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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76 字 6個月前

,他們還是不肯放我們進去,說奉太守之令,隻出不進。”崔乙跳下馬,跟著秦婠往前走。

“不走東水城呢?”秦婠看這情勢,料想東水城門一時半會不會打開。

“那要從城西的五壽山繞路,多費的時間倒是另說,隻是這五壽山原就不太平,眼下流民又多,恐怕不好走。”崔乙回道。

秦婠想了想,道:“再和城守說說吧,使點銀兩,不管多少,求他們放我們進城過一宿就好。”

崔乙道聲“好”,又往前去找守城的士兵說道。秦婠便在人群後站著等他,隻是站沒多久,便發現四周越來越多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她低頭看看自己,並無不妥之處,便覺古怪。看她的都是流民,男人居多,眼神不善,秦婠心生不妙,轉頭就往馬車處走,不料她一動,流民們就跟了過來,竟是步步逼緊。她慌忙碎步跑起,馬車處的護衛見勢已然衝來,不過還是晚了些許,流民們的動作更快,已將秦婠半圍住。

秦婠被他們的目光看得頭皮發緊,好似被沙漠上的禿鷲盯緊般,已有流民朝她伸手,正是心跳劇烈之刻,旁邊忽有重物疾飛而至,砸到其中一人身上,那人被砸得退後數步,捂%e8%83%b8直咳,流民皆是一驚,劍光又至,劈在了流民與秦婠中間,將流民生生逼退。

“滾。”何寄將劍震出一片劍花,沉眉怒目滿身煞氣。

流民被嚇得止步,何寄方轉身看秦婠:“你下來做什麼?”

秦婠見是他,心中一定,道:“城守不肯放我們進城,崔乙過去交涉,我下來看看罷了。”

見她對自己的出現毫無驚訝,也不問緣由,何寄便知他們早已發現他一路跟隨了。一邊護著她往回走,他一邊又道:“路上流民太多,你沒事少下馬車。”

“為什麼?他們要做什麼?”秦婠不解,回頭望去。

“不要回頭!你太打眼。”何寄聲音低沉。

“可我已經換過裝束了。”如今她的打扮與普通百姓無異,都是樸素布衣,頭上紮的也隻是塊花頭巾而已。

何寄看她一眼:“有些東西,光靠衣著也沒用。”皮膚、容貌、儀態舉止,全都能泄露她的出身,“前兩天也有個富商喬裝打扮要逃去京城,剛出泰岩就被流民襲擊,車馬銀錢被搶不說,人也落個身首異處。”見秦婠臉色有些白,他又安慰,“東水城這裡應該還好,剛才那些人應該隻想問你要吃的,不過往後在外頭你還是少下馬車為好。”

“知道了。”秦婠乖乖點頭。

“看緊你家夫人。”何寄把人送回到秋璃處,叮囑一句,又道,“我去崔乙那看看。”

語畢他便轉身離去,秋璃看著人離開,朝秦婠問道:“夫人,何公子……”

秦婠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就上了馬車。

不多時,崔乙回來,催促眾人進人,秦婠便隔簾問他:“疏通好了?”

“嗯,不過是何公子出麵的。他有燕王鐵鷹軍的鷹令,東水城守將原是燕王麾下,所以就放行了。”崔乙回道。

秦婠便又默不作聲,進城時引發一陣騷動,外麵的流民見城門敞開想要擠進城去,卻被守城兵死死攔住,起了衝突。秦婠隻聽到喝罵聲與推搡打鬨的動靜,她卻不再探頭出去。過了一陣子,動靜小下去,馬車窗邊的聲音換成何寄的。

“進城了,已經安全。”

秦婠這才掀簾,看到坐在馬上一身勁裝的何寄,以及他身後的東水城。東水城中仍是平靜,街市井然,百姓往來無異,隻是巡邏的將士似乎多了些。

“先送你們去驛館,晚上我要請東水城守將喝酒還個人情,順便套些消息,不會在驛館,你沒事不要出驛館,叫他們抓緊時間準備水糧,明天一早出發。”何寄繼續道。

秦婠聽他之意,似乎打算一路護送,不由垂眼問他:“你跟來做什麼?”

何寄雙眸直視前方,似乎有些怒意:“你不是說你我情同兄妹,從小到大都視我為兄,如今我護你周全,有什麼可問的?倒是你,你寧願去求一個不相乾的外人,也沒想過找我,你何曾將我當作你的哥哥?”

“北安叔叔不是外人!”秦婠辯解到,想起卓北安,她心裡沒來由又是陣疼。

“是嗎?可他不能帶你去泰岩。”何寄轉頭冷冷盯她。

“那又如何?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路上艱險,我不想再連累彆人。你眼下出來了,連姨怎麼辦?她就你這一個兒子,要是路上有什麼閃失,你讓她日後如何是好?”秦婠靠在窗畔道。

“我已經同我娘說過了。與其操心彆人,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何寄語畢“叱”了聲,驅馬馳過馬車,往前行去。

“夫人,要讓何公子跟著我們嗎?”崔乙從後麵趕上問到。

“隨他吧。”秦婠歎了聲,沒有更多的精力花在糾結這些事上,“到了驛館後,你隨何寄去和城守打個招呼吧,順便也探聽下往後路上的消息,另外派些人去采買水糧,多準備些。近日封城,城中糧價必漲,你隻管讓他們買,不必管銀錢,再置辦些好菜犒勞下隨行的幾位兄弟,不過不許飲酒,我們明日一早便要出發。”

“是,夫人。”崔乙領命自去行事。

東水城的驛館比較簡陋,不過勝在房間整潔,秦婠進了驛館後就不再外出,梳洗過後早早歇下,一夜安靜,至次日天蒙亮便起身。

她踏出驛館時,城中天色尚未全亮,屋舍被煙灰的光籠著,陌生而清冷,車馬已在驛館前備妥,何寄倚著馬車,還是昨日的打扮,看到她出來隻道:“走吧。”再無二話。

馬車再度駛起,昨夜何寄已與城守打過招呼,今日出行便順利得多,走的南城門,門敞開條縫讓馬車駛出,秦婠悄悄將門簾挑起道細縫,看著南門外幕天席地的流民,他們還沒醒來,枯瘦的臉在煙灰色的天光裡陰暗而淒涼。

放下簾子,秦婠撫著掌中裝著花瓣的香囊。

沈浩初,你在哪裡?會不會也混在哪處的流民中……

————

馬車一路往南,出了東水城直奔泰岩,又過三日,總算抵達泰岩。

路上的流民越發多起來,山洪淹沒了泰岩下好幾處村鎮,死傷不計其數,田地被毀,屋舍垮塌,數萬流民湧往泰岩,泰岩官府應對艱難,幸而朝廷拔了款糧下來賑災,如今已在泰岩城外與城中都搭了臨時避難所及粥棚,贈衣施藥發粥,但還是僧多粥少。

泰岩再往西南,就是廣澤鎮,因背靠葵山,那裡是受災最嚴重之地,山上的泥石被暴雨衝下,一夜之間就將整個村鎮淹埋,幾乎沒有活口逃出。

聽說他們要趕去廣澤,泰岩的縣令給何寄了一張廣澤鎮最詳細的輿圖。

道路已被毀去,廣澤鎮被埋在泥水之下,他們隻能靠輿圖指路。

雨又淅淅瀝瀝下起,馬車在碎石嶙峋的路上顛簸著,人也被震得頭暈眼花。泰岩到廣澤鎮,原隻有兩個時辰的車馬路程,可如今道路難行,他們已走了約三個時辰。秦婠正怔怔坐在馬車上,不妨車身突然一歪,正在打盹的秋璃冷不丁撞到車壁,痛呼著醒來,卻見秦婠已下了馬車。

“發生何事?”秦婠見馬車已傾斜,崔乙正帶著人查看。

“地麵開裂,石縫很大,被泥水淹著看不清楚,馬車軲轆陷進去了。”崔乙抹著臉上雨回道。

“難修好嗎?”秦婠問道。

“要花些時間和人力,先把馬車抬出來,再看軲轆有沒損毀。如果車軲轆壞了,修起來就有些麻煩。”崔乙道。

秦婠見何寄正在騎著馬在前頭對照輿圖,便又走到他身邊問他:“還有多少路程?”

這一帶毀得厲害,隻能對照輿圖憑感覺來走。

“就剩一小段路,大概半柱香時間吧。”何寄收起輿圖,翻身下馬,“要不在這歇歇吧。”

秦婠便又四下看了看,看得出這裡原是一段官道,不過眼下已被泥石衝毀,兩邊多是斷樹,到了這裡就幾乎看不到人影,該逃出來的人都已經出來了,沒人再往裡麵去。

“崔乙,你留在這裡指揮大家將馬車修好,秋璃你也留下,我與何寄先行一步,你們隨後趕上。”秦婠等不急了,越近廣澤她的心越慌,自顧自從一名護衛手中牽過匹馬,她利落地翻上馬上,“給我點水糧。”

“夫人!”秋璃和崔乙都不讚同,秋璃更是衝到馬下攔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裡麵應該沒什麼人了,況且有何寄哥哥在,他會護著我的。你們快點修好馬車趕上來。”秦婠俯身摸摸她的頭,笑笑,“快去,給我拿份乾糧和水囊來。”

她語氣雖平和,眉間神色卻很堅決,不容置喙。

秋璃隻得將水糧拿予她,秦婠隻朝崔乙叮囑一句:“幫我照看好秋璃。”人便如離弦之箭策馬絕塵而出,何寄眯了眯眼,跟了上去。

騎馬比馬車要快許多,還不到半柱香時間,二人已策馬馳到一個土坡上,放眼望去,皆是黃土碎石,毫無村鎮痕跡。

秦婠跳下馬,地上的泥土鬆軟,她一腳就陷進半掌。

“輿圖上顯示已經到了,可是……”何寄對比輿圖,除了兩座高聳的葵山,再找不到一點村鎮的影子。

她把馬拴在就近的石頭上,人往裡走去,泥土濕軟,像踩不實般。走了幾步,她忽見滿頭銀發的老婦人拄著杖在路上蹣跚而行,一邊走一邊低頭不知在尋找何物,她遠遠喚了聲:“老婆婆。”

那老婦人止步,看著她艱難地踩著泥水過來。

“老婆婆,請問廣澤村要往哪裡走?”

“廣澤村?”老婦人聽到這個詞,遊魂似的眼眸中頓時流下淚來,“你們腳下,就是廣澤村……”

秦婠心裡“咯噔”一聲,低頭看去。

“整個村子,都在這下麵啊,我的兒子……媳婦……孫子……都在這下麵……”老婦人忽然趴到地上失聲痛哭。

秦婠踉蹌半步,被何寄扶住。

他們竟是踩在了整個村子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  唔,明天出行,16號回,所以,這段時間內停更……抱歉。

電腦我帶著,明天在動車上,應該還能碼碼,至於其他時間,估計沒辦法了,那麼十六號見,祝我回來還能看到大夥。

第138章 驚襲

整個廣澤村,成為一片廢墟。

秦婠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完全不見村落的土坡,即便她在心裡想過千百遍可能會看見的慘狀,卻絕沒想到竟會是這樣平靜卻絕望的一幕。

老婦人聲嘶力竭地哭泣,蒼涼沉甸,而隨著這聲悲鳴,這片廢墟上竟傳回無數哭泣的聲音與之響應,像闕絕望的哀歌。秦婠終於看到,遠遠的,高低起伏的土坡上,其實還趴著些人,或老或少,弓背俯身,用手用鏟用棍,徒勞無功地挖掘著昔日家園與親人。她掙開何寄的攙扶,往前走去,腳陷入泥裡,沾了滿裙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