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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活著。

容可伸手就把瓷缸接過去,笑道:“端王殿下費心了,也辛苦大人送它來,這東西吃活得才鮮,這一路千裡迢迢送來可不容易。”

陳佑本以為容可生於鄉野,識不得青蛤,更不解端王千裡送此物的煞費苦心,還特意準備了一番說辭,沒想到用不上。

他衝容可一拱手,謙讓道:“某隻是奉命行事,不敢言苦。”

宋福在旁替他表功:“小娘子見多識廣,這青蛤確實是個稀罕物!在京裡已是一枚千文的叫價,就這樣還是有價無市,端王殿下是特意尋來這一缸子的。大人運我和那些銀子可都不比這一缸子用心。這一路快馬加鞭就為了保這缸蛤蜊,中途歇息全都是為了換水。”

容可聽了連連點頭,抱著這青花瓷缸更如同抱著一個大寶貝,對他們說:“辛苦各位。青蛤最要緊是新鮮,大家先坐,我這就去煮了它,咱們一道嘗嘗鮮。”說著,就抱了這缸青蛤去了後廚。

青蛤古時有著“天下第一鮮”的稱號,這樣頂級的食材不需要繁複的烹飪手法,隻需要最簡單的做法就足以激發它本身的美味。

容可翻檢了一下缸中的青蛤,個個鮮活,而且送來一路上換了幾次水,泥沙早已吐淨,正適合下鍋。

她燒開一鍋水,將所有青蛤全倒入沸水中燙過,短短一會功夫,見它們在鍋中貝殼大開就撈起來,仰列在盤裡,倒上調好的薑末、料酒。

最簡單又最鮮美的熗青蛤就出鍋了。

容可把菜端上桌,看了看坐在一旁有些拘束的陳佑和宋福,大眼睛一眨,揮手讓忠直把酒壇子端上來:“在我這裡莫要拘束。青蛤味鮮,最宜下酒,恰好店裡有新釀的白酒,陳大人試一試?”

白酒醇厚,青蛤鮮美,當真是絕配。再配上熱湯滾滾的火鍋,一桌人吃得酒酣菜足。容可一連吃了數十隻青蛤可算過足海味的癮,大花與忠直也是甩開膀子狂吃一頓。陳佑最為克製,青蛤與火鍋隻是幾次下筷,但酒卻整整喝了兩壇。

最後他輕輕鬆鬆停杯起身向她辭行的時候,容可甚至去聞了聞酒壇裡裝著的是不是水。

結論是——酒是真的酒,陳佑也是真的海量。

陳佑恭敬辭行:“多謝款待,小娘子的酒當真是醉神仙的佳釀。某此行任務達成,資產清點一事,小娘子儘可問宋福。京中還有要事,某便先行回去,請勿怪罪。”

容可見他眼神清明,步履不亂,真是武鬆在世。

陳武鬆去意堅決,容可阻攔不能,於是就讓忠直大花幫忙,備了一車的臘腸、肉脯和白酒,禮尚往來,讓陳佑帶回京去。

陳佑抱拳道:“小娘子放心,某一定一分不差將禮送去王府。”

容可擺了擺手:“肉脯確實是給端王殿下備的,如今的成品此前當初又改進了許多,請殿下嘗嘗。至於酒,端王殿下`身有酒疾,不能飲酒,這車上一半的酒是給大人備的。”

陳佑再抱拳道謝,這回的感謝就更透出幾分真摯來。

容可送走了陳佑,回去與大花他們收拾了桌椅,泡起一壺清茶與宋福盤點起三千兩銀子和其他的陪嫁私產。而一條街另一頭的六興坊也徹夜點著燈——

坊內二掌櫃李方正抓耳撓腮地犯愁,對上座的人道:“哥,你說咋辦,容記今日可把招牌打響了。她弄那些花裡胡哨的,送了好些豬肉脯,現在大家都曉得容記也賣我們這的豬肉脯了,價格更低,味道還更好!這樣下去咋辦,萬一沒人來買我們家的咋辦,庫裡還堆著五百斤呢!”

上座的人乃是李方的哥哥,六興坊的大掌櫃李圓。此刻他一拍桌,先是罵了一頓弟弟:“咋辦咋辦?你除了問咋辦,還能說出點什麼有用的嗎?一開始我就和你交代,要買斷配方,買斷!”

“那、那容小娘子不樂意啊。”李方委屈道,“我瞧她是個有野心有主意的。”

李圓哼道:“有野心?有主意?她有本錢嗎?明天開始,我們家的豬肉脯每份價錢降兩百文!”

李方叫起來:“降兩百文?這本都收不回來,還要貼些錢呢!這比容記還便宜一半了。”

“就是要比他們便宜,這才拉得住客。暫時虧點不要緊,咱們家大業大耗得起,容記那小娘子可耗不起。我就是要拖垮她!”李圓說著,一雙吊梢眼在夜裡放出精光。

第56章 街頭賣貨 “各位請看!這就是我們的……

容記開張的第二日, 六興坊就拉開了價格戰的序幕。

由大掌櫃李圓親自發話,原本每份三百六十文的豬肉脯降價兩百文,賣出一百六十文的成本價, 放棄所有的利潤, 隻為了能夠牢牢把握客源,不被容記爭搶去。

降價的牌子掛出去的第一日, 六興坊客似雲來,但李圓麵上仍是沒有喜色。因為在外盯梢的夥計來報, 容記門前更加熱鬨十分。

容記白酒憑借昨日十兩銀子的彩頭,徹底在安州打響醉神仙的招牌。這州府裡, 昨日飲過酒的回頭來賣酒,未飲過的也紛紛來嘗鮮。

李圓聽說,那位容小娘子腦筋很是靈活, 竟然把酒和肉脯一同銷售,管這個叫什麼“套餐”。單賣一壇酒的價錢是五百文, 肉脯是三百文, 若是酒和肉脯一同買,就隻要七百文。雖然隻是各減了五十文,遠遠不及他家的降價,可客人們就是覺得實惠。

“……上門去賣酒的人, 十個裡有八個都提了一份肉脯走。”夥計說。

李方也說:“這招確實妙, 郎君去買酒,順手帶一包肉脯回去哄小孩,還能省下娘子一頓罵。所以大家都樂意捎帶買。”

李圓聽了咬緊牙根, 狠狠地捏了一把手裡的文玩核桃。

降價的第二日,上六興坊來肉脯的客人少了許多,而容記那邊依舊生意紅火。

李圓差夥計去容記也買了一份肉脯回來, 和自家的對比。兩者擺在一起,都不用嘗,他心裡就清楚自家的肉脯輸了。

容記的肉脯光是色澤就紅亮三分,而且表麵肉的紋理清晰,一眼瞧上去就能知道是好豬肉做的。而他們家的肉脯,是豬肉打成肉醬再活上麵粉烤的,色澤暗沉不如人家,更不用說能從表麵看見紋理了。

李圓氣得拿核桃砸弟弟的頭:“一早和你說不能偷工減料,我們這成品一看就是不如容記,所以這樣減價都賣不過彆人!”

李方捂著頭有些委屈:“哥,都跟他們似的全用肉做,這成本哪裡收得回來!再說,先前不是沒想過容記那小娘們有本事把店開到州府來麼,她沒來以前,咱們肉脯賣得挺好的,也沒人說咱們偷工減料……”

“彆廢話!”李圓一咬牙,道:“明天起,咱們這肉脯再降六十文!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彆想著虧本,先把容記拖垮了,賺錢的日子在後頭!”

降價的第三日,六興坊門可羅雀。

李圓看著門口掛著的“肉脯降價,每份僅需百文”的牌子,百思不得其解,這樣賠掉褲子的虧本價,竟然無人問津!

他埋怨夥計:“賣點力!大聲招呼客人啊!沒給你吃飯嗎!”

李方正從街上溜達回來,歎了一氣:“哥,彆張羅了,客都被容記那小娘們忽悠去了!”

“不可能啊!”李圓轉著核桃大聲道,“我們隻賣一百文一份,虧本的價錢,比容記整整便宜了兩百文!怎麼客都到她那裡去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李方一拍大腿:“哥誒,這小娘們是個做生意的天才啊!她讓夥計在街上唱起戲來賣肉脯,人人都看去了!有趣著呢,大家都顧不上來我們這裡撿便宜了。”

“唱戲?”李圓被氣得冷笑,“我倒要看看她這個天才是唱得哪門子的戲!”

說罷,拔腿就往容記去。他才走到半路,身邊就多了不少同樣往那邊去湊熱鬨的行人,摩肩接踵地走了一會,遠遠聽見容記那邊鑼鼓的聲音漸響。

他腳步加快,擠進人群,墊了腳往裡麵一瞧。容記店門前支了一個說書攤,坐著一個白淨討喜的夥計,一敲鑼,正眉飛色舞地大聲吆喝——

“諸位今個可是走運了!咱們容記推出新研製的豬肉脯,用料更好,味道更足,但是為了感謝各位的惠顧,價格和從前一樣不變!當然了,咱小店開張是要掙錢糊口的,也不能做虧本買賣,所以這新的肉脯啊,每日限量隻賣一百份!”

在街頭大聲吆喝的不是彆人,正是忠直。而派忠直在街頭“直播賣貨”的,正是此刻坐在店鋪後廚燉梨湯的容可。

六興坊短短三日內,兩次降價豬肉脯,第二次更是跳樓大甩賣式降價。容可看得出來,他們是想要打價格戰,拖垮容記。雖然謝洵才送了豐厚的意外之財,但她並不打算和六興坊筆者燒錢,於是就想出了“直播賣貨”這一招。

她在腦海裡搜羅了一番直播間賣活話術,連夜對忠直進行了培訓,今日敲鑼打鼓,正式拉開街頭賣貨序幕。忠直長相白淨,腦袋靈活,聲音又清亮,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此刻在店門前已經牢牢拉住了圍觀群眾的注意。

“各位請看!這就是我們的新品——”

忠直取出一片手掌大小、色澤紅亮的豬肉脯,展示給在場眾人:“我們家的肉脯從來都是用上好的豬腿肉、純肉炭烤,瞧瞧這紋理,吃過的都曉得這嚼勁!請大家仔細瞧,這回我們烤製的時候加了芝麻,這芝麻雖小,但加上去可香得不行喲……來來來!我做主!現切一份,大家都來嘗嘗!”

說著,他就招呼大花幫忙,把肉脯切成手指粗細的長條,端著盤子,挨個給圍觀的人遞上去:“來來來,您吃一個就知道香了!相遇都是緣,這份就算老板不請,我請大家,就從我工錢裡扣,來來來大家都嘗嘗!”

忠直說得誠懇,肉脯舉到麵前也真是噴香誘人,何況還是免費的!眾人都忍不住誘惑,嘗了一片,芝麻的乾果香與豬肉的鹹鮮醇香混雜在一起,香味果然更上一層,而且回味悠長。

所謂吃人嘴短,而且隻吃一小塊肉脯,這勾起的饞意更急需撫慰,再者忠直說了,這肉脯又優惠,還限量,不搶著買還買不著!

於是,大家紛紛解囊表示要買一份新品,忠直興奮地請人排隊購買。排隊者眾,一眼望去就不止百位,遠遠超過了新品豬肉脯的限量。

其中,不乏有人爭搶,紛紛喊道:“夥計!先給我拿一份!我先來的!”

“給我也拿一份!我昨個還在你店裡買了一壇子酒呢!”

“我也要!我現在就再買兩壇酒!”

人聲鼎沸,忠直卻不慌不亂,他昨晚早就和小娘子預演過這一段。他麵帶笑容看向大家,對大花道:“大家今天這麼捧場,是看得起我,我得對得起這份人情!你去和小娘子說,就說是我求她的,今日再多賣五十份!我今晚多乾兩個時辰烤肉!”

大花一點頭,朝屋內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