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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芙在男性主導的教廷,哪怕度過將近一個星期,依然顯得格格不入。

她一邊啃著麵包,一邊留神聆聽餐桌那頭教眾們的低語。

平民男性一上午覺醒了三位。

有個人知道自己體內一輩子都不會擁有魔法,坐地大哭了起來。

還有人不相信,求著教眾們再測試一次,結果被轟了出去。

對比他們,西芙這邊的少女們簡直有禮貌到如同天使,偶爾又那麼一兩個紅了眼圈,也沒說什麼,隻是致了一禮就從側麵出去。

西芙將麵包拉長又搓扁,放在嘴裡小口嚼著,目光散漫地逡巡。

她有些擔心如果這個月王城之內沒有合適的少女,加害者會不會去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偷偷綁架其他覺醒者,直至完成供給偉大之主的祭品數量。

西芙的視線轉到餐桌最靠裡的角落,一位衣飾紋路不同的教眾引起了她的注意——雖然也是白袍,但他的下擺處用金線繪製著鳥類的圖騰。

他看樣子也在吃飯,手上卻一頁一頁翻閱著今日參加覺醒的平民資料。

有點奇怪啊。

站著維係秩序都半天了,誰會在休息的時間還繼續關注著工作。

西芙暗暗起了疑心。

她在那個奇怪的教眾注意到這裡前,趕緊挪開了眼睛,小步來到自己唯一相熟的白袍教眾身邊,“嗨,修斯。”

修斯是服侍聖子起居的教眾之一,相處算不上親近,但對她還夠意思。

“怎麼了?”修斯咽下嘴裡的食物,詢問道。

“我從來沒見過那位主教身上衣飾的紋路。”西芙想了想,故意稱呼對方為主教,等著修斯糾正自己,“他是教廷的哪位高層?”

“你可彆亂稱呼。”

果然,修斯皺起眉毛,“他是教皇身邊的金雀侍從,洛森斯。”

“金雀侍從?”

西芙也跟著皺起了眉毛,那是什麼,完全沒聽說過。

“了解中央教廷的結構分布不是每個魔法學院的必修課嗎?你的常識都學到哪裡去了?”修斯丟給西芙一個嫌棄的表情。

“太陽神在上,我發誓要不是我從小住在鄉下,關於中央教廷的一切我肯定背的比自己的出生年月日還熟!”

“噗嗤——”修斯吃著麵包,沒忍住一笑,食物差點卡在喉嚨裡。

他順了半天氣,才告訴西芙:“教廷的兩位主人,教皇和聖子分彆擁有金雀侍從和金鴉侍從,這個稱呼來源於偉大的光明帝國主宰太陽神身邊的兩隻神鳥,它們一隻代表法則,一隻代表秩序,這也是教廷的教義所在。”

“以金雀侍從和金鴉侍從的名義,象征教皇和聖子的崇高地位,神鳥翱翔大地,監察一切世情,教廷願將太陽神的福音遍布帝國各境。”

修斯說起教廷相關的內容,又是一陣沉浸其中的囉嗦。

西芙在這時打斷了他的話:“可我好像沒見過冕下`身邊的金鴉侍從?修斯你好像也不是吧?”

“呃。”修斯語塞,努力組織完語言又試圖為自己找回麵子,“中央教廷千百年來才出現冕下第一位聖子,聖子是太陽神行走在人間的化身,要公正平等,當然不能有私人感情,也不允許擁有關係太過親近的金鴉侍從。”

“哦——是這樣呀。”西芙拖長敷衍了一句,接著話鋒一轉,“照你這麼說,他應該隨時侍奉在教皇身邊吧,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誰知道這些大人物的想法呢?可能是派來監督我們的工作情況?”修斯隨口說道,“這些年來每次魔法覺醒儀式洛森斯都會出現。”

西芙警覺豎起耳朵:“每次都會出現?是隻有平民的儀式嗎,還是也有貴族?”

“貴族不歸他管吧?哎呀,你問題好多!”

修斯捏著變冷的麵包有些不耐煩。

“好啦好啦,那你繼續吃飯吧。”

西芙笑著擺了擺手,腦海中一片清明。

那日在黑市,綁架南希的黑袍人的身高體型就和這位金雀侍從差不多。

她仗著係統的存在可以作弊,將外貌性彆全部轉變,但這些人可不行。身處黑市之中,嚴禁使用魔法,所以他們才會用麵罩和黑袍遮擋真麵目。

除了身形高大之外,還有什麼特征……

西芙絞儘腦汁地搜刮著記憶。

哦,對了,還有右手無名指上的陳舊舊疤。

西芙垂頭喝了口熱牛奶,借助餘光看向金雀侍從手的方向。

但在意料之中的,她什麼也看不到。

款式反人類的教廷長袍,把人從脖子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他主動做些大幅度的動作,根本就看不到長袍下麵的身體有什麼胎記標誌。

西芙又喝了口熱牛奶。

黏糊糊的白沫沾在唇畔,她伸出舌尖%e8%88%94去。

一杯牛奶很快見底,西芙意猶未儘。

盛放牛奶和花茶的大桶堆放在移動餐車旁,需要一手端著杯子,一手用大勺子舀起,不空出兩隻手來不好操作。

眾人還沒吃完麵包,因此除卻西芙外,一時之間也無人去特彆注意那兩種熱氣騰騰的飲品。

西芙將空掉的杯子慢悠悠地放在桌上,忽然之間想到了一個辦法。

“各位大人們工作都辛苦了,讓我來為大家準備飲品吧。”

西芙三兩口吃完了麵包,快步走到餐車邊。

她的音調伴隨著恰到好處的甜意,在舉目皆是同性的枯燥工作環境之內,一位麵容美麗又氣質溫和的少女很難不讓人放下戒備。

西芙一位位詢問過他們需要什麼,不厭其煩地一趟又一趟把牛奶或花茶盛到杯子裡,雙手捧著笑意盈盈遞給對方。

本來由於格諾大主教的命令對她印象不佳的教眾們,態度也好了不少。

輪到洛森斯時,西芙特地走到他所在的角落:“這位大人,您需要哪一種飲品呢?”

洛森斯本想說不需要,但翻閱了平民的身份名單太久,嗓子傳來抗議的乾澀,他終於施舍了一個眼神,給這個開始就沒被他放在眼裡的少女,說出來的話帶著點上位者的理所當然:“花茶。”

西芙沒有計較洛森斯的不禮貌,說了句稍等便轉身再次朝餐車走去。

反正這杯花茶,他也喝不進嘴裡。

帶著花瓣清香的茶水被盛在溫潤精致的白瓷杯,再由少女素白的手指端著,怎麼看都是一處令人心境得到安寧的美麗風景。

西芙走得很穩,輕飄飄的白袍都沒有不安分地到處晃動。

她離洛森斯越來越近。

在繞過桌子的一角就能遞達目的地時,光潔的大理石地板像是莫名失去了摩攃力。

西芙腳下一滑:

“啊——”

她失聲叫了起來。

脫手而出的白瓷杯連同打翻的茶葉一通澆在了洛森斯的右手上。

茶水的溫度不再滾燙,但還是讓洛森斯猛地後退一大步。

在那個來不及反應的瞬間,他依照本能抬起另一隻手,將自己的袖子擼起來,用力擦拭著%e8%a3%b8/露在外的微微泛紅的手臂。

西芙也得以看見了他的右手。

——整根無名指的肌理沒有一絲破壞的痕跡,更遑論陳年疤痕。

難道猜錯了,不是這個人?

為了摔倒的真實效果,讓膝蓋與地麵硬生生相撞的西芙很是失望。

她顧不得關注自己的膝蓋處傳來的尖銳疼痛,趕緊爬起來,借著關切洛森斯傷勢的名義,又湊近扒著對方衣服,仔細看了幾眼。

結果還是依舊。

像是雨後好不容易出現的一絲陽光又被烏雲遮去。

“你這個下/賤的女人,你是故意的吧——”

洛森斯氣得頭發快要一根根豎起,自他成為教皇的金雀侍從起,到現在曆經十幾年,何時在底層的教眾麵前露出過這樣的糗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實在對不起,大人,大人,可不可以原諒我……”

不停道歉的少女身姿單薄,脖頸纖細得好像一個用力就能勒斷。

可似乎是錯覺,她的眸光裡隱藏著豁出一切的瘋狂和輕蔑的挑釁。

一種奇妙的破壞欲在她身上油然而生。

盛怒和疼痛讓洛森斯忽略了西芙的貴族身份和受聖子庇護的事實,他一把抓住西芙的衣領,另一隻手高高揚到半空,璀璨的魔法在左手指尖凝成一束泛著冷冽氣息的光芒,就要向西芙的麵孔打去。

第26章

西芙不是沒想過將茶水倒在洛森斯手臂上會受些皮肉苦楚。

但如果能達成目的,這樣的痛苦她也欣然應允。

何況,洛森斯主動傷人的行為替西芙吸引絕大部分了火力,事後就不會有人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懷疑她的摔倒是不是故意。

這些想法看似很多,但在西芙心間產生時不過是洛森斯從驚愕到憤怒的幾秒之內。

她認命地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攻擊魔法的到來。

可下一秒。

勒在衣領口的□□力量突然消失,一道疾速而輕微的氣流在西芙的頰邊滑過,倒退著離開西芙的洛森斯,發出比剛才她摔倒時更加淒慘的尖叫。

西芙詫異睜開眼,發現洛森斯倒在距她幾米之外的地磚上。

他不負剛才囂張跋扈的模樣,滿臉痛苦地捂著%e8%83%b8口,整個身體弓成熟透的蝦子後,嘔出一大口帶著內臟碎塊的鮮血。

“洛森斯,在太陽神像前,你居然如此不知禮數。”

西芙第一次認為聖子缺乏人類情感的聲音如此悅耳如同天籟。

他身穿祭披和法衣,手持象征最高權柄的晨暉之杖,從神像側後方洞開的鎏金銅門口緩緩步入,身後跟著雙手交握,靜默垂眼的勞倫紅衣主教。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驚呆了的白衣教眾們,在視線裡出現聖子的身影後,方才如夢初醒般齊刷刷跪了一地。

“冕下——”

“恭迎冕下的到來。”

即使一出手就把教皇的金雀親隨打得瀕臨死亡,撒希爾依然保持著遠離人世的冷寂風儀,如同完美到充斥著異樣感的聖潔人偶。

他純白的鞋尖踩上猩紅地毯,不緊不慢走到了跪坐在地的西芙麵前。

西芙分明看到的唯獨他一人,可他周身的氣場卻仿佛攜帶著千軍萬馬。

這股屬於神明的威儀深刻地影響到了洛森斯,他勉力撐起傷及內臟的身體,膝行向前,以頭叩地,惶恐的道歉混合著氣管中不斷湧出的鮮血,渾濁不清,又卑微可憐:“對,對不起,冕下,請原諒,我的,罪過……”

“這樣的罪過,你可以在死後親自到太陽神麵前懺悔。”

撒希爾甚至懶得抬一抬手,伴隨著他無情的宣判,四道凝聚成實體的光箭浮現在洛森斯的身旁,隻待一個念頭,就可以瞬間將他的身體洞穿。

西芙眼見撒希爾的做法,心情緊張起來。

她還不確定洛森斯是不是綁架少女的黑袍人。

要是洛森斯死了……線索不就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