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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67 字 6個月前

,一時紅了臉頰,長揖到底:“承蒙不棄,段謙之大幸。”

秦婠連忙站起避開他的禮,隻笑道:“段公子不必多禮,日後咱們可是要做親戚的。”

一句話說得段謙臉更紅了。

秦婠便不再打趣他,道:“眼下春闈在即,段公子暫時不宜分心他事,你二人親事便暫交由我打點,隻請公子修書一封予你兄嫂,請他們二人進京商議婚事。”

段謙應下,當日便修書回家。

自此,他更加發奮苦讀,誓要考取功名,以報鎮遠侯府下嫁之情,給沈芳華也掙個誥命夫人。

————

轉眼便是三月十八,南華寺法會在即。

天剛蒙亮,沈府車馬就已齊備,馬車上還掛著幾盞馬燈,昏黃的光芒照出清晨濃霧。小廝們匆促的腳步聲不時響起,昨夜下過雨,地麵濕滑,一不注意就踩進水窪,濺了滿褲腿的泥水。

“東西都清點好了?”秦婠很早就起來,連犯困的機會都沒有,打著精神吩咐眾人做事。

“都好了。”蟬枝道。

秦婠看看天色,道:“把大太太和三位姑娘都請過來吧,可以出發了。”

說話間,簷上一滴雨落進她的脖子,猝不及防的冰意讓她打了個寒噤,忽然覺得春天還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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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華山離兆京皇城有些遠,馬車足要走半日才能到。秦婠大半夜就起來忙碌,此時被馬車顛得昏昏欲睡,抱著迎枕靠在車壁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打嗑睡,官道過後進了南華山,山路難行,馬車顛得更厲害,徹底驅散她的睡意。

天大亮,濃霧散去,雲仍厚實,太陽隱而不出,山路上時不時馳過馬車,都是趕赴南華山的人。除了各府馬車外,也有普通百姓,從山下就徒步而上,一步一磕頭,誠心十足,看得秦婠不由咋舌,想自己這樣經曆鬼神之事的人都沒他們那般信念,說來真是罪過。

她腦中胡思亂想著,馬車在不知不覺間抵達南華寺山門前。

從馬車上下來,山間潮冷撲麵而來,竟比城中冷上許多。秦婠不由自主攏緊衣襟,小聲打了個噴嚏。小陶氏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往她背上蓋了件披風,溫言道:“山上冷,你快披上。”

秦婠轉頭一看,小陶氏和三個姑娘都已下來,每人都披著件紗麵披風,她便笑了:“我也帶著的,不過早起忙得發汗,一時就忘了,我叫她們取去。”

小陶氏攔住她:“現取還要花時間,你先披我的吧,我多帶了件出來。”

“謝謝母親。”秦婠含笑披好披風,攙著小陶氏往山上去。

三個姑娘便跟在二人身後,見到什麼都新奇,吱吱喳喳地小聲說話,比在府裡要活潑了許多。爬了數十級石階,幾人便到寺門前,知客僧上前道聲“阿彌陀佛”,雙手合迎客。

禮過之後,秦婠等一行人就被迎往落腳的禪房,知客僧一邊領她們進去,一邊道歉:“今日有貴客駕臨,寺中禪房不夠,委屈幾位施主了。”

秦婠才剛進寺時就已經發現寺裡有些常服打扮的男人在巡視,南禪院更是完全被封起,心裡便道今年的法會怕是宮裡來了重要的人,她便道了聲:“無妨,有勞小師父了。”

“南禪院處有貴客,還請幾位莫要前往,以免驚擾了貴客。”知客僧微微一笑,“幾位長路跋涉,想必未用午飯,稍後會有齋飯送來給諸位,諸位可在此稍作歇息,也可以前往大殿焚香禮佛。若無他事,小僧先告辭了。”

語畢,知客僧又是合什一禮,退出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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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給鎮遠侯府的禪房隻有兩間,每間兩張床,都是通鋪,條件確實是簡陋,好在都還乾淨。小陶氏、秦婠與三個姑娘住一間,其餘的下人擠在另一間。三姑娘處處新鮮,也不嫌棄環境簡陋,仍舊高興。一時間下人們把帶來的鋪蓋鋪上,又再打掃了一遍屋。秦婠等人已在馬車上用過乾糧,此時也不等齋飯,便先去了南華寺的大殿。

南華寺很大,大雄寶殿裡的金身佛祖更是整個兆京最大的一尊佛,殿後靠山處更有一尊巨大的石雕臥佛鑿於山崖間,引來無數善男信女膜拜。

秦婠於神佛一途並不精通,隻跟著小陶氏行事。寺裡已來了許多人,多是各府女眷,秦婠一路走一路與人打招呼,好一陣子才走到大殿裡。檀香味迎麵而來,誦經聲自殿間傳來,殿上的知客僧將她們領進殿裡,帶著她們焚香拜佛,又引她們去看了鎮遠侯府的長明燈。秦婠和小陶氏各添了香油錢,請了兩根柱子粗的水晶龍香,小陶氏便要去經房聽經,秦婠和三個姑娘是不耐煩的,便與其分開。

“我不行了,今兒起得太早,如今倦得很,不能陪你逛了。”秦婠一聽沈芳華三人還想去後山瞧瞧,她的小腿肚就打顫,便隻吩咐跟著三人的丫鬟婆子,“你們好生跟著三個姑娘,在後山略走走便是,莫走遠,也彆往偏僻處去,南禪房那邊也彆過去,記清了?”

丫鬟婆子們應聲,沈芳華三人高高興興地去了,秦婠這才帶著秋璃和謝皎要回禪房休息。

步子才邁出,她便聽到遠處熟悉的聲音。

“表妹。”

一轉頭,她就瞧見穿著月白斕衫的男子,遠遠站著,神情有些激動。

“表哥?”

自上一世出嫁後,秦婠就再沒見過他。

足六年了吧?

————

“那位是餘揚皇商羅家的公子,羅慎。”溫柔的女音在何寄耳畔響起。

何寄轉頭,卻見不遠處站著秦家的幾個姑娘,隻有秦舒一人麵向他微笑而語。

“羅公子是大姐的表哥。”

秦舒一說,何寄就想起前麵與秦婠相向而立的男人身份。

餘揚羅慎,除了是秦婠的表哥,也是秦母原來為她挑的夫婿,一個從小就對秦婠愛護有加的男人——連氏是這麼告訴他的。

如果沒有那場落水,秦婠嫁的男人應該是羅慎。

她過得會比現在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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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卿在看什麼?”霍熙帶著一行人從南禪院踏出,正停在院前放生池畔與燕王說話,忽然發現卓北安良久未語,不由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這一望他便瞧見大殿正前方香鼎前站的人,眼光倏爾一沉。

他看到了謝皎。

卓北安已回神:“稟皇上,微臣看到熟人罷了,無甚特彆。”

餘揚羅慎,他在秦家見過,那時秦少白的介紹是——妻子娘家嫡長子,秦婠的表哥,正打算定親的準女婿。秦少白還曾問他對羅慎為人的看法,卓北安記得自己的回答是:甚好。

他是最適合秦婠的男人,可他們沒有緣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評論好多說嚇人的……我為啥寫的時候沒感覺……好吧,其實我曾經確實想寫恐怖,應該說很多冷題材都是我的愛,不過不敢與,太冷了,哈哈。

下麵劇情占大多數吧,希望沒有親親抱抱舉高高,也能讓你們看下去。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103章 辜負

南華寺的大雄寶殿前有棵參天古榕,羅慎就站在榕樹下叫住秦婠。這讓秦婠想很多年前,她去外祖家小住的那個夏天,羅家的後院也有一棵古樹,遮天蔽日,像要成精一樣。她年輕淘氣,想上樹抓蟬,卻被羅慎阻止。羅慎不是擅言的人,反反複複隻會勸說一句“女孩子不該爬樹”,降不住秦婠,最後隻好代她上樹,結果卻被困在樹上下不來,最後還是秦婠找人來救下他。

他為這事挨了一頓罰,卻怎樣都沒供出她來,從外祖父書房裡出來時,還將藏在袖中的蟬托在掌心交給她,以至這麼些年過去,秦婠對他的記憶一直停留在那一幕——少年白皙的掌心帶著被戒尺打過的寬印,烏青的蟬蟲趴在他掌中,他穿的衣裳和今天一樣,很乾淨的月白色,不過蹭到樹上青苔泥汙已經臟亂,但他笑得很溫柔,眼裡有小心翼翼的討好。

那是她年輕歲月裡收到的最乾淨誠摯的感情。

母親說要將她許給羅慎的那一刻,她沒有太多羞澀,但是安心。家中姐妹都在愁苦要嫁給怎樣的人家時,隻有她還無憂無慮,仿佛篤定自己的姻緣會一帆風順,即使羅家並非京中貴女所追求的高門貴戚,於她而言卻已足夠,她知足。

可怎料媒人都在來的路上,卻枝節橫生,他們有緣無份,注定錯過。

知道自己不能嫁給羅慎,她大哭過一場,可她也不知哭的是不能嫁羅慎,還是自己要頂著惡名嫁進沈家。那時年幼不識情愛,她並沒太深刻的感覺,縱有遺憾到底未曾入骨,錯過也無從回頭,到底都淡了。她嫁作他人婦,他也該另求淑女,各自安好,這是世間常態。

直到有一年她回門,聽母親歎起羅慎,言語間對羅慎十分愧疚,她方知,在她出嫁前夕,向來溫和規矩的羅慎在家裡與父母大吵一架,執意要娶她,最後被請出家法又關入書房,直到她出閣。再後來,家裡替他尋親他都不同意,輾轉打聽她的消息,每每打聽到的消息總是她過得如何不好,他便替她心疼,又苦無對策,便恨自己無用,執意不肯娶妻。再往後,因不堪家中催煩,他執意帶著商隊西出掖州,去了遙遠關外行商,一年都難回來一次。

他們再沒見過麵,也不再有彼此消息,直到她死。

也不知上輩子他若聽到她的死訊會怎樣?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遠也彆聽到她的死訊,也彆來看她。

————

榕樹上有過夜的雨水,風一吹就簌簌落下,滴進羅慎頭巾發間,他隻定定站著。

秦婠離他數步之遙,已是綰發為人婦的模樣,她瘦了些許,披著湖水藍的綢底披風,麵上有層霧光紗,將那鮮亮的藍色罩得朦朧清冷,有彆於她從前的喧鬨歡喜,像早春的一枝掛露白梨花。

“表哥?”秦婠又喚一聲,嗓音仍如初,“你今日也來參加法會?”

羅慎點下頭:“嗯,我陪母親來的。”

他的聲音乾淨清越,和他這人一樣,斯文清秀,宛如晨起時照進房裡的第一束光。

“舅母來了?如今何在?我要去拜會她。”秦婠便道。

“她才剛替家裡求了簽,現在應該找人解簽去了,過後還要聽經,沒這麼快出來。”羅慎淡笑,眉鋒略揚。

“那換個時間我再去拜會她。”秦婠沒有堅持。

兩人間突然沉默,幾步之遙成了難以逾越的鴻溝,誰都難過跨過。風仍將樹刮得簌簌作響,地上斑駁光影搖晃得厲害。羅慎打破這陣沉默:“你……過得可好?”

秦婠沒有立時回答他,思緒雜亂,沉澱了許久,她方平靜回答:“表哥,我很好。家中婆母慈愛,小姑溫馴,我才嫁進府中半年便已開始主持中饋,並無不合意之處。”

“那侯爺與你呢?我聽說……”羅慎欲言又止。

“侯爺待我很好,他疼我護我更教導我為人處事,我與他夫妻和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