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1 / 1)

境況之後,跟他一起留在村裡的五個人還要另外再稟報一次。

黎怒長老雖然在笑,咬牙切齒的模樣卻陰毒無比。

“好啊,成蟲可以感染人這是件好事!這蟲子越毒,我們越有望奪回香巫教!現在隻需要好好研究一下怎麼保存住新的毒蟲,我們就能把這毒蟲帶回香巫教!去吧,不必急著清理掉外麵的屍人,現在保留越多的毒蟲越好!”

新的屍人能活多久,毒蟲離體後又能活多久,要搞清楚的東西還很多,但此時的欣喜多少能夠衝淡一些在神巫墓那裡吃癟帶來的怒氣。

若他自己的毒蟲成功,還要什麼神巫墓!

他的目光移向門邊的黎樞,陰毒而又渾濁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透出一股冷森森的笑意。

“聽說剛剛的小丫頭很能活,重傷不治都不死?這麼頑強的生命力倒是不錯。”

黎樞瞬間手腳微涼,不禁走進屋內道:“師父,那小丫頭已經油儘燈枯經受不住更多,用她來煉蟲很快就會死的……”

“死就死了!”黎怒長老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帶著警告的意味——“你還怕多死一個嗎?”

黎樞後脖頸已經開始發麻,卻硬著頭皮想要繼續勸說,“徒弟隻是不想白費師父和師兄弟們一番功夫……”

黎怒突然暴怒,拿起桌上的茶碗“哐”地砸在黎樞腳邊,吼道:“我說過,改掉你愛心軟的毛病!你是想看著她死,還是跟她一起死!?”

黎樞腦中微微空白,恍惚間想起曾經似乎也是這樣。

那是什麼時候?好似他也曾經因為一個孩子心軟過,惹怒了黎怒。所以他讓他,親眼看著那孩子被千蟲啃噬腸穿肚破。

從那以後他再沒有明目張膽地給任何人求過情,學會了圓滑奉迎,更懂得明哲保身。

黎怒一字一句地吩咐道:“把那個小丫頭帶過來,多讓她活了這麼些日子,該派上點用場了。”

--------------------

第42章 末日序章2

就在不久之前,黎樞就是以相似的姿態走進禁屋,在紅桑麵前帶走二子。

那時候他在想什麼?

死一個比死兩個好。對,何況還不一定會死呢。

既然一個已經保不住了,那就彆連累另一個,人得活的實際一點。

不是一直都這麼過來的麼。

可是這一次走進關著小紅桑的屋子裡,為什麼變得這麼難?

他起過願的,他起過願要救她啊!

老天就連一次也不肯聽他的聲音嗎?

“黎樞?”

紅桑見他走進柴房想從地上起來,一時卻使不上力沒爬得起來。

小藥丸的力量好像減少了許多,她乾脆放棄了,見黎樞沒回話便抬頭往他臉上看了看。

黎樞臉上不見悲喜,麻木得像套了一層殼子,全然看不出一點情緒。

——真是,連裝都不裝了?

還是裝不出來了?帶走二子的時候不還能一臉若無其事的從容麼?

紅桑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了解玉麵鬼黎樞過,從他那張沒有一點表情的臉上硬是看出了她不該看出來的東西。

她就笑了,笑的還挺慷慨從容,竟然也沒生他的氣。隻是無奈笑問,“這是輪到我了麼?”

這不也是遲早的事麼,若還像之前那樣理解不了地氣憤吵鬨也就矯情了。她這些日子了解到的黎樞,也不過就是個如履薄冰苟活自保的人。

但她也不想安慰他什麼。要死的人可是自己,還要她反過來安慰他,那可就過分了。

所以她也沒什麼好氣道:“我起不來,你要帶我出去,就把我抬出去。”

黎樞一言不發走到她麵前,彎下腰來把她抱起來。

紅桑微微愣了愣,都還記得第一次被他抱起來時炸了毛一般的驚悚,現在竟然都習慣了。

想想真是可怕。

黎樞頭腦裡還有些恍惚,像是自己的意識在拚命逃避著眼前的現實,抱著她卻不知道該不該往外走。

他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在問她,“還有什麼願望嗎?”

紅桑被他抱著,人在高處視野開闊,心情竟然還變好了點。

真懷念自己以前的身體啊,要說願望也隻有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了,可惜這又不能說。

低頭再看黎樞那股子恍惚勁兒,娘西皮的要死的人到底是誰啊?

“行了,彆磨磨嘰嘰了,我不怕的。”她真是見不得人這磨嘰,殺又不想殺,放又不想放——殺人不過頭點地,頭掉了碗大個疤!她羅紅桑從混跡魔道的那天起就沒怕過死!

黎樞沒再說話,抱著她向外走去。

他甚至不知道在走動的這兩條腿還是不是自己的,怎麼就能這麼本能的,腦子都還沒想好,腳已經習慣性地邁出求生。

苟活這兩個字,當真是刻在了他的本能裡。

黎樞忽然輕輕地笑,笑得紅桑一陣發毛。

托黎樞的福,紅桑這個人蟲長老要親自來煉,待遇便與眾不同。

黎樞不可能抱著紅桑進長老的屋子,那樣隻是更加加速她的死亡。

他在長老屋外把紅桑放下,讓她自己走進去,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進去——既然師父都要親自煉製了,那自然是要自己看著的吧。

黎樞的腳隻是頓了片刻,便還是邁步走進去。

他第一次想要保護的孩子,在他眼前腸穿肚爛。

他第一次喜歡的人,他親手給她下了毒。

這樣的他,怎麼還是不長記性?

如果他沒有對小紅桑另眼相待,即便最後也是死,總歸能落個不一樣的死法吧。

他走進去,恭恭敬敬地俯身,“師父。”

黎怒冷笑一聲應都沒應,隻抬眼去看眼前的小丫頭——瘦瘦乾乾毫不起眼,隻有一雙眼睛倒是透亮。

黎樞的同情心總是用在這些沒用的地方,這是他不能忍的。

不過總歸他還是不能反抗,以前的教導沒有白費。

這一點黎怒尚且滿意,網開了一麵對黎樞道:“你要留下來看,還是出去,隨便吧。”

黎樞愣了一愣,恭敬道:“弟子先退下了。”

黎怒沒有再管黎樞,他的視線落回紅桑身上。

瘦瘦小小的一個丫頭,眼睛裡都是反抗和倔強。這種眼神他可是討厭的緊。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不知天高地厚!

這一聲讓已經走到門口的黎樞腳下一頓,此時他再邁一步就可以眼不見為淨,沒必要為一個救不了的人犯險。

紅桑這還是第一次這麼近這麼仔細地看著黎怒,這老鳥滿臉溝壑目露陰鷙,穿著一件藏青色的袍子坐在矮桌後麵,上半身乾乾瘦瘦下半身卻臃腫不已。

視覺印象極差。

她先前便猜測黎怒可能根本站不起來,若是如此她還有機會拚一下!就算搞不死也不能讓這個老癱子輕鬆得手!

紅桑的目光顯然惹怒了黎怒,螻蟻一般的小丫頭竟然沒有一點恐懼。

黎怒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我就先挖了你這雙眼!”

紅桑做好準備這老癱子如果突然暴起就跟他拚,卻沒有防備到腳下突然有一根藤蔓貼著地麵飛速匍匐而來,纏住她的腳踝猛地把她拖倒在地。

紅桑還沒來得及看清那是個什麼東西,人就已經被拖到黎怒麵前,撞到矮桌上疼得叫了一聲。

那一聲讓黎樞邁出去的腳猛地收回來,回頭看到黎怒已經伸手捏住紅桑的下巴,抬手便要去挖她的眼。

“師父!”他回身奔到跟前,跪在桌前一隻手繞過紅桑的頭捂在她的眼上,一手擋下了黎怒的手,“師父,她不過就是個小孩子不懂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條血藤猛地抽過來把他抽倒在一邊,黎怒怒喝道:“看來你也不懂事!”

教育了這麼久,以為他終於認清本分,竟然還敢違抗!

黎怒怒火膨脹,黎樞顧不上身上的疼痛,爬起來跪回桌前深深埋著頭,求情的姿態沒有收回。

紅桑有些意外。

她以為自己對黎樞已經有些了解,卻突然又不認識他了。

這個人或許本性不是那麼壞,或許同情心也是有一點,但對他來說,第一重要的事情是苟住。第二第三,還是苟住。

確保了自己的苟活,才能餘下一點同情給彆人。

他怎麼會不管不顧地衝上來救自己呢?

黎樞也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他深深地埋著頭,指甲摳進地麵。

認錯啊,跟師父認錯也許還來得及!現在跟師父磕頭認罪,念在自己還有用處,應該隻需要吃點苦頭。

可是小紅桑的那雙眼,那是最像紅桑的地方,他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它被挖出來!

黎怒陰惻惻地咬牙道:“你這是要反了嗎?看來最近對你是太仁慈了,沒有好好教導過你!”

隨著他的話語幾條血藤猛地竄出來刺進黎樞的身體,黎樞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整個身體都在輕微地抽搐著,緊咬著牙關承受著非人的痛苦。

紅桑終於知道二子身上那些血窟窿是怎麼來的,她爬到黎樞身邊想要把血藤從他身上扯出來,可那些血藤就像活的一樣不斷深入經脈釋放毒素。連紅桑抓著血藤的手也一陣陣刺痛不得不放開。

“你這個老癱子!”她轉頭瞪向黎怒便要掀桌子跟他乾起來,這一刻黎怒突然“站”了起來,他高高地俯視著紅桑,又一根血藤牢牢地將她捆住——

紅桑這才看清,那些血藤是從他身上長出來的。

黎怒的整個下半身,如果他還有下半身,那裡已經長滿了血藤,它們糾纏盤踞宛如長了無數條腿的章魚。

所以那麼臃腫,所以他從來沒有站起來過。

他已經將自己煉成了蠱,煉成一個“怪物”。

黎怒不再看紅桑這個螻蟻,他微微抬著眼皮子,冷眼瞧著黎樞問:“想清楚了嗎?”

這隻是警告。

黎樞對他還有用處,他也不想真的讓他死了,或者變成個廢人。

黎樞想要張嘴,但他那擅長阿諛奉迎的喉嚨這一次卻無法發出違心的聲音,隻能卑微地用目光祈求著。

可就連這目光也漸漸混沌,在難以承受的痛苦之下意識越來越不清晰。

他倒在地上,青衫沾滿了灰塵,短短片刻麵色已經變得慘白,冷汗幾乎濕了頭發。喉嚨裡在斷續地發出無意義的音節,求饒認罪的聲音隨時都要脫口而出。

紅桑看著他,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玉麵鬼黎樞會為了她承受這樣的痛苦。

突然間她就沒有辦法怨恨他了,她真的相信黎怒會殺了他,一個人如果性命都拋開地來救她,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的?

可她不能讓他死,她欠不了這麼大的人情。

“夠了,”紅桑轉頭對黎怒道:“我這雙眼睛給你就是了!”

黎怒眯了眯眼,緩緩坐了回去。

這樣很好,這個小丫頭如果親手挖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