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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裝。”九鳳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道:“我受傷快死的消息如今傳遍了整個飛雲端,你能不知道?”

隋瑾瑜也不反駁,隻是曲起指節點了點椅邊,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樣,仿佛在說,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隋瑾瑜。”九鳳氣得不行,提醒道:“你可彆忘了,這幾年,跟著你們家滿世間找人,得罪一家又一家的,可都是我們九鳳一族。”

風商羽無奈地開口:“她才受傷沒多久,你彆氣她。”

“行。”隋瑾瑜好整以暇地端正了姿勢,含笑道:“九鳳,我不認識人,你介紹一下。”

“薛妤,鄴都公主,聖地傳人。”九鳳說罷,見他還目光灼灼地看著溯侑,言語簡短地補充道:“鄴都公子。”

公子。

所以,這是姐弟?

隋瑾瑜略感失望地收回視線,九鳳將那些紙張遞過去,示意他看看。

片刻後,隋瑾瑜將那些紙丟回桌麵上,不緊不慢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我說,還是妖都平時太低調,因而人人能將主意打到頭上來。”

說這話時,他不由想起了自己那個命途多舛,至今生死不知的弟弟。

那時,他們家隱世而居,處處與人為善,隻可惜啊,人善被人欺,往往沒什麼好下場。

“我今天先來一步,有一個問題想確認。”薛妤全然不理會妖都世家之間的暗潮湧動,她看著九鳳,凝聲道:“古時,排名在九鳳之上的大妖還有兩種,一是蒼龍,二是天攰,這兩種大妖的妖丹,遺軀,分彆有什麼作用?”

昨夜溯侑去辦這件事,將聖地傳人問了個遍,可入飛雲端,大家帶的最多的是傷藥,其次便是各類靈器,靈寶,再不濟也是價值不菲,能短暫增加靈力的符篆,帶了書卷的是少之又少,更彆提還得加上“上古時期”這個前提條件。

那是一本都沒找到。

不得已,薛妤隻能來問同為妖族的九鳳等人,關於妖族祖先的曆史,他們怎麼也比聖地傳人清楚。

九鳳遲疑著道:“這我不好說。這兩種大妖早已消亡,數萬年來不見蹤跡,而且有關它們的資料全屬絕密一類,即便是我們族內,有資格細看的也不多。”

“消亡。”隋瑾瑜意味不明地念了聲,聲音輕得令人毛骨悚然,良久,他道:“這可未必。”

九鳳無語地掃了他一眼,嗤的笑了一聲,問:“怎麼,難不成你就是蒼龍,還是天攰?”

“想什麼呢。”

隋瑾瑜摩挲著指腹,眼神晦澀幽暗。

蒼龍早已消亡,這話是真,可天攰一族,卻遺留了極小的一份支脈下來,他們血脈不完全純粹,天攰的天賦和技能隻繼承了七分,但饒是如此,也已經是能和嫡係九鳳爭鋒搏殺的實力。

數萬年下來,直到這一任,他們家,也曾出過一個純正的,完整的天攰血脈。

“天攰如何,我不知道,不清楚。”隋瑾瑜麵不改色地說完,頓了頓,又看著溯侑,道:“蒼龍的事,我曾看過古籍,了解一點。”

“蒼龍的龍息,若是完整狀態下被激活,可解世間一切封印。”

“而它們的遺軀,能揮出生前巔峰狀態下的全力一擊,一擊過後,將化為齏粉,不複存在。”

他的話音落下,薛妤很輕地閉了下眼。

這樣,所有的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時至今日,她幾乎能確定,人皇手中有的,便是一顆蒼龍龍息。

他想解開被封存的皇族靈脈!

第66章

從九鳳那邊出來,薛妤徑直踏入了自己的房間,她喜靜,要了三樓最裡側的一間房。

小南山此時正值初春,窗牖半開,外麵三兩株杏樹枝丫上開滿了花,像壓著層層綿密的粉霞,一陣風拂過,又宛若下了一陣纏綿悱惻的杏雨,溫柔紛紛藏入眼底。

書桌正對著外窗,薛妤站在一團柔和的光影中,眉目秀麗,她用指腹摁著那堆紙,站了片刻,像是做了某種決定,對朝華道:“去通知其他聖地傳人,讓他們都來一趟。”

朝華點頭應了聲好,愁離看了看四周,親自動手整理了一片可供六七人商議的地方出來,並且依次擺放上凳椅,忙了半晌,她捏著閃爍起來的靈符,輕手輕腳抵著門出去了。

半個時辰後,聖地傳人齊聚一堂,那份有關人皇作亂的資料從善殊手中,傳到了陸秦手中,若說來時幾人臉上還帶著點散漫的笑,看完之後,就徹徹底底,一分都看不見了。

“朝廷瘋了嗎?”音靈想了想,發現自己對現任人皇沒印象,於是垂眼翻到資料最後一頁,看到那個名字後壓著唇道:“裘桐這是要做什麼?挑釁妖都,是有意要引發兩地大戰嗎?”

論起和裘桐打交道,除了薛妤,就是被坑得一個多月沒臉見人的陸秦,此時新仇加舊恨,他咬牙控訴道:“我當時就跟你們說,這人心思歹毒,且極能隱忍,喜歡一個接一個地給人下套,你們還不信。看看,現在證據確鑿。”

說起裘桐,說起那個四星半的任務,簡直是陸秦畢生之辱,不可提及之痛。

在最後一人麵色凝重地放下那疊資料時,薛妤看向陸秦,道:“人皇裘桐生來病弱,全靠湯藥養著,這事你可還記得?他所做種種,是為了激活龍息,解開自身靈脈。”

陸秦怎麼不記得,當年他就是被那病懨懨的樣子騙得毫無防備,傻子一樣團團轉,他曲起指節,問:“那這事,妖都那邊怎麼說?”

塵世燈和螺州飛天圖的任務是薛妤和善殊一起接的,當年那些異樣,回憶一遍,仍曆曆在目。善殊放下手中的茶盞,搖頭道:“妖都以九鳳為尊,越是純淨強大的血脈,越是難以孕育子嗣,曆任九鳳族嫡係基本隻出一人,人皇這樣的舉動,與斷九鳳家後路無異。”

音靈倒是看得開,她握著墨筆在紙張上畫了個圈,乾脆道:“人皇謀害在先,想必做好了承受後果的準備,既然這樣,那便打吧。”

“看看這些年,為了人族,為了朝廷,我們明裡暗裡擋下妖都多少回,結果在人皇眼裡,我們反正是彆有用心,另有所謀。對,反正將天捅個骷髏出來,那也是聖地去接妖都的茬,他隻用坐收漁翁之利,聰明啊,全天下就他最聰明。”

善殊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若是真要打起來,人間生靈塗炭,誰又能獨善其身。

在場諸位,多數皺眉沉思,音靈昂首生悶氣,唯有路承沢嘴角溢出苦笑。他和薛妤是真正感受過那種亂鬥情形的人,遠比想象中殘酷慘烈百倍,而那還隻是個開端。

可以想見,若是這次,妖都打頭陣,人間妖物必然順勢而起,像捉住救命稻草的人,爆發出積蓄的所有能量。

“憑這幾件事,裘桐人皇之位保不住。”薛妤一件一件將事情說清楚:“裘氏皇族由古至今,延續萬載,朝臣不少,根基頗深,此事一出,即便證據確鑿,‘聖地和妖都聯手對付朝廷,想要扶持傀儡皇帝’這樣的說法仍不會少,因此,我們要有應對之策。”

路承沢彆有深意地看了看薛妤,開腔問:“你的意思是,要把當年扶桑樹欽定另一支有資格繼承人皇之位的家族找出來?”

“這是唯一合理的,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路承沢看她無動於衷的模樣,不由有七八分確認,她不知道鬆珩的身份。

“第一,他們未必願意。第二,若是找到時,他們修為不俗,已成氣候,如何坐上皇位?”他問。

“真到了那時候,隻能六聖地主君聯合,上奏羲和,喚醒扶桑樹神靈。”薛妤坦然回應:“我們現在要做的,有兩件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說服九鳳將人族修士放回。”她說完,皺了下眉,思忖半晌,又說:“玉青丹跟鄴都關係不淺,我需要查明真相,以絕後患之憂,這件事我去和他們說。”

說完,薛妤定定地站了一會,而後伸手,從溯侑手中接過幾份卷宗,她微垂著眼,睫毛掃下來長長的一排,襯出點陰影,“人族乃至聖地對人間妖物的偏見越來越重,導致他們難以生存,能活下來的有不少成了氣候,他們隱忍,伺機報複,致力於與人族,修士作對。”

“這樣的情況,你們不是不清楚,我和主君都不是第一次提。”

“說白了,鄴都隻是行代管之職,人間妖物最後還是要交到妖都手中,而現在這樣,妖都根本不接手。”

聽到這,音靈忍不住道:“妖都那種德行,說是因為我們錯判亂判,但講真的,我們也不是神,每天那麼多事等著處理,偶爾的錯判根本無法避免。他們根本就是不想接手,天機書的任務,他們不也沒當回事?”

算來算去,就聖地傳人過得最辛苦,什麼都要管,什麼都要做,還經常夾在中間兩邊不是人。

薛妤罕見的在眾人前嗤笑一聲,將那疊卷宗甩到她和路承沢跟前,聲線冷而淺,一字一頓道:“聖地中,就赤水和鄴都接觸妖鬼最廣,聯合辦的案子最多,你們自己看看,去年赤水移交給鄴都的八百多個案子裡,有四百三十五件屬於錯判。”

“說錯判都算好聽的,隨意來個人一看都知道孰對孰錯的案子,筆一勾,印一蓋,馬上顛倒黑白,成了人無過,妖的錯?”

音靈神色立變,她抓起其中兩頁看下去,眉越皺越緊,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其拍到路承沢跟前,劈頭蓋臉問:“全是你負責的東西,怎麼回事?”

路承沢一頭霧水。

是,不可否認,他跟所有修仙門派,世家貴族一樣,存了私心,總覺得人族聰慧,識大義,真算起來,還和他們是同源,所以往往有所偏袒。

可親自見過前世妖族如此反撲,見過血流成河,山河凋敝,隻要是個人,都會有所動容,有所反思。重來一次,他雖然做不到和薛妤一樣用雷霆手段整肅下屬,強行扭轉他們的思想,可在處理人妖糾紛這一塊,他是真用了心,說是三令五申也不為過。

怎麼就八百件錯了一半以上的。

路承沢納悶地捏住那不薄不厚的一疊卷宗,看著看著,眼也沉了下來。

這都是他交給鬆珩處理的。

這些年,鬆珩修煉,用的一等的資源,路承沢認為是朋友間的意氣,無所謂,但族內總有非議,再加上鬆珩自己要求,他便想讓他做點事堵悠悠之口。鬆珩日後是要出去自立門戶的,一些核心的重要的事交給他又不妥,於是就將這一塊給了他。

他是天帝,這點事不至於乾不好。

這方麵,路承沢還是很相信他。

結果呢,當著這幾個人的麵,路承沢一目十行掃下去,看到最後,%e8%83%b8膛裡的一股氣撐得快要爆炸,手指都在微不可見地顫唞。

什麼東西。

什麼狗事情,這都能錯。

如果不是相識千年,光憑這一疊紙,他都認為這是自己的仇敵在暗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