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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80 字 6個月前

已經夠難的了,她實在分不出精力應付這兩人,本想借著秦雅的手牽製秦舒,畢竟她不在秦家,很多事顧及不到,然而這兩人鬥法為何總要牽扯上她?

正滿腹鬱結,山路上的秦舒將素清留在山路中把風,自己孤身一人邁到了九重葛前。何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道:“看。”

事已至此,秦婠隻能靜觀其變。

九葛重微動,花後閃過道人影,竟還站著另一個人。秦婠不自覺抱住樹杆,更加專心盯著。花後的人身形隱約可見,看那身量應是男人,可惜看不見臉。秦舒走到花前就停步,她披著月色鬥篷,月光落在其上折出淡淡銀光,將她襯得修長清瘦,彆有一番清冷脫俗之美。

她沒走過去,隻是看到花間縫隙裡透出的男人衣裳紋路,厚重而華貴的圖案不屬於文武百官,也不屬於尋常公侯,那是天家的圖案。她心裡一安,也不想再往前,隔著九重葛花盈盈欠身:“秦舒見過燕王殿下。”

“燕王?”秦婠大驚,轉頭朝何寄做了個口型。

燕王那樣的人物,怎會與秦舒扯上關係?秦舒手段再高,又怎敵過燕王久經沙場的磨礪,那些伎倆用來騙騙京中不諳世局的少年或許可以,但對燕王而言不是淺得能一眼看透的野心,更遑論燕王早就心有所屬。

何寄的聲音又壓低三分,貼著她的耳:“她求我幫忙,替她約燕王相見,我成全了她。”

話間有譏誚之意,秦婠不解,隻得繼續看下去。看樣子秦舒對燕王始終不肯死心,在做最後的掙紮。

“秦姑娘約本王到此,聽說是與江南王有關,不知是何事?”花後男人嗓音刻意壓沉,聽不出是誰的。他也沒走出來,而是隔著花與她相見。

“回稟燕王,秦舒無意間發現一些機密,事關京畿安全,惶恐不安不知該向誰說,這才鬥膽托人請見燕王。”秦舒調整了呼吸,這麼多男人裡,隻有燕王她最難捉摸,不得不小心應對。

“哦?姑娘請說。”

“家父任江浙巡府多年,與江南王多有接觸,此番回京述職帶回一姬妾,為江南王義女。此人常與江南王有書信往來,原無不妥之處,隻是幾日前我無意間發現其所書之物竟是京畿要務,故深覺不妥,恐怕其中有非同尋常的關係,奈何家母一介婦孺,家父又寵信此女,我也不知該向誰說,便想起殿下。”秦舒垂頭道,聲音雖平穩,心裡卻已突突直跳。

秦婠躲在樹上聽得也不禁要替她叫好。

為了接近燕王,她真是用儘了心思。燕王性喜開朗奔放俠骨柔腸的姑娘,一如曹星河,所以她改了方式,以這樣的借口接近他,恐怕是最能博他好感之舉,還可借此對付危及他們母子地位的妾室,可謂一舉兩得。江南王到底有何陰謀,恐怕秦舒並不清楚,但這並不妨礙她借題發揮,那妾室與江南義有私通之舉是肯定的,她隻不過加以利用。

當真是機關算儘哪。

不過她大概不知道,燕王早對江南王有了戒備之心,從她父親回京之時開始,那姬妾的來曆就已無所遁形,她說的這些事,並非秘密。

“姑娘有心了,此事本王定會查明。”男人的聲音放柔許多,目光似也柔和下來。

可旁人看不見。

“能將此事告知燕王,秦舒就放心了。燕王乃不世良將,定能將奸侫掃除,保大安平安,秦舒隻恨身為女兒,若是男兒,必也追隨殿下衛國護家。”秦舒說得鏘鏗有力,竟大彆於從前的清冷孤傲,似乎%e8%83%b8懷天下。

秦婠發現何寄撐在樹杆上的手掌已經攥緊,她奇怪地看他一眼,他眉攏成川,滿臉冷色,對秦舒這番話不僅毫無所觸,竟還散發出怒氣。

這和他什麼關係?

是了……莫非他還對秦舒有遐想?所以生氣她裝腔作勢用另一副麵孔勾引男人?

走神片刻,下麵的對話已經轉換。

秦舒不知何時已說起他事,神情語氣都帶上些女兒家的羞澀,又有一份彆樣爽朗,隻道:“上次在譽安園裡,殿下曾言及深慕祖父藏的兵書孤本。秦舒近日在祖父書房裡見著那套兵書,將其背下後默出,想贈予殿下。不過秦舒不才,幾日才能默出一卷,現如今隻得兩卷,就先行贈予殿下。”

男人語氣已經轉淡,不知想到什麼,不複先前溫柔,隻沉道:“姑娘聰慧過人,你對本王的一番心意,本王在此謝過了。”

“殿下知道我的……心意就好。秦舒隻憾此生不能身為男兒追隨左右,盼殿下能萬事平安,餘願足矣。”秦舒又道,這番話雖未明言,卻也算是挑明。

秦婠覺得她像一個人。

她在學曹星河,學星河的爽朗大方,也學星河的大義凜然,更加學了星河的主動,因為她知道曹星河才是燕王心裡的人,但是他們這輩子沒有可能,而她可以變成另一個曹星河。

隻不過,秦舒太不了解星河姐姐了,畫虎不成反類犬,星河姐姐的風範豈是一朝一夕可學成的?最起碼她絕不會說出“隻憾此生不能身為男兒追隨左右”這類的話,在她%e8%83%b8中山河儘騁,又怎會要追隨他人?她也從未厭惡自己身為女兒,於她而言,是男是女並無差彆,她想做的事,該承擔的責任,縱是女兒也未有半絲推卻。

“你的心意?對本王的心意?”男人有些恍惚,“可本王聽聞,你與康王兩情相悅,前些日子喝酒,康王還向本王提起你的名字,你到底是何心思?”

“殿下切莫聽信外人之言,康王與秦舒不過數麵之緣,並無深交。他溫柔良善,卻非秦舒所慕之人,秦舒隻慕忠肝義膽,為國征戰的良將英雄,也願意隨君沙場共騁,絕不願做攀附他人的菟絲。康王雖有情,可秦舒卻無意。”她聲音擲地如石,急切地想表達自己的感情。

男人良久沒有出聲,秦舒也不再說話,等她回答。

秦婠看戲看得替她捏了把汗,總覺得這戲要崩。

果然,何寄嗤笑一聲,花後麵的男人也終於走了出來。

“是嗎?你既對本王無意,卻為何屢次三番在本王麵前曲意奉承,溫柔小意?本王可記得姑娘說過,你生平最恨刀劍廝殺,最怕征戰流血,隻願丹青常伴,詩書為樂?”

秦婠和秦舒一樣都瞪大了眼,她看了眼男人,又轉頭看何寄,以目光詢問他。

那躲在花後的男人,容貌清俊,舉止優雅,似一捧月色,根本就不是燕王。

和秦舒說話的人,一直都是康王霍澤。

“燕王殿下怎會在這種地方私下見她?近日京中有傳康王心慕秦舒,想娶她為正妃,所以他把這事轉告康王,改為康王前來。嗬……”語罷何寄嘲諷勾唇。

他隻說個大概,秦婠卻也猜得到有今日這番安排與何寄脫不得乾係。

前段時間她就聽說秦舒頻繁接觸南安太妃,這與上輩子的發展是一樣的,隻不過不再是通過鎮遠侯府了,料來她已博取太妃與康王好感,親事指日可待。何寄與燕王交好,在燕王麵前揭穿秦舒目的並非難事,他必定是向燕王說了什麼。而康王又是皇親,亦與燕王感情深厚,燕王怎樣都不能讓康王被個女人哄騙,所以才有了今日之局。

秦舒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何寄對她尚有憐慕之心,便如上回那般加以利用,可不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秦雅一席話,早叫何寄對她恨之入骨,如何能幫她?

“康……康王殿下……怎會……是你?”秦舒陣腳大亂,已裝不出泰然自若的鎮定。

她最想嫁的人是燕王,康王不過是她的退路,而這退路已然鋪好,她隻想最後爭一把。她太貪心也太自信了,將他人感情玩弄於股掌之間,從未奉過真心,害人終是害己。

不論燕王還是康王,皆為天之驕子,再淡泊名利也有天家傲骨,怎堪被女人如此擺布玩弄?

“看來是本王自作多情了。姑娘今日所說之事,所表之情,本王定會一字不漏地告訴皇叔,姑娘不必擔心。若無他事,本王先行一步。”

果然,霍澤並沒回答秦舒之問,眸色沉收,語畢甩袖離去。

秦舒臉色煞白,雙腿已軟,“撲通”坐到地上,顫唞著身體站不起來。

燕王康王都不可能了,那她隻剩下一個江南王?

“痛快嗎?”

何寄俯至秦婠耳畔細語。

秦婠已然被這急轉直下的轉變吸引走所有注意力,未妨何寄欺身而來,已離她很近很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才是她的丈夫,她才是他一直以來想要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一個來哈,都會出手的,不要問我為什麼秦婠還沒出手。

第105章 懷疑

山裡的風不知何時開始變大,一絲水沫落下,都被吹到秦婠臉上,也不知是雨是露。秦婠看著秦舒,她在地上坐了很久,全然不顧山路泥濘沾汙衣裳,她應該沒哭,就那麼坐著,落拓頹然的模樣秦婠不曾見過,就算是對不同人用不同麵,她總也有絲端坐雲上的高潔。不能嫁給康王,這對她打擊應該很大,和上輩子的出入也非常大,秦婠已猜不出後麵變化。

何寄問她痛快嗎?

能不痛快,能不解恨嗎?

可她比何寄有更多顧慮,雖有舊恨,但到底同姓同宗,大房出事對她家一點好處都沒有,還會殃及池魚,她隔得又遠,哪能第一時間掌握秦家情況,若一時有個急變她沒顧上,就要累及父母。她甚至想過就讓秦舒再嫁給康王吧,這樣秦家屹立不倒,也不會和江南山扯上關係,至少全族性命無虞,她可以放下舊恨和秦舒合作,僅以利益為謀……

不過隻是想想。

真與仇者合作,她還沒那分%e8%83%b8懷。

她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快刀斬亂麻的契機,否則任何一場拖泥帶水的較量都在給秦舒轉寰的餘地,讓她一步一步走出前世軌跡,往秦婠無法預料的方向轉變。

現在已經如此了。

秦婠要的是手起刀落的乾脆,絕對不是虛於委蛇的勾纏,所以她不曾向秦舒出過手。若不能一招致死,纏鬥不過在浪費她的精力。

現在何寄替她出手了,毫無疑問這個始料未及的變化讓未來變得更為叵測,然而,也許是個契機,她真正需要的,讓父母完全脫離秦家的契機。

地上的秦舒似乎作了番爭鬥後緩慢爬起,她恢複得很快,月色下除卻滿身臟汙,並無彆的異樣,看著不過是剛剛在泥裡摔了一跤。

“何寄哥哥,其實你不用為我做這些事,我不想你淌這渾水……”秦婠心中百轉千回,良久方轉頭回應何寄。

可一轉身,她方驚覺何寄已傾身半俯在她身邊,雙臂都撐在樹上,雖未觸及她,兩人間的空間也已小得可憐。

月色漸漸清明,照出他瞳中驚人的專注。

她看秦舒的時候,何寄一直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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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的秦婠恬淡溫柔,霜色月光暈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