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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 道玄 4253 字 6個月前

,嘴邊的提示都忽而忘了。

“你們繼續,”董靈鷲讓兩人不必停下來,就坐在暖爐邊,沒有回案前去,她展開了奏折掃了幾眼,一件事是她北征前說過的通海之事,將大殷的商品銷售到海外去,前幾年的小宗貿易已經證實了此法有利可圖。再派人從海外諸國帶回他們的特產,若有合用的,引入大殷民間……這算是好事,沒有不批準的。隻是戶部的錢糧不夠,前期對商船的投入耗資甚巨,又在北伐之後不久,才有了難處。

小皇帝參考了鄭鈞之的意見,並不想聽從戶部的看法加征稅款,而是想開放一批大殷向民間的借債——即國家作為靠山,以此信用來向民間地方的豪商富紳籌集錢款,等到了期限,再多加歸還給他們一部分財產。

董靈鷲見他寫得詳細,點了點頭,遞給一旁的侍書女史,道:“沒什麼不好的,就這麼辦,隻有一點,要抑製底下的官商勾結。”

“是。”侍書女史挽袖提筆,將這個意思修飾一番,落在紙麵上。

第二本展開,倒是挺有意思,是請求皇帝選秀的奏折。小皇帝駁回了,看字跡,連朱批都是自己親自寫的,就幾個字,寫得是“操心太過”。

董靈鷲被逗笑了,這不是來請示她的意見的,而是孟誠暗示地告訴她:“我不要選秀,不要再讓他們弄來一批我不認識的人。”……一旦他這裡走不通,這些冥頑不靈的老臣一定會來請求董太後的懿旨,以孝道壓人。

孟誠這是跟她哭訴呢。

董靈鷲扔下奏折,說:“這個不回了,帶個口諭吧,就說哀家知道了。”

“是。”

看完奏折後,這點兒內容還不夠給她醒神的。

董靈鷲近來一身輕鬆,隻每夜聽一聽鄭玉衡的彙報而已,也漸漸有一些閒散時日的習性故態複萌。她繼續一邊喝茶,一邊看兩人的射覆。

“……你覆得也太偏了,清兒早就不向著姑姑了。”李瑞雪想儘詩句而不得,愁得開始賣弄交情,“清兒如今是娘娘的人了,一點麵子也不給我。”

趙清卻道:“姑姑若想不出,就求一求太後娘娘,娘娘早就知道了。”

李瑞雪果然看過來,但這時候,一直在含笑旁觀的董靈鷲卻沒望著她,而是將目光眺向了窗外。

兩人隨著太後的視線望去,見到盛著一層薄雪的窗欞遠處,映出殿外長廊回折的景象,荷花池結了一層孱弱的冰,欄杆上、朱瓦上,都落著雪,隱隱透出一股霜寒之氣。在覆雪的朱紅欄杆內,一個戴著鬥笠,披著一件淡青色毛絨披風的人正在向這邊走。

太遠了,看不清是誰。

李瑞雪正琢磨,一旁趙清道:“是鄭大人。”

瑞雪疑問:“你的眼神兒就這麼好?我沒看出是小鄭大人。”

兩人一同望向董靈鷲,這時,她才輕輕地說:“是他。”

天冷掛在殿裡的鸚鵡抬起頭,叫道:“小鄭大人,小鄭大人!”

董靈鷲回過頭:“誰教它的?”

瑞雪和趙清俱是搖頭,一臉無辜地說沒有,並且都不約而同地把視線投向了殿外教訓小太監的宣靖雲身上,又立刻收回去,假裝沒這麼做。

董靈鷲啪地將茶盞落在花幾上。宣靖雲立馬從外頭探個頭進來,眼睛滴溜溜地掃了一圈兒,見太後盯著自己,一下子就有點腿軟,剛想自己沒犯什麼事兒啊。

董靈鷲道:“把你兒子拿出去。”

“啊——?娘娘,奴婢不收乾兒……”他話沒說完,一旁的小太監扯著他小聲道,“鳥、鳥!”

宣靖雲恍然大悟,趕緊把鸚鵡拎出來,他一邊拎走一邊還替董靈鷲教訓道:“真是隻扁毛畜生,一定說了娘娘不愛聽的話了,這就把你拿去燉了!”

他就是表麵說說,實際上稀罕著這鸚鵡呢。宣靖雲一轉身出去,跨出門檻,迎麵不遠就撞上鄭玉衡,他還沒打招呼,鸚鵡叫道:“小鄭大人!”

鄭玉衡回來見檀娘,高興得在心裡直轉圈圈,一時也沒注意到這是人說的還是鳥說的,拍了拍宣靖雲的肩膀,道:“都知日安,您先忙,我去看娘娘了啊。”

說完,就跟宣都知擦身而過,直奔正殿。

他進了簾內,邊走邊將落了點雪的披風鬥笠摘下來,交到女使手裡,然後繞進去——眼裡連個彆人都沒有,猛地一下子撲了過去,把董靈鷲抱進懷裡,閉上眼認認真真地在她身上吸了一大口。

董靈鷲還沒說話,一旁的趙清就掩麵轉頭,唇邊笑意不止。李瑞雪先是一愣,饒是多年在宮中的涵養,都差點冒出一句罵人的話來,她連忙起身,一個眼神把周圍的小丫頭們都遣下去,再道:“你真是我的活祖宗啊,娘娘這天天服藥的身子骨,你給壓壞了可怎麼辦?你在慈寧宮怎麼跟回家一樣,這還有沒有個章法啦?”

鄭玉衡隻怕杜月婉,不怕她,含糊地說了一句“知道了,我沒壓著她。”,然後就又貼了貼董靈鷲的臉頰,再蹭了蹭她的鬢發,纏綿得幾乎有點饑渴了,像是餓了似的,他的眼睫細而密,掃在董靈鷲的肌膚上。

董靈鷲覺得癢,伸手拍拍他的側頸下方,小鄭大人才又深吸一口氣,把頭從她身上抬起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

“你想我了嗎?”好像有條尾巴在他身後晃,“我的傷長好了。”

這是什麼意思?董靈鷲看了他一眼,見他嘴唇上的傷痕已經完全好儘了,連點印子都沒有,不僅如此,她那夜在他脖頸上咬得齒痕、在他身上抓得痕跡,全都消得乾乾淨淨——

這人的身體恢複能力也太好了,連個印記都烙不下,必須得時時溫習、常常留下印痕才行。

鄭玉衡牽住她的手,黏糊糊地扯不下來,這幾日他跟小皇帝悶頭研究通海貿易的事情,熬得好久沒睡,今兒孟誠大發慈悲把他放回來,鄭玉衡卻一丁點困意都沒有了,那叫一個精神。

他將董靈鷲的手撫摸了幾下,檀娘居然沒訓斥他,這讓小鄭大人更加“為非作歹”起來,不怕死地當著瑞雪姑姑的麵摟她的腰,還沒摟住的時候,忽然感覺椅子下方有什麼東西跳了上來,他一摸,熱乎乎軟綿綿一團。

鄭玉衡呆了呆,低頭,看見原本趴在董靈鷲膝蓋下麵的白貓跳上來,甩著一身濃密順滑的長毛,對放在它身上的這隻手怒目相視,然後啪地撓了他一下。

“喵——”皚皚很生氣地瞪著他。

鄭玉衡看了看麵露笑意的董靈鷲,又看了看貓,根本不在意它的憤怒,甚至皚皚越不高興,他就越把尾巴翹到天上去。

鄭玉衡頂著壓力抱住她,把皚皚擠在兩人中間,他貼過去,在董靈鷲的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皚皚呆愣住了,掙紮的力道一鬆,在中間被擠成貓餅,生無可戀地癱軟在了董靈鷲的懷裡。

不光是貓驚呆了,一旁的瑞雪姑姑也眼角微抽,掉頭跟趙清商量怎麼給娘娘換個男寵,這人也太沒規矩了!必須換!馬上就換!

直到董靈鷲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微推了他一下,低笑道:“好了,發什麼神經?”

第125章

“今天下雪了。”他說。

董靈鷲笑, 看著他道:“真巧。”

“對,真巧, 陛下恰好今天放我回來, 我路上看見下雪了,想到你喜歡看雪,心裡很高興。”他語言簡樸,很誠懇地說。

鄭玉衡其實是有辦法把這意思表達得很精致的, 但他看著董靈鷲, 才華辭藻一概失靈, 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真誠的眼神。

“所以你就撲過來啦?”董靈鷲溫溫柔柔地說, “你怎麼跟小孩子一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鄭玉衡不是小孩子了, 他已經二十歲,前幾個月七夕行過冠禮,但他對董靈鷲的喜歡, 卻還時常流露出純粹的特質,那麼積極、那麼可愛。

董靈鷲向一側挪了挪, 將絨毯分給對方一半,讓他坐到自己旁邊,然後低手把皚皚抱上來, 摟在懷裡。

天氣一日日地寒下去,皚皚的毛也越長越密, 就像個雪白的毛絨團子。

鄭玉衡伸手撥了撥暖爐, 從懷裡掏出一卷書,遞給董靈鷲。

“《北山酒經》?”董靈鷲掃了一眼書名。

“對。”他道,“我跟陛下要的, 我記得你這裡有上卷, 這是下卷。之前你看了上卷, 說很有意思,我在歸元宮瞧見,就把它要來了。”

“誠兒說給你就給你了?”董靈鷲挑了下眉。

“我幫了陛下這麼多事,他總得賞我點兒什麼吧?”鄭玉衡一邊說,一邊理所當然地輕輕點頭,他的目光上下遊移地看了董靈鷲一遍,道,“你穿厚一點,我們出去看雪吧。”

董靈鷲還沒回答,一旁早就無可奈何的瑞雪當即把眉頭一皺,她算是服了鄭玉衡了,一天能讓他氣出個好歹來,連忙說:“你還是太醫呢,小鄭大人,我要是身在前朝,早就彈劾你了,越來越像個恃寵而驕的佞臣!”

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的趙清也道:“鄭大人最能折騰了,前幾天月婉姑姑陪著娘娘去落月庵,杜尚儀一個沒看見,就不知道鄭大人把娘娘帶到哪裡去了,她還說呢,要是碰掉了太後的一根頭發絲,可真是包藏禍心的亂臣賊子。”

董靈鷲有些心動,就道:“我哪有那麼嬌氣。”

瑞雪:“從前您可不這樣,彆的不說,要是讓外麵那群小丫頭看見了,娘娘的威嚴何在。”

鄭玉衡跟她辯論:“誰說有威嚴就要寸步不離慈寧宮了?再說我們也不當著眾人的麵,我跟她悄悄去,你們都留在這兒看屋子,彆人肯定不知道。”

趙清反應得比較快,睜大眼睛,忍不住道:“你這人怎麼連我們都要爭寵啊……”

董靈鷲一邊翻了翻《北山酒經》,一邊任由幾人討論。她大略翻了一遍,將書放到一旁,然後站起身。

她一起身,瑞雪和趙清就知道娘娘的意思了——都怪小鄭大人。兩人將厚衣服取來,又加了一件帶著毛絨領子的玄金披風,將董靈鷲的釵環一一扶正,最後才依依不舍看著鄭玉衡牽著她的手從後門偷偷走了。

李瑞雪望著兩人背影,無奈地搖頭,跟趙清道:“真不跟上去?”

趙清思索片刻,道:“鄭大人是太醫,孰輕孰重,他肯定清楚。而且有鄭大人陪著,她一定很開心。”

外麵的雪還在下,紛紛揚揚,雖是初雪,卻並不薄弱,倒有一股綿綿不絕的氣勢。

董靈鷲單手在披風裡抱著手爐,另一隻手由他緊緊的牽著,鄭玉衡帶她避開了當值的女使和內侍,規劃好了一個隱蔽又快捷的路線,很快便走到錦芳園中,園裡大多數的花還未開放,隻剩下一片冬日開放的香蘭雪,覆著一層潔白,香氣悠長。

兩人的鬢發,衣衫間,都落了一層薄薄的雪霜。鄭玉衡伸手撫過她的發,一經接觸,便忍不住就抱了她一下,低頭親了親她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