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還刻意強調自己已經傾家蕩產,希望柳時易幫忙償還醫藥費。
沒想到這姑娘還挺機靈,若非宋筠的情況不妙,他可能真要調侃兩句了,“好,姑娘開個價,我付你銀兩。”
容綿鬆口氣,有人替小奴隸買賬就好,這人比表哥直率一些。
柳時易扯下腰間沉甸甸的錢袋,拋給容綿,“這裡是十兩黃金,夠我們殿下還債了吧?”
殿下?殿下?!小奴隸是皇族?!!
容綿愣愣看著宋筠那張不喜不悲的麵龐。
這些日子,她一口一個“小奴隸”,也夠她砍頭的了。這錢兩不能收,若是收了,他們連微薄的情分都沒有了,兩清後,“小奴隸”想砍她的頭,不是易如反掌嗎?
“他是...哪位...皇子?”
柳時易無奈一笑,看來徐茗衍的嘴巴是真嚴實,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不予告知。
“蓊鬱草木展春妍,微風澹蕩洛陽畔。金闕玉樓聽笛聲,牡丹綴城花影現。”
柳時易忽然念起一首詩的前四句,這首詩在洛陽城中家喻戶曉,是四皇子宋筠所作的《洛陽旅情》。
容綿如遭雷劈,再溫吞都明白了柳時易的提示。自己撿到的小奴隸竟是失蹤已久的四皇子宋筠!
難怪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容綿險些站不住腳,仰頭看著挑起眼尾的柳時易,“所以,都尉大人是要接四皇子回長安嗎?”
容綿希望他們快點離開,這樣一來,宋筠或許貴人多忘事,會將他們父女遺忘至腦後,不予他們計較了。
看小娘子顫栗不止,柳時易搖了搖折扇,“那也要等殿下恢複了再說。”
容綿四肢冰寒,如墜寒窖,將錢袋子遞還給他,一副耍賴又膽怯的模樣。
柳時易哼笑一聲,沒再理會她,轉身坐在榻邊,聽著軍醫對宋筠病情的分析。得知宋筠暫無生命危險,稍稍鬆口氣。
後半晌,灶房飄來肉香。
容綿燉了一隻鵝。
雖然心疼,但隻要能與宋筠冰釋前嫌,她不在意的!
*
宋筠是在夢中女子的哭求聲中醒來的。悠悠睜眸時,耳畔還回蕩著女子的話語。
“殿下,囡囡不想一個人,求你彆丟下囡囡,求你挺住。”
鳳眸染濕,宋筠閉了閉眼,斂起情緒。他轉眸看向跪地的一眾將士和坐在榻邊的柳時易。
乾澀的唇微微扯動,嗓音沙啞:“你來了。”
沒有驚訝,沒有猜忌,有的是無與倫比的信任和默契。
時辰到,心腹至。
柳時易重重歎息,起身作揖道:“末將柳時易,恭迎殿下重返人間。”
明明是一句傷感的話,卻讓一屋子將士會心一笑。是啊,在四殿下失蹤這段時日,他們和主帥像失了前進的方向。
在他們心中,四殿下是杳杳滄海中的一盞明燈,為他們指引航向,亦是大周皇朝的希望。
“卑職等恭迎殿下重返人間!”
宋筠捂住%e8%83%b8口坐起來,靠在引枕上,細品著這句話。在後山的這段田園日子,是世外偷閒嗎?
這時,門口傳來飯香,宋筠斜睨看去,見容綿端著大碗走到榻邊,跪地道:“這是殿下想吃的鐵鍋燉大鵝,民女為您呈上。”
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宋筠眸光複雜,剛想拉她起來,卻發現她雙頰紅腫,嘴角帶血,眼中驟然一凜,“怎麼回事?”
容綿搖搖頭,“小事而已,不勞殿下費心。”
宋筠板著臉嚴肅道:“說!”
第20章
在柳時易的印象中,宋筠從來都是端方寬厚的君子,何曾想過,他會為了一名女子,行那陰狠之舉。
“既然是殿下的吩咐,你便去執行吧。記住,不可留下痕跡。”
跪地的黑衣侍衛叩首,提刀去往容府。不消片刻,容府內人人自危。
喬氏鼻青臉腫,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容封奇趴在地上,耳畔卻回蕩著刺客的警告,若敢鬨大,必誅全府。
而這一切,容綿毫不知情。
夜風自軒窓吹入,吹翻片片簾櫳。寧謐的竹屋內,宋筠正在為容綿塗抹藥膏。
清涼膏體在臉頰上勻開,有些刺痛,容綿擰起黛眉,冒出眼淚花,卻不敢吭聲。
四殿下屈尊降貴為自己抹藥,再疼也要受著。
見她眼角的淚花遲遲不落下,宋筠掏出錦帕為她拭了一下,“疼?”
這丫頭是怕疼的,磕了膝肘都要跟老酌撒會兒嬌,更遑論是嬌嫩的臉蛋。可她在自己麵前表現的過於拘束,還帶著怯意,很像驚弓之鳥。
合上軍醫的藥箱,宋筠將一雙玉手沁入銅盆中清洗,“不用怕我,像以前那樣就好。 ”
就算為人處世的經驗尚稚,容綿也知道高位者喜怒不言於表。自己把他當奴隸,還用鏈子鎖過他,他心裡能不積怨?積了怨,能不報複?
那得多宅心仁厚、以德報怨呀。
容綿捧起碗,仰頭道:“殿下一會兒還要喝藥,先吃點墊墊胃。”
香噴噴的鐵鍋燉大鵝擺在麵前,宋筠卻毫無胃口,“太膩了,吃不下。”
瞧瞧,恢複身份後連胃口也挑剔了,曾經拿一隻母雞就能糊弄的人,如今連昂貴的鵝肉也嫌棄上了。
容綿暗自撇撇嘴,麵上不敢造次,麵對宋筠那張恬淡寡欲的臉,好脾氣道:“那殿下想吃什麼,我這就去做。”
一口一個“殿下”,好似曾經的種種都不曾發生過。宋筠忽然覺得自己有受虐傾向,更希望她肆無忌憚地喊他“小奴隸”。
“我想吃深海的遊魚、雪山的菌菇、荒漠的綠蔬,你能端上來?”
容綿磨磨貝齒,麵上一副乖巧模樣,“隻要殿下想吃,民女竭力去尋摸,一定滿足殿下的所有要求。”
明明在被人阿諛,宋筠卻絲毫感覺不到痛快,反而更加煩悶,“你正常一點。”
容綿噘起小嘴,噗通跪在地上,“民女口拙腦笨,不懂如何討殿下歡心,還請殿下恕罪。”
她跪著時,視線落在宋筠的窄腰上,感覺那裡很有力道......
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容綿咽下嗓子,彆開臉懊惱,臉頰浮現兩朵粉雲。他是天潢貴胄,多看一眼,就會被剜了眼睛,話本裡都是這麼寫的。
宋筠被她氣到,坐在桌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地上不涼?”
容綿委屈巴巴地哼唧一聲,“涼,可殿下還未原諒民女之前的惡行。”
說白了是怕被報複。宋筠睥睨她道:“我若不原諒,你就一直跪下去?”
果然小氣!
容綿耷拉著肩膀,“民女儘量。”
宋筠捏捏眉骨,擺手示意她退下。
這時,軍醫端著湯藥進來,躬身道:“稟殿下,這藥要趁熱喝。”
說著,將藥碗放在桌上,睨了容綿一眼,欲言又止。
等容綿出去,宋筠淡淡道:“有話不妨直說。”
軍醫尷尬地笑笑,“這藥補氣壯.陽,殿下又值血氣方剛,卑職怕殿下吃不消啊。”
宋筠負手走到窗前吹風,見一抹粉色身影倉皇跑遠,想是剛剛在牆根偷聽吧。
嗤了一聲,讓軍醫將藥碗端來,一口飲儘。比起被欲念折磨,養好身體才是重中之重。
深夜輾轉,佳麗入夢。宋筠擁住那抹粉裙,滾入暖帳錦衾。
帷幔玉鉤上的銀鈴搖曳響動,伴著床柱的敲打,發出規律的叮咚聲。
暖帳生香,久久未消。+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堂屋外,柳時易揮退看守的侍衛,問向軍醫:“這藥真的不會反噬殿下?”
軍醫捋捋胡子,“至少不會要了殿下的性命。”
實在擔憂宋筠七孔流血而亡,柳時易轉了一下手中折扇,想著去哪兒給他弄個女人。可自己軍紀嚴明,從不允許部下招妓,現成的是絕對沒有。
而且,四殿下潔身自好,萬萬不是妓子能相配的。可良家女子,除了心機重的,哪個願意無名無分伺候人啊。再者,皇家門檻甚高,想要飛上枝頭是難上加難。
多智如他,也有棘手的時候。
這時,久不登門的夏歆啃著梨子走來,恰好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眼珠子一轉,揚頦道:“不是有個現成的麼。”
柳時易沒把夏歆的話當回事,冷笑道:“夏將軍還有臉來我麵前?”
夏歆左右看看,沒見到荀染,聳肩笑道:“按殿下的吩咐,咱們還要協力拿下三皇子夫婦呢!柳都尉彆這麼冷臉嘛。”
柳時易懶得理她,轉身走進夜色中。夏歆撇撇嘴,走去偏房尋容綿。
因宋筠的身份,容綿哪敢與他平起平坐,隻能帶著父親擠在偏房的兩個潮濕小屋裡。
對麵屋裡傳來老酌的鼾聲,夏歆仰靠在躺椅上,斜眼瞧著容綿,“既然你已知了殿下的身份,就要儘力彌補之前的過錯。”
夏歆算是摸透了容綿的心思,也知道她的恐懼,為了宋筠的身體,提出了極為過分的要求。
她從來都是獵手,看上什麼就會豪奪,包括荀染。而對旁人的處理方式,亦如此。
聽完她的建議,容綿氣得嘴皮子自抖,單手掐腰,用另一隻手指著他,“你你你......”
夏歆竟然要她去伺候宋筠,還說這樣才能一筆勾銷!
那還是殺了她吧!
兩人不歡而散。
次日一早,容綿在夏歆的壓迫下,做了幾樣清淡小菜,聽說都是宋筠愛吃的。
“咚咚咚。”不同往日,容綿叩門後才走進堂屋。
將飯菜布置好,她來到榻邊,隔著紺紫帷幔問道:“殿下要洗漱用膳嗎?”
一隻好看的玉手伸出兩簾之間,“帕子。”
隨著帷幔輕拂,容綿聞到一股怪味,卻又不知那是什麼味道。
“喔。”
將絹帕遞過去時,指尖不小心相碰,感覺他的肌膚很燙。
帷幔中傳出一道幽冷的聲音:“去打一盆水來。”
容綿乖乖聽話,將木盆端到榻前,不確定地問:“殿下要作何?”
一個優秀的宮侍是從不會過問主子要作甚,而是凡事要想到主子前頭去,可容綿頭一次做下人的活兒,難免犯迷糊。
好在宋筠沒有為難,隻道了一句“出去”。
容綿不敢忤逆,退到門外屋簷下,看了看石桌上互啄的小珍珠和小玄鳳,又看向提著藥箱走來的軍醫,心想著他們這夥人可快點離開吧。
軍醫走進堂屋,攤開九針,放在燭台上炙烤。
宋筠掀起帷幔一角,又恢複了清冷的模樣,“你配製的藥裡,把補.陽的藥材去掉吧。”
昨夜太過折磨,若非夢裡的人兒替他紓.解七分,他怕是要筋脈逆行了。可其餘三分,還是靠他的意誌力撐過去的。
軍醫為難道:“殿下舊疾未愈,又添新傷,調理不好會落下病根的。卑職調配的湯藥功效極好,萬不可減量。恕卑職鬥膽,懇請殿下寵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