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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 道玄 4292 字 6個月前

到這邊,“我們要帶這位六太子回京的。”

“為質?逼北肅議和嗎?”

“正常來說是這樣的,”蔣雲鶴道,“但也有不那麼正常的事兒,就比如說,如果咱們那個耿大將軍,非要趁著大勝,跟乞列合赤過上兩招,看看北肅的王庭,那怎麼辦?”

“那也得有個輕重緩急啊。”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是《孫子兵法·九略》之語,要是請示了,反倒貽誤軍機,他耿哲真想打,兵都放出來了,朝廷那邊光下旨管什麼用?”

鄭玉衡琢磨了片刻,心說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表麵上還是正正經經地道:“這是抗旨。”

“喲,小鄭大人,”蔣指揮使似乎從張見清、何成飛那裡了解到一些情報,這時候很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我這怎麼有點不信呢,說到抗旨,你……”

“蔣大人。”鄭玉衡連忙道,“我那是……”

“事急從權,是吧?”蔣雲鶴道,“得了吧你,你就跟著這個六太子一起回京,也算是督運了,糧餉雖然沒運上,運一個女真王室,也不算太出格……”

蔣指揮使比耿大將軍更難應付。

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奉命而來的蔣雲鶴根本不容討價還價,直接把鄭玉衡裝上了車——倒是沒綁著他,隻不過由於物資緊張,邊境不比京都,所以都是敞篷漏風的運貨車。

前頭的馬走得緩慢就算了,他麵前還放著被鎖鏈鎖著手腳、關押在籠子裡的六太子。兩人語言不通,一個戴鎖、一個負傷,不說是大眼瞪小眼,也是一個字兒都交流不上。

蔣雲鶴本人雖然沒有運送,但他卻分出了許多兵力押運。這車上的倆人一個比一個金貴,是萬萬丟不得的。

臨走之前,張見清以為鄭玉衡被送回去是因為負傷,差點往自己身上來那麼一下,也想蹭車回京,結果被何成飛一隻手拽回去了,喊著什麼“我保護張大人”雲雲,讓張見清實打實地熱淚盈眶、悲傷不已。

想走的走不了,想乾活的乾不成。

車輪轆轆走了一日,鄭玉衡默默地看著自己身上的傷,經過寒水一泡,他這手居然還沒好,又換了新藥,也不知道進了京能否好一些。

除了傷以外,他還很擔心自己目前的狀況如何,是不是長得又不如以前了?進宮之前能不能好好收拾打扮一下,還是說麒麟衛要直接把自己帶進大內?

要是娘娘看見他這麼麵色不佳的樣子,不會嫌棄他吧?

隻可惜也沒個鏡子,無法讓胡思亂想的小鄭大人攬鏡自照、增添信心。他望著北疆的月亮,摩挲著木盒裡的紅豆,心裡那叫一個五味陳雜、思緒混亂。

直到鄭玉衡昏昏睡去,終於在連日的匆忙危險當中放鬆精神,做了一個綺麗微妙的夢。

第98章

說是夜來綺夢, 實則也不儘然。

夢境所起,大半是因為鄭玉衡十分心虛, 而被壓抑的思念之情又湧動澎湃起來, 所以才見到了她。隻要夢見她,就算是挨打受罰,對他而言也不算是壞事。

鄭玉衡隻感覺四周昏暗暗的,沒有一點兒燭火。他坐在一張軟榻上, 頭發隻用一根簪子收起, 腳踝上掛著一道金燦燦的鏈子, 一直連接到床頭。

這條鏈子上綴著兩三個鈴鐺, 長度雖然足夠他活動, 但這其中的暗示意味著實令人心驚。

鄭玉衡盯著此物看了一會兒,尚不覺在夢中,隻是雲裡霧裡中隱隱覺得……這必是娘娘生氣來懲罰他的法子吧?恐怕她氣壞了, 才把他鎖在這裡的。

可是把他鎖著,又一時三刻不理他, 這就更難熬了。關起來不要緊,總該讓他見一麵吧?

鄭玉衡坐在榻上,床帳吹拂, 香氣盈盈,他也不知道怎麼就困了, 在夢中睡了一覺, 忽而感覺一隻手撫上來,柔柔地摸著他的臉,指腹纖柔細膩, 帶著溫暖合宜的溫度, 就這麼撫摸下去, 從側頰線條一直撫至脖頸。

他一睜眼,見到董靈鷲垂首看著他,頓時下意識地湊了過去,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然而董靈鷲卻避開,含笑問:“哀家就是縱得你太猖狂驕縱,才讓你到處亂跑。”

鄭玉衡想要開口解釋,可嗓子突然一緊,竟然說不出話來,他嘗試多次,隻能發出不能成句的單音,愣了一愣,心道我睡了一覺,還變作個啞巴不成?

董靈鷲卻麵無異樣,好似本就該如此,不僅如此,她還稍微抬起手,捉住他頭上的毛絨豎耳。

毛絨……豎耳?

鄭玉衡怔住,喉結微動,不知道自己究竟長出了什麼玩意兒來,他起身想把燭火點起來找一找鏡子,結果又被按下去,居然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董靈鷲側躺著,慢悠悠地捏著毛絨絨的貓耳,在耳尖上的一簇細絨上摩挲許久,才道:“彆鬨了,你若乖一些,這鎖鏈遲早會解下來,要是還像以前一樣,我怎麼好放你出去?”

鄭玉衡說不出話,十分委屈,他也不能為難自己這個啞巴了,躺在旁邊望著床帳,煩躁抑鬱地甩了甩尾巴。

……不對。

他有尾巴是合理的嗎?難道他其實不是鄭府的血脈,而是山精野怪抱進府中、假冒鄭家大公子的,他實際上是一隻野貓精?

鄭玉衡思緒繁亂,已經開始沒有邊際的胡思亂想了。旋即,董靈鷲的手就繞過去,將他新長出來的一條粗壯毛絨長尾攏在手心裡,很柔和地捏了捏。

鄭玉衡被她一碰,卻覺得尾巴上的毛都快炸起來,他深深呼吸,主動抱住董靈鷲,用控訴的眼神看著她,而後故技重施,一邊蹭蹭她,一邊輕盈地啄%e5%90%bb她的唇角,再一點點挪到唇間,剛要得寸進尺一些,就覺得一條原本不屬於他的尾巴被用力捏了一下。

他呼吸一滯,攥緊手指,頓時僵硬在原地。

太後娘娘便伸手點著他的%e8%83%b8腹,將鄭玉衡按回到榻上。她稍微低下眼簾,鬢邊垂墜的步搖流蘇輕微晃動,折射出淡淡的光華。

董靈鷲注視著他,道:“怎麼總有這麼壞的心眼,犯了錯不思悔過,隻知道一味討好賣乖。”

鄭玉衡看著她的眼睛,被說得心虛,可無奈這嗓子是一句人話也說不出來,於是鬱鬱地側身埋頭,隻甩了甩尾巴,然而察覺到董靈鷲起身時,又飛快伸出手扯住她的袖子。

她又坐回來,笑著調侃了他幾句。

鄭玉衡臉上發燒,硬著頭皮將她的手拉過來,親了親纖潤的指尖,然後抬眼看著她的神色,見對方並沒什麼不滿的,才又繼續親了親修長的指節,直到霜雪般的皓腕。

他拉過董靈鷲的手,放在臉頰邊,盯著她,讓她再摸摸。

她道:“在外頭亂跑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想我想得這麼緊?”

鄭玉衡睜大眼睛,隻恨自己這張嘴被封印了。他執拗地握著她的手,半點兒也不鬆開,長長的尾巴無師自通地繞過去,環住她的腰。

董靈鷲好像也沒太生氣,對他笑笑,抬指解開鄭玉衡係到脖頸的衣領。

外衫早就散開了,那衣領上雖嚴絲合縫的,可在董靈鷲手裡,也不過片刻就鬆落,露出修長的脖頸,她的手突然停了停,碰了一下喉結下方的裝飾品。

鄭玉衡這才發覺他還準備了這等裝飾物,簡直恬不知恥,矜持消耗殆儘的小鄭大人耳根通紅,羞愧不已,一邊覺得突破下限,一邊又心中隱隱一動,琢磨著檀娘是不是真喜歡這玩意兒?

可惜董靈鷲隻是略撫摸了一下,就又去解他的這件薄衫了。這衣裳沒有主人的幫助,自然也就降伏在她手裡,連片刻都撐不住。

鄭玉衡幾乎無所遮蔽,而她還是衣袍整齊、沒有半點散亂之態,連神情都是端莊明肅的。他略微氣悶,上前攬住她的肩,而後低頭咬開她的領子,埋在脖頸邊,尾巴越纏越緊。

“衡兒?”她輕輕地喚了一句。

他沒應聲,隻一味地找回顏麵,把她也攪得淩亂起來。鄭玉衡低頭時,那兩隻毛絨耳朵就在董靈鷲的耳畔擦過來、揉過去,時不時抖落一下。

“彆鬨了。”她的手沒入對方的發絲間。

小鄭大人從來是不愛聽話的,雖然素來聽她的話,但這時候居然也很有自己的主見。他將金釵玉簪等物碰落在榻上,又咬著一隻珠釵取下來,便見董靈鷲歸攏好的墨發傾瀉如瀑。!思!兔!在!線!閱!讀!

鄭玉衡滿意了,鬆口扔下珠釵,從右側親了親她的耳垂。

董靈鷲將這壞心眼的小貓咪摁回榻上,抬手摸了摸頭發,眉頭微蹙,似乎覺得鄭玉衡屬實太該懲罰,便逆著毛摸他的尾巴,再將上麵係個鈴鐺。

鄭玉衡身不由己,隻覺這條尾巴並非是自己的——就算他拿嗓音換來的,也根本不聽自己使喚。彆說被她摸幾下了,就是看見她,此物便不由自主地湊過去,露出浮誇的諂%e5%aa%9a討好之態……真是讓人藏不住心事。

鈴鐺與鎖鏈撞動聲交錯著響起,董靈鷲終於想起來寵幸他了。

她挽了挽手,將最後剩的那點衣料撥開。鄭玉衡屏息凝神,看著她的眼睛。

然而董靈鷲視線向下看了看他,半晌沒動,視線有些讓人難以理解。

隨後,太後娘娘說:“你先自己玩一會兒,我回去了。”

鄭玉衡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是怎麼了,想要阻攔、卻一時沒有捉住她的衣角,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後娘娘掉頭離開,背影竟然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奇了怪了。

難道他還是失寵了嗎?

鄭玉衡輾轉反側,左思右想,仔仔細細地剖析著對方今日的言語,總是不得要領,實在想不出是因為什麼。

過了一會兒,鄭玉衡嫌熱從被子裡鑽出來,正要把衣服穿回去,一低頭,也愣住了。

嗯……

這個是什麼,難道是……倒刺?

……

關內的風越吹越暖。

鄭玉衡從這個稀奇古怪、還有點讓人脊背發涼的夢裡驚醒過來,舉目四望,仍舊是荒蕪的四野和接近清晨的天色。

他們行了一路,走出交戰之地,車隊停在洪天關近處的一個小村寨中,這時候也該休息了。

村寨裡幾乎沒有壯丁,都被征去做了民夫,牛羊之前遭到了劫掠,十不存一。這些生活在這裡的人真心希望殷軍能打贏,而且最好是速勝,這樣才能過上之前的安穩太平日子。

鄭玉衡下了車,發覺有一個軍士一直跟著自己,他扭頭一看,辨認了一會兒,居然是經常在慈寧宮外值守的麒麟衛,兩人少說也碰麵了四五次。

“鄭大人,”見他轉頭,麒麟衛立即道,“奉我們指揮使之命,一定要看好您,平平安安地送回去。”

“……蔣指揮使的心思還挺縝密。”

“這也是為了鄭大人好。”麒麟衛麵不改色地道,“這傷已經無法挽回,要是再缺胳膊少腿,那娘娘……”

“好了,”鄭玉衡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