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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385 字 6個月前

糖糕是蜜做的,甜甜糯糯,多少慰藉心中苦澀,她點點頭,掰了半塊給他,何寄擺手:“你吃吧,我不喜歡甜的。”

秦婠也不勉強,收回糖糕,又低頭,聲音粘糊糊的:“這趟出來,多虧有你。何寄,謝謝。”

篝火下她的臉龐明滅不定,他盯著直看,笑得有些苦:“你我之間,還需言謝?”

“要的。”她回得堅定。

何寄心裡澀,往她那邊悄悄挪了挪地,想挨近一些,不妨樹林間發出輕微響動,他倏爾站起,滿目警惕。

“怎麼了?”秦婠抬頭。

“沒什麼。”何寄蹙眉,那聲音似乎又消失了,“總覺得……好像有人跟著我們,大概是我多心了。”

秦婠隨之望去,隻瞧見一片幽暗夜色。

“彆擔心,我守夜,你睡吧。”何寄怕嚇到她,又緩和下神色。

“你不累嗎?”秦婠仰頭,他的臉龐一片橘色,看不出臉色,但他已經很久沒歇過了。

“還行。”何寄坐回原地,因為她的關心而竊喜。

秦婠卻沒再說什麼,枕著自己的手往乾草上側身一躺,半晌才道:“我歇一會跟你換吧。”

他笑了笑,沒有開口。

————

這一覺,秦婠卻睡到天微明。

她睜眼時,何寄已經將馬拉去喂草喂水,秋璃正照顧崔乙喝藥,她起得最晚,有些不好意思,便拿了水囊,朝秋璃喚了句:“我去灌水。”人就往離榆樹不遠處的水井走去。

從村子到東水城還要一天多的路程,他們需要補給些水糧。

村頭的水井在出城的必經之路旁,用得人很少,四周野草瘋長,有半人多高,風一吹便簌簌作響,好似裡頭藏了人一般。

秦婠一邊汲水,一邊拿眼睛警惕地看四周,不知為何,她心裡隱約不安,大概是因為昨日何寄說的那番話吧。

有人跟著他們。

她心裡發瘮,手上動作越發快了,迅速灌滿兩個水囊,她抱起拔步便離。

嘩——

雜草被撥開的聲音,不是風吹的。

秦婠的心驟然懸起,有腳步聲自外頭逼近她,她抱緊水囊往後退去,雜草掩映之間,隱約可見有人影晃動,也不知是何人過來。她不敢再耽擱,飛快轉身想藏入草間,跑了兩步卻絆到井邊繩索,一個踉蹌重重摔到地上。

痛呼聲被她死死咬在唇間,身後的草叢卻已叫人撥開。

她聽到遙遠的聲音,像是幻覺。

“小婠兒……”

一刹之間,所有驚恐害怕擔憂,都忽然消失,她怔怔盯著地麵,不敢轉頭,生怕這聲音真是自己日思夜想出現的幻覺,隻要她轉頭,那些期待全成了一場空洞的絕望。

腳步沉沉匆匆,墨履停在她身邊,她看到沾過泥水褪色陳舊的鞋,是自己一針一線納出的模樣,那人已蹲在她身旁,溫熱的掌托住她的手腕。

“摔傷沒有,讓我看看。”

秦婠的視線自下而上,緩緩升起,掃過他的鞋襪、袍裾、衣袂、襟口,最終定格在他的臉上。

淚水忽然傾眶而出,磅沱成災。

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天字數多,是因為我也急……

今天字數少,是因為……我有急事要出門……

第143章 重逢

荒草淺陽間,朝思暮想的臉龐出現得讓人措手不及,時間宛如停止,一切都凝固在這個瞬間,呼吸、觸覺、目光……除了無知覺傾瀉的淚水,一道道爬過臉頰,像春夏瘋長的野草。

“怎麼哭了?哪兒疼?”他的聲音有些急,汗水沁出額頭,蒼白的臉上泛上些微紅暈,不再是先前玉石般的從容模樣。

她仍不說話,抿著唇,聳著肩頭,任他拾起自己的手,細細看她掌心被砂礫劃破的傷口與指尖尚未痊愈的傷,再由著他低頭,哄孩子般往她掌中吹氣。秦婠覺這情景像夢,像一個做了很多遍的夢,他也這樣擎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吹。

“我是不是在做夢?”她害怕,如果是夢,能不能彆醒。

“不是做夢。”沈浩初握著她的手貼到自己臉上,她手上沾的泥沙便蹭在他白皙的臉頰上,“你摸摸看……”

秦婠哽噎著,緩緩撫過他的眉骨、眼眸、臉頰,顫巍巍道:“他們都說你死了,回不來了,要給你治喪,我不相信,把靈堂砸了,帶著人到廣澤,可是廣澤被泥石淹沒,我還是不信,就挖啊挖啊……我想帶你回家……可我找不到你,你去哪裡了?”

“小婠兒……”沈浩初忽然失語,饒是他兩世為人,心誌堅於常人,此刻也不禁動容,她寥寥數語的描述,說儘數月相思與驚魂,他無法相像她都經曆了什麼,隻是刺骨的疼,疼得眼眶酸澀發紅。

那一世嘗遍藥辛與宿疾折磨都沒落過的淚,在她磅沱的淚水之下,竟有潰決的跡象。

“我哪也不去,回來找你了。”他也伸手,先用指腹拭她麵上淚痕,可那淚水如雨,怎麼也拭不完,他便改用自己素淨的袖口按她麵頰。

他的小姑娘瘦了許多,眉削骨立,往日豐潤消減,眉間眼梢刻上風塵之色,倦怠,卻又堅定,再不是從前不諳世事的天真。他曾期盼著她成長,但她真的成長了,他方覺痛。

“真的是你?沈浩初?”她還是不敢相信,生怕一不小心,他會消失。

她受夠了每晚睡下時見到他模糊的容顏,睜眼卻連衣袂都碰不著,希望與絕望交替煎熬。

“是我!”沈浩初點頭。

秦婠忽朝前一撲,撞進他懷中。沈浩初沒能穩住身形,與她一道跌坐在地上,任她抱著自己的腰縱聲哭泣。淚水浸濕他的衣襟,蹭到他的脖頸,潮濕了他的心。

他沒再勸止她的哭泣,由她發泄,隻是回抱著她,將人緊緊束在%e8%83%b8口,貼著心臟,以心跳感受她綿綿如雨的情意。

哭了半晌,她才抬頭,抽噎道:“沈浩初,你瘦了,也黑了。”

“你不在我身邊,如何不瘦不黑?怎麼?嫌棄我變醜了?”他擁著她綿軟的身體,感受著她的溫軟,真實而安心。

“你還活著,真好!”秦婠卻隻感慨,複又氣惱,“沈浩初你混蛋,到底去了哪裡?竟然一個口信也不帶給我!”

說著她往他%e8%83%b8口推了一把,沒能把人推開,卻換來他的悶哼。

他眯了一邊眼睛,蹙眉道:“不是我不帶,是從四月起,信在清州就送不出了。”

秦婠馬上就察覺不對,從他腿間坐直身體,探手掀他衣襟:“你是不是受傷了?”沈浩初不妨她此舉,衣襟被扯鬆,露出堅實%e8%83%b8膛與白色繃帶,她大眼一睜,還沒說話就被他哭笑不得地按住手。

“你一個姑娘家,就算我是你男人,你光天化日脫我衣裳,也不好吧?”他臉上的紅暈擴大一些。

“你還記得你是我男人啊?”她反駁他,手上動作沒停,“快給我瞧瞧。”

“是受了點傷,已經無礙……彆看了……”她還是不依不饒,沈浩初沒辦法,“等回去,回去了給你看……”

衣襟已經鬆開,秦婠瞧見裡頭繃帶纏的麵積很大,隱約還有紅色透出,哪肯等到回去,非要看個空間。沈浩初額上的汗珠越發密集,順著臉頰滑下,哪還有溫潤如玉的模樣,頭發絲兒也被她鬨得散落幾縷,他無可奈何,在衣襟被徹底扯開前,他隻得用另一種方法製止了她。

軟涼的唇貼來時,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秦婠眨了下眼,感受著暌違已久的溫存,抓著他衣襟的手僵止。

摩挲著她綿軟濕糯的唇,唇瓣上淡淡的鹹味,是淚水的味道,他忍不住用舌尖輕輕%e8%88%94,片刻,她安靜下來。他離開她的唇,卻見她水潤的眼眸迷茫,臉上掛著羞紅,唇微張,薄息輕吐,勾著引著誘人深陷。◥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浩初喉間發出低低歎息,複又狠狠%e5%90%bb下去,不再克製壓抑,溫柔化作滔天火焰,他思之念之已久,足夠焚淨理智。

唇舌相纏,他咬著她的唇,又探進她口中,隻將那軟糯小舌反複挑弄細吮,直到空氣消失殆儘——抵死纏綿。

————

何寄將馬牽到河畔喂草喂水後,便去了村中采買乾糧。

村口賣糖糕的老人已開攤,賣的是早市,糖糕都是新蒸出來的,冒著絲絲熱氣,甜甜的香味鑽入鼻尖,他駐足片刻,走到攤前問老人要了一塊。

看老人利索的切下糖糕,他又覺得太小,便道:“再加一塊。”

“好咧。”老人又再切一塊,用荷葉托起,問他,“可夠。”

“夠了。”何寄方露出絲笑來。

秦婠連日來眉頭不展,也不思飲食,他就昨日見她吃到這糖糕時,麵上似乎有絲鬆動。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也隻能拿這糖糕安慰討好她,以解她的悲苦。

縱然隻有一絲慰藉,也是好的。

付了錢,他接過老人以荷葉包好、紅線紮緊的糖糕,又買了些乾糧,便往回走。回到馬車外時,秋璃正巧下車倒水,他沒瞧見秦婠,便問:“你家夫人呢?”

“去井邊汲水了,不過已經去了好一陣子,怎還不回?”秋璃張望一番,發現秦婠不在,掐了掐時間,覺得她去得太久。

“我去看看。”何寄眉頭一蹙,拎著糖糕就往井邊走去。

井外路上停著匹馬,也沒拴,搖著尾吃草,他眉頭蹙得更緊,加快腳步往裡走。荒草雖高,卻遮不到他的眼,才走了十多步,他便瞧見井旁的人。

被陽光灼得微眯的眸陡然間全睜,%e8%83%b8膛似有隻利爪伸入,把心挖得鮮血淋漓……

突如其來的纏綿景象讓他窒息,喘不上氣。

秦婠跪在地上,仰著頭,側臉在陽光之下輪廓分明,額頭飽滿,鼻尖圓潤,隻那唇,被另一人噙於口中,反反複複地%e5%90%bb,腰也叫人摟著,乖順溫柔,一身的嫵%e5%aa%9a隨陽光綻放。

%e5%90%bb她那人,有他上輩子的臉,他曾經憎恨,如今卻恨不得回去。

沈浩初活著回來了。

秦婠等到她所堅持的人,可他……卻在瞬間失去所有,亦或他從未獲得,不過抱著渺茫的希望,可即使再渺茫,破碎時也叫他痛徹心扉。

以至於,嫉妒成瘋。

站在荒草間看了許久,他方滿眼猩紅地轉身,手裡的糖糕不知何時已被捏爛,被他隨手丟棄。

她已有了真正的安慰,不再需要他可憐卑微的討好。

————

驕陽當空,灼燙的日光再也不讓她煩悶,連蟬鳴都顯得悅耳,秦婠收了淚,咬著唇,臉上還有剛才纏綿的紅暈,忍不住勾唇笑著,一邊竊望他,一邊和他牽了馬往回去。

沈浩初剛才還覺得小丫頭長大了,才眨眼功夫,她就又露出從前的小模樣來,像活過來似的,眼神晶亮,藏著整個天地,可惜他一手牽馬,一手拎著兩個水囊,無法牽她,否則此情此景還真是快意非常。

“你怎麼找到我的?”初逢的驚喜褪去,秦婠滿腹疑問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