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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308 字 6個月前

“該備的東西,都備下吧。三妹妹的婚事也加緊點籌備,她年紀也不小了,婚事經不得拖。”秦婠小聲道。

小陶氏點頭,掩不住眼中憂愁。

秦婠便仔細打量她,她娟秀的臉上已有些細紋,在沈府呆了這些年,唯唯喏喏地活著,眉目還算平和,沒有後來的戾氣恨意。

沈家腐爛的根雖已拔出,但那枚蝴蝶印痕卻始終無法解開。

也許,他們的重生改變了太多軌跡,蝴蝶印痕已不會出現,又或者,它還蟄伏在深處,伺機而動……

秦婠始終擔心。

————

沈從遠出殯那日,秦婠去了。

宋氏形容憔悴,哭得兩眼腫如核桃,行動都要扶著,幾房小妾都跟在身後嚶嚶直哭,隻有夏茉挺著要臨盆的肚子,麵色慘白地站著,不知在想什麼。邱清露默默垂淚,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裡,看到秦婠時淡淡行了禮,沒有多說什麼。沈芳齡也回來了,與母親抱頭慟哭,卻在沈從遠葬下之後與宋氏撕臉大吵。

為了那一萬多兩嫁妝銀子的欠條。

秦婠還未歸家,便已聽到這母女二人爭執的聲音,無非是沈芳齡嫁去杜家之後日子捉襟見肘,撐不起她的排場,陪嫁的東西又是次品叫人笑話,壓箱銀是石頭之事也叫人發現,累得她婆婆丈夫在外頭也被人取笑,回來她的日子越發難過,哪有半分新嫁婦的和美?她隻能回娘家向母親討那壓箱銀。

可喬宜鬆已伏法被拘,宋氏在外投的銀兩都打了水漂,此時又分府而住,哪還能再勻出錢來給她?母女兩吵得不可開交,聽得在外送客的沈浩文臉一陣紅一陣白,在沈浩初麵前幾乎抬不起頭來。

她母親做的那些混賬事,禍及兒女,連沈浩文都忍不下去,再看身邊神情淡漠的邱清露,她隻是緊緊抓著一雙兒女的手,什麼事都不管,他又滿心愧疚。

這情景看得秦婠在回家的路上長噓短歎,直感慨:“日後我必不要我的兒女受這苦。”

沈浩初斜睨她,重複:“你的兒女?”

在哪裡?

秦婠頓時漲紅了臉。

哦,他們連房都沒圓呢。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可以說一聲,倒計時了,雖然後麵還有很多東西要交代……

下一篇,我一定要寫個輕鬆點的。

感覺我們要分開很長一段時間了,嚶。

第162章 成親

林淨秀和沈浩允的出殯日,比沈從遠晚了兩天。雖然沈浩初已經替她擋下許多事,但秦婠仍舊為此忙得腳不沾地。

雖說出這樣的事,但隱諱之事不與外人道,林淨秀仍是沈家三太太,與沈家三爺從溪合葬一處,沈浩允則另辟了風光秀宜的墓%e7%a9%b4葬下。

幾抷黃土,紅漆石碑,此一生終了,恩怨俱散。

明煙在沈浩允入土之後向沈浩初與秦婠辭行。

“明煙姑娘,你舉目無親,一個姑娘家如何在外獨居?不若留在侯府吧,如今府內雖不濟,但給你片瓦遮頭,讓你衣食無憂還是可以的。”秦婠留她,雖然明知留不住。

她連包袱都已經收拾好了,穿的仍是舊日粗衣,頭發編成辮,乾乾淨淨,沒有淚痕,還有些微溫和的笑,站在碧空之下,似那隻停在枝梢的鴿子。

秦婠憐惜她。

“多謝侯爺與夫人寬厚,容明煙在此為他殮骨收埋,如今心願已了,再無牽掛。明煙手腳俱全,不會餓著自己的。”明煙笑了笑,又見秦婠仍一臉擔心,方道,“我……遇著惠圓師太了……”

惠圓師太便是棲源庵的住持。

秦婠想起秦雅:“你該不會想絞了頭發當姑子吧?”

明煙“撲哧”笑出聲,露出這個年紀的俏皮來:“夫人多慮了,明煙不打算當姑子,隻是眼下……侯府也不需要再供養棲源庵,庵裡的師父和收留的孩子沒了去處,惠圓師太打算在京郊開間善堂,一則給他們容身之處,二則也救些無依孤兒,她讓我回去幫手。”

秦婠鬆口氣——這麼年輕的姑娘,絞了頭發當姑子,委實可惜。

“實不相瞞,其實先前他與我商量過日後之事,他說待他了結心事,便帶我開間善堂收養那些因疾被棄的孤兒……如今,也算是我代他完成夙願吧。”明煙說著說著,頭又漸漸垂下,“今生無德,但修來世。”

這個“他”,指得自然是沈浩允。

秦婠頓時說不出話來,心裡酸澀滿漲——分明是害過他們的惡人,可如今好像恨不起來。

“也好,總歸是條出路。”半晌沒開口的沈浩初握緊她的手,溫言,“善堂初成,都是使銀兩的地方,光靠庵裡師父們的化緣怕是不夠,你替本侯轉告惠圓師太一聲,侯府的供養不會變,這兩個月落下的例銀,本侯稍後著人送去,你們若有難處,也隻管遣人來告訴我們。”

聞得此語,明煙大喜,她沒有推辭,跪下替惠圓師太和庵裡的師父們拜謝他二人,被秦婠給攔住。秦婠瞧著她晶亮的眼眸,心中漸安。

————

送走明煙,秦婠又去看望沈芳潤與沈芳善姐妹。

兩人正在屋裡看林淨秀留下的東西,各自穿了身素白的孝服,頭上戴著白色絨花,身上隻餘黑白兩色,越發顯得楚楚可憐。林淨秀本是農家女,沈從溪也是不受待見的庶出子,二人手中並無長物,留給姐妹兩的東西並不多,無非是些日常首飾,還有一包銀兩,是林淨秀這些年攢的月例。

姐妹兩一件件撫過母親的首飾,暗暗垂淚,沈芳華今日也在,正細聲細語地勸慰二人。

“這麼多年,竟是我們誤會了母親。如今,連儘孝的機會都沒有了。”不知想到什麼,沈芳潤握起妝奩中的一根簪子細細撫道。

“如今心結解開便好,三嬸心裡頭,是最關心你們的。”秦婠慢慢踱到二人身後,朝沈芳華微微一笑,勸解道,“人去不複,但她臨去前最牽掛的便是你們,好好活著,便是最大的孝心了。”

“姐,嫂子說的是。”年紀最小的沈芳善抹抹眼,扯扯沈芳潤衣袖,“而且你還有我。”

沈芳潤破啼為笑,僅管那笑仍有些悲傷,到底是笑了。她將手中之物放下,轉而抱住妹妹幼弱的身子,秦婠的目光便落在那東西之上,神色頓時一變。

被沈芳善攥於掌中的,是枚瑬金銅芯的蝴蝶簪,簪頭蝴蝶與小陶氏所畫一般無二。

“這是……”她拈起簪子惑道。

為何林淨秀手裡也有這蝶形簪子?

“那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首飾。”沈芳善回過頭來答道。

“我怎麼沒見三嬸戴過?”秦婠問道。

“這根簪子應該還有一枚革帶銅扣,與之成對,名為‘雙/飛’簪為女用,扣為男用,對吧?”沈芳華忽然開口。

沈芳潤將手掌攤來,手心上放著枚方形銅扣,扣上有蝶形浮雕,栩栩如生。

“就是這個。”沈芳華拈起銅扣。

“我記得,這銅扣與簪子是父親與母親心愛之物,我小時候經常見母親戴著,不過父親去世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了。”沈芳善記事之時,沈從溪尚在人世,她曾見過父母恩愛,依稀有些印象,“四姐姐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她有些好奇地看沈芳華。

沈芳華摩挲過銅扣上的紋路:“這是我母親畫的圖樣,找師傅悄悄打的首飾,我如何不知?”

小陶氏一生不得丈夫所愛,為人又綿軟怯懦,隻於這首飾一途,有些浪漫天賦,所繪之圖,多是成雙成對之物,這些,秦婠是見過的。

看著幾雙眼眸帶著好奇望來,沈芳華也不打算隱瞞:“母親庶出,又是填房,沒有多少嫁妝跟來沈家,她為人又不好爭搶,有了我之後生恐我日後嫁妝太少要遭婆家嫌棄,所以偷偷地畫圖樣拿到外頭找師傅打造了賣銀錢,然後攢起來。那日同嫂嫂說的話,我沒說全,嫂嫂見諒。”

她有些不好意思,那天秦婠問起時,因顧忌臉麵,她不曾言明,如今她卻覺得這些事無甚重要,最重要的,大概便是母親待她的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看這裡,有個小小的‘華’字,那是母親閨名。當年母親所出的首飾在京中可算是獨此一件,受許多人追捧,人家都管她叫華先生,不過沒人知道是我母親罷了。”沈芳華指著簪尾刻的細細‘華’字道,“隻是不知道三叔怎麼買到這對簪扣的,當初華先生的首飾可極難買到,想來三叔對三嬸用情至深。”

那些年,林淨秀是幸福的吧。

正因為這幸福來得難得,所以猝然失去後,才那般痛恨。

————

夜裡,秦婠與沈浩初說起這事。

沈浩初知道她仍執著於究根問底,那是她的心病,沈浩允的手臂上並沒蝶痕,所以他們不能完全確定他是當初殺沈浩初的凶手。而如今,這蝶印的範圍竟又擴大到全京城,這讓她怎麼查?

“小婠兒,彆想了。從現有的證據來看,沈浩允應該是最接近當初凶手的人,隻有他可以扮作女人,也有殺人焚宅的動機。你所在乎的烙痕,也許是在往後的日子才烙在他手臂上,沒有發生過的事,你如何查找?”沈浩初一邊從瓷盒裡挖出坨瑩綠的藥膏抹到她背上,一邊柔聲道。

小丫頭側躺在他腿上,長發撩到%e8%83%b8`前,露出光潔的背,上麵的箭傷結痂已快脫落,他正在上祛疤的藥。

“你說的我懂,可我還是害怕。”秦婠嘟囔著,怕他再次遇害。

“傻丫頭。有功夫想這些,不如想點彆的。”沈浩初俯頭低語。

即便是重生,很多事情也難揣測,兩世軌跡早已悖離,誰也參不透明日之事,何苦執著。

“彆的什麼?”她臉頰紅紅的。

“你的十八歲生辰,想怎麼過?”雖說早過了時間,但他想再給她好好過一次,而且他們說好的,十八歲的生辰,他要聽到她的答案。

她的傷也已經好全了吧。

秦婠倏爾把絲被拉到頭上,蓋住自己通紅的臉,聲音悶悶傳來:“都聽我的嗎?”

“嗯,都聽你的。”他沉聲笑了。

“那好,你彆管了,我安排。”秦婠道,心中已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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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轉眼過去,七月暑氣更盛。

陸覺已然招供與喬宜鬆勾結之事,他受了喬宜鬆的賄賂,把柄讓人抓在手中,不得不妥協,從馬遲遲之案開始就已偏幫喬宜鬆,到了黃氏之死,他變本加厲,那些殺人的手段,是他教唆沈浩允的。

喬宜鬆已被皇帝另行關押,審問江南王之事,期間受過兩次滅口刺殺,幸被救回。慶喜莊的秘密曝露,羽林軍將莊子包圍,剿清了江南王的人,剩下的,便是一點點清算。

但這些,和秦婠已然無關。

朝廷的事自有皇帝和大臣操心,和她無關,而她想管的,也隻是自己這一畝三分地。

諸事各告一段落,沈浩初有兩天休沐時間。

秦婠從前一天就開始神神秘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