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1 / 1)

掌心寵後 怡米 4378 字 6個月前

道:“我沒有姓,單名一個筠字。”

宋氏皇族,處於泥船渡河的節骨眼,怎可隨意向外透露名諱和身份。

宋筠默歎,蜷起修長手指。

桌麵上的“筠”字,銀鉤蠆尾,頗有顏筋柳骨,讓容綿更為懷疑,“你不是徐府的仆人,你是徐府的門客吧。那我應該如何稱呼你?”

阿筠?會不會顯得太過親昵?還是喚他先生吧。容綿下定主意,露出一抹淺笑。

宋筠回道:“隨意。”

*

出城與進城一樣,人流擁擠,轎子根本挪動不開。無奈之下,容綿帶著宋筠走進人群,靜等官兵盤查。

宋筠%e8%83%b8口不適,身體向側踉蹌,幸被容綿扶住。

“你怎麼樣?”

宋筠扶額,揉了揉兩側顳顬,“無礙。”

兩炷香後,兩人走到門侍麵前。容綿遞出路引和奴隸場為宋筠開具的賣身契。

門侍沒有懷疑,將他們放行。

城外不比城內繁華,路上沒幾個人,但依然能聞到牡丹的香氣。可縱使城中開滿牡丹,宋筠還是聞到了馥鬱的茉莉香。

是容綿身上的清香。

宋筠沒有在意,帶著容綿去往岸邊尋找玉佩。

停泊在碼頭的客船即將起航,船員站在艞板上清點登船者的人數。

宋筠瞥見登船的人群中,有一男子與自己身量極像,又是孤身一人...宋筠忍著傷勢轉身,對正在低頭尋找玉佩的容綿道:“抱歉。”

容綿抬起頭,不明所以,剛要問他為何道歉,脖頸驀的一痛,整個人向後仰去。

抬手拉住暈倒的姑娘,宋筠將她扶到樹蔭下,冷峻的麵容不帶任何情緒。

他被刺客追殺至渡口,不得已躍上容綿所乘的船隻,可幕後的三個主謀在長安亦有眼線,他不能留在此地。

被追殺時,他沿途留了不少記號,相信他的心腹能夠按著線索尋到碼頭,可他們無法辨認他登了哪艘船,隻能在碼頭徘徊,以便隨時接應。

將容綿背上的幕籬取下,戴在她的頭上,宋筠起身,朝鎖定的目標走去。

雖然這麼做不太地道,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宋筠靠近那個年輕人,可還未采取行動,頎長的身姿突然趔趄,隨即視線模糊,“砰”的倒在地上。

樹蔭下,容綿睜開眼縫,斜睨倒地的男子,重重地哼了一聲。

第3章

烏雲密布,天空似在醞釀一場雨。

凹凸不平的鵝卵石道上,容綿抱臂坐在雙轅牛車上,斜睨躺在車槽中的宋筠。

當他提出出城尋玉時,她就有所警惕,果不其然是在利用她。

隱隱犯痛的脖頸提醒她,一定要好好收拾這個男人。

拉車的黃牛發出“哞”的一聲,顛簸了一下轅車。

容綿吹散指甲裡的藥粉,用清水衝洗指甲縫。因為生父患有癔症,她自小就偷偷學習藥理,掌握了配製藥物的本領,也因太過鑽研,導致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學習四書五經。

為了防止再被偷襲,容綿摘下臂彎的鵝黃半紗披帛,去捆宋筠的雙手。

捆綁間,肌膚不可避免地相觸。

男人的雙手勻稱白皙,連個毛孔都瞧不真切,可每個指腹上卻都帶有老繭,像是既能握筆揮斥又能衝鋒殺伐的人。容綿開始懷疑他的身份。

回城的盤查還算順利,車夫按照吩咐,拉著他們去往後山的竹林小苑。

小苑依山傍水而建,苑周景色秀美。放眼望去,山坡上長滿千屈菜和狼尾草,闌風伏雨時,起起伏伏,猶如麥浪。

上山的道路崎嶇,還下起了小雨,容綿多給了車夫十文錢,讓他將宋筠背上山。可車夫個子不高,加上宋筠腿長,一路上,不知磕磕絆絆了多少次。

穿過一片花遮柳暗,容綿瞧見父親拎著木鋸跑過來。

“綿綿!”

老酌跑到女兒麵前,滿臉的疑惑,女兒今兒怎麼提前過來了?

驀地,他瞥見另外兩人,立馬拿起木鋸橫眉冷對,攝人的氣魄嚇退了車夫。

容綿攬住父親,跟他講了實情。

老酌還記得女兒昨晚說要請一位夫子回來,想必就是這個昏迷的小子。

合力將宋筠扶到竹屋的矮腳榻上,老酌送走車夫,顛顛返回來,蹲在榻邊仔細端詳。

容綿失笑,“爹爹在看什麼?”

老酌抬手碰了一下宋筠左耳上的一顆小痣,眯了一下眸子,“他的耳屏上也有一顆紅痣。”

容綿沒往心裡去,從柞木亮格櫃中取出一條細細的鎖鏈,將一頭套在宋筠的雙腳腳踝上,另一頭套在榻腳上。

直起腰身,她拍拍手上的塵土,走到竹編屏聯後淨手。

臨近晌午,老酌怕女兒餓到,起身去往屋外燒飯,屋裡隻剩一對男女。

從屏聯後麵出來,容綿坐在如意頭罽椅上,捧起父親有關木匠的書籍隨意翻看。

倏然,矮腳榻上傳來男子細微的呻.%e5%90%9f,容綿露出一抹自認很凶的笑。

劍眉皺起,俊漠的麵容出現一絲痛苦,宋筠緩緩睜開鳳眸,入目的是紺紫色的承塵和懸在棚頂的一對銅鈴。

顳顬微痛,他欲抬手揉捏,卻發現手腕被一條柔軟的披帛捆綁,愈掙紮愈緊。

容綿搖搖緙絲團扇,不緊不慢道:“沒用的,這是捆獸的係法。”

宋筠冷眸看去,犀利眸光被小娘子用團扇遮擋。

氣氛僵持不下,宋筠閉閉眼,默歎一聲,哪曾想到一個看似單純的小丫頭會有這等心機。最近倒黴透了,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鬆開我,有話好說。”

因是容家養女,容綿自小在夾縫中長大,心思還算細膩,人也較為激靈,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沒有應順他的話,容綿道:“我對你以禮相待,你卻從一開始就想著算計我,叫我怎麼再信任你?我要把你送回去。”

宋筠偏頭看了一眼從半敞門縫中透進來的日光,點墨濃黑的眼瞳微轉,道:“要如何,才能讓我離開?”

洛陽渡口每日隻有一艘通往長安的客船,被她這麼一攪和,今日是走不成了。

容綿走到榻邊,從裙帶的絡子裡取出一把袖珍匕首,在宋筠眼前晃了晃,“你到底是何人?再說瞎話,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小娘子逞起凶來,頗有幾分架勢。

宋筠眉眼淡淡,似乎見慣了凶殘的場麵,“我若如實相告,你這一生怕是要跟我捆在一起了,但並不是榮辱與共,而是成為我的刀盾,甚至替死鬼。”

太平盛世,未立儲君。然皇帝病重,致皇子奪嫡,文武官員拉幫結派,朝中暗流湧動,愈演愈烈。宋筠本想獨善其身,奈何遭皇兄算計,墜入湍流,不進則亡。

如此境地,自身難保,他並不想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容綿扯過椅子坐在一旁,帶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你不說,我現在就送你上路。”

宋筠麵有慍色,斂著火氣嗤笑一聲,再轉眸時,眼中多了一抹耐人尋味的流光,“那你過來一些,我悄悄告訴你。”

容綿握緊匕首,將信將疑地俯身靠近他的唇,雪白的皮膚在他霽藍色的衣衫上顯得更加透白。

宋筠盯著她耳屏上的小小紅痣,稍微撐起上半身,隨之伸展雙臂維持平衡,然後驀地撐開,將她套進自己的雙臂間,雙手手腕扣在她的後頸上。

身體失去平衡,容綿趴在宋筠身上,眼前驟暗,剛要抬起手裡的匕首,卻被宋筠翻身壓住半邊身子。

雖然腳踝被縛,但鎖鏈有一定長度,雙腿勉強能打彎。

“爹...唔唔...”

容綿想喚屋外的老酌,被宋筠扣緊後頸,俏臉被迫壓在他的%e8%83%b8膛上,硌得鼻尖直疼。

宋筠移動雙手至她發鬢,拔下盤發的銀簪,快速割斷披帛。

將懷裡的小丫頭推開,宋筠坐起身,欲用簪尖撬開鎖鏈,倏然,斜後方逼近一抹身影。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掌風刮過鬢角,宋筠轉身扣住襲來的鐵掌,鳳眸微斂。

老酌背著藤笈,如箭矢一般飛衝進來,身體裡好似隱藏著保護女兒的天性。

然令宋筠驚詫的不是他的憤怒,而是他完全不輸十六衛高級將領的身手。

傷勢在身,宋筠無法應對,很快處於下風,卸去防禦的一刹吐出一口血水,好巧不巧吐在容綿漂亮的裙裾上。

老酌鐵著一張臉,將女兒從榻上抱下來,護在身後,旋即從藤笈裡掏出斧子,作勢要劈死宋筠。

父親癔症嚴重,受不得刺激,容綿抱住他的腰,急切道:“爹爹不可!”

混沌的意識被一聲清脆的聲音喚醒,老酌緩緩垂下手,蹲在地上拍頭。

從記事起,每逢自己遭遇危險,父親就會迸發出攝人的氣場,可隨之而來的就是頭痛。容綿心疼不已,撿起榻上的匕首和銀簪,扶著父親走到隔壁屋子,將之前配好的藥丸融進水杯中攪勻,遞到父親嘴邊,“爹爹喝藥。”

老酌最煩藥汁濃釅的口感,但這是女兒花費時間配製的,他二話沒說喝了下去。

等父親睡下,容綿氣嘟嘟走回榻邊,看著男人冷聲道:“我要帶你去官府。”

等到了官府就能查出他的底細了。

宋筠剛剛接了老酌一掌,此刻氣血不順,大有要暈厥的架勢,聽得她言,思忖起利弊得失。

去往官府無疑是最快回到長安的途徑,可誰能保證官府中沒有三位皇兄的細作呢。三人殺人未遂,必然會想儘辦法找到他,以絕後患。而各地的衙門是最惹眼的地方。

“你不是想讀書麼,拿來一本,我講給你聽。”

“......”

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他還在談條件,容綿也想試試他的本事,不枉她折騰一場。

走到多寶閣前,從架子上取出一本古籍,賭氣道:“你要是能通篇背誦,我就饒你一次。”

瞥了一眼書封,宋筠閉眼靠坐在牆上,字正腔圓地背誦起書上的內容。

一行行看下來,容綿驚得啞然,“好了,可以了。”

隨即,她又拿出另外一本,讓他繼續背誦。

宋筠睜開眼,提醒道:“你剛剛的意思是,隻要能背誦那一本就行。”

容綿揚起下巴,“我又不是大丈夫,不用一言九鼎。”

宋筠沉氣,輕緩開腔。

當真是一字不差。

容綿快驚掉下巴了,這何止是記憶超群,怕是過目不忘吧。果然是她見識少,原來世間的能人異士如此多。

“過關了。”

為了從他這裡學到淵博的知識,容綿告訴自己暫且忍一忍。

宋筠指指腳踝,示意她打開鎖鏈。誰知小娘子嬌哼一聲,沒有理會。

看樣子,是要一直禁錮他了。宋筠不悅,索性躺回榻上。

容綿將兩本書籍放回多寶閣,又從抽屜裡拿出一支斑竹做的簪子,丟在榻上,“以後用這個綰發。”

宋筠沒理,悶頭輕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