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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303 字 6個月前

何寄的怒氣忽然被戳破,散得精光——他不敢。

“她對真正的何寄感情很深,我不願她傷心,所以容許你的存在,但也僅止於此,若你有彆的想法,趁早打消。我言儘於此,你看也看了,現在可以走了。”沈浩初坐回床畔,看著麵色蒼白的秦婠,目光漸柔。

何寄攥緊拳,到底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房間。

沈浩初長歎一聲,倚在了床頭。

藏在被子裡的手倏爾輕輕一蜷,秦婠沒有睡著。

身體雖乏,但傷口太痛,她睡不著。渾渾噩噩間,這番對話,滴水不漏地落進她耳中。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我開始了。

第146章 第二個真相

秦婠吃過兩次藥後才勉強睡著,夢裡也是疼的,後背的傷口火灼般,轉眼這灼燒就席卷全身,她覺得渾身冒火,骨頭也跟著發澀。中間睜了幾次眼,看到的都是沈浩初,他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一遍遍換敷頭的濕帕,一口口喂藥喂粥,身邊的人走馬燈似的換,隻有沈浩初沒有換過。

每一眼看到沈浩初,她就覺得安心,什麼都不需要想,把自己交托給他。

如此折騰了幾日,那股灼燒感漸漸退去,神誌也有了清明跡象,她睜開眼。屋裡天光初明,秋璃正站在牆角一盞一盞地滅燒了整夜的燭,床前有兩人背著她站著,正壓低聲音說話。

“妹夫,軍醫也說了,她熱度已退,危險已過,料來應無大礙,你撐了這些日子,也該歇歇,免得我這妹子醒來看到你這副模樣,倒又要心疼。”

秦望正在勸沈浩初休息。

“不礙事,我有分寸的,多謝大哥關心。”沈浩初道。

秦婠伸手將床幔挑高一些,看清沈浩初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瘦了許多,身板在窗光裡顯得單薄。她掙紮著想從床上坐起來,聽到動靜的沈浩初忙轉過身,一步邁到床邊扶她。

“醒了?躺著彆起來。”他聲音喑啞低沉,透著欣喜。

秦婠扶著他的手臂坐起來,搖搖頭,開口也是一嗓沙啞:“我躺了多久?”

“到今日已是第五天。”回答她的人是秦望。

秦望已經拖過張凳子坐下,依舊沒好氣地看著秦婠,眼神卻是溫柔的。秦婠知道他在生氣自己離京之舉,有些討好地朝他笑了笑,心裡想著,有個哥哥,真是大不一樣了。

“還好意思笑?你知道自己的魯莽讓父親與母親有多擔心嗎?”秦望想著自己從東玄山回來後就收到她的信,父母急得團團轉,沈家也是一團亂,妹妹下落不明,如今再看她重傷的模樣,那氣便不打一處來,又是怒又是心疼。

“父親和母親怎麼了?”秦婠正摸沈浩初下巴上的胡茬,指腹被紮得刺疼,聽到這話忙問道。

“還好,就是一把年紀還要替你操心而已。”秦望其實想罵人,卻見她瑩白的臉上尚無血色,又不忍斥責,隻拿眼剜她。

“是我不好,沒能將家裡照顧妥當,待回京後再帶小婠兒回去看望嶽父嶽母,大哥要怪便隻怪我吧,莫再責怪她了。”沈浩初摸摸她的小腦袋,道。

秦婠認回兄長並秦望考得狀元之事他已知曉,稱秦望一聲“大哥”,可他到底長出秦望許多,不管是沈浩初還是卓北安,都比秦望大,故二人言談之間,倒又像他是秦望兄長。

上輩子,秦望見到他還要恭敬稱一聲“大人”,秦婠也要叫他“叔叔”,這輩子……

他和秦家人的關係,全都變了。

“哥哥,你怎麼來東水了?”秦婠吐吐舌。

那廂秋璃已經端來茶水,沈浩初端著喂她,她漱了兩口才換新茶飲起。

“皇上與我提前從東玄山回來了,一回京我就接到你的信,又聽到父母所述,便去找了卓大人。那時卓大人剛收到消息,妹夫極有可能尚在泰岩一帶,隻是被江南王的人馬追殺,故他帶著我立時進宮求見皇上,皇上聞訊之後交給我們一隊人馬,命我等即刻出發泰岩接你們回京。卓大人本要同行的,不過……”

“不過什麼?北安叔叔的身體可又不好?”聽到此語,秦婠急得朝床外傾身。

“不是,你彆急。”秦望點頭,“卓大人正在查沈家之案,抽身不得。”

這話他沒說實,卓北安查案是真,但身體不好也是真,怕秦婠擔心,他話隻說了一半。

沈浩初沉默地聽著二人對話,未置一辭。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舊身體有多差,想要離京隻是個夢。

“侯爺,粥來了,藥也煎好。”秋璃捧著粥與藥過來,輕輕放在一旁的桌上。

沈浩初就要喂她喝粥,秦望見秦婠才剛醒轉,身體仍虛,一時說太多話也不好,便轉而叮囑她好生養傷,又說了幾句話便告辭離去。

屋裡隻剩夫妻二人與秋璃,秋璃識趣得不作聲,隻站在一旁打個下手,由著沈浩初照顧秦婠喝粥喝藥。

溫涼的清粥一小口一小口地送入秦婠唇中,秦婠邊吃邊看沈浩初。

他本是對儀容整潔極看重的男人,現如今卻憔悴不堪,眼窩深陷,眼下黑青一片,下巴上全是新長的胡茬,頭發半綰,毫無往日俊逸。

“行了行了,我這有秋璃就夠了,你快去梳洗休息吧。”喝完粥,她便不肯再要他喂自己喝藥,伸手推人。

“怎麼?才醒就嫌棄我?”沈浩初怕她牽動傷口,便握住她的雙手。

“夫人哪是嫌棄,分明就是心疼了。”秋璃適時地搶了一句話,換來秦婠一記白眼。

“好了,彆鬨騰,傷還沒好呢。”沈浩初失笑,把藥端了過來,“你把藥喝了我就去梳洗,過會我也該和你哥哥去見見東水城城守。”

“喂,我是讓你去休息!”秦婠拉住人。

“回來就休息。”沈浩初說著靠近她,“你的床,得分我一半。”

“……”秦婠忘了兩人是夫妻的事。

————

沈浩初離開後,秦婠便掙紮著下床。在床上躺了幾天,加之夏日嚴熱,她覺得自己要餿了。傷沒好,要沐浴是不可能的,她便讓秋璃打來熱水,絞了帕子擦身,再換上乾淨衣裳後躺著叫秋璃幫自己簡單沐了發。

頭發絞乾後,她便蜷在院裡的大藤椅上,吹樹蔭下的涼風。

秋璃收拾好她換下的衣物,拿著件東西出來,疑惑地問道:“夫人,這簪子是你的?我怎麼沒瞧見過?”

秦婠正昏昏欲睡,聞言隻將眼皮扯開道縫,瞧見秋璃手中那簪子時不由睜大了眼。

“這哪來的?”她從秋璃手裡接過簪子,問道。

玉兔抱桃的簪子,她記得清楚,是她替何寄付了銀兩買下的。

“一直簪在夫人髻上呀。”秋璃回她。

秦婠眼眸垂落,看著簪子上彈動的玉兔默不作聲。她記得自己曾經問過何寄,問他這枚簪子可是送予心上人的,何寄給了肯定的答案,後來再問他這簪子可曾送出,他卻說……

“她嫁人了。”

她握著簪子,心情陡然沉落。

那日她在廣澤的廢墟上尋找沈浩初時,他似乎也在她耳邊說了些話。

“你彆這樣,就算沒有他,你也還有我,還有我……”

“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一輩子,你彆這樣!彆挖了好麼,我求你……”

握著簪子的手突然一緊,秦婠想起那夜沈浩初與何寄間的對話,沉甸甸的心情越發複雜。

“這幾天,何寄有沒來過?”她問道。

“自從那夜侯爺與何公子單獨說過話後,何公子就再沒踏進過咱們院子。”秋璃一邊回憶,一邊有些不忍,“不過他一直在咱們院門外徘徊,每次我出院子都能看到他,他總追著我問夫人的傷勢……夫人是沒瞧見,他那模樣……”

想說和沈浩初也沒差彆了,怪可憐的,可見秦婠冷著臉的模樣,秋璃果斷地將後半句話給收了。

秦婠把玉兔抱桃簪遞給秋璃:“找個木匣子裝了,得空拿給何寄吧。”

“啊?”秋璃愣在一旁。!思!兔!網!

秦婠已閉上眼,不願多想。

————

秦婠的傷勢漸愈,沈浩初便也開始著手公務,將秦婠與何寄從清平廟裡找到的木匣子打開,與秦望商議對策,又與東水城城守商量回京之事,越發忙碌,饒是如此,他每日也要抽時間陪秦婠。

又過三天,回京之期已近在眼前,沈浩初卻覺得秦婠有些古怪。

她變得沉默,不大理他,每每他說上幾句才換她一聲敷衍的回應,初時他隻當她剛醒精神不嘉,故而也沒上心,可這兩日觀其神色,他卻發現她對其他倒都笑語%e5%90%9f%e5%90%9f,獨見到他便冷了臉。

“夫人已經睡下。”

這日他早早回來,本想與她談談,不料才進屋就聽秋璃咬著唇一臉為難的模樣。

“這麼早?是真睡了,還是裝睡?”他問秋璃。

“侯爺,您就彆為難奴婢了。”秋璃隻好小聲道。

“她這兩日怎麼了?”沈浩初便壓低聲音問秋璃。

秋璃搖搖頭:“我也不知,侯爺還是問問夫人吧。”

沈浩初無奈笑了笑,讓秋璃出去,他一邊褪外袍一邊進了房間。床上的人麵朝裡邊躺著,絲被裹得嚴實。這幾天睡覺她都這樣,嚴防死守和他劃清界限般。

沈浩初洗了手,淨了麵,方到床榻上看她。人包得像繭子,也不嫌熱。他探手摸去,從她額上摸出一手的汗。

“這麼燙?又發熱了?秋璃——去大舅哥那裡把軍醫再請來——”

“誒!”秋璃隔著房應道。

“我沒發熱。”床上的人猛地把絲被掀下,露出已有了血色的臉。

沈浩初傾身靠近她:“那你是在裝睡?為什麼?”

秦婠緊抿著唇,怨氣十足地看著他,看得他滿頭霧水。

“我得罪你了?”他好聲哄問著,“你說予我聽聽,我讓你出氣。”

說話間,他撩開絲被,鑽了進去。絲被雖薄,但她裹得嚴實,此時也熱得慌,他再鑽進來更叫那熱度噌噌上升。肌膚隔著各自的衣料碰在一塊,像會燙人般,秦婠飛快踢開被子,紅著臉道:“你快起開。”

“不走,除非你告訴我生氣的原因。”他手一橫,攬住她的腰。

秦婠悶悶地將頭轉開:“沒有!”

“沒有?”沈浩初側身向她,目光灼灼地逼向她眼眸,“你三天沒朝我笑過了。我們好不容易才重逢,你又受此重傷,走到今日委實不易,難道你想和我置氣置一輩子?”

“……”秦婠搓著被角,瞧著這人已然清瘦的麵頰,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何寄的身份,卻一直瞞著我?”

些話一出,沈浩初鬆快的神情便漸漸凝起。

“你知道了……”

“早就有些懷疑,隻是一直未能確認,那日你和何寄在我床邊對話,我都聽到了。”她慢慢坐起來,露出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