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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 道玄 4295 字 6個月前

麒麟衛指揮使蔣雲鶴抬起頭,直接向孟誠拱手道:“若陛下同意,臣定為陛下效力。”

孟誠掃了他身上的麒麟服飾一眼,想到這人也是母後可以直接調度的親衛,心裡對左越昌的態度大約明了——差不多真讓鄭玉衡說中了,出於大局考慮,很多人都不願意他坐實這種罪名,以免遺禍不輕。

不過這也有點試探董靈鷲態度的味道在,要是真把鄭玉衡逮起來用刑,不小心把人弄死了,誰知道太後娘娘會是個什麼反應,雖說有些資曆的朝臣皆認為此人不過是先帝的“替身”,屬於睹物思人的那個“物”,可也說不定董太後珍愛,萬一惹怒了她,誰能預料到後果是什麼?

彆的不說,她要是真的棄朝隱居,從此深居簡出、閒雲野鶴,上麵這個小皇帝彆看現在很聽話,掌握著權力的人要是昏庸衝動、發起瘋來,誰能製得住在這個時代最有話語權的君主呢?

大殷的相權被分割成好幾份,基本又不存在“百官之首”、“一呼百應”的情況。

兩方彼此忌憚的情況下,董靈鷲多年來表現出的賢明睿智和令人信任,那就尤為重要了。

孟誠僅僅猶豫了很短暫的幾息,隨後便道:“左中書說得不錯,就這麼辦吧。”

他一錘定音,衛澤方也說不出什麼彆的話來。

散朝過後,孟誠沒有回歸元宮,而是就坐在殿上,看著蔣雲鶴派人給鄭鈞之戴手鐐,這比腳鐐好一些,並不影響他更換衣物、沐浴洗漱,但這又比腳鐐更差,因為這實在太明顯了,一看便知是戴罪之身,示辱成分太過明顯。而兩手之間的鎖鏈長度又放得長,致使此物沉重,粗糙黑沉的金屬壓在他的手腕上,幾乎對比出一股纖弱之感。

孟誠想到他力氣比一般人大,都能頂兩個自己的,搖搖頭,把“纖弱”這兩個字甩出去。

兩個麒麟衛推開後,蔣雲鶴上下端詳他一番,道:“對不住。”

鄭玉衡道:“沒什麼,勞煩蔣大人為我的事奔忙了。”

兩人也見過不止一次了,蔣雲鶴顧忌著皇帝當麵,不好將心裡話實說,隨後便行禮告退了。

他退出殿內後,孟誠站起身,示意鄭玉衡跟過來。

兩人邊走邊談,小皇帝摩挲著手心,道:“知足吧,沒把你下獄就是留了情了。”

鄭玉衡道:“臣明白,大獄裡的刑罰隻會更難熬。”

“中書令有放了你的意思。”孟誠直接道,“就是不好明說……疑罪未明總比定罪好,何況你犯得這叫什麼事兒,欺君罔上、禍亂宮闈?”

鄭玉衡不太習慣手上的重量,他擰了擰手腕,歎氣道:“這八個字,無論哪一半砸下來,陛下可就沒有臣了。”

孟誠臉色一黑,道:“朕稀罕你幫我嗎?才出謀劃策幾次,就這個德行,怪不得女尚書都說你恃寵而驕。”

鄭玉衡低頭聽他罵完,然後道:“什麼算是有證據?人證還是物證?”

孟誠哼了一聲:“人證?慈寧宮密不透風,想要一個也沒有。物證?……怎麼,你還想有個定情信物被捉不成?”

他說到最後,已經開始暗暗磨牙了,心裡嘀咕著,我管他死活乾什麼呀,越說越來氣。

鄭玉衡摸了一下%e8%83%b8口,道:“我可沒有那東西……”

孟誠正巧一直盯著他,一看見他這麼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瞬間就意會了,冷不丁地伸手揪住他胳膊,趁鄭玉衡帶著鎖鏈行動不便,不顧體麵硬生生在他懷裡掏了掏。

他這舉動有失身份,而且猝不及防,鄭玉衡根本就沒防住。

他冬日裡層層疊疊的官服內,藏著一個帕子包著的小木盒,上麵是靈山鷲峰圖,裡頭還有幾顆不知道被摸過多少次、盤得亮晶晶的紅豆。

孟誠從牙縫裡擠了一句:“……你可沒有那東西?”

鄭玉衡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你……你這是君主所為嗎?”

孟誠差點呸到他臉上,得虧小皇帝涵養好,給忍了回去。他道:“我給你收著,你最近給我乾乾淨淨老老實實的,不許動歪心思。我和母後自然會想辦法撈你的。”

鄭玉衡索要無望,鬱鬱寡歡地點頭。

孟誠這才繼續說:“想要定你的罪,既然沒有鮮明的證據,隻有從你自己身上入手了。蔣指揮使的鞫問恐怕不會隻有他一人,萬一你熬不住輪番審訊,鬆了口,或是露出一點話柄和口風,就是朕也救不了你。”

鄭玉衡看了看他手裡的“定情信物”,滿懷傷心地點頭,說:“我知道,陛下放心,我就剩下嘴硬了。”

孟誠看他太過消沉,沒讓鄭玉衡陪他理政,而是眼不見為淨地讓他回殿前司的住處去休息,也免得今日前來拜謁覲見的朝臣見到了他,看見他戴著鎖鏈,行動不便,彼此尷尬。

鄭玉衡早就料到有今日發難的情形,所以傷心也隻不過是傷心沒能保住信物,雖然傷心,倒也理解小皇帝的舉止,也就乖乖回去低調裝死,最好不要碰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

鄭玉衡心中這麼想著,卻在回去的路上碰見了邢文昌。

邢禦史公服未褪,手中帶著禦史台的一大卷案宗資料,已經做過歸檔和記錄。他所在的禦史台衙門跟殿前司相距較遠,殿前司因為護衛天子,所以居所下處都在宮禁之內,與其他侍衛分隔開。哪怕就這樣遠,居然也能碰見,可以說是上天非要兩人掐架,這也算是一種惡心人的緣分了。

鄭玉衡以大局為重,就算心裡對此人極度敵視,也忍了下來。然而兩人擦肩而過時,邢禦史反倒轉頭看了看他,冷冰冰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才把你生得跟先聖人肖似幾分。”

他顯然誤會了。

鄭玉衡也懶得解釋,語氣淡漠地回道:“就算自薦枕席,也要看清自己的資質。”

邢文昌笑了一聲,說:“我是資質鄙陋,鄭大人你也隻是沾了前人的光。我知道你想殺我,我也一樣想殺你,禦史台也會派人在鞫問過程中陪審的,那個人就是我,你不趁機求求我嗎?”

鄭玉衡麵無表情反問道:“娘娘見你第二次了嗎?”

他這句話可謂是一把尖刀,穩穩地插入心槽,令人非常之痛啊。

邢文昌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了,瞬間被激怒,上前揪住鄭玉衡的領子:“你得意什麼?攀龍附鳳的小人,我是真心仰慕娘娘的,我就是看不起你……”

鄭玉衡默默地看著他發瘋,道:“那你見她第二次了嗎?”

邢文昌啪地抬起手,掌風停在他的臉龐之前沒有打下去,然後又克製住自己,收掌成拳,%e8%83%b8口起伏地撂下一句:“你根本不懂她!”

說完就掉頭而去。

鄭玉衡摸了摸鼻梁,心想,你光看史官記載、宮闈傳言,就能對她愛得死去活來的,連第二麵都沒見過,我都跟她在一起好幾年了,她對我又親又抱的,咱倆誰不懂她啊?

被邢文昌調劑了心情後,小鄭大人回到冷冰冰的住處,睡在冷冰冰的床上,翻來覆去地想念慈寧宮的床帳被褥、想念慈寧宮的熏香和燭火,還有檀娘的氣息、檀娘的味道、檀娘伸出來握住他手指的觸?感……

鄭玉衡夜不成寐,半夜披著衣服爬起來,望了望深深的宮禁。

夜色幽寒,冬日冷風呼嘯。他穿上醫官的衣服,悄悄摸摸地翻過殿前司的矮牆,心情忐忑,輕車熟路,做賊似的摸進慈寧宮侍藥間,戳了戳在爐子邊直打盹的崔靈。

這時候得有二更天了,崔靈嚇得一激靈,抬眼看到鄭玉衡,拍著%e8%83%b8口道:“哎呀……我還以為鬨鬼了呢,你今兒怎麼沒來啊。”

鄭玉衡抬了抬手。

崔靈一下子看到他手上的鎖鏈,連忙道:“娘娘今日跟蔣指揮使說的就是這件事兒吧?喲,我在侍藥間聽彆人說了,可惜沒聽明白怎麼回事。”

鄭玉衡嚴肅地點頭,然後小聲問:“娘娘睡了沒有?”

“沒呢,我去送藥的時候裡頭還點著燈,我剛回來一會兒,困死了。”崔靈掩唇打了個哈欠,“她估計擔心你呢。”

鄭玉衡聽了,心裡愧疚不已,便道:“明日幾時有人來,我隻能待一會兒。”

崔靈道:“怎麼啦,做賊呢啊?”③思③兔③網③

鄭玉衡趕緊點頭:“是啊是啊。”

崔女使撲哧一笑,道:“沒事兒,你去吧,我明早叫杜尚儀去叫你,肯定趕在所有人之前把你拎回去。”

杜月婉的名字還是很有威懾力的。鄭玉衡放下心來,靠著崔靈和其他的幾位內人打掩護,回到他最熟悉、想得睡不著覺的慈寧宮寢殿。

裡頭燈已經熄了,他默默坐在旁邊,怕掀開被子熱氣散了,就在旁邊陪著她躺下,才剛悄咪咪地爬上床,就被一隻溫暖的手勾著後頸拉進去,撞進滿是馨香馥鬱的懷抱中。

黑暗無邊,她的聲音在耳畔低柔地響起。

“抓到你了。”

第130章

鄭玉衡被撈進被子裡, 周圍幾乎被她身上和寢殿內的熏香氣息包圍。他耳根一麻,感覺這股熱氣順著聽覺, 仿佛一直鑽進骨頭縫隙裡、鑽進腦海裡。

董靈鷲抬起手, 指尖觸碰著他的耳後。

“你……”鄭玉衡說了一個字,話語微頓,低聲道,“你知道我回來?”

董靈鷲閉著眼回複他:“猜的, 也不確定。”

“不確定?不確定還等我?”鄭玉衡捕捉到了重點, 甜膩膩地靠過去索%e5%90%bb, 邊蹭她邊小聲道, “你就是太含蓄了, 有什麼話都不直說,沒關係,檀娘就算不說, 我也知道檀娘對我是特彆的,你可喜歡我了。”

董靈鷲笑了笑, 手指勾著他的領子,說:“都被鎖起來了還這麼不老實?好色的采花賊。”

鄭玉衡還未回答,她的手就碰到了對方的手腕。腕骨已經被冰冷的鎖鏈磨出了紅痕, 她的手指輕微轉動,沿著脈搏內側撫過去, 觸到被磨破皮的鮮紅嫩肉。

鄭玉衡輕輕嘶了一聲, 隨後便忍住沒出聲。

董靈鷲的手停在他破皮的傷口上,思索著道:“這樣下去……鞫問審訊你的時間要是拖得太久,你這手恐怕又要受苦了。”

他的手常常受苦, 上一次負責糧草督運時到了北疆, 先是被韁繩磨破皮, 而後又被刺殺,那雙手回宮養了不知多久才養回來,新長出來的皮肉又嬌又嫩,這回又趕上這件事。

鄭玉衡道:“無礙的,我沒事……我、我想你想得睡不著。”

他委委屈屈,泛著可憐地說道。

董靈鷲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她道:“嗯……我知道,你彆的都好,就這一點怪沒出息的。”

鄭玉衡捉住她的手指,放到唇邊親了親,他柔軟的唇貼到她的指尖上,聞言也沒反駁,而是探出舌尖,小口小口地%e8%88%94著。

董靈鷲壓住他的舌,摩挲著整齊素齒中一邊的小尖牙,輕輕道:“看來都是我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