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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寶貝。”

說著,不等回複,他又極為虔誠地托住西芙的掌心,抬起被黑色蕾絲簇擁的尾指。

沒有珍珠點綴,沒有鑽石鑲嵌的戒指,帶著原始而侵略的美感,穿過花苞似的指尖,牢牢卡在少女的第二指節,黑與白的融合,剛與柔的相映,仿佛它生來便是為西芙而生。

不必賽戎說明,西芙在佩戴的瞬間,便感覺到洶湧的守護之力。

看樣子,賽戎損耗了繁複的神力,為她在戒指中構建起一道安全的屏障。

西芙的心緒帶著複雜。

緊接著,她在成年賽戎醉意繚繞的眉梢,窺見一縷揮之不去的哀意。

她知曉神明是不會喝醉的。

酒精這種物質,在充斥著神明與魔法的世界,向來很少能左右一個人的意誌——當賽戎呈現出沉醉的狀態,那是因為某些東西的存在,讓他不願意清醒。

是因為自己軀殼的死亡嗎?

西芙屈起指節,感受著戒指與肌膚的依存。

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翻湧幾秒,又被腦海響起的、來源於厄迦的冷靜聲音迅速擊碎:【小姐,距離欲望之力耗儘還剩下不到二十分鐘,您得抓緊時間了。】

……

“賽戎。”

匍匐在青年%e8%83%b8口,無聲享受這片刻安詳的西芙,啟唇喚了聲他的名字。

待對方視線儘數凝聚在自己的麵孔,她語調緩慢地問道,“神明和人類能永遠在一起嗎?”

“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似乎是想要索取一個承諾的提問,卻觸動了賽戎靈魂深處的某根弓弦。

他隱隱感覺到不安,被酒意蒙蔽的理智仿佛也在緩慢複蘇。

見少女無言,隻是用一雙皎潔的瞳孔注視著自己。

他用舌尖碾壓過唇麵,輕聲補充道,“你忘記了嗎?我已將我的半數神力和壽命都獻給了你,它們被我封印在本命神器中,應該就在你的——”

話停到這裡,賽戎突兀地難以為繼。

就在剛剛,他分明提到了本命神器。

那是西芙親手從海國取來送給自己的。

她即將成為冥河神殿的第二位主人,手邊怎麼會沒有那柄潔白的鐮刀狀神器?

賽戎將手伸到後頸的脊骨處,尖銳的指甲劃破堅韌肌膚。

他撥弄著血肉,發出咕嘰咕嘰的黏膩聲音,想要將其從體內取出。

然而,賽戎的指甲越伸越長,刺破的血肉也越來越多,滴答的血液順著骨骼滑落潔白的婚服,在溫馨木屋的地麵,流下一灘又一灘潮濕而深紅的不祥痕跡。

“我的神器呢?去了哪裡?”

醺染的醉意蘇醒大半,賽戎疑惑的自言自語漸漸變得沉重,匆忙之中,他不忘後退兩步,避免因他暴力動作而飛濺的血肉碎塊,弄臟近在咫尺的美麗新娘。

西芙在旁望著他的動作,沒有立刻阻止。

她清楚夢境構建的世界,在記憶、邏輯或者常識方麵,總會出現或多或少的不合理。

賽戎得以借助酒醉忘卻試圖逃避的事實。

可她隻要稍稍提醒兩句,對方就會順著語境認清虛構的景象,想起真正的現實。

即使這一切看起來很殘忍,她卻不得不做下去。

而顧不得關注西芙的賽戎那頭,從他指尖洶湧而出的漆黑神力,如狂暴的猛獸般撕碎了後背的婚服布料,也幾乎將整片附著脊骨的皮膚對半剖開。

在疼痛中,他半跪在地,抬起雙眼,茫然地看向西芙:“我的神器,去了哪裡?”

“疼嗎?”

少女輕輕走上前去,將失措的青年抱在懷裡。

她的肌膚是這樣細膩而溫暖,在燈火接觸的邊緣跳動著瑩潤的光暈。

他曾經擁抱過、撫摸過、親%e5%90%bb過。

……後來,又親手埋葬過。

賽戎突然將一切想了起來。

酒醉的原因,西芙沒有得到神器的原因,以及他遺失記憶的原因。

“痛,我好痛……”

平聲從未呼喊過疼痛的青年,在馨香與芬芳構成的臂彎中,脆弱地呢喃著。

他用雙手握住少女的手腕,將她的手掌貼在劇烈跳動的心口,“為什麼最痛的會是這裡?”

無法言喻的心痛吞噬了賽戎的知覺和靈魂,迫使端坐在神殿之內的他從冥想中醒來。

身處於對方的夢境世界,當主人即將醒來時,作為闖入者的西芙也會被排斥驅逐。

她看著神示之書麵板上的剩餘數字,閉了閉雙眼,如同鏡子破碎般的細密裂痕,自黑色婚紗的一角開始碎裂,而後裂痕向四周蜿蜒,攀附上她的軀體、她的肌膚。

“你想起了,對嗎?”

西芙竭力維係著平靜安寧的笑容。

可賽戎卻不敢去看。

他將西芙的手臂作為救命的浮木,卷曲的睫羽覆蓋眼眸,黑發下僅展露出一張顫唞的嘴唇。

“彆害怕,賽戎。”

西芙加重擁抱的力度,“哪怕我不在了,還有這座小木屋,還有美好的回憶陪伴著你。”

賽戎依然沒有說話。

他的視覺捕捉到蔓延上西芙手臂的裂紋,低聲祈禱著:“這不是夢,我不會醒來……”

“賽戎,看著我。”

嚴肅起麵色,少女微微抬高了點聲調。

她的聲音仿佛一雙無形的手,托在賽戎的下頜,強迫他抬頭直麵。

“我不想待在永恒的孤寂之中,我想在小木屋……我想待在你和我的家裡。”

西芙沒有點明死去的軀殼,她相信賽戎能夠自己的所指之意。

此刻,碎裂的紋路已經來到脖頸。

再過幾秒,她的聲帶就會被夢境世界剝奪,再也無法與賽戎對話。

拚儘殘餘的力量,西芙掙紮著將失去溫度的親%e5%90%bb,印在賽戎深深擰起的眉心:“從此以後,日升月落,歲月更迭,我會在小木屋裡一直等待著你。”

“神明之壽永恒……我的陪伴亦然。”

第175章

午後的厚土神殿熏風和淨,光線悠長。

是與黑暗帝國全然不同的明亮景象。

貼在額頭的禁術符咒因欲望之力耗儘而徹底消失,西芙的眼皮輕顫,從夢境的世界歸返。

一切都和入眠前沒有任何區彆,附著於門框上的禁製也沒有遭到破壞。

“小姐,月神聽了您的話,真的會將您的軀殼和神器一起埋葬在小木屋的花園裡嗎?”

目睹整個過程的厄迦,在西芙耳邊問道。

發直的目光盯了會兒天花板,少女遊移的意識,在對方提出問題後逐漸凝聚。

她回應道:“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行,過幾天就知道。”

一人一書沒了對話,西芙的周身又回歸死一般的安靜。

她就著一動不動的姿勢,在床上呆躺片刻。

夢境中習慣了戒指重量的位置,感覺到空空蕩蕩。

西芙抬起手,迎著窗簾縫隙裡照射進來的陽光看向尾指,說不清心底是惆悵還是鬆了口氣。

那枚賽戎為她特彆製作的戒指該在哪裡呢?

不用思考,西芙猜想它肯定隨著自己那具死去的軀殼一起,被埋葬進了黑暗的棺木裡。

眼前重複出現賽戎的臉龐,心情也因此略顯低落的少女,決定起來出去走走。

念頭產生的一瞬,身體跟著動了起來。

她用手指扯住薄毯的邊緣,將其掀到一邊。

……

缺少雨水、終年燥熱的大地之國,缺少鮮花綠木等嬌嫩貴重的植物。

可懸浮在雲層之上的厚土神殿,卻有著聞名於奧古斯通大陸的神祇花園。

圖蘭搜集了陸地上所有的花卉品種,將其通通種植在自己的寢殿前方,綺麗絢爛、萬千芳華的花木,把以厚重褐色為主的建築勾勒出纏綿無邊的春色。

或許是源於內心對美好事物的熱愛,西芙漫步目的地遊走,來到了花園的邊緣。

她追逐著花園內一隻從未見過的蝴蝶來到另一側,見圖蘭休息的寢殿大門關閉,而緊挨在旁的宮殿卻兩側微開,並沒有神仆或是護衛值守。

濃鬱的神力氣息自殿內湧出,勾起了西芙的好奇心。

她不再留意蝴蝶,提起裙擺輕輕踏上了通往宮殿的階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隨著距離的縮近,西芙還聽到了男女少女各異的聲音。

模糊的禱告之詞若隱若現,仔細聆聽,似乎是圖蘭的信徒。

看樣子,他在處理民間的事務。

西芙識趣轉過身體,沒有進入打擾。

而在她抬步的瞬間,屬於圖蘭的嗓音柔柔入耳:“小姐來了,怎麼不進來呢?”

青年的話語暗含期待,卻充分給予了西芙選擇的權力。

進或不進,全在於她的打算。

這也是圖蘭不同於其他三神的地方。

他從來不會強製自己做些什麼。

要是眼下的情景換成賽戎,恐怕會在她腳下直接架起神力,強製帶入宮殿。

不自覺想起同月神之間過往的少女,最終接受了圖蘭的邀請。

她邁著腳步,繞過黃金雕琢的門框——兩扇大門中央的縫隙狹窄,勉強容下少女的身形。

這裡不是正殿,因而布置簡潔明了。

西芙從門口就能看到最儘頭座上青年的舉止。

他的坐姿懶散,背卻挺得很直。

麵前的半空中懸浮著一道大約幾十厘米長寬的光幕。

光幕之上,浮現出跪地禱告的信徒的身影,以及他們的聲音。

“小姐,您可以坐在這裡。”

圖蘭拍了拍手邊的位置——能夠坐下兩個西芙還綽綽有餘。

不算過分親密的範圍。

西芙與他相隔一點距離,安靜地看著光幕中信徒來來往往的場景。

見圖蘭沒有主動的意思,她問道:“你在做什麼?”

“我在聆聽並回應信徒的禱告。”

圖蘭薄紅的唇角揚起,時時刻刻都帶著笑意。

他抬起手指往西芙這頭一側,那光幕也聽話地移出一半轉到她這裡。

一個小時的力量消耗,令西芙有些困頓。

她揉了揉眼尾,隻輕輕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待在圖蘭身旁的時間,仿佛在無形之中被拉長緩滯。

西芙聽了會兒信徒的禱告,所求的無非是健康、力量、愛情或者財富。

光幕時不時會隨著圖蘭的意念四處轉動。

這讓西芙看到了禱告之所後方的滿目褐黃,和被熱風帶起的無儘砂礫。

連綿的沙漠,同身披長袍,連嘴唇鼻孔也遮蓋住的信徒一起,帶來奇異的視覺衝擊。

最後光幕的視野帶來眾人為圖蘭塑造的神像之上。

西芙才發覺,那是熠熠生輝的黃金。

大地之國的財富令她感到驚訝。

“你的每一座神像,都是金子做的嗎?”

西芙偏過臉,對圖蘭問道。

“是啊。”

青年理所當然地說道,“大地之國最不缺的就是這個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