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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194 字 6個月前

,眼眸微垂,並不看她。

兩人並無更多交流,禮過後便擦肩而彆,隻那沈澤念還是頑皮,眼睛直往謝皎手裡捧的東西上瞄,突然就掙脫了母親的手,兩步衝到謝皎身邊,做了個鬼臉把紅綢往下一扯,嘴裡嚷著:“這是什麼?”

謝皎眼明手快扶住要跟著紅綢倒下的東西,又堪堪扯住紅綢,隻讓那東西露出一角。這一次連邱清露也麵現驚訝,不過她很快回神,喚了句:“澤念!”又朝身後吩咐:“黃媽媽,還不把這皮猴子抓回來。”

黃氏這時方上前去拉沈澤念。沈澤念繞著秦婠與謝皎二人跑了兩圈才被黃媽媽抓住。

“弟妹,澤念頑皮,失禮了。”邱清露狠狠瞪了眼沈澤念,才向秦婠道歉。

秦婠笑了笑,並不計較:“孩子天性,無妨。我還有事要求見老太太,失陪。”說完就帶著謝皎往老太太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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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正在喝藥,眉心的朱砂痣被緊皺的額紋夾住,朝許嬤嬤報怨:“這藥太苦了。”許嬤嬤手裡的銀匙舀了一勺等著喂她,聞言笑道:“良藥苦口,老太太喝完了吃點蜜果去味吧。”這些時日小陶氏忙沈芳華的婚事,來豐桂堂的次數少了,老太太並不計較,很多事就讓許嬤嬤代勞了。

秦婠進來恰聽見這話,捧起桌上的梅花攢心盒就走到老太太身邊,也不行禮,隻道:“老太太,果子來了。”老太太見到她露出一絲笑,很快又被藥苦得蹙眉。

豐桂堂的光線有些暗,丫鬟婆子們都被打發出去,偌大的正堂一片寂靜,隻有藥味和老太太常用的佛香在堂中繚繞,來來回回都是陳年的氣息,老而沉。

不多時老太太便喝完藥,漱了口,在攢心盒裡揀了顆金絲寸棗送入口中,這才接過秦婠手裡絞好的帕子淨麵,待口中腥澀被壓下,她方朝秦婠道:“這點兒過來,你是有好東西孝敬我?”目光朝謝皎那處掃了眼。

秦婠坐到榻沿,低眉順眼的模樣:“老太太說笑了。您這幾日身體欠安,孫媳婦本不該再來打擾,可有些急事不稟報老太太卻是不行,所以孫媳鬥膽來了。倘若一會說的話讓老太太不虞,還請老太太見諒,因為孫媳婦太需要人指條明路了。”

沈老太太慢慢地坐榻上坐起,臉上的笑漸漸地淡了:“你有何急事?”

“前些日子,孫媳婦得知,咱們府的三處永業田,慶源、慶喜和旺平,悄悄地讓人給賣了。”秦婠輕聲道,神情平靜。

“什麼?!”老太太用力一按羅漢榻上的方案,大為驚怒。

作者有話要說:  那就快一點吧!加油~

第124章 撕開(1)

相較沈家老太太的激動,秦婠很平靜。她伸手扶穩方案上的天青色瓷膽杯,淡道:“老太太莫急,小心身體。”目光已揚起,看著屋外。門簾下頭露著檀色軟底鞋一角,是許嬤嬤今日穿的鞋樣,人正跟屋外把著,防止窺聽。

沈老太太喘了兩口氣,坐回榻上,道:“到底怎麼一回事,你快說說。”

秦婠點頭,緩言:“前些日子不是去聚合莊走動了一番,順帶查了查附近的其他田莊,覺得有些古怪,回來後就請人去官府裡查了下田莊情況,這才發現那三處莊子已經悄悄易主。買下莊子的人名喚陸信,永州人士,隻身在京城做生意,不過今年春他已離京,如今人不在兆京,無從查問。”

她不想說出卓北安,也不想說自己如何得知此事的,故而編了個緣由。

“那是我們府的永業田,田契在我這裡收著,是什麼人如此大膽盜走田契?”沈老太太麵上怒意大熾,那手卻始終摩挲著念珠,不輕不重。

“官府那裡買賣變動記載的賣者是老太太您。”秦婠略垂下頭。

老太太的聲音倏爾冰冷:“原來你這是興師問罪來了,懷疑我?”

“孫媳不敢,隻是覺得事有蹊蹺,才來回稟老太太,討老太太一個示下。”秦婠有些不安地揪著帕子。

老太太見她鵪鶉似的模樣,方覺氣順了些許:“田契雖然在我手裡收著,但我畢竟上了年紀,屋裡的事多半心有餘力不足,都交給得力的丫鬟和婆子把著,也不會時時盯著。一時出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把田契偷出去,以我的名義賣了,也不是不可能。你可查過,誰有可能?”

“查過。”秦婠頜首,“私盜田契販賣可是重罪,況且還要有老太太私印為證,官府才認,丫鬟婆子們不敢,這罪責太大,也易被察覺。”

本朝土地律法比前朝寬鬆,永業田為私產,若遇遷徙流移等情況,可以聽賣。

“不是丫鬟婆子,那又會是誰?”老太太無聲地拔拉著念珠,聽她分析。

“我懷疑是二叔與二嬸娘做的。”秦婠驀地抬頭,目光有些怨氣,直勾勾盯著老太太,“據我所知,二嬸娘手裡的體己都拿給她弟弟在外邊賺營生,她手上並無閒銀。此前為了湊銀還虧空的銀兩,甚至於打上四妹妹親事的主意,就為貪錢家的五千兩銀,那五千兩銀子她到手後已又放了出去,一時間本利難歸。後來錢家的婚事告吹,錢家人向她討錢,公中之事又被我把持,她是無處弄銀兩的,可後來她不僅在短時間內還上了這五千兩銀子,還給了芳齡一萬兩的壓箱銀子。公中加上老太太的貼補,隻給了八千兩,采買嫁妝後更不剩多少,那這筆壓箱銀錢,從何而來。”

沈老太太一語不發地聽著,麵色越發沉冷。

“再來就是二叔。二叔年初已沉迷賭石,為此欠下了幾千兩銀子,惹得債主上門討錢,他曾向二嬸娘開口要錢,不過二嬸哪有錢給他,兩人還大鬨過一次。這事他們不敢讓老太太您知道,想要悄悄兒地解決,隻好另尋他法。老太太屋裡的雁歌,是老太太跟前的大紅人,把著老太太屋裡很多事務,二叔便打上她的主意,悄悄地尋到她家裡去,假意送了幾件東西,哄著她家人當了以後,隻說那些東西是他家盜取從侯府盜取的賊贓,以報官威脅雁歌,要她幫他行那見不得人的事。”

秦婠捋平帕子,話語雖多,說得卻慢,有條不紊。

“老太太,全府上下,隻有二叔二嬸有動機,也有能耐盜去你手上的田契與印信。雁歌今早已被我拿下,關在小黑屋裡正審著,不用多少時間,她必會儘數招認。”

沈老太太狠狠一揪念珠,道:“我屋裡的丫鬟,是你說動便動的?”

“孫媳婦身為鎮遠侯夫人,上承天恩誥命,下受闔府之托,是要替侯爺掌好這後宅三寸之地,讓他無後顧之憂,老太太屋裡的丫鬟,也是鎮遠侯府的人,既然犯了錯,孫媳身為掌家者,自當替老太太分憂,替侯府查明真相。”秦婠說著起身,往膽杯裡傾了些水,放到老太太手邊。

“秦婠,我小看你了。”老太太眼眸一厲,眉間那佛慈的朱砂痣顯出三分血色,沒了平日對著她的溫和,“好,那你把老二兩口子叫來,再把雁歌帶過來,我親自審!”

秦婠溫柔討喜的麵容,此刻在她眼中,就像披著羊皮的狼,爪牙已現。

“不敢煩勞老太太,此事交由孫媳婦就可以了。”她笑道。

“讓你掌府管理,你就真以為這侯府是你一個人的了?”老太太盛怒之下反顯出刀鋒似的冷意。

秦婠不答,門簾外卻出現另一雙腳,有人站在許嬤嬤身邊悄聲稟了幾句話,許嬤嬤的聲音突兀響起:“老太太,奴婢有要事相稟。”老太太按下怒氣,讓她進來。許嬤嬤快步走到老太太身邊,附耳輕言。老太太的盛怒間頓時顯出驚愕,待到許嬤嬤回完話,她也不待人離開,便緊盯秦婠:“是你做的?”

“老太太剛剛少說了一句話。侯府不是秦婠一個人的,那永業田卻也不單是侯府的。那是天家授予曾祖的產業,曾祖去世之時曾言此田永不拆分,劃為族產。雖田契在老太太手上收著,可那田莊卻是族中公有。如今有人私賣,於情於理,都該請各位世叔世伯前來斷個是非曲直。”秦婠略微欠身。⊿思⊿兔⊿網⊿

沒錯,她把沈家宗族各枝德高望重的長輩們都請了過來,其中年紀最大的,和太公一個輩分,如今已都聚到侯府花廳裡。若是坐實二房的罪名,到時候宗族裡鬨起來,先不說有臉沒臉,二房是肯定保不住了。

老太太謔地從榻上站起,許嬤嬤慌忙過來扶住她。

已經很久沒人能把她逼到這般田地了,沈老太太揚手就將案上的膽杯砸到地上,輕瓷迸裂之聲如裂帛,扣人心弦。

“你就這麼想置二房於死地?忘了我先前同你說過的話?”她氣得哆嗦。

“沒忘。人皆有私心,為小家謀私利並不奇怪,秦婠也一樣,最希望的是侯爺好,大房好,但秦婠不會為一己私利罔顧他人性命,犯下彌天大錯。老太太的想法雖好,卻在粉飾太平。根已腐朽,勉強合力不過讓樹朽得更快。想保得百年家業,少不得要有壯士斷腕的魄力,您說對不對?”秦婠道,像是篤定二房必輸,揚起得意的笑來,不再如先前平靜。

“你!”老太太氣得說不出話來,二房被拿住的錯處實在太多,縱不是他們做的,可這一樁樁一件件也委實太巧,落在秦婠手上,都是可以利用的把柄。

秦婠睜著澄澈的眸子看她,道:“二嬸以毒傷我性命,卻還能好好留著府裡,我隻是不甘心罷了。”

沈老太太把念珠摳得死緊,氣息急促,蒼老的麵龐皺成枯樹皮,她眼光閃爍幾次,終緩緩鬆了勁:“不是他們做的,這事……是我做的。”

“老太太!”許嬤嬤一聲驚呼,沈老太太卻已頹然跌坐榻上。

“老太太,您為了救二叔二嬸,連自己的名聲都不顧了?要攬下這罪責。”秦婠驚呼。

老太太卻揮手:“是我做的。印信是我讓許嬤嬤取出去的,找的是柳街的牙人丁勇代辦。”

秦婠輕輕鬆了口氣,也坐回榻上,輕道:“那老太太為何要做這事呢?”

沈老太太把念珠褪下,“啪”地扔回桌上,剛想開口,忽然驚醒。

“秦婠!你使計騙我?你早就知道是我做的了?”

秦婠沒有否認,要老太太這塊頑石開口,直接問是問不出結果的,她可下了一番苦功。

“當初知道這件事後,我確實懷疑過二房。就像我剛才說的,二叔二嬸的動機最大,除了他們外,府內沒有人如此迫切地需要用錢到要把田契買掉了。後來我去查了二房的銀兩支出,算了算時間,二嬸還錢家的銀兩,是在我把公中銀兩送過去之後,她用芳齡的嫁妝銀子去還上錢家的銀兩,所以後來才鬨出二房給芳齡采買的嫁妝都是廉價次品。芳齡鬨到她母親那裡,二嬸也是妙人,竟給她寫了張萬兩銀子的借據做壓箱銀子,那日抬去杜家的箱籠裡,裝的都是石頭而已。所以她這筆銀錢,不是出自田契之上。”

沈老太太靠在迎枕上,聽秦婠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