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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303 字 6個月前

沒說,你們那日在我床畔的對話,我聽到了。不過就算沒有聽到,我也猜著,你和何寄哥哥一點都不像。他與我賽馬,從來沒贏過我;他知道我吃小考會出疹子,再怎麼同我惡作劇,也不拿小考來逗我。一直誤會我喜食小考的,隻有一個人,沈侯爺,是你麼?”

皮囊未改,然內裡已換,細枝末節的東西總難長久瞞住,她懷疑過,也猜測過,原不想揭穿,可不說破,糾結不去的過往又如渾水一潭,叫人難受。

何寄笑得艱澀:“原來果然早已猜著……”

“我的何寄哥哥,還是不在了,對嗎?”她笑得也極澀,因為何寄。重頭來過,不見得什麼都能改變,起碼那個疼她寵她的哥哥,永遠不會回來,不止不會回來,連臨彆一麵都沒能見著,還要將皮囊借予另一個男人。

何寄沉默著,試圖讀懂她心裡想法,然而一無所獲。

“你還怨我恨我上輩子所為?原諒我,秦婠,我和你一樣,受秦舒蒙蔽而已,一直以來,我愛的……”

他又嘗試解釋,卻被她打斷。

“彆說了。你在大理寺問過我的問題,我記得我給過你答案。”風吹散了酒意,她的話很涼。

這一回,何寄想起來她的答案。

“我不需要他的道歉,也沒什麼原諒不原諒,我隻希望他彆回來,永遠彆回來,我不想見到他!”

他搖了搖頭,覺得這番話委實絕情。幾次三番的拚死相救,換來她絕情如斯?

永遠彆回來……她盼他死去……

“不必道歉,也無謂我原不原諒,因為我不恨你。上輩子那般爭爭鬥鬥,吵得天翻地覆,說到底我也年輕氣盛,不知進退,那錯,我擔走一半,你我扯平。你沒有虧欠我什麼,隻是你我緣淺,相見不如各安天涯。”她平心靜氣地解釋,是真的不恨不怨了。

回首前路,他縱有十分不對,她又何嘗全然無辜?

何寄卻聽不進她的解釋,%e8%83%b8膛裡那簇火驟然燒起,焚得理智全無,他兩步逼到廊下,將人困在牆根,秦婠嚇了一跳,沒料到他突然翻臉。

“不用道歉?無謂原諒?永不相見?秦婠,你彆忘了,牽著你拜堂的人是我!就算你另嫁他人,是不是也該問我允不允?”他想起丫鬟說的他們另行拜堂之事,又想著她絕情至此,暴戾之氣充盈滿%e8%83%b8,憤而攥起她手腕,“用大紅花轎將你迎回侯府的人是我,與你拜天地父母的人也是我!你憑什麼能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我也無辜,你可以給那個躲在我皮囊下的男人機會,為什麼不能給我機會?”

“放手!”秦婠奮力甩開他的手,“機會?你可曾給過我機會?娶我回府,牽我拜堂的人是堂堂鎮遠侯,你又是誰?你彆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黃泉路上,跪求上蒼舍棄所有換得自由的人是你吧?若能重生,願擇命而歸。這話是你說的吧?”

她記得,那人跪在蒼穹間,虔誠祈求,放棄所有。

而她,是被他親手放棄的。

“重生之後,他也問過你,問你可要割舍你的身份家人妻子,你又說了什麼?你既然舍棄了,何必回頭?”秦婠已冷了臉,無論有情無情,被當作棄子的感覺總是不好,她是人又不是物,有感情的。

何寄啞然,他沒料到她竟瞧見他在混沌中所求之事。

“這輩子你已求仁得仁,還想怎樣?你求自由,求灑脫,爛攤子我們替你兜了,責任我們也替你扛了,可你不能得寸進尺,想求儘心頭所想。我也喜歡紅塵自在,我也愛肆意江湖,可我知道我不能真去尋那樣的日子,因為我舍不得我爹我娘,舍不得我牽掛的人,所以我放棄自在求個平安,佛雲舍得,有舍有得,這很公平。”秦婠抹抹眼,道。

人這輩子,誰還沒個夢想?可有些夢想需要放棄太多東西去成全,她舍不得,所以放棄夢想;他舍得,所以求來所想。

可是不能,得償所願後又貪求所舍之物,人生在世,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把好處都占儘了。

“今生,你既為何寄,那便好好以何寄之名活下去吧。那是我一生最羨慕敬仰的人,你彆……汙了他的名頭。”秦婠絮絮說完這幾番話,已用儘餘力,“你曾幫我救我,我自記在心間,謝你之恩,其他的,我給不了。再見也是無話,各自珍重吧。”

何寄雙眸赤紅地看她,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慢慢地後退,退到夜色之中,猛地轉身,狼狽不堪地急步離去,瘦削高挑的身影,轉眼就沒入茫茫夜色裡。

秦婠有些脫力,倦怠地挨著牆閉眸站好,氣息略促。有人拂開樹枝,自蔭蔽處出來,腳步聲熟稔,她沒睜眼,隻道:“你悄悄聽了多久?”

他攬過她的肩,將人擁入懷中,輕輕地%e5%90%bb她額頭:“最後幾句吧。你長大了。”

“窺人壁角,非君子所為。”她懶懶倚到他懷裡,忿道。

“沒辦法,想你與他將話說開,又擔心他傷你。”他托起她的手,眉頭蹙緊。

何寄並沒用太大勁,她的手腕隻有些微泛紅,但他依舊心疼。

“吹吹。”她把手抬到他唇邊,嬌道。

他吹了兩口,最後一下親在她手腕上:“外頭席要散了,咱們先回吧?”

她點點頭,打了個長長的嗬欠,還沒坐到馬車上,眼皮已經開始打架。沈浩初捏了捏她鼻子,把人抱進屋安置在榻上,自去尋人將東西搬抬到馬車上。屋裡的人來來去去,她閉著眼不忘叮囑:“記得把北安叔叔的酒帶上。”

話音才落,她的額頭就被人彈了一下。

“不許老惦記著彆人。”這回,他是真有些吃味了。

她摸摸頭,辯解:“惦記著酒,哪惦記人了,小氣。”

他冷哼著轉身,代她打點起車馬事宜來。

————

夜涼露重,秦父秦母與秦望將人送到門外,秦少白看著被妥善抱在懷中、睡得香甜的秦婠,一陣無語,直怨妻子沒將女兒教出個正形來,聲音卻是輕的,怕驚擾了她,秦望隻是笑,挑了眉看沈浩初,有些大舅哥對妹夫的挑釁之意。

一家人就在門口告彆,沈浩初將人抱進馬車裡,帶一車禮物來,又帶一車回禮。

秦婠軟綿綿地縮在他懷裡,睡出細微鼾聲,貓一樣。她實在太倦,昨日被他折騰半宿,今日又忙碌整天,已提不起絲毫勁來,所以毫無所覺地任人為所欲為。

沈浩初抱著抱著,瞧著她那模樣又起了些心思,將手悄悄探進她小衣裡,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秦婠嚶嚀兩聲,轉身把臉埋到他懷中,沒有反應。他的逗弄化成薄薄的欲/火,手往上移了幾寸,揉住另一處,唇也漸漸俯下。

馬車到彆苑時她懵懂睜眼,抹了抹發癢的唇。

濕漉漉的。

她疑惑地看向抱著自己的人,他顯得特彆正經,坐姿紋絲不亂,看到她的神色,淡淡回了句——

“你睡覺流口水了。”

————

轉眼七月初七,七夕至。

老太太似乎在一夜之間病愈似的,突然間精神起來,開始過問沈芳華的婚事,又讓人整理起沈家地契房產等物,盤查起賬冊,清點公中餘銀。

秦婠明白,老太太這是在做分府的準備,也沒要她幫忙,也不找二房,隻叫了自己的親信,又請了族中德高望中的長輩前來商議。看這情形,分府是鐵板釘釘的事,秦婠隻有些擔心老太太的身體。

燕王霍寧的送親隊伍於這日暮沉,城門將閉之時進了城,帶回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那個曾驚豔了整個兆京的姑娘,死了。

星河隕落,長辭人間。

作者有話要說:  嗯……還沒完結……

第166章 竊皎

七夕乞巧節這日,天氣晴好,秦婠拿著昨兒夜裡沈浩初寫的詩悄摸摸地坐在窗前笑,已經笑了一早上。想著昨夜他伏案振筆疾書又遮著掩著不讓她看,神神秘秘說是朝廷機密,結果今早上她睜眼就看到壓在自己枕畔的信與一支鵲上眉梢的簪子,人卻已早早去了官衙。

信上的字跡力透紙背,寫得端方大氣,隻在或撇或捺間有些行雲流水的風骨,像他這個人,他寫得極認真,一個錯處都沒有,難為他遮遮掩掩地完成這信。╩思╩兔╩網╩

秦婠想想又要笑,勉強原諒他昨夜壓著自己在被中翻雲覆雨的霸道。

真真是當著外人衣冠楚楚,暗裡對著她就禽獸,以前沒覺得,如今是越發沒有正經模樣了,著實可恨。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秦觀的《鵲橋仙》,格外應節。

“銀漢迢迢……”秦婠念了好些遍,不知怎地,想起了一人來。

如今隔著整個大安的城池,那人在西頭,可不正是,星河迢迢。

外頭秋璃問:“夫人,中午想吃什麼?”

秦婠想了想,道:“豆芽剪餅,就粥。”

————

自搬到彆苑起,家裡的規矩就被秦婠免掉許多,不像在大宅裡那樣森嚴了,日子過得也格外自在,家事每天不過半個時辰便能料理妥當,那些丫鬟都是她調/教好的,小廝們也是沈浩初精挑細揀過的,辦事牢靠,不需要她花費太多力氣。秦婠鬆閒許多,懶骨頭發作,頭發鬆散地綰著,衣裳也是半舊的家常裙。

對襟的襦裙,露襟口一小茬蔥綠的綾兜,上頭繡的粉荷水靈靈的,恰是新荷出水的模樣。沈浩初掀簾進來時,正瞧見她風情繾綣的模樣,連吃飯的動作都懶洋洋地帶著嫵%e5%aa%9a。

他以前怎會老將她當成孩子?真是想不明白了。

分明是個活色生香的女人。

“侯爺怎麼回來了?”看到他,秦婠有些詫異,罷筷起來要服侍他。

他擺手:“坐著吧。下午告了假,晚上帶你們出去放燈。”說著眼睛往桌上瞄,“今日吃什麼?”

鮮嫩的雞蛋煎餅,蛋煎得金黃,豆芽還是脆白的,稠濃的粳米粥,一小碟醬瓜,一小碟腐%e4%b9%b3,雖簡單,然而看著卻讓人有胃口。

“就吃這些?”他蹙眉。他在的時候,秦婠備的食物都豐盛,魚肉湯水不缺,他不在的時候,她自己就吃得簡單。

“嗯。”她應了聲,已裝好碗粥放到他麵前,“不知你要回來,所以沒準備太多菜。”

沈浩初褪去外袍,二話沒說坐到她對麵,喝了口粥,道:“這樣挺好,就是你要多吃些。”

“嘗嘗。”她笑眯眯地用筷子撕了塊煎餅放他盤裡。

他咬一口,蛋香芽脆,彆有一番滋味,便一口粥一口餅吃起來,秦婠也就低頭吃起來,正吃得高興,忽然聽到外頭傳來徐嬤嬤的聲音。

“我早上拿來的那筐豆芽呢?”

門口當值的小丫頭想想道:“豆芽?放夫人屋裡的?”

“對對。”徐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