遠隔熱鬨的人群,被選為這一屆三地盛會的開啟之地。

聖地萬年的底蘊在這座荒島的布置建設上體現出了其龐大冰山的一角。

“十分不錯。”許子華視線轉了一圈,客觀地評價:“到的人也多。”

“但凡有點名氣的幾乎都到了。”陳錄安聳了下肩:“雖說三地盛會每次都是熱鬨的,但這熱鬨也分大熱鬨小熱鬨。過去百年,我每回收錄更新那個天驕榜,仔細一看,聖地傳人和妖都世家露麵的都沒幾個,排得多沒意思。這種場合,就得群龍聚首才有看頭嘛。”

“這次如你所願了。”許子華一邊走,一邊扯著嘴角道:“聖地傳人全到,妖都世家也到得七不離八,大家都在飛雲端中有所收獲,我看你能不能穩上前兩百。”

“那也沒辦法,我誌不在此。”陳錄安說得頗為自然:“修為這方麵,跟沉瀧之不相上下就得了,沒多大要求。倒是你們,壓力比我大。”

許子華不說話了,眼神漸漸沉下來。

陳錄安說得沒錯,許家在這場三地盛會上,確實壓力不小。

“對了,你上次讓我打聽的事,算有消息了。”陳錄安打了個哈欠,抬手揮出一個結界,將三人與前麵引路的兩位從侍隔開,“那個溯侑,現在不在鄴都殿前司任職了,他好像回了妖都,和九鳳等人走得挺近,我有心要查他的去處,但均無所獲,你應該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他可能有彆的背景。”許子華看了許允清一眼,定聲回:“興許是比鄴都更好的去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陳錄安攤了下手,看了看許子華的臉色,還是道:“依我看,要不算了。咱們允清年紀輕輕,在靈陣師這一條道路上就已經超過了你,脾氣好,長相也好,我可聽說了,喜歡他的姑娘比當年喜歡你的還多。”

“錄安兄。”這次說話的卻是許允清,他背光站著,身形削瘦,話語給人以風輕雲淡的徐然之意:“如今這世間,靈陣師世家式微,許家已算其中翹楚,外人看著風光有傲骨,實則內裡已經凋敝,強弩之末,苦撐而已。”

“怎麼……”陳錄安被這樣剖白家底的話驚得立刻去看許子華,見他臉色也不好看,但沒說什麼,不由得低聲道:“我有猜到靈陣師世家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但怎麼,難到這種地步了?”

“並非難過,許家亦有數千年底蘊,經過了無數次考驗,可成為靈陣師的門檻太高,這條道路注定艱難。依附聖地,可提高許家聲望,借此篩選有慧根的靈陣師苗子,做最後一搏,此為公。若論當世靈陣師天資實力,薛妤難以超越,我少年自負,隻願喜歡最出色的女子,此為私。”

“所以你們這是都做好決定了?允清你可想好了,那比試台一上去,人人都跟發了瘋似的隻知往前,你想與薛妤對戰,引起她注意,至少前五十場,一場都不能輸。”

許允清笑起來,頷首道:“決定好了,若是在對陣台上遇見,還望錄安兄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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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妤是當天正午到的蓬萊島,盛會第一天並不會立刻開始比試,而是安頓各地來客,熟悉蓬萊島的各處布置,同時將第二日的安排計劃貼出來以示眾人。

善殊和她一起,說起穆少齊的傷情:“給他用了藥,醒不醒得來就看這幾天了,若是能醒,休養三四個月,大約就能讓你用拘拿咒了。”

薛妤點頭,攤開掌心,手裡五份黃豆大小的龍息圓滾滾地碰到一起,融合成一顆拇指大的妖珠,細細觀察,發現珠子表麵裂開蛛絲般的線,像一張千瘡百孔的網,在死死守著最後的防線。

“五份,跟九鳳說的差不多。”薛妤看著天邊流動的雲,再看手中龍息裡活水般湧起的黑霧,道:“這龍息給我的感覺,不大純粹。”

善殊身為佛家人,天天念經,對這種惡念感知度尤為敏[gǎn],但這龍息卻十分獨特,它像個罩子,將所有不好的東西都牢牢鎖在了裡麵,這讓人十分不好辨認。

她伸手撫了撫龍息上的裂隙,皺了下眉:“蒼龍的龍息是什麼樣子,我們從前也未見過,這種妖族太強大,有骨子裡的凶性和戾氣,聽上去也……算正常?”到最後,也是不確定的語氣。

薛妤將手裡龍息一收,慢慢道:“各地執法堂全部戒嚴,聖地的人也派出了大半巡查,我對其他四位城主都用了拘拿咒,吐出來的供詞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個,現在沒彆的線索,再不放心,也隻能等。”

善殊頗有點心疼地去看她眼底的綴青:“你為這件事跑了許多地方,又得分神兼顧三地盛會,接下來十五天還有許多場比試,今日就彆想這些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頓了頓:“這幾日,因為我們的動作,人族許多門派來過問內情,大多都是寬慰擔心之詞,說人族並非忘恩負義之族,聖地無數次出手救百姓於危難中,這些他們都看在眼裡。朝廷的事他們不便插手,但彆的地方,若有需要,儘管開口。”

說著說著,她笑了下,道:“阿妤姑娘,我能明白你,不論人與妖,都是溫暖可愛的生靈。我們身在其位,有時候苦一些累一些也覺得沒什麼。”

她撚了薛妤的一根發絲,彆到她白淨的耳後根,溫聲道:“但這件事,該做的,能做的,我們都做了,我們儘力了。你彆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薛妤抿著唇點了下頭,才要說話,就見引她們來住處的從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