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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門出入,莫不是容親王家那小寡婦耐不住寂寞了?

六皇子心裡嗤笑了一聲,俯身進了轎子,匆匆趕去宮中。

宮中早朝已經散去,眾人都去了南書房。依照慣例,首輔一職的交接便是在南書房進行。主要是由老首輔向新一任的首輔授印,親手為他戴上那一頂烏紗。

眾人靜待了片刻,皇上和葉弘銘倒是談笑風生,聊著家常,一派氣定神閒的模樣。其他人卻都心急難耐了,這等重要的時刻,怎麼那新任的首輔還要遲到?

“若是朕沒有記錯,今日應是令郎的壽辰吧?”

葉弘銘躬身道:“多謝陛下掛心,今日確實是犬子小壽。以往臣忙於內閣事務,根本無暇顧及,

今日好了,終於能早些回家給他賀壽了。”

皇上聞言,也是頗為感慨:“十數載辛勞,兩朝元老,葉愛卿為我黎國真是鞠躬儘瘁。”他說罷瞧向一旁的七殿下,“老七,待交接儀式結束後,你代替朕前去葉家,一同慶賀葉將軍的生辰。”

“兒臣遵旨。”

說話間,一名公公走了進來,眾人的目光立刻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啟稟陛下,六殿下正在外麵候著。”

眾人頓時一陣失望。皇上擺了擺手,六皇子大步走了進來,目光四處逡巡。一圈下來,他也發現,並沒有陌生的麵孔。看來新首輔還沒到,他還沒有失了先機。

但皇上對他身上這撲鼻的脂粉氣和酒氣顯然並不甚滿意,六皇子也頗為心虛,灰溜溜地站在一旁。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聽到宮人通稟,說是新任首輔已至。眾人翹首以待。不多時,隻見一名身著大紅朝服的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薄儘斯的出現,讓眾人刹那間有些晃神。朝服的服製雖有區分,但總體樣式是大同小異的。尋常人穿了確實有幾分官威,但沒有人似他這般能讓人驚為天人。

他昂藏七尺有餘,眉目俊朗,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原本應該顯得稚嫩,可是他一個眼神掃過眾人的時候,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凜了凜,好似整個人都被洞穿了一般。

薄儘斯走上前去,施施然行了禮。皇上也是第一次與他相見,此時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中暗探,墨族薄家的人,果然不同尋常。

但麵上,他還是不動聲色:“薄卿家初次與諸位內閣大臣見麵,為何姍姍來遲?”

“回稟陛下,臣得知自己即將接任黎國首輔一職,不敢有所怠慢。於是這幾日一直在了解近幾年朝堂上的大事,翻閱卷宗,廢寢忘食。一時不察,錯過了時辰。”

葉弘銘聞言,心下嗤笑,油嘴滑舌,跳梁小醜。即便能當上首輔,能當多久便未可知了。

“薄卿家還未接任便如此用功,實乃黎國之幸。”皇上將目光轉向葉弘銘,“葉卿家,時辰差不多了,開始交接吧。”

“臣遵旨。”

薄儘斯掀開衣袍跪了下去,宮人奉上了大印和官帽。葉弘銘大步走了過去,雙手捧起官帽,雙眸微微眯起。眼中一閃而過一縷危險的光,轉過頭時又是和善的模樣。

他將烏紗輕輕放在了薄儘斯的發髻之上,扶正,又捧起大印交給了薄儘斯。依照禮節,薄儘斯應該向他三叩首。

他退後了一步,薄儘斯叩首畢,一切塵埃落定。

葉弘銘即便心有不甘,也隻能接受眼下的現實。他不是沒想過要此前解決掉這個隱患,可是皇上半點風聲沒有透露,他毫無頭緒。墨族的這個人也是行蹤極為隱秘,到了長安城外便失去了蹤跡。

他派去的人最後看到他,是見他進了城郊的樹林。可是並沒有見他走出來,怎麼會忽然來到了長安城裡?葉弘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以後時間多得是,墨族再厲害,一個毛頭小子能掀起什麼大浪來。到最後還不是得投靠葉家!

葉弘銘行了交接禮,便立刻麵向皇上,重重跪了下來。如此大禮,讓皇上也嚇了一跳。

“陛下,臣今日卸任首輔,如釋重負。這十五年來,臣不曾有一日遲來和早歸,每日披星戴月,不負蒼生,卻虧欠妻兒良多。今日,臣請陛下恩準,自此不必再參與內閣和朝會!”

話一出口,身後群臣立刻齊齊跪了下來:“首輔大人三思啊!黎國不能沒有葉大人!”

皇上微微眯起了眼睛,冷眼瞧著葉弘銘。好一個下馬威,他倒要看看,墨族這位少年天才究竟要如何應對如此局麵。

☆、回家探親

薄儘斯似乎絲毫不為所動,他靜靜地看著這一幫朝臣哭天搶地。他早知道朝堂之上權力傾軋血腥殘酷,沒想到身處其中,才發現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樣。

怎麼說呢,比想象中......詼諧......

葉家也真是多年來順風順水慣了,居然在這種情況下使出這樣的昏招。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葉弘銘的神色。

皇上和他都不說話,葉弘銘也沉得住氣。其他人卻有些按捺不住,不知道如何收場。

終於,在人心浮動之時,薄儘斯忽然上前一步對著葉弘銘重重一拜。一時間眾人被他的舉動驚住了,葉弘銘也神情微怔:“薄大人這是何意?”

“晚輩敬佩葉老的人品,情難自已。”薄儘斯情真意切道,“這幾日晚輩翻看舊日的公文,耳邊也聽不少人交口稱讚葉老的人品謀略和膽識。今日在朝堂上一見,便知葉老果真鞠躬儘瘁,深得人心。晚輩是發自內心的拜服。”

都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但葉弘銘不是尋常人,這等言語對他來說不過是隔靴搔癢。明麵上,他還是給足了薄儘斯麵子:“薄大人謬讚,老夫愧不敢當。”

“葉老為國為民大公無私,晚輩也深有感懷。猶記得清豐二十三年,葉老官拜左都禦史,曾大力打擊貪汙舞弊。在鏟除奸臣徐良之後,曾經說過一句話,振聾發聵。不知葉老可還記得?”

葉弘銘算了算,那也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初出茅廬,還年少輕狂。也曾經如薄儘斯這般意氣風發,鏟除奸臣徐良是他功績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他說過什麼話,著實是不記得了。

“葉老說,徐乃忠良之後,其父兩袖清風,一生清廉。初入廟堂也曾思匡扶社稷,奈何二十載沉浮,終究為權勢所蒙蔽,利欲熏心。倘其能早退一步,或得善終。”薄儘斯將葉弘銘的原話一字不漏背了出來,當然這也是他方才來的路上臨時看的。

葉弘銘心下震動,過往的記憶也重新湧向。他確實發出過這樣的感慨,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永遠不會走上徐良的道路,但如今想來,卻愈發理解那個被他斬於菜市口的大奸臣。

“晚輩聽聞葉老之言,愈發感覺到葉老能奉公廉潔至今的不易。但正如葉老所言,人有時候會身不由己。當年的徐良也曾在盛年請求辭官歸隱,但被其下屬死諫,無奈留下,最終招致那般下

場。如今你們也要陷葉老與不義麼?!”

好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葉弘銘咬了咬牙。眾人唯唯諾諾不敢應答,葉弘銘已經是騎虎難下。

薄儘斯又轉向了皇上:“臣剛赴任,於社稷並無功勞。但葉老勞苦多年,臣鬥膽請皇上準許葉老的提議,讓葉老回家頤養天年!”

皇上立刻順坡下驢:“朕也是萬般不舍,朝廷是一日也離不開葉卿家的。但是薄卿家一番感言,讓朕慚愧。朕隻想著自己能輕鬆一些,卻未曾顧及過葉卿家的難處,是朕失察。小德子——”

一旁的小太監連忙應了:“奴才在。”$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擬旨,朕要加封葉卿家為柱國公!賜封號——定!”

朝臣們麵麵相覷,沒想到原本一番虛與委蛇的舉動,竟然弄巧成拙了。葉弘銘黑著臉接了旨意,說是封賞,分明是想架空他。

朝會過招,薄儘斯初露鋒芒。眾朝臣走後,六殿下和七殿下的目光便一直鎖定在他身上,似乎都在盤算著要如何拉攏他。

皇上倒是有些漫不經心:“老六,你對長安比較熟悉。薄首輔初來乍到,連個住處也沒有,你去好生安排下。”

“兒臣領旨。”六殿下欣喜地領了命。趙煦和的拳頭緊了緊,終究也隻是向薄儘斯拱了拱手,便先一步離去。

剛出門沒幾步,江蘺便匆匆趕來,他向六殿下行了禮。便對薄儘斯道:“公子,方才葉家遞了封請帖,邀您前去慶賀葉家公子的生辰。”

薄儘斯臉色變了變,那可是個虎狼窩啊。彆的倒不怕,可若是碰到了葉翎,知曉他的身份,還不活剮了他!

他正要拒絕,六殿下卻拱手道:“既然首輔大人還有宴席要赴,我就不便相伴了。不過薄大人放心,你的住處,包在我身上!”

薄儘斯思忖了半晌,早晚葉翎得知道他的身份,擇日不如撞日!

而葉家那頭,葉翎抵達之時,葉念初正在門口招待客人。剛和幾個大人寒暄過,一眼瞧見了妹妹的馬車,他立刻迎了上去。

張開胳膊道:“翎兒,跳下來,哥哥接著你。”

這肉麻的聲音讓眾人都忍不住一陣顫動。葉念初平日裡也算是不苟言笑,加上出身世家,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是高高在上難以接近的。何況他還有一段行伍經曆,世家公子氣交雜著軍人的氣質,更是不怒自威。

可這一番舉動,著實讓人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葉翎倒是習慣了哥哥這般語氣,以前在軍中也時常這樣。她不習慣和人過於親密,於是扭頭回了車廂。

葉念初僵在原地,頗為挫敗。沒等他收回胳膊,車廂裡嗖地飛出來一個物體。他下意識接住,這才發現飛出來的竟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兒。

他鼓著腮幫子好像在和人置氣,葉念初疑惑地望著葉翎。

“這是王府的小世子,大名趙思君,小名豆丁。”

“原來你就是小豆丁——”話音還未落,趙思君已經一爪子就要撓上來。

葉念初連忙提著他拎在半空,他拳打腳踢卻因為手短腳短夠不著。葉念初笑道:“我聽王爺提起過你幾次。”

趙思君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你認識我的父王?”

“不僅僅是認識。”葉念初將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