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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但沒趁機拉攏朝臣、謀求參預政事,反而主動退步,去教導兩個弟弟讀書騎射(雖然嚴煦是皇帝陛下後來塞進去的,但太子也管了啊),頓時覺著這個長子順眼多了。

哼!都是吳氏和陳鼇攪得鬼!不然親生父子,何至於生疏到那個地步?陳鼇真是該死,要不是他說什麼太子圖謀不軌想奪權,引自己懷疑太子,他們父子早就親近起來了!發配三千裡真是便宜了他!

這樣一想,嘉泰帝乾脆留了太子陪他一起用晚膳,卻不知嚴昭心裡正一時喜一時憂的煎熬著,根本無心奉承他。

能儘早與阿梔完婚,嚴昭當然求之不得,否則萬一哪天嘉泰帝突然不行了,他還得守孝,耽擱的時日太久,嚴昭很怕節外生枝。可是嘉泰帝突然鬆口,他這裡卻還沒能贏得阿梔的心,他又怕阿梔以為是他以威權逼迫,真像她在船上說的那樣,嫁雖嫁了,卻不肯真心相對,甚而在心裡怨怪他。

距離開春還有三四個月,如果把時間全用在阿梔身上,也許還有一絲希望,可父皇偏偏又在這時鬆口叫他留京協理政事——壞了!他留京,姚相卻至少有一半時間要隨駕,阿梔必會跟著去北鶴山溫泉山莊,那他原本的計劃……果然他這位父皇給的餡餅就是摻了毒的!

好不容易敷衍過了晚膳,嚴昭回去東宮捧著摻毒的餡餅輾轉反側一夜,第二天打起精神去了相府,並信守承諾,請王氏先派人去問姚白梔有沒有空兒見他。

姚白梔抱著貓窩在炕上,懶洋洋打了個嗬欠,道:“沒空。”

☆、化身白毛球

王氏聽太子說要先問姚白梔有沒有空, 心裡就有些不好的預感,因為姚白梔之前就跟她說過這話, 太子想見她, 得先打招呼,但她一定會說不見。果不其然, 她安排了櫻桃去問, 他們家這位大小姐就毫不客氣的回了倆字:沒空。

太子就在廳中候著,他們相爺還沒回來, 王氏可不想自己去回太子的話,尋思片刻後, 她吩咐櫻桃:“去把二少爺叫來。”

二少爺姚仲謙正在廳中陪太子坐著, 嚴昭一看有人悄悄把他叫走了, 心知見到阿梔的希望不大,就打算等姚仲謙回來,跟他說一聲, 不勉強了,讓阿梔好好養病, 誰知姚仲謙出去以後,竟好半天沒回來。

姚仲謙去了姚白梔院裡。

“姐姐這樣不好吧?”他伸手戳戳湊過來的回青,回青立刻碰瓷一樣伸著頭往他手心裡蹭, 還很快就躺倒在他旁邊,翻出肚皮來給他摸,姚仲謙順勢在回青肚皮上揉了幾下,笑道, “專愛撒嬌的小東西,你還認得我呀?我都好些天沒和你玩了。”

回青喵喵叫了兩聲,伸爪子去勾姚仲謙的手,姚仲謙雙手一合,將回青兩隻前爪合在掌心,“讓你再調皮!”然後順勢把貓拖進懷裡抱住,“我帶你去見你原主人好不好啊?”

姚白梔靠著引枕,腿上趴著金來,她一邊給金來撓著下巴,一邊說道:“去吧去吧,我病著呢,不好見客,就讓小青代我去見吧。”

姚仲謙:“……”

他本是想讓姐姐飲水思源,看在兩隻貓的份上,給太子殿下一個麵子,誰知她油鹽不進,隻得說道,“其實太子殿下是奉了皇上之命,替二殿下來探病致歉的,按理說,這樣的情形,該姐姐出去拜見殿下。但今日冷風吹的緊,天也陰沉,殿下怕姐姐出去吹了風、加重病情,主動說若是姐姐方便,他來看一眼即可,若是不便,也無妨,姐姐養好病,比什麼都強。”

姚白梔握著金來肉嘟嘟的小圓手,沒吭聲。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太子殿下一番心意,姐姐就回兩個字:不見。這合適嗎?”

姚白梔“咦”了一聲,側頭看向弟弟,“這話你跟誰學的?”這孩子以前沒這麼伶牙俐齒啊,而且那兩句詩後麵是啥、表達的啥意思,他估計還懵懵懂懂的吧?

姚仲謙一笑,實話實說:“是母親教我的。她怕她來說,姐姐反感,所以叫我跟姐姐說。”

果然。不過王氏夾在中間確實挺為難的,在她眼中,太子殿下是多麼尊貴的人物,自己卻肆無忌憚的給吃閉門羹,偏丞相爹又不在,王氏不定多忐忑不安呢!

“我怎敢對夫人不滿?”姚白梔解釋一句,“而且我之前也不知道是皇上的意思,隻是覺得太子殿下要來探我的病,太不合規矩常理了——這等事不是該遣個女官之類的來嗎?哪有太子殿下親自來的呀?太奇怪了。”

姚仲謙人雖小,但因為是姚汝清事實上的長子,被父母寄予厚望,有些事王氏便也沒有刻意瞞他,他隱約猜到父親大約是想要姐姐做太子妃,太子殿下也挺喜歡姐姐,姐姐卻不大樂意。這會兒見姐姐和他裝傻,就說:“姐姐,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姚白梔被他小大人的樣子逗笑,轉頭示意鬆風她們退下後,笑問道:“什麼話呀?”

“姐姐為何討厭太子殿下?”姚仲謙一本正經的問,“殿下風姿出眾、仁慈賢德,朝野上下、無不誇讚,對姐姐更是極為體貼,謙兒想不出姐姐為何如此——難道是因為大表哥說的那些話嗎?”

對了,他替苗逸飛傳過話,姚白梔看這孩子一臉認真,怕他自責,便也沒和他開玩笑,認真答道:“不是的,我不太相信大表哥叫你跟我說的那些話。”

姚仲謙明顯鬆口氣,卻又追問:“那又是為了什麼?”

“嗯……大概就是八字不合吧。”見他釋然了,姚白梔開始胡說八道,“沒有眼緣,看著就沒有好感……”

“嗯哼!”

姐弟倆聽見這一聲,一齊看向門口,見姚汝清皺眉站在那裡,姚仲謙趕緊站起來,叫了一聲:“爹。”

姚白梔也放下貓,坐直身體,道:“爹今日回來的這麼早呀?”

姚汝清哼了一聲:“我再不回來,你就要把謙兒教壞了!誰給你的膽子,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話?”

看他好像真的有點生氣,姚白梔下地穿了鞋,很識時務的認錯道:“爹彆生氣,阿梔知錯了。”

姚汝清沒理她,轉頭叫鬆風問:“大小姐今日怎樣?夜裡咳了嗎?早起後有沒有咳過?徐神醫怎麼說?”

鬆風戰戰兢兢道:“大小姐今日好得多了。夜裡,隻剛躺下時咳了一會兒,睡的挺好的,早上剛起時咳了兩聲,徐神醫說……不要緊,今日可以停藥了,等風寒症狀過去,他再重新開方子。”

“能不能出去走走?”姚汝清又問。

鬆風低著頭,誰也不敢看,也不敢撒謊,“徐神醫說,風不大的時候,可以出去走走……”

“那還等什麼?服侍大小姐換身衣服,去園中暖閣拜見太子殿下!”姚汝清說完,招手叫姚仲謙到身邊,轉頭走了幾步,都出了內室門了,又說了一句,“做人要知道好歹,你的病是怎麼好的,徐神醫是怎麼來的,難道還要我一五一十跟你說清楚嗎?”

姚丞相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說完就走,顯然並不是在問姚白梔——他篤定自己女兒什麼都能看透,防著她一會兒去是去了,還要給太子臉色看,所以故意先點她一點。

姚白梔有點悻悻然,由著鬆風給她換了新做的海棠紅小襖配水藍撒花裙,又攏了頭發、簪了珠花。

“等等。”最後姚白梔自己看一眼鏡子,突然有了主意,叫鬆風取出粉來,自己在臉上細細塗了一層。

“小姐皮膚已經夠白了,再擦粉,好像有點……”鬆風小聲道。◢思◢兔◢在◢線◢閱◢讀◢

有點不自然,但這正是姚白梔的目的,她在鏡子裡衝鬆風一笑:“沒事兒,就這樣。去取那件夫人前兩日送來的白狐裘。”

鬆風驚訝:“白狐裘?您不是說太厚重了,等天最冷的時候再穿嗎?”而且大小姐試的時候還自嘲說穿上就變成個球了呀!

“今天不是風大嗎?就穿那件。”姚白梔拍板道。

鬆風不敢再勸,於是等在花園暖閣內望眼欲穿的嚴昭,看到的就是化身一顆白毛球的姚白梔。

暖閣大約剛燒起來不久,隻比外麵暖和一點,倒正合適裹得跟粽子似的姚白梔呆著,白狐裘都不用脫了。她進去先看了一眼嚴昭,他穿一件青蓮色暗紋長袍,看起來很單薄,更加凸顯他肩寬腰細腿長的身材……和瘦,他怎麼這麼瘦?

“拜見太子殿下。”心裡嘀咕的姚白梔先行了一禮。

“免禮。進來坐吧,門口冷。”嚴昭聲音極其溫柔,還特意讓到一旁,怕姚白梔不自在。

姚白梔想說我不冷,又記起她另有主意,就清咳了兩聲,道:“還是不了,病還沒好,怕給殿下過了病氣。”說完又咳了兩聲。

嚴昭聽說,略有些擔心的往她臉上看了一眼,卻見她皮膚極白,幾乎快與身上那件白狐裘相當,但那白色又不太尋常,既不像她平常的膚色,也不似病重時的蒼白,反而像是……擦了脂粉。

“不要緊,我一向身體好,輕易不生病。”嚴昭往外走了兩步,又仔細看了姚白梔幾眼,她穿著厚重的狐裘,隻露出一張臉,越發顯得臉兒小小、五官精致——上次在行宮外相見,她遮著臉,嚴昭隻看見一雙眼睛,這會兒終於近距離看到了麵容,才發覺她兩頰豐潤不少,擦的粉竟也服服帖帖,不似前世她病中那樣,總是浮於表麵,遮不住憔悴麵色。

想到這裡,他臉上本來就掩不住的笑意更深了些,眸中也泛起光彩,輕聲跟姚白梔解釋:“本來我要走了的,不巧姚相回來了……”

姚白梔被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幾乎忍不住要伸手摸摸臉,看看是不是自己沒抹開粉,被他看出什麼來了,聽嚴昭換了話題,她乾脆往裡麵走了幾步,側麵對著嚴昭說:“是臣女失禮了。原先不知是聖上的意思……”

“這個你更不必在意,”嚴昭說著歪頭想儘量看到姚白梔正臉,然後衝她眨了眨眼,“反正也是我去回報。我們說好了的,你想見我就見,不想見,我就回去,下次再來,不是嗎?”

誰跟你說好了下次再來啊?你不是改變策略走默默付出路線了嗎?怎麼又開始死纏爛打了?

姚白梔微微皺眉,眼角餘光瞥見嚴昭跟著笑意收斂,立刻咳嗽幾聲,叫鬆風:“給我倒杯水。”又伸手揉額頭,做出一副頭痛樣子。

嚴昭被晾在一邊,不但毫無緊張或失落之色,反而緩緩笑了起來,眼睛始終看著裝腔作勢的姚白梔,其中蘊含的縱容愛憐,不用說姚白梔,就連跟著服侍的鬆風、掬月都瞧了個清清楚楚。

姚白梔就演不下去了,板起臉來問:“你笑什麼?”

兩個丫鬟都嚇了一跳,悄悄看太子殿下時,卻發覺這位不但沒生氣,還連眼睛都笑彎了,好脾氣的說:“沒什麼,就是見了你,高興,也安心。你難得出來一次,不如在暖閣裡多坐坐,我就不打擾你了,先回宮去複命,改日再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