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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前,我和你另外幾個叔父開啟祖地,送你進去。”

溯侑回房間的時候,薛妤正曲著膝靠在床榻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盹,是難得的困倦模樣。

“怎麼了?”他坐到床沿邊,有些擔憂地問。

薛妤往上掀了掀眼皮,皺出一個不大愉悅的弧度,低聲道:“是祖地的原因。”

那位突然現身,說她將自己繃得太緊,不知是鄴都第幾位君主的先祖不輕不重推她的那一掌,好似一道符咒,身體到了一個點,便會強製性的開始感覺到困意,想躺下休息。

“今天彆忙了。”溯侑撫了撫她如水的烏發,又往案桌上掃了眼,道:“剩下要處理的東西,我等會去問朝華。”

薛妤不高不低地嗯了一聲,半晌,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過來點。”

溯侑含著笑靠近了點。

“隋家的事,當年的真相,都弄清楚了沒?”

溯侑半邊肩膀抵在床柱上,肩骨下是僵硬而冰涼的一點支撐,他就著這樣的姿勢,一點一點將隋遇說的那些曾經轉述給她。

薛妤聽得認真,末了,側頭去看他:“你現在是怎樣的打算?”

“可能會回去看看。”一句話,他說得低而沉,像某種有節奏的樂音。

薛妤點了下頭:“這樣的情況,是應該回去,見一見家人與父母。”

說完,她的視線落在他那隻形狀完美的手掌上,睫毛動了下,像是一種滿意的審視:“我們十九,就該是被大家喜歡的。”

我們、十九。

溯侑像是被蠱惑般湊過來親了親她的眼睛,半晌,像是覺得不夠,又輾轉著向下,在微促的氣息中開口:“以後,可能要分開一段時間。”

從鄴都到皇城才過去幾天,他就有些接受不了,那之後,溯侑有點沒法想那個場麵。

在薛妤眼中,蒼生第一,鄴都第二,他可能隻能排個第四第五。

可在溯侑心裡,薛妤永遠穩占上風,居於首位。

這些,眼前的這個人通通不知道。

“我知道。”薛妤認認真真去看他,像是要將這張臉,這副模樣畫在心裡記著,卻仍能十分冷靜地分析:“隋遇說得沒錯,這於你而言,是好事。”

瞧,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薛妤都可以永遠,永遠這樣清醒,溯侑心中頓時生出一種焦躁的亂意。他不滿似地用食指抬了抬薛妤的下頜,兩人的視線毫無障礙交彙在一起。

“阿妤。”他突然隱忍而強硬地要求:“說你喜歡我。”

與這樣強勢口%e5%90%bb相反的,是他的神情,從薛妤角度上看過去,是一種帶著委屈之意的乖。

他確實乖,以至於在她麵前,常常呈現出一種好欺負的錯覺。可不說他從前的性格,單是天攰骨子裡的凶性,便注定與這份聽之任之的乖巧是與內裡本性相悖的。

“嗯。喜歡你。”

薛妤慢慢將那幾個字重複了遍,她喜歡他,這確實是事實,沒什麼好猶豫和遲疑的。

溯侑緘默著,半晌,他低聲問:“隻會有我們兩個嗎?”

說到最後一個字音時,他的唇已經落到了薛妤的耳邊,聲線是一種刻意壓製的滾熱:“以後呢,是不是也隻喜歡我一個?”

他確實沒法安心。

薛妤從來沒說過非他不可的話,更不是個離開誰便沒法活下去的性格,換句話而言,她能清醒著接受每一個人的離開。

他不確定她以後會不會遇見溫柔可人稱心意的公子少爺,不確定她會不會在另一個人身上體會到情有獨鐘,怦然心動的潮湧,更不知道——

身為鄴都女皇的她,會不會聽從鄴主的安排,眼也不眨地揮揮手將塞進來的人納入後院。

或者更甚至於,因為常年累月的分彆,她乾脆對他失去了興趣,頭也不回便能說出兩清的話。

“嗯?”薛妤在他肩頭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靠著,聲音中難得帶著點探究的意味:“你都在想什麼?”

確實。

箭在弦上引而不發的是他,患得患失惶惶不安的也是他。

“回去後好好修煉。”薛妤手指微動,兩人間連接的那段藤條細細地牽著,顯露出身形,她捏了段口訣,用指尖將那根脆嫩的藤條從中間掐斷,頃刻間,一種心心相連的奇異束縛感在溯侑身上消失。

“你現在修為高深,進入祖地還會往上提升,三地盛會時,估計能與九鳳拚個平手。”

她笑了一下:“天驕榜前三,挺好。”

溯侑看著那截斷掉,又很快隻剩一片蔫巴翠葉的千藤引,睫毛覆出一片陰翳,許久,才明知故問地順著她的話提了句:“誰第一?”

許是困意上頭,薛妤懶懶地將頭支起來,垂著一頭青絲看著他,眼尾彎起的弧度還未完全消失,因而顯得話語中都帶著點半真半假的玩笑意味:“想和我打一場,也不是不行。”

“十九。”說歸說,話音落下後,她閒散地撥弄了下他的食指,將自己的靈力灌進去和人皇鎖的傷抗衡,眼底是一片燦燦的認真:“你暫時還比不過我,彆較真,也彆受傷。”

是。

所以也意味著,這段感情中,但凡她心生退意,他連強留都強留不住。

琥珀似的瞳仁中漸漸積澱出鬱色,他看著薛妤精致的眉眼,著迷般擷取她的氣息,低喃著道:“扶桑樹說,天攰族有世上最堅固的囚籠,若是哪天殿下另尋新歡了——”他的話語又漸漸低下去,撈了撈她流水般的長發,看著它們爭先恐後在指間溢下:“……我都這樣了,阿妤,你彆欺負我。”

第94章

薛妤就著他手指勾起的力道掃了掃那張招人的美人臉,看了兩眼,手指抹了下他嫣紅的唇,從一邊抹到另一邊,力道說不上輕重,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來明顯的情緒變化:“囚天之籠,還有這種用法?”

溯侑也沒反駁。

不論真正的身份如何,他從泥濘中滿身蹚過來是事實。世間各種難以想象的苦難經曆得多了,見得多了,即使如今身居高位,曾經可望不可及的皆唾手可得,他對這人間依舊生不出怎樣的無私大愛。

隻是當著薛妤的麵,他將那些透到骨子裡的冷漠藏了起來。這些表麵的東西易於掌控,可內心裡,他確實跟小時候一點沒變,甚至更為極端,屬於那種抓著一點光就死不放手的性格。

溯侑靜靜地看著薛妤,沒過多久,垂著眼捧著她三兩根冰涼的指尖,輕聲道:“人皇局勢,三地平衡,人間妖族的現狀,我都能為你打破,你想怎樣都行。”

唯獨感情上的任何變故,他接受不了。

薛妤以為接下來他會說兩句如方才那樣帶著威脅,卻沒什麼威懾力的話,但他卻隻是俯身親了親她的唇邊,小心翼翼的樣子,竟然意外的顯得純情:“……不會太久,就幾年,最多十年。”

薛妤在漸深的困意中闔了下眼,半晌,又動著指尖撫了撫他綢緞般的黑發,安撫般出聲:“人與妖積怨已久,非一日之功可解,你先處理好家中的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幾乎就在她將要睡過去的時候,外麵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直奔著他們這邊而來,下一刻,叩門聲響起,沈驚時的聲音傳來:“鄴都殿下,宮中急報。”

薛妤驀的顫著眼睫,重重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立刻清醒過來,朝外回道:“馬上來。”

這會天才亮,外麵正應景地下著雨,一陣大一陣小的,樓下種著的樹稀稀拉拉掉了一地的白花,鋪在泥土中,被人三兩腳地踩著,很快分辨不出原有的顏色。

走過二樓的小露台時,薛妤朝外看了眼,發現整片天空都盤踞著厚實的陰雲,層層疊加,像是下一刻就要往人頭上淋下傾盆大雨。是個十分壓抑的天氣。

聖地傳人和妖都九鳳,隋家隋瑾瑜聚集在一樓的雅間中。

隋瑾瑜見溯侑到了,頓時精神起來,他掃了掃周邊三三兩兩成堆,窸窸窣窣壓低了聲音說話的人,揚手招來了掌櫃,點了點四周的位置,道:“三千塊靈石,將這邊的人請到樓上去,我們這正經談事,今天一天都不準來人打擾。”

他話音一落,不止掌櫃的臉上客氣的笑臉滯了下,就連善殊等人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下來。

按理說在京城這種地方,什麼財大氣粗的主沒有,一品居名聲大,天潢貴胄都接待過,可這一上來動輒就甩靈石開價的,確實少。

不是少,是根本就沒有過。

人族也分凡人和修士,除此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妖族。

對凡人來說,金銀銅錢才是能花得出去的東西,靈石他們要了沒用,裡麵的靈氣也吸收不了,可隨著世間的發展,現在隨便一條街找過去,裡麵的當鋪與置換樓裡都能根據來者的需求將靈石和銀錢置換。

三千靈石,三千……靈石。

掌櫃的算了算,像是不可置信,又算了算,最後落在隋瑾瑜那張漂亮得帶著點攻擊性的臉上,圓潤的身軀頓時抖了抖,熱情的笑容順著嘴角一路爬上去,到了一種誇張的程度:“好嘞公子,我這就叫人將其他客人請上去,您看,這邊還有什麼需求。”

“那就麻煩再跑一趟。”隋瑾瑜敲了敲椅背,不緊不慢地提出要求:“繞過這條巷子,去對麵奇珍閣買三瓶千年桃花露,五隻烈陽仙%e4%b9%b3鴿,八份鳳仙水雲糕,哦,再問問他們家長老最近出了什麼新的好酒好菜,各來一份。”

他一連串報菜名似的點下來,周圍的說話聲徹底靜了。

“十九。”隋瑾瑜恍若未覺,抬眼看向溯侑,話語相當溫和,但語氣確實就是那種刻意的哄孩子,甚至帶著點討好的意味:“你平時有什麼喜歡吃的喝的沒,哥哥讓人給你帶。”

溯侑視線緩緩從薛妤身上挪動了下,原本應該是想搖頭的,可臨了,他動了動唇,道:“一份靜心露。”

薛妤側頭看了他一眼。

所有人,連帶著那位見慣了大場麵的掌櫃都被隋瑾瑜的財大氣粗驚得愣了愣,放眼看過去,聖地傳人,哪怕是一向冷淡的蒼琚都環著%e8%83%b8抱著臂看了過來,唯有九鳳和隋遇神色沒什麼變化,甚至有種理所應當的感覺。

對比妖都,聖地確實窮,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可即便心底有數,在看到隋瑾瑜揮金如土到這種份上,還是會產生一種荒謬的悲涼感。

薛妤麵色不變,她敲了敲桌麵,將話題拉回來:“皇宮那邊,是什麼情況?”

“那幫朝臣彆的本事沒有,但就是一張嘴會說,腦子也能轉,裘桐換命,導致裘氏血脈斷絕的事變成了帝王病危之際,侍疾的裘召悲傷欲絕,染了風寒,也跟著沒了。再有就是裘仞,被前陣子某個修真門派獻上,被關在皇宮中的靈獸咬傷了,現在斷胳膊少腿的,太醫看過後紛紛搖頭,也說沒活頭了。”音靈氣得笑了一聲:“聽一聽,就這倒黴的勁,話本都不敢這麼編。”

“真行,合著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