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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324 字 6個月前

上輩最怨的人,這輩子最想避開的人,卻成了她的生死摯交,多諷刺。

“你我剛成親的時候,有人曾夜探沈家,從那時起,我就已經查到何寄了。”沈浩初跟著她坐起,見她還在冒汗,便起身給她絞了塊濕帕。

“那麼早就知道了,你卻一直瞞著我?”秦婠沒接帕,隻盯著他的眼。

“對不起。初時我也不清楚狀況,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說出來怕無人相信,也擔心你會介懷,索性就沒挑明了。後來,你與何寄感情極深,隻怕說了徒增你傷感,便一直猶豫至今,原想等你傷愈後再好好說給你知,不想你卻先知道了。”沈浩初溫聲解釋著,展開帕子輕輕拭她額際細汗。

“所以……我的何寄哥哥,是真的不在了……”秦婠眼眶一紅,怔怔道。

那個在大西北戈壁間陪她玩耍,把她從狼群裡救出來的哥哥,真的不在了,即便是她重生回來,也沒能改變這個事實。而她最信任的那具皮囊下,裝的卻是另一個人的魂。借著何寄之名,他肆無忌憚地靠近她。

沈浩初眸色一黯,不知要如何勸慰。

“你明知我怨他避他,還由著他靠近我?甚至將侯府的事交給他?”秦婠抹抹眼,揮開他的手,起身走到屋中。

“那是因為在當時的情況下,隻有他最了解沈家的事。”他跟著走來,“我承認此舉有諸多不妥,但當時沈家的情況已危及你的性命,我又要離京,實難放心,所以才找遍能找的一切人,而何寄是這些人之中,最能幫到你的。”

秦婠手撐在桌案上,眸目垂落。是啊,何寄的確幫了她許多,多到她根本無法再怨他恨他,就算這一箭還清了這些恩怨,但發生過的事卻無從更改,她曾真心視其如親如兄。

“小婠兒……對不起……”沈浩初大掌撫上她肩頭,將人輕輕擁入懷中。

“他……他說想回來……那你會消失嗎?我不想再與他一起,不想像上輩子那樣。”她紅著眼,汪著淚,可憐兮兮。

自從確認何寄是誰以後,她就深深恐懼。他也重生了,藏在何寄的身體裡,那會不會有一天他又回來,她睜眼看的男人不再是眼前的沈浩初,而是上輩子避之不及的人?

刹那間,沈浩初明白了她這幾日都在煎熬苦悶什麼。

她毫無安全感。

“不會的!我和他說清楚了,不會讓他回來的。”沈浩初抱緊人,唇落在她眼旁,%e5%90%bb卻一星苦澀。

“可你說你要成全我們!”她還記得他最後的話。

“傻丫頭,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還想和他一起,我才……”

“沒有如果!沈浩初,你聽著,就算我瘋了傻了想和他在一起,你也不許成全,不許!”秦婠攥緊他的衣袖,有些激動。

“好好好,不成全。哪怕你不要我了,我也牢牢守著你,好嗎?”沈浩初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心中已是柔情滿懷。

秦婠這才抽噎著冷靜下來,沈浩初見她平靜,忙給她倒了杯水。

“你的傷沒好,彆這麼激動,坐下說話。”他把人拉到椅上坐了,將水遞給她。

秦婠抿了口水,又抬頭,眸色不善:“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了吧?”

沈浩初一滯,在她逼人的目光下露出絲無奈的笑:“小婠兒,你這麼聰明,其實應該猜到了。”

她蹙蹙眉,第一個直覺是:“你……不會是何寄……吧?”

真正的沈浩初去了何寄身體裡,那沈浩初身體裡的……

雖然他真的與她記憶裡的何寄毫無相似之處,但這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不過……也不知為何,想到他是何寄,她竟然有些……無法接受。

沈浩初哭笑不得,剛誇她聰明呢。

“不是。再猜。”見她有些炸毛跡象,他又給了提示,“你不一直覺得,我很像一個人麼?”

秦婠愣了愣,想起一個人來。

她“嗬嗬”笑了兩聲,道:“你彆逗我,那個人還活得好好的。”

“秦婠,我就是卓北安。五年後的卓北安,死在監斬你的那一日,與你同亡。”

秦婠手一鬆,捧著的茶碗落地。

裂瓷入心。

作者有話要說:  掉馬現場直播。

第147章 接受

秦婠的心,用震撼二字尚不足形容。

連滿地裂瓷也未能讓她回神,她隻呆愣愣看著沈浩初,腦中回蕩的全是他剛剛的話——

我是卓北安。

這不啻於她重生以來遇過的最為匪夷所思的事,而這種種震撼中,最讓她無所適從的,不是重生本身,也不是另一個卓北安還活著,而是她和卓北安在一起這件事。

她從沒將自己與卓北安想到一塊,她心目中的北安叔叔,光風霽月,和她隔著十萬裡的距離,縱然宿疾纏身,也無損他的風采,毫無疑問,卓北安是她最敬重的男人,她也曾有過些少女的孺慕,但那不過是天真歲月裡的一點顏色,她崇敬仰望這個優秀的人,卻從沒想過要和他有所交集。

即便重生,即便她認錯了卓北安三次,她也沒對這一世的卓北安生出什麼綺思,她覺得那是對他的褻瀆,他就是雲上端坐的仙人,哪怕一世困於兆京,也有睥睨眾生的風采,而她則是芸芸眾生中的渺小蜉蝣,知道他平平安安,便已足夠。

可有一天,有人告訴她。

她心裡的仙人,變成了她的男人……

她她她……

屋中沉默,沈浩初在等她的反應,等了許久,隻等來她結結巴巴的聲音。

“北……北北……北安叔叔……”一副要暈過去的模樣。

沈浩初捏捏眉心,他就知道,她會這樣。

僅管兩人年紀相差並不算多,若按歲數,她叫自己一聲“哥哥”也不為過,但是因為秦少白的關係,他當了她那麼久的“北安叔叔”,在她心中的地位,恐怕已經要和秦少白劃等號了。

這便是長久以來他擔憂的事,真相會把她推離,她會……嫌棄他。

他沒什麼把握。

“把叔叔這個稱呼,給我去掉!”他微慍,開始糾正她的叫法。

秦婠還在糾結彆的事:“你……你在這裡?那那個北安叔叔……”收到他的眼神,她一個激淩改口,“那個卓大人……是……”

“也是我。”沈浩初把木頭人似的她牽離那片碎瓷,“我是和你一起重生的,但我回來後並沒能回到自己軀體裡,而是成了沈浩初,眼下那個叫卓北安的人,也還是我,是五年前的我,這麼說,你能理解?”

繞口令一樣的解釋,秦婠竟然勉強聽懂了,她化繁為簡:“所以……”她伸出兩根手指頭,“我遇到兩個……北安……”他的眼神又瞪過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叫出,“叔叔……”

兩個卓北安……她又一陣暈。

沈浩初深感挫敗:“是,兩個卓北安。不過你記著,和你在一起的,是五年後的卓北安。他為你翻案不成,還要眼睜睜送你踏上絕路,看你飲下斷頭酒,死在劊子手的刀下,他這裡很疼……”

秦婠的手被他握著,緊緊按在他心口。

“那天原本豔陽高照,後來卻電閃雷鳴、狂風大作,你的血很快被雨水衝得到處都是,他很難過,他知道你是被人冤枉,答應過要替你洗清冤屈,卻沒能做到。”雖是回憶,卻也叫他%e8%83%b8口作疼,仿如心疾再發。

提及舊事,秦婠神思忽遠,見著他痛苦的神情,不由抬手撫上他的臉:“彆說了,我沒怨過你,我知道你儘力了,反而,我要謝謝你。除了你,當年沒有一個人願意幫我,皆視我如蛇蠍,你可知……你走進牢房來看我的那刹那,我有多高興。”

“秦婠……”他握住她的手,低頭%e5%90%bb上她的掌心。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可你為何會……”會死?

“其實那一年,我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病入膏荒。家人勸我辭官在家靜養,是我不願意。我的心疾治不好,從小到大已經靜養怕了,橫豎都是一死,若是躺著反而了無生趣,所以沒同意,仍舊撐著在大理寺任職,你的案子就在那個時間交到我手裡的,是我生前最後一樁案子,我卻偏偏沒能查出凶手,還你清白,甚至還要做你的監斬官,看你赴死,我心痛難忍,心疾發作,和你一起死在西六坊口的刑場上。”

他不再隱瞞,將當年之事向她細細道來。

“誰知眼睛再睜開,我竟成了沈浩初,還是在你們成婚當晚……甚至還見到五年前的自己。”想起他們這輩子重逢的第一麵,他不禁想笑,多尷尬的情況,“秦婠,雖說兩個人都是卓北安,但是你一定要記著,與你一起的,是五年後的卓北安。”

他們共同經曆過那段黑暗晦澀的時光,在刑場上共死,於重生後同活,擁有著外人望塵莫及的感情,不論是沈浩初,還是這輩子的卓北安,通通都不能相提並論。

而這恰是他區彆於真正卓北安最重要的一點。

他雖是多餘的靈魂,卻也獨一無二。

自重生那天起,他就不再是誰的附屬,他隻是他。

唯一的,卓北安。

“五年後的卓北安……”秦婠喃喃著,“五年後的秦婠……”

天生一對。

“秦婠,我心悅你,你呢?你會……嫌棄我嗎?”沈浩初捧起她的臉,認真問她。

秦婠心裡炸起一朵朵小煙花,因為他直白的話。

“嫌棄?”她不明白他怎會有這想法,他是她曾經深深仰望的存在,何來嫌棄之說?

“你一直把卓北安當成,叔叔。”他解釋道,目光小心翼翼,像試探,也想期待,在愛情裡麵,他不再沉穩冷靜,像個毛頭小子。

秦婠垂下頭,憋了半天,才道:“那你現在是我丈夫了,傻子。”

一個“傻”字,真讓他傻笑起來。

她的臉紅透。

————

飯點的時候,秦望過來看秦婠,順便蹭飯。

對沈浩初這個妹夫,秦望原來是很不滿意的,尤其是秦婠又為了他而涉險離京,秦望就更不喜歡沈浩初了,幸而秦婠受傷這幾日,他的表現良好,才壓下秦望這剛升級為大舅子的不滿。而這段時間的相處,秦望又對沈浩初刮目相看,原本滿京城的青年才俊之中,他隻對卓北安一人有惺惺相惜之意,如今這沈浩初的見解學問,竟絲毫不遜卓北安,倒是和京中風評相差十萬八千裡,他不由好奇。

“妹夫,後天就回京了,今晚陪我喝兩杯。”秦望坐在夫妻兩正要開飯的桌旁,把帶來的一壇酒和一包鹵豬頭肉放在桌上,“加菜。”

沈浩初見這分明比自己小了許多的少年在他麵前裝出老成,不由啞然失笑,那廂秦婠已經熱情地喚著“哥哥”,一邊起身要給他拿碗筷酒盅。

這趟出來她隻帶了秋璃一人,有時秋璃顧不過來,她便親力親為。

“你坐著,我來。”沈浩初拉住她,親自起身招呼秦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