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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311 字 6個月前

嬤找得急,聞言大喜。

“那兒呢。”小丫頭指指屋裡,“夫人早上看到了說要吃豆芽煎餅,讓人拿去廚房給煎了。”

徐嬤嬤先是一愣,而後嚎起——“我的夫人啊,那是奴婢給你求子用的種生!”

自打這兩人已圓房的消息傳到老太太那裡,老太太就對這事上了心,三天兩頭地叨念起那事來。徐嬤嬤趁著乞巧節發了筐豆芽送來討個兆頭,那是南地的七夕老風俗,七夕前發一盆子豆芽兒,用紅藍絲繩紮成一束,是為種生,用以求子。

不料,被夫妻兩幾口咬沒。

屋裡的沈浩初和秦婠錯愕抬頭,看著彼此嘴裡咬的半口豆芽。

豆芽嘎嘣脆,沈浩初覺得自己咬斷了好多子孫……

————

秦婠今日沒有午歇,帶著沈芳華並丫鬟們在屋裡玩投針乞巧,又拿花汁染指甲,沈芳潤與沈芳善因重孝在身,便沒過來。奉嫂做了好幾屜的巧食,秦婠每樣挑些送了一大盒過去。

沈浩初自是不參與這些姑娘家的活動,坐在裡屋看書,聽著屋外頭傳來的笑聲,鶯聲燕語間秦婠的笑聲最是入耳,讓他一聽就認出,不知不覺也勾起唇角。

難以想象,那一世的自己埋首公務,恨不得將官衙當家,而這一世,他卻總想著能快些將公事完成,回來陪她,便隻是看到她睡著的模樣,聽聽她的聲音,都是滿足。

傍晚,暑氣漸退,庭院灑過水,冒起幾絲涼爽。

沈浩初帶著秦婠與沈芳華去花神廟遊玩放燈,七夕那兒有廟會,極是熱鬨。夏日天黑得晚,幾人慢慢遊逛,秦婠與沈芳華手挽著手走在前頭,沈浩初在後麵跟著,目光落在她腦後發髻上插的簪子。

他送的鵲上眉梢,很是襯她。

以後,要多送些東西討她歡心才是,最好讓她身上的行頭都是他的東西,連她這個人,也是他的。他想要霸著她,一生一世。

“讓開——快讓開——”

大老遠,忽有急喝和馬蹄聲傳來。

聽那陣勢,馬跑得很急,遊人紛紛散開,沈浩初將秦婠二人拉到路旁,不由自主蹙眉。這是鬨市,明令禁止奔馬。秦婠搭著他的肩膀踮起腳,看著由遠及近的馬。

“燕王的人?”

沈浩初點點頭,把人看得更緊些。

“燕王不是縱容下屬擾民之人,這是出了急情?”秦婠奇道,“他回來了?”

算算時間,他確實要回來了。

————

這個問題,秦婠當夜就有了答案,因為南召小郡王大鬨軍營後又擅闖皇宮,鬨得滿城風雨。

曹星河死了,死在羅家溝的一場匪患之中,霍寧重傷而歸。

“這不可能……上輩子明明……明明沒事的,而且臨去前,我還警示過她!”

秦婠在戌時末得到的消息,聽完消息後就怔怔站在屋裡,難以置信。她很難相信這個消息,亦無法想象曹星河會香消玉殞。

明明上輩子平平安安,怎麼重生而歸,人竟沒了?

是她給的提醒太少,還是她無意間篡改了太多人的命數,所以換來這樣的結局?

不得而知。

“我應該再多說些的,應該把一切都告訴她,這樣也許她會提早準備,不會出事,對不對?我不該因為害怕重生被人發現而有所隱瞞的,不該……”

秦婠哭得一塌糊塗。

曹星河幫了她那麼多,而她卻連一件事,都沒能幫好她。想起馬背上紅巾飛舞、英姿颯爽的畫麵,可如今卻成荒蕪戈壁上的白骨孤魂,她便難過得無法自己。

沈浩初抱住她,拍著她的背安撫,可過了很久,仍未能讓她停止哭泣。

天際明月無雙,銀光灑來,鋪在小榻上,星河漫漫,如今生死,果成迢迢。

秦婠哭到上氣不接下氣,沈浩初受不了了。

“小婠兒……彆哭了……”他歎口氣,敗下來,“曹姑娘沒死。”

“嗝……星河姐姐……你說什麼?”秦婠打著哭嗝,淚眼婆娑地看他。

“她沒死。”沈浩初鬆開她,將窗戶合攏,絞了濕帕過來,抹著她的淚麵,又按住她鼻子一擤,“小鼻涕蟲,快歇歇。”

“……”秦婠呆住。

“其實上一世,她是真死了。”沈浩初揉揉她的頭,抱著她坐到榻上,緩緩說起上世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羅家溝的匪禍,是有人刻意安排阻止她嫁去回紇的,燕王……奉命辦事,原想以死掩人耳目,不料那人猜中燕王心軟,提前在他麾下埋了暗招。羅家溝那一戰,他拚死也沒能救回曹星河。”

“那……為何還傳回她和親的消息?”秦婠聽得連哭嗝都忘了。

“是掖城王的把戲而已,為免破壞與回紇的和親,他搶走星河屍首,對外隻言她未死,另外安排了女人嫁去回紇。”沈浩初道,“而此舉,亦讓燕王與那人生了嫌隙,埋下禍患,以至後來局勢動蕩、朝政不穩。”

這些是時政,又牽宮闈秘事,她那時遊弋後宅,哪有可能知道這些?

“那這輩子呢?”秦婠攥緊他的手掌。

“我在廣澤被他二人所救,略作點撥,燕王應該有所準備。這死訊,是他刻意傳出的,為免掖城王再以星河之名與回紇和親。”沈浩初反手將她的手包握住,“現下她應該在燕王手裡,沒有危險,但此為殺頭之罪,斷不容人走漏半點風聲,你可記住了?”

她點頭如搗蒜:“記住了!”

“不哭了?”他捏住她下巴。

“不哭不哭,謝謝你!”她總算破啼為笑。

雖說些舉不是為她,但看她滿麵感動,沈浩初毫不客氣地將她的感激收下:“要怎麼謝我?”

她想了想,還沒想出來,便聽他低低的笑聲:“以身相許好不好?”話落便欺身而下,將她壓在窗前小榻上,唇貼著脖頸滑下,對襟襦裙轉眼扯散,裡頭的綠綾兜露出來,水光瀲灩,他隻隔著那荷花摩挲,又拿唇一口含住。

秦婠魂都散了,正嚶嚶嗯嗯直喚,外頭卻傳來下人聲音。

“侯爺,夫人,宮裡來人了,傳侯爺入宮。”

撩到一半的火,生生打斷,沈浩初眼都冒起怒光,粗聲粗氣地回了句“知道了”,便不管不顧按著秦婠,上上下下搓磨,勉強儘了回興才起來,更衣而去。

————

長夜幽寂,為免蟬聲驚擾了皇帝歇息,太清殿外樹上的蟬早被宮人捉得一乾二淨。沒了蟬鳴,夏夜無端寂寥,霍熙在燈下看奏折,等沈浩初、卓北安等幾人進宮,燕王已回,他們要商議對付江南王的法子。

他想起那日卓北安帶著沈浩初把那匣子呈到殿上時的情形,他要開啟那匣子,卻被卓北安按住。

“皇上,若是你未能下定決心肅清朝堂,這匣子,不打開的好。若是開了,便如離弓之箭,難以回頭。”卓北安如是說著,“皇上若下定決心,臣與沈侯必傾命協助皇上,匡扶社稷。”

那匣子裡裝的,是這朝野上下貪腐蛀蟲,若是拔除,便如大樹削枝斷脈,朝政至少三年不穩,而他腹背受敵,這棋下得很是凶險。

他難以決斷,心中煩悶不已,抬頭時發現殿內無人,不由將朱筆拋下,挾著一絲莫名煩怒去了殿外。

太清宮殿外的花園有五樹六花,入夏後便幽香不斷,緬桂花長開不歇,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花瓣,樹上的新花卻仍未開罷。

霍熙循香而至,看到站在緬桂花樹下的人。

謝皎穿著鵝黃色的宮女坦領裙,腰肢束得緊緊,蹲在地上拾還完好的緬桂花,腳邊是盞琉璃燈,燈光將她的側臉照出溫潤顏色,依稀還是幼年時的模樣,嬌俏,歡喜,時時刻刻都有上房揭瓦的勁力,誰也管不住她,隻有霍熙,那個死去的霍熙,她的親哥哥。

而他,隻會順著她,縱著她,慣著她,開頭是因為身份,接著成了習慣,後來卻變成喜歡。

這緬桂花樹,在皇陵旁邊也有一棵,比太清殿外這棵還大,花開得還要多。每年入夏,謝皎都喜歡竄到樹上去,牽著樹枝使勁搖,搖下零零落落的花來,用針線穿了掛在脖子上,又香又漂亮。而他就站在樹下,被花雨灑了滿頭,等她下來,接著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年紀雖小,跳下來時卻還是把他撲在地上,他被她撞得%e8%83%b8口生疼,罵道:“臭丫頭,我告訴殿下去。”她也不惱,笑嘻嘻地直起身,坐在他腰上,道:“方稚哥哥不會的。”

他一下子彈坐起來,抱著她瘦瘦小小的肩膀,惡狠狠地說市井之語:“你這樣騎在我身上,想給我做媳婦?”

她想了想,一臉天真:“好啊,方稚哥哥尚公主,好不好?”

那時他想,尚了公主,便是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極好的事啊。

“你可彆後悔。”他掐著她的臉頰,其實心裡沒有當真。

就算被貶在皇陵,她也是公主,他不過是被他們兄妹所救的市井混混,這裡頭,隔著天涯海角的距離。

如今,他貴為天子,她流落市井,還是一樣的……

遙遠的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  說來,我真是喜歡謝皎和星河兩個文的名字,《竊皎》、《迢迢》,哈哈哈哈,有生之年。

交代下方稚和謝皎先,其實這兩隻,我最想寫的是入宮初期那段甜甜的歲月……並不是大夥想的那樣虐。算了不想了,都是有生之年。

第167章 迢迢

謝皎拾好一袋緬桂花,將袋口金繩收攏,提起燈轉身,不妨被身後黑影嚇了一跳,待看清那人模樣,神情不由淡下來。

“不爬到樹上摘新鮮的?”他從黑暗中走出,眉目平靜。

謝皎有些恍神,幾年淬煉,眼前男人已有帝王氣度,形容舉止雍雅沉斂,早不是當年她與哥哥從市井上救回的小混混方稚。他變得太多,以至於她已無法從他身上再找到當年的影子。

“怕摔折了腿。”她隨口道,並不行禮。

私下無人時,她從不向他行禮,連語氣都很隨意。霍熙並不介意,事實上他希望她在自己麵前能再輕鬆些,但她也就那樣淡淡的,不會視他為王,自也不會靠近他。

“我在底下接著你。”可他想靠近她。

謝皎嗤笑一聲,挑起燈照他的臉,逼近的光芒刺眼,他將臉略略彆開,她沒回答他,收起燈往外走。霍熙有些煩怒,伸手拽住她手腕:“皎皎,夠了。”

縱是再容忍她的挑釁,可為王多年,那脾氣有時也按不下。

謝皎手鬆脫,琉璃燈落地,兩人的臉都歸於黑暗,她忽道:“是你派人去殺曹星河的吧?”

他有些意外她會提起這些事,不免蹙眉:“你問這些做什麼?”

“數數你殺了多少人。”她踢了一腳燈,燈滾了滾,沒有熄滅。

他有些窒息,良久方道:“婦人之仁。”

她不以為意地聳肩:“你倒是對一個姑娘家下得去手,卻漠視滿朝蛀蟲為患?”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