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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302 字 6個月前

救我,背上了中一劍。這一路上又帶著我東躲西藏,也沒好好醫治過……”

秦婠拍拍秋璃的背,開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回我落腳的地方吧。”說話間她看向何寄,何寄扶起崔乙,避開她的目光,道:“我背你走。”便俯身背起崔乙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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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兩人還活著,秦婠心頭大定,一路上避開耳目將崔乙與秋璃帶回小宅,反身將門又鎖緊。崔乙的傷頗重,幸而何寄身上隨帶了金創藥,便由秋璃幫著忙將他的傷口重新包紮了。

一邊包紮,秋璃一邊又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向秦婠細細說明。

原來那日她與何寄單獨往廣澤去了以後,沒多久他們便遇到襲擊,對方來了十來人,招子都很硬,見人便殺,毫不留情,他們寡不敵眾,隻有崔乙拚死將秋璃護住逃了出去,一路上被人追殺到泰岩,直到今日。

“他們應該想抓夫人,那時車上隻剩秋璃一個女人,他們大概誤會了秋璃是夫人,所以沒下殺手,我才有機會帶她逃走。”崔乙聽完秋璃的講述,補充了一句。

“後來他們可能抓了活口問出你我下落,所以才埋伏在馬車上等我們自投羅網。”何寄點了點頭。

“幸虧夫人你當時不在,要是你出了事,我……”秋璃哭得兩眼通紅。

“好了,莫哭了,我不是沒事。你在這照顧崔乙,我去廚房燒點水,做點吃的。”秦婠用衣袖擦擦她的淚。

“夫人,怎麼能讓你做這些活?”秋璃搖著頭,打算自己去廚房,被秦婠攔下。

“傻丫頭,都什麼節骨眼了還說這些,你照顧他吧。”秦婠按住她,轉身離開。

何寄在屋裡呆了片刻,也跟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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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很暗,灶膛前蹲著人,手裡握著把乾草,有些沮喪地看著黑洞洞的灶膛。剛才在屋裡說得豪爽,到了廚房秦婠就萎靡了,她還是不會生火。

“笨死了。”暗暗罵了自己一聲,她又打起精神,按柯嫂子教的法子,準備重新試過。

“我來吧。”有人抽走那束乾草,手腳利落地用火折子點著扔進灶膛,再拿竹筒對準灶膛一陣猛吹,沒多久那火就燒旺了。

秦婠怔怔看著何寄,一時間又覺得這人陌生。

“看什麼?你不是要燒水?”何寄瞥她一眼。

她臉上蹭了灰,就在鼻頭那處,他抬抬手,又想起昨天的事,那手便落下。

算了,沒得把人又嚇跑。

“謝謝。”秦婠站起來,往鍋裡舀水。

鍋蓋蓋上,灶火雄雄,兩人無話,沉默地坐在灶邊,半晌又同時開口:“對不起。”

兩人都是一愣,何寄忽然失笑:“你道什麼歉,昨日是我衝動,說話不中聽惹急了你。”

“我也……不大好。”秦婠摸摸鼻子,那算黑臟越發大了,“我想過了,如今崔乙和秋璃已經找到,木匣子又如此重要,我先和你們回京吧。”

“不找他了?”何寄挑眉。

“找。先把木匣子送回去,我再回來。這東西是他拚了命保下來的,我怎麼樣也得替他完成這樁事。”秦婠主意一定,便沒了先前彷徨。

“也好。”何寄這回沒再爭執,“這兒熱,你坐那邊等著吧,我看著火就成。”

“嗯。”秦婠打了個哈欠,坐到廚房口的小板凳去。

倚著牆,吹著天井的風,她原想稍作歇息,可不想一坐便閉了眼。何寄回來時,正瞧見睡得氣息勻長的人懶懶倚在門邊,鬢邊垂落幾縷發絲,透著家常的模樣。

這幾天,她是累壞了。

默不作聲地蹲到她身邊,悄悄地拿衣袖擦去她臉上的臟汙,她也沒反應,睡得正香,他一抬頭,又見她頭上挽著烏黑的髻,卻沒有半點飾物,便想起那天她把簪子送予柯二娘的事來。

輕輕歎口氣,他摸了摸身上的暗袋,掏出被綢布裹好的細長物仔細打開,露出裡麵討喜彆致的簪子,赫然便是當日秦婠幫他買下的玉兔抱桃簪。

他很小心地將簪子插/入她發間,又調整好位置,玉兔在簪頭顫巍巍地彈動,和她嬌俏的容顏相得益彰,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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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微明。

秦岩城外的村子裡來了人,挨家挨戶地查問。

柯二娘一大早便被驚醒,看到拿著帕子的男人站在自家柵欄外,和顏悅色地問她:“這位夫人,聽說前些日子你救過兩個人,一男一女,不知可有此事?”

男人生得清俊,和這山野荒村的男人都不一樣,談吐舉止透著矜貴,不知怎地就讓柯二娘想起四天前幫過的兄妹來。

“他們中,可有人被石灰粉傷了眼?”

她還沒回答,便聽對方又問了一句。她起了戒心,不敢多說,正要想個借口把人打發,便聽旁邊有人道:“這位是鎮遠侯,你還不將知道的事如實稟來!”

柯二娘心裡一凜,就見男人阻止了那人的話,依舊溫和,隻是看著她發間的簪子,道:“夫人頭上的簪子,是內子之物。不瞞夫人,內子為了尋我輾轉落難此地,我心中憂急,還望夫人憐憫告知。”

柯二娘便沒了拒絕的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  六千字啊,挺粗長的,不來誇誇?

第142章 來了

天才蒙蒙亮,何寄連夜雇的馬車就已停在巷口處。秦婠在柯勇家門前向柯勇夫妻告辭,又送上包銀子,在柯勇夫妻連連推卻之下還是塞到柯嫂子懷裡。柯勇一家心熱,聽說是妹子家的遠親,那房子的賃金原不肯收,隻說借他們的,但秦婠執意給了。

何寄與秋璃將崔乙從屋裡扶出,送上馬車。崔乙帶傷波折數日,實在無法再騎馬,可城中太亂,何寄隻來得及雇到這一輛馬車,便讓崔乙坐了,秋璃隨行照顧,秦婠隻能騎馬,待到東水城再另雇馬車。

“那幾個遇難的護衛……”秦婠辭彆完柯勇,走到何寄身邊問道。

雖說護衛是他們的職責,但她將人帶了出來,卻折在半道,連屍首都沒收回,她愧對這幾個護衛的家人。

“待到東水城,我尋城守看能否幫忙,遣兵跑一趟廣澤料理後事,你回去厚恤他們的親屬吧。”何寄將崔乙扶上馬車後跳下,見她鬱鬱寡歡,又安慰她,“與你無關,情勢所迫罷了,你彆放在心上。”

秦婠扯動唇角,勉強算作笑,又道:“東西藏好了?”

何寄點頭,不作聲。

她這才翻身上馬,居高而望:“走吧。”

何寄隨她翻上另一匹馬,輕叱催馬,與她並肩策馬行出長街。

泰岩還沐浴在半夢半醒的晨曦間,飽受天災摧折的人,正陷在睡夢中,是一天之中難得的安寧,偶爾有早起的人,遊魂似的在街巷間飄蕩……

天地倉惶,歲月如白駒過隙,轉眼人事皆非,上輩子那五年恍惚像場荒誕不堪的夢,時光交疊,總叫人錯愕,所幸轉頭之時,還有人陪在身邊,可共策馬並行。

何寄看了眼秦婠,她手執馬韁的模樣,仿如書中走出來的少女,或笑或哭或喜或怒,成全的都是他來不及明白的感情和錯過的故事,長街寂寥,豆燈如螢,他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儘頭。

秦婠卻在回頭——荒草沉土間,有她兩世為人感情的歸宿,那個男人,像黑夜燈火,把她從過去救贖出來,讓她不再陷於過去的泥沼,不再怨懟、憎恨、自我放逐。他扶著她成長,笑對她的怨恨,傾儘溫柔,她以為她可以像個普通女人得遇良人,可如今……

他在哪裡?

是在荒草沉土之下,還是在亂城困象之地?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她沒能找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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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當空,泰岩城被熱浪席卷,石牆灰瓦都折射著明晃晃的光,像要將人烤化,過往的行人無不汗如雨下,濕粘狼狽,獨當鋪迎來的一位客人,長身玉立,似玉石般溫潤,在灼熱的陽光下沁著涼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當鋪的老板小心翼翼地捧出前幾日剛收的玉鐲,恭恭敬敬遞給這位客人。

見了那玉鐲,客人雲淡風輕的神情有了變化。

“連這個都當了,秦婠,你到底遇到什麼事?”沈浩初握緊玉鐲,眉間已是一團冷凝。

秦婠隨身長佩之物,他焉有不知?鐲子是她母親送的及笄禮,她素來珍而重之,怎會輕易當掉?除非遇到什麼急險之事……

如此一想,他未免又焦急幾分。

從發現秦婠的帕子開始,這一路找過來,得到的都不是好消息,廣澤外遇害的沈家護衛、清平廟裡血跡斑斑的打鬥現場,還有柯二娘和剛才醫館大夫的話,及至如今在當鋪所見之物。

他應該理智些,以大局為重,而不是因為惦念著一個人而放下更加要緊的事,追著她的行蹤一路至此,可……他做不到。

“她多少當的,我贖。”片刻後,他道。

付了銀子和利息,他將玉鐲收好,身邊的人問他:“侯爺,現下往哪裡去?”

“去柯二娘弟弟家瞧瞧。”沈浩初一振衣袂,站起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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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更加灼熱,便是玉石做的人,也開始發燙。

沈浩初額際沁出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滾落,陽光曬得他眯起眼眸,想著剛才柯勇說的話,他滿腔似的沸火燃燒,燙得人心酸疼難當。

“那小姑娘啊?帶著有眼疾的哥哥過來,一個人裡外操持,看著細皮嫩肉,那手上全是傷,每天往災民棚裡鑽,也不怕染上疫症……”

他怎會不知,她往災民棚裡鑽,是在找誰?

從前他隻覺得她孩子心性,想要寵著護著,叫她一世安生,卻未料想她竟有這樣的勇氣,敢涉險至此,明知身後有追兵,仍滯留泰岩找他。

這情,重到壓心,燙到催淚。

“侯爺,您要去哪?”身後的人見他翻身上馬,不由問道。

沈浩初叱馬,疾馳而出,聲音遠遠飄來:“追人。”

“誒?侯爺,您慢點,您的傷沒好……”

話被風吹散,阻不了急切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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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月明,霜銀的光灑滿街巷。

崔乙的傷勢起了變化,開始發熱,何寄和秦婠不得不在最近的村子滯留一日。這村鎮在東水城與泰岩之間,是個近千人的小村,算不上富庶,村裡隻有個赤腳醫生,給崔乙抓了帖退熱的藥,重新包紮一番,隻令好生休養。

秦婠四人便隻得暫時在村裡落腳,村裡沒有客棧,他們在村頭的老榆樹下生了篝火,拿乾草鋪在地麵歇息。崔乙仍舊歇在馬車上,秋璃正守在身邊給他換敷額的涼帕,火旁隻有秦婠與何寄。

“好吃嗎?”何寄看秦婠低頭小口吃荷葉上的糖糕,發間的玉兔簪跟著她的動作顫動,十分可愛,不由問道。

那是小村特產,傍晚看過大夫出來時在村邊看到的,秦婠買了一塊,到現在才有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