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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錯。這五湖四海,紅塵世間,唯有人族可生存,是吧?”

鬆珩猛的抬眼:“沒人將聖地與妖族混為一談,路承沢,妖族有幾個好東西?”

“鬆珩,你真是瘋了。”路承沢嗬的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止薛妤看錯了人,事實證明,我重蹈覆轍不信邪,眼神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麼多年,誰都偏心人族。他們聰慧,善良,美好柔弱,生動溫柔,既有水一樣的性情,又有火一樣的%e8%83%b8懷信念。我們保護他們,尊重他們,善待他們,於是養得你們這樣有能力的人族貪心不足,日日想著一族獨大,這個世間,就該人族活著。”

“人有老少要照顧,妖沒有,他們活該冤死在你手裡。”

鬆珩其實從來搞不懂這些聖地的人在想什麼。說實話,薛妤才像是赤水的傳人,公私分明,是怎樣就是怎樣,她會說這樣的話並不奇怪,可是路承沢。

“我怎樣的做法,前世上百年,你不知道?不了解?多少妖族死在你手裡,現在不過幾百隻妖,你到底在執著什麼?”幾乎是話音落下,鬆珩就後悔了。

才從飛雲端裡出來,功法原因,他境界尚且不穩定,連帶著情緒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前世獸潮湧動,濫殺無辜,所以我出手滅妖,可現在沒有獸潮,沒有迫不得已,這些冤假錯案,聖地就是一件都容不下。”

路承沢將那疊案卷揚在他麵前,紛紛揚揚像是下雪花一樣散開,言語中是無力爭辯的疲倦:“我們相識一場,你曾救我一次,可平心而論,我待你並不差。前世恩情,今日就算還清。”

“你如今實力不俗,赤水容不下你,你走吧,彆再回來了。”

說罷,他便揮袖掠到了山腳下,反而是他身邊一直默默跟著的從侍踟躇著站住了腳步,忍了忍,皺著眉看向鬆珩,言語之中全是厭惡之意:“鬆珩公子,我們殿下待你不薄,從審判台救下你到後來為你提供赤水最好的修煉位置,但凡能做的都沒有推辭過,可你呢,恩將仇報也不帶這樣的。”

他接著道:“你怕是還不知道吧。就在昨天,赤水開了長老會,你這本亂判的卷宗和曾經做過的一係列事情被當眾拿出來,成為音靈一脈參殿下一頭的鐵證。”

“不出五日,赤水就會朝外頒布消息,音靈聖女成為赤水下任掌權者,殿下則挪位為公子,日後任大長老位。”

“鬆珩公子,這做人,還是要講講良心。”

說完,那從侍便追隨路承沢的腳步往赤水大門掠去,唯獨留了最後一句憤憤不平的話落在鬆珩耳裡:“……真是難怪鄴都那位殿下寧願與妖族溯侑在一起,也不願意多看你一眼。”

鬆珩腦袋裡頓時嗡鳴一片,混混沌沌不知所以然。

什麼叫寧願和妖族溯侑在一起。

薛妤,薛妤她和誰在一起了?

就在他正茫然不可置信時,路承沢一步踏入了赤水,還沒動作,就見音靈靠在樹後,雙手交疊,環%e8%83%b8而立,像是專門在這裡逮他的一樣。

“這麼憔悴?”兩人互相貶低慣了,音靈一看他的模樣,便高高挑了下眉,難得沒有落井下石地嘲諷,而是負手站到他跟前,摁了摁鼻脊道:“雖然一直說一定要壓你一頭,但這次的事,不是我的意思,我回去罵過他們了。”

“我知道。”路承沢伸手胡亂地抹了一下臉,道:“是我思想出問題了,扶桑樹的那段影像,我應該引以為戒,這世間生靈,沒什麼是生來就該死的。”

“你放心,我沒你想得那麼狹隘,這點挫折,不至於尋死覓活的跟自己過不去。”

“我也有錯。”音靈沒有奚弱他,而是道:“一視同仁,從前我們都做不到,今後竭力改正就是。”

“從飛雲端出來後,聖地六家,除了太華那邊不清楚,薛妤那邊是早有整改肅清,其餘四家,哪怕是弟子人數最多,最難約束的昆侖都下了嚴令,從今以後,一是一,二是二,再有濫殺無辜,不分黑白的,嚴加懲罰。”

音靈遞給他一張帕子,道:“行了,給你一天的時間調整心緒,明天這個時候,準時到立政殿來,赤水內部需要調整的地方太多,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得來幫忙看著。”

“記得早點來,薛妤最近忙,我們想要問什麼都得跟另外幾家排隊,經常搶不過他們。”

不論發生了什麼,這世間人各有使命,總是在忙忙碌碌轉著,唯有鬆珩,站在四麵深山的山坳中,長風一蕩,手腳發冷,心中空蕩蕩一片。

書房中的燈光是橘暖色調,落在手背上溫柔的一片,鬆珩驀的從回憶中抽身出來,他看著薛妤,視線甚至帶著自己都能察覺出來的貪婪渴求之意:“阿妤。”

薛妤聽到這個稱呼,頭也不抬地道:“如今不是曾經,鬆珩,你若真想和我談事,就拿出正確的態度來。”

“你能見我,是有事要問我。”千年相處,鬆珩對她還算了解,此刻輕聲道:“你問,若是我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我確實有件事要問問你。”

薛妤朝朝年看了一眼,後者立刻明了,執筆在案桌上一氣嗬成地勾畫出十幾筆,而後抓著停在半空,等墨跡乾透,才舉著放到鬆珩麵前。

鬆珩一看那畫中人的樣子,手便僵住了。

“前世慫恿你往鄴都下大陣的茶仙,是她嗎?”

薛妤像是在問全然與自己無關的正事,眼睫往上翹著,神色認真而漠然,每問一句,鬆珩的臉色就白一分,“你們是怎樣認識的?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她後來又怎麼進了鄴都?”

若不是了解她的秉性,鬆珩甚至覺得,她早知道了這一切,現在是在刻意的變著法質問,羞辱他。

可薛妤不是那樣的人。

在兩人的注視下,鬆珩如芒在背,垂於衣側的手掌攏了又攏,最後閉了下眼,澀著聲音開口:“在天庭建立起來的百年後。當時獸潮奔湧,我領兵去往人間,抵禦最難纏的那波。”

他看著薛妤,像是怕她不信,每一個字音都帶著支離破碎的懇求之意,說得艱難無比:“我中了大妖的計,他們為了除掉我,不惜以自身為誘,引我入局,我當時身中數毒,發作時難以抵禦,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便天昏地暗地睡了過去。”

“那是茶仙棲身之地,我身上幻情散發作時,她照顧了我半夜,最後說願意幫我。”

兩人一夜荒唐,春風一度。

鬆珩骨子裡看不起妖,恨不得能將它們除之而後快,可這種天生地養,植物所化,還修仙法的妖卻另當彆論。

即便再不願意,他也得承認,那個夜晚,確確實實是那隻茶仙動了惻隱之心,他才得以硬捱過那漆黑而幽冷的深夜。

鬆珩說話時,薛妤仍就那樣坐著看他,他微微一頓,她便皺著眉仰著下巴,像是在無聲催促他往下說。

鬆珩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說起了之後的事。

他絕不可能因為一個有著露水情緣的茶仙而放棄薛妤,解毒後震怒,不顧一切將那場獸潮平息。

後來,他受傷的消息傳到薛妤耳中,她卻忙著自己的事,都沒來得及回天宮看一眼,隻是通過靈符問了問他身邊伺候的靈侍情況,三言兩語的,就沒了後續。

鬆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躁中。

他當時貴為天帝,聲勢之大,在外人看來,好似和聖地這種擁有萬年傳承底蘊的龐然大物也隻差了一星半點的威望,大權在握後,他的心態確實發生了轉變。

他不希望薛妤的眼裡全是人,妖,聖地與蒼生,不希望見她整天不是忙著去人間就是在書房奮筆疾書,他們明明在一起,是全天下心照不宣的道侶,卻相處得比陌生人還不如。

在這樣一日勝過一日的不滿中,茶仙乘虛而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是個美得溫柔,像是綻放在初春枝頭嫩芽那樣水嫩的女子,她知情識趣,不夠聰明,不夠獨立,做不到風裡來雨裡去的為海晏河清,世間安穩而努力,可就是會依賴人,會笑著討好人,也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跟薛妤相比,她太普通,也太平凡了。

而這正是鬆珩需要的。

在他累得不像話,和薛妤的爭執一日比一日激烈的時候,他甚至是習慣性地跑到那座養著茶仙的小小宅院中,躺在院中曬一曬太陽,或是喝一盞茶,看一場戲,心中終於可以放鬆一些。

可他又是個很清醒的人,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數十年,便被他冷靜地喊了停。

他硬著心腸去看茶仙淚水漣漣的臉,話說得客氣又絕情:“你曾救過我一次,這塊令牌你拿著,錢也收著,若是遇見了什麼為難的事,可以憑此令去天宮尋我的近衛。”

“菡萏,你是個聰明的女子,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些話,我都教過你。”

十餘年後,那名叫菡萏的茶仙被關進了鄴都,近衛拿著令牌去找鬆珩,彼此,因為薛妤的關係,鬆珩的話語在鄴都也有幾分重量,加之人間戰亂不休,一隻茶仙的事無關痛癢,很快便被保了出來。

久彆重逢,經年再見,歲月未曾在兩人身上留下什麼痕跡。茶仙一字一句將鄴都百眾山裡住著的妖族的話說給他聽,在他看不見的角落,溫柔似水的眼瞳中含著一抹淺淡的熒綠色。

她說,自從上次人間妖族突然襲擊鄴都而未成後,薛妤便對百眾山的大妖疏於防範,殊不知他們早生了異心,屆時他們脫困,加入人間戰場,那麼如今橫陳南江的十萬天兵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同時,人間戰局會被逆轉。

見鬆珩隱隱有所動搖,茶仙潸然欲泣地拋出了最後一句話:“陛下想一想,百眾山的妖並不僅僅出自人間,秦清川他們的身份,陛下莫非一點也不知情嗎?他們若是加入戰局,即便妖都現在沒表態,未來呢,他們畢竟同出一源,同屬一族。”

這話紮到了鬆珩的心上。

話說到後麵,鬆珩道:“薛妤,是我的錯,我懦弱,負你在先,欺瞞在後。”

薛妤看向他,紅唇微動:“一個茶仙,跟在你身邊十幾年,便能將百眾山,人間,妖都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四下靜滯,鬆珩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

他像是不著寸縷地將自己扒光了站在深冬的寒夜中,即便咬著牙關,仍凍得手腳都在抖,可即便是這樣,他也等不來救贖。

薛妤不會再原諒他。

在朝年冷著一張臉要送客時,鬆珩看著薛妤乾乾淨淨,不施粉黛的雪白臉頰,%e8%83%b8膛起伏了兩下,下一刻,他聽到自己艱澀的聲音,機械般地開口:“……我聽路承沢說,你和溯侑在一起了,你們、”

他說不下去了。

薛妤眼也不抬的落座,長長的一層睫毛在燈下安靜地蟄伏著,像是薄若蟬翼的蝴蝶翅翼,在他窒息著沉默的下一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