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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頗為複雜。

六殿下的用意他是知曉的,此處離他的府邸也很近,正所謂近水樓台。六殿下看來是有意要親近他。

他思忖了許久,忽的聽聞腳步聲臨近。江蘺一路小跑著來到他麵前,手裡還捏著一張拜帖。他正要稟報,便聽薄儘斯道:“江蘺,你回頭命人在此處鑿個門。”

“鑿......鑿門做什麼?”

“這樣便可以自由出入王府了。”

“這——這不妥吧。咱們府邸可以鑿,王府那邊......”

“那邊有假山石遮擋,很隱蔽,他們不會發現的。”薄儘斯對於自己的記性還是頗有信心。當然,鑿個門隻是權宜之計,他還打算設計一條密道,直通他在王府的居所。

“我看公子也不必費心了,王妃今日遞了拜帖,說是要前來恭賀喬遷之喜。”

薄儘斯身形一頓,趕忙轉頭接過那拜帖瞧了瞧。這娟秀的小楷,一看便知是出自宋辭之手。

“公子見是不見?”

薄儘斯抿著唇大步衝向了自己的書房,他飽蘸濃墨大筆一揮寫了一封回帖交給了江蘺。

片刻之後,葉翎收到了薄儘斯的回帖。她接過來一瞧,隻見上麵寫著:“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雖為鄰裡,但君子止於禮。王妃孤身相見,恐遭非議,恕下官失禮。”

葉翎皺起了眉頭,將回帖遞給了宋辭:“他什麼意思?”

宋辭讀完,小心翼翼解釋道:“就是......不見......”

這新任首輔架子真是不小,不過是鄰裡之間的拜訪,居然能說出這麼些大道理來。葉翎幾乎可以想象,對方定然和翰林院那幫老學究一個模樣。

不見就不見,一牆之隔還能攔得住她麼?

葉翎打定了主意,正準備行動。宋辭阻攔不及,眼看著葉翎出了院子。他心下焦急,首輔這封回帖說的不錯,瓜田李下,確實不便相見。不過王妃這脾性,隻怕是根本沒想過自己身份不妥。

他站在院子裡,忽然感覺很無力。容親王死前似乎是預感到了一些事情,於是特意囑托他要好好照看王府。可是王妃如此脾性,他根本說不動她分毫。這麼下去,早晚會出事。

宋辭正沮喪間,卻見葉翎又邁著大步走了回來。他心下訝異,王妃可不是那種輕易變卦的人,怎麼又折回來了?

但他沒有疑惑太久,因為葉翎進了院落沒幾步,身後的人便跟著進來了。

薄儘斯優哉遊哉轉著手中的折扇,見到宋辭,似乎心情很好地打了個招呼:“宋兄也在啊。”

宋辭瞧了瞧他,又偷眼瞥見了腳步輕快的葉翎,內心是五味雜陳。最終,看著兩人一同進了屋,

宋辭決定抽個空去王爺的陵寢,給他拔一拔墳頭的青草,應該生長的很茂密了......

而屋內,葉翎倒了杯茶遞給了薄儘斯,狀似不經意般問道:“你白日裡去了何處?”

薄儘斯一早想過,葉翎若是問起來他該怎麼回答。於是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遞給她,葉翎接了過來打開瞧了瞧,竟然是一處房契。

“這是——”

“我在京城買了間鋪子,賣些珍寶古玩,小本生意也好養活自己。”

葉翎頗有些驚訝:“你還會做生意?”

“還行,讀過些生意經。”薄儘斯自小博覽群書,幾乎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我還以為你是讀書人,將來要考個功名呢。”

“我想過了,考功名前總得先養活自己。雖說我名義上是王府的食客,但總不能一直白吃白喝的。那不真成了小白臉了。”薄儘斯笑道。

葉翎以前不太理解,不過想一想,薄儘斯總是悶在王府裡也不是個事兒。他想做什麼就去做,隻要留在這裡就好。

於是她將房契遞了回去:“你若是做生意遇到什麼難事兒了,可以告訴我。”

薄儘斯將房契推了回去:“我說了不會在王府白吃白喝,這房契你收著。將來生意若是做得好,還要交租的。”

葉翎倒不在意交租不交租的,但薄儘斯有過突然消失的前科,這讓她很不放心。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心血來潮就走了,畢竟她的身份不可能給他什麼名分。不如留下房契,他若是想跑,也會有些顧慮。

於是葉翎默默收下了房契,順手打算將首輔的回帖給扔掉。薄儘斯卻從她手中抽走,上下掃了一眼。

葉翎對這封信還有些耿耿於懷,忍不住道:“彆看了,這是隔壁那個道貌岸然的老頑固的回帖。不過是鄰裡走動,竟然一口回絕了。真是小家子氣。”

往常薄儘斯會順著她的話講,可今日他讀罷竟然一反常態。他合上信,讚歎道:“非也非也,我倒是覺得這位首輔大人真是正人君子!”

葉翎撇了撇嘴:“你如何看出來的?”

薄儘斯拉著她的胳膊坐了下來,將信遞到她眼前:“你看,所謂字如其人。先看這一筆好字,蒼勁有力,而且橫平豎直,可見其人平日裡為人正直。再看他回信的內容,瓜田李下確實惹人猜疑。尋常人可能不會顧及你貿然前去會遭到的非議,但他卻留心到了。足見他不僅深謀遠慮,而且十分心善。”

葉翎將信將疑地重新看了一遍那封信,確實如薄儘斯所說。她思忖了片刻,大步走向窗下的書桌,從上麵取了一張紙來,上麵是一首詩:“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

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薄儘斯暗暗攥緊了那封信,以他對葉翎了解,這種酸溜溜的詩定不會出自她的手筆。而此處又是容親王府,誰寫的這封信不言自明。

他本以為葉翎生性淡薄,但沒想到對王爺的一股卻如此看重,一直放在書案上時時翻閱。這也難怪,畢竟王爺即使是死了,她也願意背叛葉家選擇嫁給他。真是......情深意重......

葉翎耐心地等著薄儘斯的分析。她雖然識字,可是師父從來不教她彆的東西,尤其是詩文一竅不通。和薄儘斯邊關分彆之後,葉翎總是想起他,猜測他的身份。

她覺得他是個讀書人,所以多讀讀詩文,或許能更加接近他。

薄儘斯壓下心頭的酸意,抬起頭看著葉翎:“我覺得從此人的字跡來看,他一定是一個花心好1色之徒。你看筆跡飛翹,毫無章法,可見他個性桀驁不馴。而且字跡並不美觀,想來沒讀過多少書,不通文墨,是個武夫。”

這一番分析,簡直是字字紮心。薄儘斯發現葉翎的臉色愈發深沉,他反思了一下,如此說彆人亡夫的壞話也實非君子所為。於是補充了一句:“當然,人無完人。甲之蜜糖乙之□□,即便是再

不完美的人,也總會有吸引彆人的地方。”

“什麼地方?”葉翎忍不住追問道。

薄儘斯又不認識容親王,哪裡知道他有什麼值得喜歡的。他思忖了片刻,努力擠出了一個優點:“能打仗。”

葉翎撇了撇嘴,這算什麼優點。她收回了那封信:“那若是你,會喜歡這樣的人嗎?”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不會。”他又不是斷袖。

葉翎咬了咬唇,忽然起身道:“我......我有些累了,天色不早,你回去歇息吧。”

薄儘斯瞧了瞧外麵還亮堂著的天:“還早呢,再說你的晚膳還沒備好。我——”

“不必了,一頓不吃餓不死。”葉翎說罷起身向書案走去。

薄儘斯明白過來,這是下了逐客令。隻不過是說了她亡夫幾句不是,她便如此不痛快,那人在她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葉翎聽著薄儘斯離去的腳步聲,手攥緊了那張紙,手上一個用力,那張紙便化作了粉末。她心情莫名煩悶起來,在葉家遇到葉茗嵐和葉惜憐的刁難之時,她還心如止水,可是薄儘斯的一句話便讓她如此不痛快。

她氣惱地踢了一腳書案,一下子沒收住力氣,書案嘩啦一下四分五裂。無意之中,袖中的那張房契掉了出來。她定定地望著那張房契,忽然想到以前容親王喝醉酒時對她說的話。他說,他知道她和七殿下之間有婚約,可是若她的心不在那裡,即便有婚約也是留不住她的。

現在葉翎有些明白容親王話裡的意思了。倘若薄儘斯不喜歡她,那她即使留著這房契又有什麼用?

葉翎煩悶地躺在床上,晚膳也不想吃了。可是翻來覆去到了大半夜卻餓了,於是她推開門進了小廚房,想翻翻看有什麼吃的。

小廚房裡靜悄悄的,隻有月光從紙窗中透進來。葉翎掀開了一隻鍋,頓時一陣熱騰騰的香氣撲麵而來。

她趕緊盛了一碗,正要大快朵頤,背後幽幽傳來了一聲:“不是說一頓不吃餓不死麼?”

☆、她心中的分量

葉翎的手頓在半空,不知道該放下還是繼續吃。畢竟她現在還生著薄儘斯的氣,可是這粥的香氣撲鼻而來,勾動著她的味蕾。

天人交戰了半晌,咕嚕嚕,肚子的叫喚聲打破了僵局。薄儘斯無奈的聲音傳來:“趕緊吃吧,特意為你熬的粥,養胃的,彆涼了。”

葉翎想了想,又盛了一碗,坐到了小廚房的案台邊。她搬了個凳子擺在自己身邊,又取了兩雙筷子。做完這一切才自己小口嘗了起來。

薄儘斯也自覺走了過去,坐在她搬好的凳子旁,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粥。隻是方才那情詩依舊讓他無法釋懷。

葉翎飽餐了一頓,心情也轉好了許多。至少他大半夜不睡覺給她熬粥,讓她覺得他並不是不在意她的。

她向來直來直往,待喝完了粥便徑直問薄儘斯:“你喜不喜歡我?”

薄儘斯剛喝了一口粥,聞言差點嗆到。他劇烈咳嗽了起來,葉翎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他好不容易順過氣來,瞪著葉翎:“這種話你也問的出口?!”

“為何問不出口?”葉翎耷拉下臉來,“你若是不喜歡,直說便是。我又不會像弄死首輔一樣弄死你。”

薄儘斯無奈道:“我的意思是,我做所的種種還不夠明顯麼?葉翎,我來長安,最重要的原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