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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卷(重生) 落日薔薇 4272 字 6個月前

,今日即便沒有馬遲遲,他日也要有什麼猴遲遲、豬遲遲的,既然擋不完,就抓在手中吧,像夏茉那樣,身契在她秦婠手裡,憑她們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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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初出去了整天,至傍晚方回,還帶回來一個人。一進園子,他就帶著人直奔蘅園。

“夫人呢?”進了屋,他並沒能找著秦婠,便隨意抓了個丫鬟問道。

那丫鬟搖搖頭,話都不說就低頭怯怯告退了。

沈浩初覺得古怪,往常這個時間正是蘅園最熱鬨的時候,因為要開飯了,可今日卻冷冷清清,便是小廚房那裡也不見煙火,屋裡燭火不燃,就連幾個大丫鬟也不見蹤影。

正奇怪著,就聽旁邊傳來青紋的聲音:“侯爺,老太太說讓您回來了去祠堂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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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旁的禪室被落地銅鶴台的燭火照得明晰,佛龕上擺的觀音像眉清目斂,悲憫眾生,靜靜望著房中神色各異的人。

沈老太太拄著根龍頭杖,板著臉端直坐在紫檀椅上,另一手撚著佛珠,幾乎要將串珠的線都給掐斷。許嬤嬤站在一旁低著頭,欲言又止的模樣,眉色緊皺。

“老太太莫急莫氣,我已將馬遲遲送回月來館,另外打發了一位大夫前去診脈,又派人去月來館查明情況,若真如她所言,便將她先贖身再作打算。”秦婠坐在沈老太太旁邊的椅上,這祠堂院裡除了她們,就再無其他人,一乾丫鬟婆子全站在外頭候著。

才剛她在豐桂堂裡將馬遲遲的事一說,老太太當即就沉下臉動了大怒,直接帶她來了祠堂,又命人急尋沈浩初。秦婠見氣氛沉得嚇人,不由開了口。

老太太將龍頭杖一頓地:“你贖那娼妓做什麼?”

秦婠馬上起身,垂下頭微紅了眼:“老太太彆氣,孫兒媳這麼做,一則為了沈家的骨血不外流,那畢竟是侯爺的孩子;二則也為了堵上馬遲遲的嘴,省得她在外頭胡言亂語,壞我沈家家風。”

老太太聞言怒火稍收,目光冷肅地看了她片刻方道:“也對,是我氣糊塗了。”

“老太太,我適才琢磨著,這人斷不能再留在月來館,一來她懷著孩子也需要靜養,二來他日若她要進門,從娼館裡出來畢竟不好,不如在那宅子裡悄悄躲上些時日,等這事過去,沒人記得她了再進門,也不叫人說嘴了。”

“進門?想都彆想!我沈家百年清譽,斷不容一個娼妓進門,就是做婢妾,都不可能!”老太太又頓了頓龍頭杖,拉起秦婠的手,“好孩子,這事委屈你了,難為你還處處替咱們侯府著想,行事又這般穩妥。你放心,有我替你作主。從今往後,但凡我老太婆在一日,就沒人敢欺負你。”

秦婠嘴唇囁嚅兩下,眼裡水霧彌漫,似強忍著委屈,可憐至極,卻也不再多說。

心裡卻是透亮的。

有時不爭,便是爭。

燭火竄了兩竄,外頭傳來丫鬟的通稟聲——“老太太,侯爺來了。”

沈老太太立時鬆手,拄著龍頭杖站起,許嬤嬤忙上前扶她,秦婠便跟著二人往外走去。才踏出禪室的門檻,她就見沈浩初迎麵走來,他穿了身寶藍的便服,走得很急,一看到她們便要行禮,老太太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龍頭杖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錘在了沈浩初右肩之上。

毫不留情。

沈浩初沒還手,被打退了一步,震驚又莫名地看著她們,許嬤嬤更是一聲尖叫:“老太太手下留情!”

秦婠已看傻了眼——她知道老太太對沈浩初管得嚴,也曉得以老太太脾氣必定動怒,可她沒想老太太竟怒得動上了手。

上輩子,明明不是這樣啊。

“這不肖子孫,給我跪下。取家法來,看我今日不替你老子好好教訓你。”

沈家的家法,是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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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清冽,夜幕初降,月來館前的紅燈籠高高挑著,門口迎來送往的年輕姑娘揚著手裡的絹帕,扭著細柳似的身段,勾魂似的挑弄著過往男人的目光。

月來館的對麵有條胡同,胡同口擺著個露天的湯麵攤子,幾張八仙桌隨意架在旁邊,坐著兩桌客人正在吃麵。鶯聲燕語傳來,紅光薄薄打在地上,為這夜色中的小攤添了幾抹豔色。

其中一桌客人是個年輕男人,高且瘦,翹著腿用筷子拔著麵條,注意力卻在月來館的門口,桌角擱著柄長劍,像個遊俠兒。

不多時,月來館裡出來個脂粉未施的女子,肩上背著包袱,麵上有濃重的倦怠,正緩步離去。那男人飛快按了兩枚銅板在桌上,拎起劍就衝了過去。

“馬姑娘。”

“何公子?你怎麼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實力背鍋——

第20章 鞭笞

月來館門口脂粉香濃的姑娘們看到男人過來便蠢蠢欲動,何寄忙將馬遲遲讓到了幾步開外的地方說話。霜涼的月色似乎被晃眼的紅沾染上世俗煙火,在馬遲遲臉上勾勒出深重的陰影,看起來又一點都不像秦舒。

“我來看看你,前些日子那起無賴可還有找你麻煩?”何寄問她。

馬遲遲微微一笑,道:“月來館是什麼地方?那些人怎敢上門搗亂。倒勞煩公子記掛了。前幾日的事多承公子俠義相助,遲遲無以為報,請公子受遲遲一禮。”

說著她便盈盈福身。

這還是七天前發生的事。她出門時遇上一夥無賴,大約是前段時間來的恩客,因為銀兩不夠被月來館掃地出門,沒能見著她,所以聚了起惡棍想要堵她,幸而被何寄救下。

何寄救下她之後,便常來打聽她的消息,但凡她有些難處,他便傾力相助,也不問緣由。起先馬遲遲以為這不過是個迷戀自己美色的少年人,可看久了又不像。他知道她在月來館卻從沒踏進過一次,隔上一日就來麵攤這裡坐著,等她出來又或者她的婢女出來,問上幾句話,再捎點補品給她,好似知道她有了身孕般,除此之外彆無其他。

倒是個奇怪的男人,不過馬遲遲看得出來他沒惡意,熟了以後碰上麵也能多聊些話,聽他言語間對江湖俠士甚為向往,馬遲遲覺得他大概就是個天性熱血的少年,遇上不平就會拔刀相助的那種。

“彆客氣,我應該的。”何寄忙扶起她,目光不動聲色掠過她的小腹。

這個時候,馬遲遲應該懷有身孕了吧?他對馬遲遲是愧疚的,上輩子不過與她相處了一夜,誰知竟會生出那番變故來。大婚前一個月,他心裡還記掛著秦舒,消沉度日,整天在外遊蕩,那日也不知如何就走到月來彆苑外頭,瞧見當時著杏黃襖荷粉裙的馬遲遲像極了秦舒,他便上前搭話,聊了幾句就被她請入屋中小坐。

馬遲遲談吐很好,他們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他飲光了整壺酒,醉在她屋中,翌日醒來時人已躺在她床上……其實他不記得那夜到底發生過什麼,馬遲遲沒說,與他一笑而彆,之後兩人再無交集,直到她奉子而來,跪在了侯府門外。

秦婠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他的確對不住她,可那樣的情況下他也做不出讓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再流落煙花柳巷之事,更何況懷的還是他的孩子,故他頂著重重壓力執意要讓馬遲遲進門,隻可惜秦婠撕破臉將此事鬨回了娘家,老太太動怒,驅逐了馬遲遲,且拒不承認那個孩子——不過一個月時間,馬遲遲就落了胎,跟著便銷聲匿跡,生死不明。

是他欠了馬遲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何寄見她洗儘鉛華背著行嚢的模樣不由問道。

“我以後不在月來館了。”馬遲遲回頭看了眼月來館,住了十幾年的地方,離開時也不過背上這小小行囊,她什麼都帶不走。

“你要去哪?”何寄想了想,忽然沉道,“你去了鎮遠侯府?他們要將你趕出京城?”

“你誤會了,我是去侯府求見了侯夫人,不過她沒將我趕出京城,她替我贖身了,又幫我在外賃了處宅子叫我先住著。侯府的馬車就在前頭停著,我要過去了。”馬遲遲搖搖頭解釋道。兩人相識有段時日,偶爾聊起時馬遲遲也會將些微心事告訴他。

“替你贖身賃宅?秦婠怎會那般好心?”何寄眉頭攏成結,百思不解。

“她為什麼不會好心?”馬遲遲反問他。雖然和秦婠接觸時間不長,但她從小在煙花之地嘗遍人生百態,自問看人還是有些道行,那年輕的小侯夫人雖然有些奇怪,卻也不似陰毒狠辣之人。

何寄語結。他無法告訴馬遲遲曾經發生過的事,而上輩子馬遲遲落子後失蹤之事,也許就出自秦婠之手,畢竟她是個連妹妹都害的女人,可惜他沒找到證據。

“大宅院裡難免有陰私勾當,總之你小心些就是,特彆是侯夫人。若你日後遇到什麼急難之事,都可以來找我。”

“知道了,多謝何公子。我真的該走了,告辭。”馬遲遲恐馬車等得太久,便不再多聊,告辭離去。

何寄悄悄跟在馬遲遲身後,見她果然上了鎮遠侯府的馬車,又一路跟著馬車到了一處宅子外頭,再目送馬遲遲進了宅子,這才沉著臉若有所思地離開。

這輩子,哪裡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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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遠侯府的祠堂外頭已經圍了群神色焦急的人,可誰也不敢往裡去,隻能聽著祠堂裡一聲接一聲響起的鞭笞音,砸得人心裡不住發慌,連太陽%e7%a9%b4都跟著突突地跳。

“你還說你不知道?”老太太拿著鞭子指著跪在地上的沈浩初,氣得聲音都在顫唞,“我已經拿了你跟前的小廝逐一問過,那日是沈興跟著你去了月來彆苑,他還勸過你彆進那狐%e5%aa%9a之所,你偏不聽。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你倒推個乾淨?”

越說越來說,老太太又是一鞭子抽下。

她年紀雖大,可手上力道卻不輕,再加上又是盛怒,竟把鞭子揮得獵獵作響。

沈浩初悶哼一聲,咬著牙愣是把火燒似的痛給咽下去。他跪在院子裡,外袍已褪去一半,露出月白中衣,背上是鞭笞後的斑斑血痕,已經透衣而現。

秦婠已被驚呆。沈浩初和老太太這對祖孫並不親近,蓋因老太太對沈浩初管得太過嚴厲,這點她是知道的,可她也沒料到老太太竟會下這樣的重手來教訓孫子,上輩子可沒有這出戲,沈浩初隻被罰跪了三天祠堂就算了事,為何會不一樣了?

她卻不知上輩子因為她的吵鬨,老太太對沈浩初雖也是氣的,但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平息這場鬨劇之上,再加上又將家醜外揚的錯怪在秦婠身上,對沈浩初的怒火自然被衝淡許多。

“老太太,侯爺隻是一時糊塗,年輕氣盛才做出這樣的事,您看在老太公和去了的從海侯爺份上,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便饒他這一回吧。”許嬤嬤在一旁哭著求情。

老太太這人年輕時就強勢,老太公去得早,後來嫡長子又比她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