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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328 字 6個月前

土,她不管不顧。

離京時,她心懷期待,以為自己能為沈浩初做些什麼,可到了這裡,卻隻剩絕望。

泥石覆蓋了慘烈的曾經,她看不到任何希望。

“何寄,你說……他也在這下麵?”秦婠喃喃著,想著他昔日模樣,笑容、聲音,溫柔的%e5%90%bb,細膩的%e5%90%bb,還有那些承諾和情話,可如今,他埋在這黃土之下,她卻連他在哪裡都找不到。

“秦婠,你彆這樣。”何寄看到她一點一點露出與剛才那老婦人同樣的神情,帶著絕望的悲傷,空洞而蒼涼,惶惑的眼神像針刺般紮著心,可他無能為力,想勸她接受現實,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秦婠一步一步走著,親眼所見遠比想象更加殘忍,她的信誓旦旦變得可笑,而長久壓抑的悲傷漸漸潰決。

“他……他會在哪裡?”她失神地問何寄,問沈浩初會被埋在哪個位置。

何寄除了搖頭,連安慰都找不到詞語。她沒得到回應,忽然拔腿跑起,奔向這裡與她一樣正惶然悲傷的人。

“你見過我相公嗎?”她挨個問這裡幸存的人,用手比著沈浩初高度,描述著他的模樣。

可那些人要麼無心聽她說話,要麼木然地搖頭,要麼便一掌推開她。

“秦婠!”見她被人推跌在泥石裡,何寄再難壓抑,他衝上前攥住她的手,“夠了,這裡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如果他真在這裡,不可能活下來。”

秦婠雙眸赤紅地盯著他,良久,方大力甩開他的手,兀自跪到地上。

兩輩子,她才尋到這麼個男人,他們兩情相悅,他愛她敬她,教導她為人處事,也包容她任性驕縱,她以為上天總算厚待她一回,可怎知一轉身,人就不在了?

“你要做什麼?”何寄跟著她跪到地上,發現她用雙手刨挖起泥土。

“挖出來,把他挖出來,帶回去。”隻要想想他可能埋在泥裡,被土封了口鼻舌眼,她那心就絞痛難耐。

從得到消息至今,她都沒放肆哭過,壓抑的痛苦隨著四野綿長哀婉的泣音被徹底激出,像灌滿水的沉甸甸的皮球,突然被尖銳的剪刀前破,那痛傾瀉而出,化作淚水與難以扼製的痛聲。

“你連他在哪裡都不知道,怎麼挖?”何寄嘗試阻止她,把她的雙手拉起,可她一甩手就掙脫。

“那就全挖了。”秦婠瘋狂搖頭,對何寄的勸解置若罔聞。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用手抹過,和著血的泥在臉上糊成一片,粗礪的石子刮過指尖,鮮血便滲出泥水。何寄見狀已是心痛難忍,他忽然羨慕起那個人來,若能換得她這深情不負,即便是被埋在這裡,他也心甘情願。

活著的人,深深羨慕死去的人。

“秦婠,夠了!”他拉起她的手。

“你走開!”她推開他,換了個方向,跪下繼續,像個喚不醒的瘋子。

“你的手!”何寄看著血滲進土裡,猛地吼起,可她仍舊不理,他便隻能按住她的雙肩,“你彆這樣,就算沒有他,你也還有我,還有我……”

失控的情緒瘋漲,他顧不得許多,搖著她的肩,重複地說:“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一輩子,你彆這樣!彆挖了好麼,我求你……”

秦婠聽不見,也不想聽。

她是有些瘋勁的人,固執的時候,誰都降不住。

天空不知何時開始下起綿密的雨,在發間灑下晶瑩水珠。何寄阻止不了秦婠,她指尖已皮開肉綻,她曲著指改用骨節刨土,地上挖出個小土坑,但對比整個廢墟,這小土坑便隻是九牛一毛,就是她將雙手挖爛,也挖不完這片土坡。

何寄被她的舉動折磨得發瘋,不論說什麼,秦婠都聽不進去,回應他的隻有淚水與不顧一切的刨挖。

“秦婠,彆挖了!”他受不了,窒息般難受,終於伸手。

秦婠挖起捧土,正要往旁邊灑,後腰卻忽然一麻,她痛到麻木的雙手顫唞著鬆開,沙土自雙掌間落下。她用含淚的眼看他,回應她的隻有何寄沉默卻猩紅的眸。

身體軟去,她倒在何寄懷裡,他點了她的昏睡%e7%a9%b4。

“對不起。”她閉眼前,他道歉,將人緊緊擁入懷中,一遍一遍撫過她的發。

“秦婠,你還有我。回來,回我身邊,我才是你的沈浩初……”他呢喃著,也不管有沒人聽去,“回我身邊,我帶你走,帶你去西北,帶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隻要你回來。”

秦婠的世界,隻剩黑暗。

————

這黑暗持續了很久,秦婠的意識才有了恢複的跡象。

眼皮扯開條縫,眼前的光線晃動不止,橘色的火光模糊不清,她隱隱約約隻覺得有人扶著自己喂水。她抿了兩口,喉嚨被水一潤卻刺刺地疼。他又放下水,又改用浸濕的布來拭她臉頰,動作很輕,可不知為何卻忽然停了。

何寄半抱著人用衣袖沾了水給她擦臉,血泥的汙痕被一點點擦去,白淨的肌膚露出,她的唇角也沾著一星泥土,他小心地擦去,目光卻膠在被橘色火光染得透亮的唇上。她的唇很漂亮,微微嘟著,豐滿甜蜜,他有些魔怔,拿指尖劃過她的唇,漸漸迷失。

秦婠卻醒了,她脖子動了動,喉嚨裡的聲音破唇而出,是嘶啞的長囈。

他被驚醒,倉惶收起手,把人扶著坐起,她果然睜開眼,看到自己坐在鋪著油氈布的地上,背後是棵大樹,不遠處是雄雄燃燒的火堆,木頭被燒得劈啪作響,鬆木的香味四散。

天色已經全暗。

“發生了什麼事?”她開口,聲音嘶啞難聽。

何寄讓人靠在樹杆上坐好,道:“你在廣澤村失控了,我隻好點了你的睡%e7%a9%b4把你先帶回。這是廣澤村外驛道,在這裡等崔乙他們過來。”他不敢看她的臉,隻把水囊遞給她。

秦婠接水囊時看到自己的雙手已經纏了繃帶,身上也蓋著件男人的外袍,她道聲謝接下,往喉嚨狠狠灌了兩口水。何寄見她情緒平靜不少,便安下心來,又摸出乾糧,掰了一塊遞給她:“泡水吃吧,不然硬。”

她點點頭,就著水嚼了幾口乾糧,勉強裹腹。

“我們在這裡呆多久了?”

“有四個時辰了吧。”何寄看了眼天色。

“這麼久他們還沒過來?”秦婠有些驚訝。

“是有點奇怪 。”何寄也覺不對勁。

秦婠拍去手上與身上的食物碎屑,拎著他的外袍站起:“走吧,我們回去看看。”

何寄接下自己的外袍,隻道:“好。”便聽她又說:“剛才的事,謝謝你。”他聞言望去,她卻已經垂頭轉身,不見臉上悲喜。

“秦婠。”他叫住她,她回頭以目光詢問,透亮的眼神望來,他卻又說不出話來。

不過是想問問她可曾聽到他在廣澤村說的話而已,他竟又膽怯。

“沒事。”

“那就走吧。”秦婠沒有追問,冷靜之後她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掘開廣澤村的土,看樣子少不得要回泰岩花錢雇些人過來。

————

天色愈發黑沉,雨雖然停了,天卻還陰著。秦婠與何寄人手各舉著一個火把,策馬回到馬車停的地方。

馬車裡燃著燈,車窗發出幽幽的光,有人影倚在車窗前。秦婠與何寄將馬拴好,朝馬車走去,車夫蓋著鬥笠歪在車前板上,其餘人都在背著他們坐在馬車前,黑暗隱藏了麵容,讓一切隻剩下輪廓。

“等等。”靠近馬車時,何寄忽拉住秦婠。

秦婠不解,何寄小聲道:“有點不對,放哨的人去哪了?”

他這麼一說,她也警覺起來,不止放哨的人不見了,這裡還靜得異常,馬車已被抬出石隙,但他們卻沒往廣澤去,這說不通。

何寄輕輕將劍出鞘,一手將秦婠護在身後,道:“一會如果有變,你彆管我,騎馬跑。”

“好。”秦婠懸起心。∮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二人緩緩靠近馬車,何寄微貓著腰,再靠近些時將手中扣的兩枚石子擲出,被他砸中的人應聲而倒。火把照出張慘白的臉,竟是已然氣絕身亡的護衛之一,秦婠“啊”了聲,緊緊捂住嘴。

“跑!”隨著何寄一聲厲喝,車廂裡的人與那裝成車夫模樣的人同時躍起,馬車後的樹林間也竄出不少黑衣人。

秦婠聽到刀劍的錚鳴,第一次離她如此之近。何寄已拔出佩劍,劍氣劃過,逼退第一波攻擊,他轉頭又吼:“快跑!”秦婠猛地驚醒,轉身以平身最快的速度朝馬跑去。

解繩,上馬,動作一氣嗬成。何寄見她上了馬,長劍逼開身邊兩個刺客,躍身而起,落到她身邊,一掌拍在她那匹馬的屁股上,吼了聲:“走!把火把扔掉!”

馬兒嘶鳴一聲,順著那方向飛奔而去。秦婠將火把往身邊一扔,壓低了身子,心臟怦怦直跳,耳邊是不絕於耳的鐵器交鳴聲,對方像是扔出暗器,她擔心何寄,轉頭看去。

黑夜之中隻有“噠噠”的馬蹄聲傳來。

“何寄?”她喊了一聲。

“快走。”身後的人回答她。

確認何寄已然跟上,她心頭稍鬆,不顧一切策馬狂奔。

作者有話要說: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嘻嘻嘻嘻,火車上碼的,好了,下回真要16號見了,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本章下24小時內的評論送小紅包。麼麼噠。

第139章 盲眼

奪路狂奔的秦婠在夜色裡已經失去了方向感,耳畔的風呼嘯而過,她不知道自己朝著何處逃離,隻是隱約清楚何寄不知何時已策馬趕到她身側,而身後追兵的聲音漸漸弱下,隻剩下些許呼喝隨風送來,讓她明白,追殺的人仍舊沒有放棄。

也不知逃了多久,夜色裡漆黑的輪廓陡然改變,不再是山林綿延無儘的道路,兩人逃進一處村莊,清冷月光將屋舍照得分明,然而除了月光,這裡便再無星火,村子靜得不聞雞犬,除了他二人的馬蹄聲,便隻剩風聲。

“停下。”何寄低喝了聲。

秦婠勒緊韁繩,翻身下馬,何寄已先一步衝到她身邊。

“馬跑不動了,往前也不知是何處,我們今夜暫且躲在這裡。”何寄借著月光將兩匹馬拴在樹上,向秦婠解釋道。

秦婠點頭,她心亂如麻,腦中有無數問題,此時卻也不知該從何問起,隻能先顧眼前。

“這村子不大對勁。”

“這村子應該被洪水淹過,村民出去逃難將村莊荒棄,如今洪水已退,沒有問題,隻要那些追兵不趕過來。”何寄從衣袖裡摸出火折子點燃,帶著她去找合適落腳的房子。

腳下的淤泥還潮濕鬆軟,都是大水過後的痕跡。

秦婠跟在他身後,一眼瞥見他後背上的血汙:“你受傷了?”

“沒有。敵人的血。”何寄沒轉頭,伸手推開間尚算完好的屋子。

門吱呀打開,一股潮黴味撲麵而來,門後累積的泥沙塌下,覆了何寄滿腳,何寄抖抖腳 ,舉著火折子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