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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山 假麵的盛宴 4309 字 6個月前

顧玉芳連連點頭。

顧玉汝心裡有種明悟,果然顧玉芳做這些不是她本意,是有人讓她來的,有人讓她來找她緩和關係。

到底為什麼呢?

齊永寧,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等著要回家,沒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她沒再停留,走了。

留下顧玉芳站在原地,又是怨懟又是扼腕,最後無奈隻能轉頭離開。一直到走出巷外,又走了一段距離,齊家的騾車赫然停在街角。

她上了車,丫頭翠萍正在車裡。

“姨娘,您的事辦完了?那我們回去?”

“回吧。”顧玉芳懶懶道。

不知想到什麼她咬了咬牙,握緊帕子,可能是又想到方才顧玉汝對她愛答不理的樣子了。

.

最近薄春山也很忙,忙著縣衙的事,忙著民兵團的事。

他現在不同以往,以前隻管著民兵團,現在縣裡的治安巡邏、緝捕稽查、囚獄刑名都歸他管,哪怕很多事下麵兵房、刑房都做了,但還有些事彆人替不了的,隻能他親力親為。

現在上午半天薄春山會去縣衙,中午回家吃了飯後,下午去民兵團,一待就是一下午,有時候晚上很晚才會回來。

顧玉汝也是發現他身上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傷,才發現他現在竟然跟民兵們一起操練,甚至訓練量被民兵們更重。

現如今的民兵操練場已經從縣衙後麵,挪了新的位置。

那個操練場太小,再來衙門裡還有其他人要用,並不適合被民兵們霸占,所以薄春山又另擇了地方,就設在縣北,臨著城牆找了片地方。

當初錢縣令的想法還是設在縣東,畢竟縣衙在縣東,可縣東實在沒有多餘的地方了,再加上薄春山有意徇私,就設在縣北。

這裡不像一個操練場,更像是民兵團的一個據點,像一個軍營。不光有寬敞的操練場,放兵器的倉房,還設了飯堂,辦事和住人的屋子,連薄春山在這裡都有一間屋。

民兵們換著出去巡邏,每次隻出去一半,剩下一半就在操練場裡操練。

這一切都是薄春山從蕭山帶回來那兩個老兵給的建議,再根據他的一些想法綜合而來,如今因為時間原因,一切都很簡陋,隻有個雛形,想必以後會越來越像樣子。

大量的操練和正兒八經的軍規,一開始讓所有民兵都不能習慣。

想跑、想退卻的人太多,卻隻限於想想,不敢付出行動,因為民兵發現他們已經騎虎難下了。

從未被人重視過正視過,如今走在大街上,人人用讚賞的目光看著他們,他們還怎麼做逃兵?不怕被眾人唾棄,不怕家人失望?

“唉,早知道就不來應征當民兵了。”

每次這麼說的時候,他們都是痛並快樂著。

“你們說倭寇真會來定波?如果不來,咱們成天這麼操練著,不是瞎費功夫?”操練間歇,有人悄聲道。

“老大讓操練的,他說你們聽著就是。”胡天盛道,他如今是薄春山忠實的擁護者,開口必是‘老大說’,以至於現在都快成他的綽號了。

“可實在太累了!”

誰又不累呢?

開始正式操練後,他們才發現他們以前做的都是假把式,關鍵是都在這麼來的,包括薄春山本人。

這操練場攏共這麼大,他們在這頭,薄老大在那頭,他們負重跑十圈,薄老大就是二十圈,還怎麼叫苦叫累?

現在民兵已經開始上兵器了,根據每個人的體格和體力被進行了劃分,大體可以分為三類,盾牌手、長槍手以及刀手,三人可成陣,五人也可,這隻是最基礎的隊形變化。

再高深點他們暫時也學不了,畢竟連三人陣和五人陣他們都手忙腳亂的,最近才慢慢有個形狀。

“你們說要是真有倭寇來了,咱們真跟倭寇乾?”

“說得好像你沒打過倭寇似的,上次黑石山你不也去了?!”

“可上次跟現在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不就是殺倭寇嗎?行了行了,趕緊起來吧,這倭寇還沒影子呢,你倒在這胡思亂想起來,等會兒被熊教頭看見小心又受罰。”

……

操練場另一頭空地上,熊瑞和薄春山正在說話。

熊瑞,三十多歲,有個綽號叫大熊,人如其名,生得格外高大壯碩,曾經在蕭山衛也是猛將一名,隻可惜在一次和倭寇的對戰中,失掉了一隻手臂。

對於一個將士來說,少了一條胳膊等於殘疾了,也等於以後無緣於戰場,可他十分不甘,邵千戶也十分惜才,留他在衛所裡做些雜務。

這次薄春山厚著臉皮找邵千戶要人,邵千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熊瑞,以及跟他經曆差不多的鐘山。

他把二人給了薄春山,臨行前一再叮囑這兩人若是用好了,彆說幫他訓練一個地方民兵團,哪怕就是訓練一支軍隊也不再話下。

開始薄春山還以為邵千戶是怕自己薄待二人,才會故意這麼說,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以及他本身、甚至是那些民兵的變化,他才知道這話不虛。

薄春山也是才知道軍中的兵士,和市井中逞勇鬥狠的人有什麼不同。還有邵千戶說他上次和倭寇搏鬥隻是憑蠻力,隻是僥幸,可能倭寇也沒提防到平民中會有敢於拚殺之人,一時不慎才死了幾個人。

說實話,當時薄春山內心是有點不服氣的。

可熊瑞來後,兩人私底下打過一場,熊瑞一隻手一條槍,就讓他毫無還手之力,他才明白在蕭山那會兒他跟人切磋,可能是大家都讓著他,他才能跟人打得旗鼓相當。

其實是熊瑞本身也是以力氣見長,薄春山的蠻力在他麵前沒有太大的優勢,再來也是和薄春山切磋的都是些小兵,熊瑞可不同那些小兵,以前是邵千戶手下的得力乾將,不然也不至於殘疾了還能留在軍中。

這陣子薄春山跟著那群民兵一起進行基礎操練,熊瑞私底下給他開過不少小灶,他能明顯感覺出自己的變化。

那種變化無法言喻,如果說以前他一個人能打十個人,現在一個人打二十個不在話下,若是能給他一把兵器,可能這個人數會更多。

“你說,若是現在把這群人拉出去打倭寇,能打成什麼樣?”

熊瑞沉%e5%90%9f了一下,道:“和倭寇作戰不同於和正式的軍隊,他們單體殺傷力強,但打發雜亂無章,從來不懂配合。若是與他們交戰,首先必須得無懼,你不怕他們才會敢於與他們交手,若是能懂得配合陣法,殺他們宛如切瓜。

“可能他們也明白自己的劣勢,從不會正麵和正規軍交戰,而是擅長遊擊、詭詐之道,神出鬼沒,讓人防不勝防。他們拚殺時勇猛無畏,多用躍擊劈砍,並配以喑噁叱吒,震人心魄,讓人未戰先懼。你若是懼了,正好上了他們的當,懼就會逃,一旦轉身逃去,就會以背對敵,毫無防備,頃刻被劈成兩半,橫死當場。

“很多時候,一些衛所兵卒和地方上的民兵,恰恰就是吃了這種虧,才會丟掉性命。可就算告訴他們這個道理也無用,這些都是教不來的,隻能自己去經曆,去用血來讓他們成長。”

他看了薄春山一眼,道:“所以你問我這個問題,我不好答你,若是他們都能無懼,又能把現在所學掌握,殺倭寇不再話下,可若是未戰先懼,拉多少出去都是送命。”

“說來說去,真正的精銳之兵都是用人命堆出來的。”薄春山感歎道。

“你這麼說也沒錯。”

薄春山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熊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隻是一個地方典史,這群人也隻是地方民兵,你實在不必用百戰之軍來要求他們,我總覺得你很急切,什麼讓你這麼急切?哪怕是邵大哥對你寄予厚望,他也沒指望你現在就能拉出一支軍隊出去百戰百勝。”

“我倒不是急,”薄春山苦笑地抹了一把臉,喃喃道,“可能是知道的越多越膽怯,膽怯就想彌補自己的不足。”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話有一語雙關之意。

不過薄春山並沒有聽進去,等熊瑞走後,他還在這裡練著,沉默地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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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這天,薄春山給民兵們放了假。

也不算放假,該巡邏還是繼續巡邏,隻是操練的人可以回家。一天一輪換,這樣就可以替換著都回去過年。

三十這天上午是祭祖,中午在薄家吃飯,等到了晚上在顧家吃飯,這都是提前商量好的,雖然都是那麼些人吃飯,但寓意不同。

初一才真正清閒下來,薄家沒什麼親戚,邱氏也沒娘家人,所以沒什麼親戚要走。顧家雖然親戚也少,但並不是沒有,初一是在顧大伯家,初二孫氏要回娘家,孫氏的娘家在鄰縣,雖然距離不遠,但來回總要一天時間,所以他們初二的走,初三下午才回來。

初三顧玉汝和薄春山去了趟顧大伯家,這次過年顧晨也回來了。

薄春山交給他的那批東西,他陸陸續續都出手了,銀子是分批分批捎回來的,這趟他回來時帶回了最後一筆銀子。

因為數額較大,都兌換成了銀票,顧晨一路上走得很不心安,用他自己的話說,他還是第一次帶這麼多銀票行走。

初四去了趟劉成家。

這還是顧玉汝第一次見到劉家老太太,是個和藹但十分爽利的老婦人,估計也是清楚薄春山和劉成的關係,她待顧玉汝十分親近。沒少拉著她說話,還讓她上些心,幫著劉成也找個媳婦,免得他一直打光棍。

初五去了玉娘家,初六去了陳伯那裡。

去陳伯家沒留在那吃飯,薄春山將買給陳伯的東西一放,就拉著顧玉汝去了埠頭。

天氣寒冷,雖然今年還沒下雪,但空氣裡的濕氣很重。有那種上了歲數的老人說,今年還是有雪的。

兩人在這種天氣,劃著船圍著定波轉了半圈,兩人都凍得鼻尖發紅,臉頰冰涼,但十分開心。

這種開心一直持續到正月十五。

上元節是大晉最大的節日之一,每到這個時候,大街小巷都會懸掛著新的彩燈。

到了這一天,下午時晚市就開始了,會一直持續到次日淩晨。

賣吃食的攤子都出來了,其中賣花燈的攤子最多,還有賣狗皮膏藥的,套圈、撈小魚、表演皮影戲的、表演%e8%83%b8口碎大石的,舞龍燈、踩高蹺……感覺平時見不到的熱鬨,今天都出來了。

小孩、老人、男人、婦人,尤其是那些未出嫁的姑娘和小媳婦們成群結隊行走,在人群裡格外亮眼。

她們是出來走百病的,走完了百病,再去城門上摸一摸門釘,這就是所謂的走百病、踏太平、摸門釘。

今晚邱氏和孫氏也出來了。

顧玉汝和薄春山先出來的,兩人去燈市上玩了一會兒。

等邱氏和孫氏出來後,顧玉汝與她們彙合去走百病,薄春山則去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