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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55 字 6個月前

”秦婠回道,“我們能救得下他嗎?”

“救不了,他們又有同伴趕到,先顧著我們的小命再說吧。”何寄斷然道。他已將人帶到村口那群人拴馬之地,隻來得及拔劍斬斷一根馬韁,便帶著秦婠坐上馬去。

“那就去綠柳坡的清平寺。”秦婠沒有堅持救人,而是提起另一件事,接到何寄疑問的眼神,她又解釋,“吳元說的,侯爺把很重要的東西,藏在清平寺了。”

————

綠柳坡的清平寺,位於秦岩城外,是座廢棄的寺廟,因為香火不旺早早沒落,秦婠與何寄擺脫追兵後,一路詢問方才在日暮前抵達清平寺。

清平寺很小,不過是座小廟,廟裡供著泥塑的彌勒,早就殘破不堪,梁上結著蛛網,窗紙早就爛了,到處落著灰。秦婠與何寄將馬拴在廟口的石墩上,匆匆進廟。

“什麼東西?”何寄問她。

“不知道。”秦婠搖頭。吳元隻含糊說了地址,卻沒告訴她沈浩初到底在這裡藏了何物,但她猜測那必是相當重要之物,所以才引得對方窮追不舍。

說話之間,她動作也沒停,雙手在廟裡雜物中翻揀起。何寄看了她半晌,忽然抬頭,道:“彆找了,我知道在哪。”

秦婠雙手沾滿塵土,怔怔看他,他卻縱身躍起,從橫梁上取下一物來。

“此地連日大雨,地上潮濕進水,他不會把東西藏在地上的。”何寄捧著被油布仔細裹好的東西送到秦婠麵前。

秦婠將油布一重重打開,見到裡麵包著的方木匣子。匣子上落了鎖,沒人打得開。

“到底是什麼?”秦婠捧著匣子蹙緊眉頭。

正百思無解之即,何寄忽作警語:“小心。”手比他的聲音更快一步將人護入懷中。秦婠隻聞得“咻咻”兩聲,竟是兩支毒箭從屋外射進來。那箭擦著何寄的胳膊而過,沒入佛龕下,何寄拉著秦婠便往後躲,屋外已有三個黑衣人縱身進廟,朝他們追去。

“該死。”何寄暗罵一聲。

這三個黑衣人功夫了得,不知何時竟已追上他們,也不聲張,隻一路跟蹤,約是想來個黃雀在後,借他二人找到沈浩初所藏之物,結果還真被他們得逞了。

秦婠被何寄推入佛龕底下,佛龕上鋪的黃綢已然殘破不堪,震起陣灰塵撲得她眼鼻皆癢,她按下這癢意矮著身往外張望,隻見身前人影飛縱往來,刀劍聲不絕於耳,何寄卻是死死護在佛龕之前,不叫人越過半步,她緊緊抱著木匣,目光急切地跟著何寄,心裡驚憂一片,又不敢叫出聲來,隻恐讓何寄分心。

來回走了百多招,何寄已然掛彩,不過那三人也不好受,何寄自小習劍,又有名師指點,其精湛程度非尋常江湖好手可比,一炷香的時間,其中有一黑衣人就叫他一劍刺中小腹,頓時血傾如注,看得秦婠一陣眼暈。餘下兩名相互交會了個眼神,便有一人欺身而上,另一人便趁何寄舉劍迎敵之機揚手朝他眼眸灑出一包粉末。

“唔!”他暗忍痛呼,下意識閉起眼眸,腳步“噔噔”朝後退去。

秦婠見他腰側重重撞上佛龕,心生不妙,不由擔心道:“何寄?”

“彆出來。”他閉著眼,雙眸刺疼,勉力睜開道細縫,隻瞧得眼前模糊人影以及壓頭而下的刀刃。他憑影聽聲將劍斜出,一下刺進當前一人肋下。

鮮血噴灑,濺了秦婠滿頭,她手一抖,險些失了木匣。最後那人的刀又劈來,何寄瞧不見人,隻聽到刀刃風聲,矮身避開,那刀便從他臂上劃過。

“何寄……”秦婠那心都在發顫,把木匣往身後一藏,隨手在地上摸了個破瓦罐,趁著那人朝何寄落刀之際,拚儘全力朝他後腦砸去。

那人正要趁何寄無力之機置他死地,哪曾預料身後這弱不經風的小媳婦能出此狠手,那刀未及落下便聞得“嘩啦”一聲,後頸處有滾燙的液體淌下。何寄卻隻聽到秦婠的驚呼,他眼睛已然看不清東西,心裡大急,想也不想便將劍朝那人刺去。

秦婠才剛砸傷了人,便眼見著人在自己眼前被刺個對穿,她雖比普通女人膽大,但自小也從未見過這等血腥場麵,當下便嚇白了臉,淚花在眼眶裡打轉,怔在原地如木石一般,直到何寄摸索著衝來,直喚她名字,她才回神,用手抹了把臉,道:“我沒事。”

聲音有些哽咽顫唞,但她知道這會不是感情用事之時,一手夾住木匣,一手扶起何寄。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何寄摸索著與她往外去。

秦婠隻見他被灑得滿臉灰白粉末,眉毛與鬢發都灰蒙一片,雙眼緊閉,眉擰作死結,滿臉痛苦之色,卻強作鎮定,心中已有猜測,邊走邊問:“石灰粉?”

“嗯。”何寄點頭。

江湖上不入流的門道,卻很管用,石灰粉入眼遇淚便會灼傷眼睛,稍有不慎他這眼睛難保。秦婠在西北的時候沒少聽過這些事,也有些認識,便從身上摸了塊乾淨帕子,把臉上鼻上的粉末先擦了一遍。

“不能用水衝洗,需得菜油。你彆揉眼,我帶你去找戶人家借油。”秦婠扔掉帕子,翻身上馬,又將手遞給他,“上馬。”

她輕喝一聲,何寄便借著她的手翻到她身後坐定,隻聽她脆聲道:“我要催馬,你抱緊些,莫被摜下。”

也沒說抱什麼,隻是她一聲厲叱,馬如煙絕塵而出,何寄便雙手圈住她的腰。

那腰細若柳枝,不足一握,卻又堅如楊木,有七分定骨,是他兩世為人都未曾遇過的溫柔。一時間心馳神蕩,他也不覺得眼睛有多疼,隻有些癡念,想著若從此瞎了,她這輩子都會如此溫柔待他吧?

不得而知。

秦婠心頭亂糟糟的,哪能知曉他心中所思,眼下隻想著先醫他眼眸,再將木匣送回京中交給卓北安,再圖他事。

作者有話要說:  嗯,回來了……

有人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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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防備

泰岩大水,受災最重的是泰岩轄下幾處村鎮,泰岩城尚還好,隻被水淹了部分,如今大水已退,城中百姓歸來,底下村鎮的災民也紛湧而至,小小的泰岩城陷入兵荒馬亂中,縣衙在城裡城外都建了避難點,聯合城中富戶施粥贈醫,卻也應對不及,再來便是天氣漸熱,各種被水淹死的人畜開始腐敗,滋生疫病在人群中漸漸擴散,來得叫人措手不及。

幸而,朝廷派來賑災的官員帶著物資也已趕到泰岩,情勢得到暫時控製,秦婠帶著何寄從清平廟逃回泰岩時,這裡的亂象已得到緩解。

“疼嗎?”秦婠手執細長嘴的酒壺,壺裡裝著菜籽油,正以最輕最緩的速度衝在何寄眼睛上。

何寄坐在一處農莊院裡的藤椅上,仰起的臉龐雙眼已紅腫不堪,連睜開都困難,眼中灼刺難當,但聽她問了,他少不得咬牙搖頭,聲音嘶啞道:“無妨。”

旁邊有個農婦已打來盆水,腳步卻停在離二人幾步開外的地方不敢上前。秦婠眼角餘光看到,在心裡歎口氣。她帶著何寄一路趕往泰岩,在城外見到這家戶家中有人,便上前求助,隻說兩人是兄妹,在逃難路中被匪民劫掠。世道不太平,他們又滿身血氣地進到她家中,也難怪人家害怕。

“嬸兒,我與哥哥路遇匪民,那起人手段下作,若不是嬸兒善心施援,我哥哥這雙眼睛怕是不保。”秦婠給他衝完眼睛,回身又拿帕子往農婦手中水盆裡絞乾。

聽了她的話,那農婦也不好意思,農人淳樸,並沒惡意。

“小哥兒這眼睛,隻用油洗怕是不夠,還得找大夫瞧瞧。”農婦聽她談吐得體,舉止溫和,心內已生好感,不由出言勸道。

秦婠看了眼何寄,又瞧瞧天色,天邊晚霞成片,眼看要入夜,不過夏日天晚得早,到大黑還要一個時辰。

“姑娘,若要進城便趕早,城南醫館的權大夫看雜症不錯,也有夜診。”農婦把盆擱到地上,初中的懼意已減輕不少。

秦婠點點頭:“多謝嬸兒,我兄妹二人也不知何以為報,這枚簪子權作謝禮,多謝嬸兒相助。”說話間她從發間拔/下唯一一隻鎏金細簪遞去,簪子很普通,值兩三兩銀子,不會惹人覬覦,她與何寄的全部家當都在馬車上,倉惶逃命出來,身上並無長物,也隻剩這簪子。

“不不,姑娘彆客氣……”農婦要推卻,卻被秦婠塞進手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哥哥,走了,我帶你進城看大夫。”秦婠轉身又拉何寄,她原也打算帶他進城,城裡安全些,若是在城外,保不定又被那些人追上。

何寄便起身,眼前模模糊糊隻剩下她纖細輪廓。

“等等。”農婦收了簪子過意不去,叫住他們,“我給你們尋兩套衣裳換上吧,你們這樣子,要叫人害怕的。”

秦婠看了眼兩人的模樣,滿身血汙確實駭人,便道:“煩勞嬸子了。”

片刻後,那農婦尋了兩套粗棉布外袍出來,讓二人去屋裡換好,秦婠的外袍寬了,隻拿汗巾在腰間紮緊,何寄卻是小了,不過也比剛才的模樣好,兩人齊向那農婦道謝。

許是看二人談吐舉止皆文雅,農婦便又道:“城裡現在災民多,你們若是有難處,可去尋我弟弟問問。我娘家姓柯,行二,你隻說是柯二娘的遠親便可。”說著她又報了個地名。

秦婠謝過她,不再遲疑,帶著何寄上馬,匆匆離去。

夕陽餘暉灑落,像被踏碎的金箔,一路鋪開。

————

到城南時天確實未暗,但秦婠並沒立刻去醫館。

她身上沒錢,摸遍全身,隻找到手腕上戴從不離身的翡翠鐲子,那還是她及笄時母親送的禮物,一戴就戴了多年。

想想請醫延藥要錢,吃飯住宿也要錢,秦婠並沒打算就此回京,沈浩初沒尋到,秋璃與崔乙都失了跌,她不能就這麼回去,少不得要在泰岩多呆段日子,正是急錢的時候,她也顧不得許多,把何寄帶進一條無人巷中,讓他坐在巷中石板凳上。

“你在這兒坐著,我去去就來,你千萬彆亂跑。”秦婠叮囑他。

“去哪兒?”何寄緊道。

“我……”秦婠低低頭,“去當個鐲子。”

何寄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當鐲子?”

“嗯。看診抓藥吃飯,都要用錢。”秦婠拉開他的手,淡道。

何寄的手抓了把空氣,握緊,骨節尖銳。本該是他保護她的,可如今他卻成了她的累贅。

“沒事的,你安心坐著彆走開。”秦婠又道。

“我隨你去。”何寄哪能放心她一個人。

“不,你在這等我。”秦婠執意不帶他,見他不解,隻好解釋,“當鋪的朝奉眼睛賊尖,最會看人下菜,若是叫他瞧見你的模樣,知道我們愁錢,便會下絆子。你就在這等我,當鋪就在巷口,我很快回來,好嗎?”

她語氣溫柔,卻不容他置喙,何寄一直以為她是個不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