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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團,圖蘭卻並沒有接過。

他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圓球的表麵,隨口提問道:“您既然看過它,能不能告訴我,被伊戈丟棄的到底是哪段記憶?”

還是在試探。

看來,他也想到了以欲望之神的特殊能力,可以將元素變換成水係,再用神力做一顆假的出來。

西芙笑了一聲,聲音沒有表達出太多的情緒,也不曾計較圖蘭的猜疑。

她用比圖蘭更加鎮定的語氣,簡潔明了說道:“他丟棄的,是最終試煉到你成神之間的所有記憶。”

最終試煉、成神。

這兩個關鍵詞出口,成功讓圖蘭的臉色沉了下來。

埋葬已久的畫麵再度在腦海展開,他幾乎維持不住日常扮演的、楚楚可憐的表情。

青紫色的脈絡隨著一點一點握緊的拳頭,如蛇一般猙獰地在手背上迸出。

“是啊,我應該想到,風光無限的海神冕下,肯定會丟掉這段讓他變成一個失敗者的過往。”

圖蘭冷笑出聲。

他突然慶幸時間過去得足夠久,那種被兄弟和親信家人聯手背叛的痛苦感,已經在心底衝淡了許多。

西芙聽見圖蘭的話,再加上她在伊戈夢境裡看到的那些,隱隱猜到了什麼。

她不動聲色地順著對方情緒中的語境繼續提問:“可是,您到底是怎麼脫離人魚血脈,晉升成為大地之神的呢?”

圖蘭閉了閉眼睛,唇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他的表情似嘲非嘲:“試煉的當天,我先伊戈一步完成了血脈驗證,進入了神諭指示的終點——那座埋葬著上一代海神的海底陵墓。”

“那時候我本想取走三叉戟上的明珠就離開,沒想到忽然被一股不屬於水元素的力量纏上,祂告訴我,前任海神和大地之神也是一對兄弟,因為彼此相殘雙雙隕落在此處。”

“多少年後,又是一對同胞兄弟即將繼承神明的位置。”

“他問我,如果我和伊戈都能夠成為海神,我願意把這個位置讓給伊戈嗎?”

圖蘭回憶著,他像是忘卻了身旁有西芙這個聆聽者,雙手搭在椅背上,頭顱慢慢伏了下來,自言自語著什麼:“我沒有回答祂,因為我接觸到這個真相的時刻,腦海就陷入了一片空白。”

“那道聲音沒指望我說些什麼,在安靜了幾秒後,又拋下了第二個驚人的真相,因為大地之神最初也是海族的緣故,我們兩個人都通過了神明的試煉,無法成為海神的另一人,可以選擇獻祭人魚族的血脈,開啟禁術,覺醒大地之神的力量。”

西芙想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個方向。

她垂落瞳孔,觀察著圖蘭的麵孔,見他還是那副夢遊般的表情,猜測也許接下來的事情,會比這些更加讓人吃驚。

“然後呢,然後你做了什麼?”

西芙控製著語氣,不願驚擾圖蘭,也不想將他拉出回憶。

“然後?”

圖蘭咀嚼著這個詞彙,又笑了起來。

這次的笑容除了冷漠,還有種無法形容的複雜。

“然後祂問我是選擇自己成為海神,還是選擇伊戈成為海神,抑或根本不告訴伊戈這件事情。”

“聖殿的神諭說過,我和伊戈之間必有一場爭鬥,而落敗的那一方,則會成為海神未來最大的敵人——你知道的,伊戈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我很難想象,他要是成為新神,會不加以報複。”

圖蘭用手背捂住眼睛,遮去室內投向他的光線。

猶豫很久後,他卸下心防,說出了自己當時的決定,“我不敢賭,所以沒有告訴伊戈,隻是摘下明珠沉默地返回。”

“在回去的路上,同樣通過血脈驗證的伊戈為了奪取我手中的信物,趁我不注意,在我身上灑下特製的藥劑,並喚醒了守護海神埋葬之地的海獸,讓我差點死在那裡,接著魚尾被碾碎,徹底失去了與他競爭的資格。”

“至於後來的事,我為什麼能夠成為大地之神……相信你也應該明白了。”

西芙的指尖滑過發涼的掌心肌膚,驟然從陰暗的真相中清醒過來。

原來是這樣。

竟然是這樣。

在沒有補全缺失的真相前,哪怕西芙能夠理解伊戈的做法,但到底認為作為兄長的圖蘭沒有做錯什麼。

當她聽見圖蘭親口說出這些時,才發覺這場兄弟決裂的悲劇竟沒有一個人是無辜者。

可為什麼呢。

明明是說過“如果找不到事情的解決辦法,隻是粗暴地掐斷,我還做什麼海洋之神?如果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下令處死,我還配做什麼神明”的人啊。

西芙沉默著歎息了一句,她帶著隱晦的不忍,問了圖蘭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成為海神的是你,你會處死伊戈嗎?”

“不會。”

圖蘭乾脆地搖頭。

他移開手背,抬起瞳孔,用有些病態的語氣說道,“我會讓他安全地存活在能夠受我掌控的範圍內。”

第153章

接下來的日子裡,西芙又通過各種各樣的辦法,將伊戈和賽戎的好感度刷到了八十。

她看著願望剩餘的生效期,思考起該如何像在撒希爾麵前假死那樣,給這兩個攻略任務畫上一個句號。

趁著最後幾天時間,西芙帶著從年少伊戈身上剝離下來的尾骨,回到了默克鎮。

潔白的骨骼,觸手如玉器一般的質感,再加上隱隱流動的水之神力。

無需賽戎進行全方位的查探,他便能夠確定,這實實在在是屬於海神的尾骨。

賽戎想起之前西芙明明說過,伊戈的骨頭早就已經被毀去了。

那麼這塊又是從哪裡來的?

根據成長紋路和整體長度的判斷,賽戎可以確定,這塊骨頭絕不是現在的海神身上剝下來的。

他握著尾骨的一端,支起左腿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瑰紫色的瞳孔盯著西芙,用眼神要求對方給他一個答案。

西芙不慌不忙,拿出來前準備好的說辭,目光毫不躲閃地同賽戎對視。

“尾骨被毀去的消息,是我從近身侍奉海神冕下的神官長那裡打聽來的。”

西芙調整著唇角眼梢,傳遞出一種略帶懊惱的表情,“我沒想到海神如此多疑,就算是最信任的下屬,他都不願意說出實話。”

儘管這個理由不算太高明,但被眼下條件所限製,賽戎無法去與伊戈當麵對峙。

更何況西芙獻上的尾骨確實是真的。

他不好多說什麼,於是換了個話題:“那伊戈為什麼把藏匿了那麼多年的尾骨給你?”

“那是因為,我的計劃成功了。”

計劃這個詞彙,更像是殘酷而曲折的博弈,或是目的性極強的算計。

賽戎想了片刻,才意識到西芙所說“計劃成功”,指的是伊戈徹底愛上了她。

“所以呢?”

用指腹摩挲尾骨的邊緣,賽戎的語氣難分喜怒,“你把骨頭帶給我之後,就要永遠留在亞特蘭蒂斯不回來了嗎?”

他將隱藏在問題之下的情緒極力偽裝成沒話找話,但西芙還是嗅到了一絲揮之不去的醋意。

她彎起嘴唇,小幅度微笑了一下,避而不答地問道:“冕下,您說過誰能將海神的尾骨帶給您,您就會滿足對方任意一個要求——請問這個承諾現在還作數嗎?”

“當然,我向來說話算數。”

賽戎說完,心中又湧起小小的不自在。

他不知道西芙的要求是什麼。

但如果內容是請求自己為她和伊戈的結合送上祝福,那他可絕對不會答應。

荒唐想法在腦海閃現,賽戎見西芙沒有說話,又加重語氣說了一句,“這是場交易,你想得到些什麼也合情合理。”

“真的什麼要求都可以嗎?”

西芙沒有被他硬邦邦的臭臉嚇到,她一邊問著,一邊從賽戎對麵的沙發上站了起來,坐在他的手邊。

少女柔軟的身體散發著朦朧的薔薇香氣,仿佛黑暗帝國短暫而美好的春日。

賽戎卻生不出旖旎的心思。

隨著西芙再一次的詢問,他內心的不安逐漸放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不該質疑神明的誓言。”

賽戎向旁邊坐了一點,確保自己在聽見不想聽的要求後,不會因為神力失控傷害到西芙。

而牛皮糖似的少女仿佛根本體會不到賽戎的苦心。

她變本加厲地又朝賽戎這裡靠近一點,衣袖下的兩條細白手臂一穿一繞,將賽戎的半邊臂膀攏進懷裡。

西芙順勢將側臉貼住月神冕下的肩頭,神袍上的珠寶裝飾接觸肌膚,傳出與衣衫主人相似堅硬強勢的冷意。

帶著模糊重點的惡作劇心情,西芙刻意用甜膩的嗓音說道:“我想要一場盛大的婚禮。”

果然。

她還是決定嫁給伊戈,成為海洋之國的神後。

在西芙說出這句話的刹那,賽戎已經自發為她填補完主語。

他那顆遲鈍而強大的心臟猛地收縮,隨之而來的疼痛促使賽戎一向平穩的呼吸亂了起來。

賽戎低垂眸光,他徒勞地動了動手腕,卻沒有掙開西芙的束縛。

他破罐子破摔地放任自己享受著最後的二人獨處時刻,然後悶澀地開口:“說吧,怎樣的婚禮在你心中才算盛大?是最昂貴的珠寶,還是最珍稀的材料,或者厲害的武器、威風的坐騎……無論你想要什麼東西,我都會為你取來。”

“您不問問我,是我和誰的婚禮嗎?”

西芙改變了原本的姿勢,側過身體仰起頭顱,從下到上凝視賽戎失落怎麼也掩蓋不住的臉龐。

這還用問嗎?

他根本不想聽到西芙和伊戈的名字連在一起。

賽戎用力抿著嘴唇,拒絕交流,他被陰影儘數阻擋的瞳孔劃過一絲惱怒和難過。

但架不住西芙眼巴巴的視線,賽戎最終不情願地問道:“是誰和誰的婚禮?”

“您和我的婚禮。”

像是說到這個話題時控製不住內心的羞澀,賽戎竟從西芙輕如羽毛的尾音裡,聽出幾縷掩蓋技巧拙劣的顫意。

腦袋空白了整整半分鐘,驚愕取代掉所有的心情。

賽戎宛如年久失修的笨重機器一樣,再次用差點咬到舌頭的語氣,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是、誰和誰的婚禮?”

“哎呀!”

西芙羞惱起來。

她鬆開環抱賽戎的手臂,學著對方拒絕溝通的樣子,微收下頜靠坐在沙發的另一邊扶手上。

但心情過於茫然和激動的月神冕下,沒有給予西芙安靜太久的機會。

他反客為主,用雙手捏住西芙的兩邊肩膀,迫使她扭頭看著自己:“你把你的話,再重複一遍。”

嘀。

嘀。

嘀。

來自神示之書那頭、象征著好感度上升的提示音,卡了似的源源不斷在西芙耳畔響起。

仿佛她多沉默一秒,賽戎就能憑借腦補的畫麵和驚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