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1 / 1)

起試菜,忙得連福安村家裡也沒回去過,就睡在後院的廂房裡。每天閉上眼睛都是報著菜名入夢的。

這日下午,容可又在後廚試新菜——紅燒獅子頭。

定下這道菜的緣故,是因為忠直探聽到消息,牛家下了血本,花重金從鄰縣定了一隻傷了腿的黃牛,到時鬥菜之日就要用這牛肉做菜。

本朝明令禁止隨意宰殺耕牛,除非是像這般情況,耕牛病殘無法勞作,才可以宰殺食用。故而當今,吃牛肉的機會可以說是可遇不可求。牛家隻在食材這一項上,就將他們遠遠甩在後頭了。

趙掌櫃一聽這消息急了,拍著腦門滿樓轉悠,急道:“他們竟然用牛肉,這、這我們哪裡去尋更好的食材?若是有鮮魚,也能比上一比,可眼下隻剩五天,也來不及托行商去紅江賣魚了。”

容可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想出了主意:“他們出牛肉,那我們就從出獅子,這總更厲害了吧?”

獅子?!

一時酒樓裡所有人耳朵都豎起來了,迷茫的眼睛都投到她身上去。這黃牛、江魚,雖然沒吃過,好歹是見過的。獅子,他們反正是沒見過活的,隻見過縣衙大門前蹲著的那兩隻,瞧著是怒目圓瞪、威風凜凜,但石頭做的可不能吃啊。

夥計小九忙問:“二掌櫃的,這獅子肉你要去哪裡買啊?”

容可嘴角一翹,買了個關子:“看,你們好奇了吧?獅子總比牛肉更少見了?這獅子肉,先保密,到時候在席上變出來!”

既說了要保密,這整個酒樓裡就隻有趙小運先得知了獅子肉的秘密。

容可要變的獅子肉並非真獅子肉,而是淮揚名菜——紅燒獅子頭。這道菜取用的是豬肉,做成丸子,先炸後煮,因為形似雄獅之頭,故而得名。

此刻後廚房門緊閉,容可正傳授趙小運製作之法。

“獅子頭要做得好,選肉剁肉都很重要,你可得記好了。肉要七分瘦三分肥,細切粗斬,大小要如米粒。”

她一邊說,一邊做著示範,切了一塊給趙小運瞧。

“看,要想這個樣子,不能剁太細了。得讓這肉質間保持縫隙,才能含汁。”

趙小運用心記下,接過菜刀就在砧板上剁起來。容可就是在這個時候,見到窗戶紙外麵一閃而過的人影。她蹙起柳眉,想起之前一些事情來。

她一直都懷疑酒樓裡是否還有牛家的奸細,如果不是這樣,很難解釋為什麼牛家在廢了胖大廚的手之後,可以精準地挖走那個學會雞豆花的徒弟。

而且以牛家的小人做派,他們像是會在容華酒樓裡安插一個奸細的。

容可想著,便讓趙小運留在廚房接著剁肉,而自己卻推門出去了:“我出門辦點事。”

她出了廚房就到前邊樓裡去,此刻正是關門修整的時候,酒樓裡的三個夥計和兩個幫廚都在收拾桌椅。她剛進門,平日裡話最多的那個夥計小九就從近前躥上來,殷勤地問:“掌櫃的怎麼從廚房出來了,可是要些什麼?”

容可打量了他一會,當著眾人的麵,高聲吩咐道:“你去幫我找一身合適的男裝來,我要喬裝打扮一番去福牛酒樓,探探他們的底。”

夥計小九眼珠子轉了轉,“誒”地一聲:“您稍等,我這就去辦。”說完就利索地跑了出去。

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帶著一套男子衣袍回來了。容可回房換過衣裳,束起男子發髻,再回樓裡一看眾人皆在,沒有人趁機溜走,便喊了忠直與她一道去福牛酒樓。

容華酒樓與福牛酒樓相隔並不遠,恰好一個在街東頭,一個在街西尾。

容可穿著青色長袍,長發全數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瞧著就像是一個白嫩的小書生。她領著忠直穿過熙攘的人群,向街西走去,行到路中的時候,見到一架兩馬並驅的馬車駛過來,馬是高頭大馬,車蓋車壁都是上好的紅木雕花。

這般寶馬香車,在縣裡可是少見。

容可示意忠直去瞧:“這馬瞧著比縣衙的還好,肯定是外麵來的。快到了書院放學的日子,或許是哪個富貴人家過來接孩子回家過年的。”

說著,她歪頭想了想:“聽金柱說過,書院裡最高調的貴公子就是李劍了,不曾聽過還有什麼外來的富家子弟啊?難不成是人家比較低調……”

她正在仔細回憶,所以沒有注意到忠直瞧著那隨車的護衛眼神有些不對。忠直與那護衛對上視線,又很快移開,轉頭對容可道:“可能是吧,他自己不願意張揚。小娘子!你想好待會去要點什麼菜了嗎?雞豆花我們肯定得嘗嘗吧,看看他們都偷學了個什麼樣子去!”

“你小聲些呀。”容可捂著耳朵皺了皺眉,視線都被他吸引過去了:“看看,有其他拿手菜我們也點上,主要是試試他們廚子的手藝……”

她話沒說完,忠直又急著問:“那你說,我要不要也扮個樣子,彆讓人瞧出來我是你的人啊。瞧,那有個賣筆墨紙硯的,我去借點墨來點顆痣?”

他揚手就往前麵的店鋪一指,把她帶過去了。

容可被忠直拉去前麵的鋪子裡,沒有在回頭看那馬車,於是也就沒見著那馬車的車簾在她走後揭開。

“王爺,是忠直,他身邊的那個男裝打扮的應該是容家小娘子。”馬車裡小廝打扮的慧光揭開車簾,又為身後的人讓出視角。

謝洵一眼就望見了熙攘人群中的容可,她扮做一個書生模樣,穿著青色長袍反而襯得整個人纖弱十分,束起的烏發和衣領之間露出一截修長玉白的後頸。

他忍不住哪怕隻是背影,也分明是個小娘子的模樣。

慧光舉著車簾,沒有回頭,馬車裡無人知曉端王的嘴角無聲地揚起。

容可陪忠直點好了痣,都喬裝了一番的兩人自信走進福牛酒樓,進門坐下,叫來夥計點菜。

“兩位客官瞧著麵生,第一回 來我們酒樓吧。想點些什麼?我們家酒樓可是縣上最有名氣的,您想要點什麼,我們都有!”夥計聲音洪亮地報了一串菜名,“我們有蒸羊羔,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 ,鹵煮鹹鴨,醬雞,什錦蘇盤, 熏雞,江米釀鴨子, 罐兒野雞,罐兒鵪鶉,……”

容可柳眉一挑,道:“我們先要一個雞豆花!”

“您真識貨,這雞豆花……”

“這雞豆花,今天做不了!”他們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粗嗓門,搶先替夥計回答了。

容可回頭看去,見一個肥壯的男人走過來。他大約有二十七八年紀,頭上戴了紫紗襆頭,穿了一身綠羅緞,腳下粉底皂靴,叉著腰的左手拇指上帶著大金扳指,生得浮浪又騷氣,一看就是個浪蕩的酒色之徒。

果然,那人一走過來,帶著金扳指的手就往容可的桌角上一撐,常年飲酒的紅臉膛湊了上來:“容小掌櫃的,這雞豆花啊,今個是沒辦法給你做了。”

第36章 母豬懷孕 容可拍了拍小母豬白花花的背……

牛啟本來收到消息, 聽說容可要喬裝到他這裡打探情況,第一反應就是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們一個下馬威,最好是把人嚇得屁滾尿流, 不敢去鬥菜。

但他沒有想到, 這小娘子生得這樣好看,青袍把她雪白的皮子一襯, 這個人更嫩蔥一樣水靈。*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聽說州府裡有些妓院,專門給有特殊癖好的有錢人供養小倌兒。牛啟原本是不信的, 男的有甚麼好玩。但親眼見到容可這打扮,他就覺出滋味來了。

原本心裡下的狠勁也沒了, 牛啟帶著滿腦子葷話走過去,撐在容克的桌角邊,自覺拿出了十分瀟灑氣度, 揭破她的身份:“容小掌櫃的,這雞豆花啊, 今個是沒辦法給你做了。你說說, 你這樣水靈的小娘子,何必在外麵拋頭露麵地忙碌?要不你來我福牛酒樓,我可比老趙會疼人。”

容可早有準備,並不意外自己的身份被揭破。隻是被他衝口的臭酒氣熏到, 皺著鼻尖往後退了退, 試探地嗆了一句:“福牛酒樓今日是不敢給我上雞豆花?還是上不了雞豆花?”

他們之前就有打聽到,牛家雖然挖走了胖大廚的徒弟,但從來沒有在酒樓裡正式推出過雞豆花這道菜。看來, 那個忘恩負義的叛徒多半是隻偷學會了兩三分,並不能成功做出。

果然,牛啟一聽這話, 麵色一變,有些緊張起來:“小娘子說笑,這雞豆花我們是要保留到鬥菜之日的。”隨即他又用炫耀的語氣高聲道:“董大人可是親口對我爹說了,十分期待我們福牛酒樓的雞豆花。還有宋捕快、馬主簿、齊主簿、陳員外,他們可都已經吃過了我家的雞豆花,那是讚不絕口……小娘子,勸你啊,還是早早服軟吧,我牛啟是個憐香惜玉的好人。”

他數出來的人物,全是要參與鬥菜投票之人。這是在示威,暗示容可這些人都已經被牛家收買了。

容可數著他說的人名呢,一個書院的人都還未提到。她心中信心反而增加不少,挑了挑柳眉,也開口了:“我也聽聞董大人十分重視雞豆花這道菜,聽董夫人說董大人已經寫信告知太守大人了,太守大人亦是對這道菜期待萬分……”

她說著便看見牛啟的臉色漸漸僵硬,浮出一絲緊張和心虛來。搞人心態嘛,誰不會呢?

牛啟越是心虛,她越是要說,還故意放慢了聲音:“……既如此,屆時必然要選一道名副其實的雞豆花送去州府,不然,董大人、我們五安縣獻菜之人,豈不是戲耍了太守大人?太守大人要是生氣了,那人的下場……”

“夠了!”牛啟一張紅臉都泛出青色來,沉不住氣,乾脆大聲喝止了容可。

說出口才覺得這樣暴露了自己的短處,但話已出口,隻好繼續硬著口氣乾脆送客:“小娘子,你我不久就要鬥菜,此時你來我店裡試探,不合適吧……”

他話未說完,忽然跑進來一個人高馬大的女子,插~進他們中間,打斷了對話。

來人是正是大花,她神色焦急,麵上的紅斑都皺起來,抓住容可的手就要帶她走:“母豬出事了,快和我回村裡!”

一聽是豬出事,容可也不再和牛啟多逞口舌之快,反正今日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於是便朝他一拱手:“牛掌櫃說得對,確實不合適,今日就先告辭。”

說罷就領著忠直,跟大花出去了。

容可急著和大花回去看豬,隻好吩咐忠直回容華酒樓處理奸細的事:“我一直懷疑店裡有牛家收買的人,今日我們喬裝打扮來福牛,中間隻有夥計小九出去過,隻可能是從他這走漏的消息。你回去與趙掌櫃將他捉來,好好查問、處理了。”

交代完,容可就先與大花趕回村去。路上就先急著問了:“母豬到底出什麼事了?生病了?不能是丟了吧?”

大花架著牛車,緊抿嘴唇,半天才回答:“它懷孕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