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1 / 1)

經完全不能看了。

“喲!二殿下怎麼哭了?”那東宮侍從故意大驚小怪的嚷嚷, 引得修繕宮牆的工匠們都悄悄張望,“可是怕皇上知道您又闖禍了、要禁足?二殿下不必擔心, 太子殿下定會幫您說情,您先回去歇著吧。”

一麵說一麵與另一個侍從一起,架著眼淚鼻涕口水和著沙土糊了滿臉滿嘴的二皇子, 大搖大擺的進了行宮內城,讓各處侍衛內監宮女都瞻仰了一番二皇子的丟人樣。

嚴煦直到回到住處,由著自己從宮中帶來的內監宮女給他洗乾淨臉漱過口換好衣裳之後,才回過神, 有力氣找那倆侍從算賬。誰知那倆人把他送回來就走了,還留了一隊侍衛守住了嚴煦的住處,不許任何人出入。

嚴煦幾乎氣瘋,發脾氣要衝出去,但他原本就不是什麼健壯的,又剛剛折騰過一番,吐的沒什麼力氣,所以兩下就被人架著送回了房裡。

“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等我回宮稟明父皇,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嚴煦罵完,轉頭叫自己的親信內監,“都是死的嗎?平日在我麵前一口一個忠心不二,現在怎麼都縮了?給我抄家夥,誰第一個衝出去,本王重重有賞!”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一把冷的足以凍死人的聲音,“抄家夥衝出去?想乾什麼?”

嚴煦一驚,先往裡麵竄了幾步,才回頭看向門口立著的嚴昭,色厲內荏道:“我想乾什麼?我還想問問太子殿下想乾什麼呢?沒有父皇之命,你敢囚禁我?”

嚴昭神色極冷,渾身上下找不到一丁點兒人的溫度,看著嚴煦的眼神,也如同看一個死物,“囚禁?二皇弟誤會了。”

他語氣輕飄飄的,嚴煦卻聽得後心發涼,心說難道又要吃皮肉之苦?不料太子下一句竟是:“你還小,做了什麼錯事,也不能全怪你,定是下麵的人不懷好意攛掇的。來人。”

外麵立刻衝進來十幾個壯碩侍衛,嚴昭沒急著吩咐,而是在滿殿人戰戰兢兢的注視下,走到嚴煦跟前,“把這些隻會挑唆主子的刁鑽內監拉出去,各打四十板子,方才隨侍二皇子的,打一百。就在院裡打,宮人列隊觀刑!”

嚴煦想說話,侍衛們已經轟然答應,接著各自拿人堵嘴,很快殿中就隻剩了他和嚴昭弟兄兩個。

“以為我會打你?”嚴昭似笑非笑的看著滿臉慌張、不知所措的嚴煦,“你這麼不經打,萬一一不小心打死了,總歸有些麻煩,我何必呢?反正你除了有皇子這個身份,彆的一無是處,隻要把你這些爪牙敲斷,不怕你不老實。”

他說著伸手抓住嚴煦肩膀,推著他去了門邊,“好好看著,這些板子,他們都是替你挨的。”

外麵侍衛們已經按住人,開打第一批四十板子的。板子打在肉上的啪啪聲和內監們的慘呼此起彼伏,被迫觀刑的宮女們都嚇的縮成一團,伸手捂著嘴不敢吭聲。

嚴煦耳聞目睹之下,漸漸回過神,衝出去喊“住手”,卻沒人理他,他想親自去攔,卻又被人架著送回了嚴昭身邊。嚴煦無力的來回掃視,突然發現院子裡這些精壯侍衛,他竟一個也不認得!

他莫名感到一陣心驚,然後像突然開竅一樣明白了什麼:“原來你……你來行宮是……你想乾什麼?”

嚴昭卻一臉迷惑:“我怎麼了?我來行宮是奉旨督促行宮修繕,二皇弟,你是不是嚇傻了?”他說著伸手拍拍嚴煦肩膀,還笑了笑,“彆怕,我這就去寫折子向父皇請罪,就說是我沒管好你,才讓你跑出去嚇著了姚相家眷的。你放心,刁奴打了,我再替你認個錯,姚相不會得理不饒人。”

他說完就下了台階往外走,嚴煦被他拍了兩下,不知為何感覺像被猛虎拍過一樣,渾身寒毛直豎,嚇的一動也不敢動,就那麼眼睜睜看著太子殿下走了。

嚴昭回到自己住所,先叫人取了折子研墨,果真像他說的一樣,寫了一封請罪折子,說自己沒管好弟弟,讓嚴煦跑出去又驚嚇了姚相家眷,還說他已經教訓過嚴煦,也打過攛掇嚴煦的侍從了,請父皇不要生氣,要罰就罰自己。

寫完封好,嚴昭叫了親信進來,快馬送進宮。折子送的很快,郭德勝拿到手裡,倒是很想立即呈給皇上看——他現在也不敢得罪太子——可是皇上已經召了幾個十三四歲的小美人,在寢殿裡飲酒嬉戲起來。這時候就算送進去,皇上也不會看的,他隻能暫且收著,等待時機。

當然,這個時機,今晚估計是不會有了。

這邊兒嘉泰帝沉迷酒色,外城官署裡忙了一天的姚汝清回到家換好了衣服,王氏和姚白梔的車駕才終於進家門。

“怎麼耽擱到這時候?”姚汝清一見了王氏就問,“原先不是說,要是晚了,就住一晚嗎?”

王氏歎一口氣:“不巧撞上了二殿下。”她把事情簡單一說,“幸虧太子殿下及時趕來,讓人把二殿下帶了回去,不然還不知……”

姚汝清心中大怒,顧慮兒女都在,沒表現出來,隻問姚白梔:“阿梔沒嚇到吧?這麼晚回來,車上冷不冷?去請徐神醫來看看。”又讓兩個兒子先回房。

姚白梔嚇著是沒嚇著,但坐車久了,天又越來越冷,確實覺得頭有點痛,身上也顛的不大舒服,就說:“女兒還好,還是請徐神醫去觀晴苑看吧。”

王氏看她臉色不太好,忙道:“是不是坐不住了?先在我這裡躺躺,不要緊的。”又緊著催人去煮薑湯。

姚白梔便也沒堅持,讓人扶著進去裡間榻上半躺,徐神醫很快過來診了脈,又問過路上情形,道:“薑湯就彆喝了,我先開副藥給小姐喝,伺候的人今晚警醒著些,隻要夜裡不發熱,應無大礙。”

然而人就怕立flag,姚白梔吃過晚飯喝了藥早早就睡了,到半夜仍然發燒、咳了起來,折騰的徐神醫又來開了退燒藥,姚汝清夫婦也都半夜起來,過來守著。

姚白梔燒的迷迷糊糊,卻又不停的咳,難以入睡,便隻能半坐著靠在掬月身上,勸姚汝清夫婦回去,“明日又不休沐,爹要忙的事多著,咳咳,夫人也累了一天,都回去歇著吧。咳咳,女兒這裡有徐神醫,還有丫頭們伺候,咳咳,沒事的,咳咳,也是老毛病了。”

彆人還沒說什麼,屏風外的徐神醫先接話:“小姐說得對,相爺和夫人都回去吧,不然小姐也難安心休息。”

醫生都發話了,他們留在這兒也確實對姚白梔的病沒有幫助,姚汝清就站起身,叮囑了下人幾句,扶著王氏一起出觀晴苑回房休息。

“二殿下跟阿梔說隻要我是她爹,阿梔就彆想做太子妃?”走到半路,姚汝清突然開口問。

王氏一怔,這話是睡前無人時,她告訴姚汝清的,她不明白丈夫為何這會兒突然問起,但丈夫心緒不佳,她不敢多問,立即答道:“他壓低了聲音,我恍惚聽著是這麼一句。”

姚汝清沒再說話,直等到回了房,兩人重新躺下,他才又問:“你瞧著阿梔對太子殿下有沒有改觀?”

“我瞧是有的。阿梔雖然不聲不響,但心裡是明白的,她看了莊子上那小院,顯然已經猜到是誰的手筆,也確實很喜歡。後來太子殿下趕來解圍,阿梔還請殿下多保重——殿下像是清減了許多。”

烈女怕纏郎,何況是這麼個纏綿的纏法?單隻那番心意已經很可貴了,更不用說這心意竟是來自當朝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人品又那麼出眾,王氏覺著,這天下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女子麵對這些能不心動。

姚汝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可你說,殿下要送你們,阿梔沒吭聲。”

王氏道:“嗯,其實我有點後悔,當時我答應一聲就好了,阿梔看著沒有反對的意思,大約隻是不好意思開口,後來還悄悄撩起簾帷來看了一眼外麵。”■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姚汝清卻道:“不,你做得對。你若是開口了,阿梔沒準又要反感,這樣正好。”說完他翻了個身,“睡吧。”

王氏應了一聲,一時卻沒有睡意,她其實很想問問丈夫心中是什麼打算——家裡供著這麼一位大小姐,實在是太讓人操心了,偏偏身體又弱,很多時候王氏都不知道該用什麼尺度應對,要是能儘快把她嫁出去就好了。唉!

姚汝清同樣沒睡著,他側身躺著思索良久,有了主意之後,才閉眼入睡。第二日一早起來進宮,早朝不出意外又取消了,他跟禦前打了招呼,還是等到日上三竿,才見到龍顏浮腫的皇帝陛下。

嘉泰帝夜禦數女,睡醒起來便覺頭昏眼花,根本不想見大臣,若非聽說是丞相有要事求見,他肯定就又睡了,因此一見姚汝清,嘉泰帝就擺擺手說:“姚卿免禮,何事不決啊?”

姚汝清卻撲通一聲跪倒行了大禮,道:“臣姚汝清向陛下請罪。”

嘉泰帝一愣:“請罪?姚卿這是乾什麼?什麼事還值當請罪?郭德勝快扶起來!”

郭德勝一見這陣仗,想起太子殿下派回來的人傳的話,先摸了摸袖子裡的折子,才快步上前去扶姚汝清。

姚汝清卻不肯起來,仍舊跪著答道:“臣也不知何事,不過二皇子殿下昨日在城外攔住臣妻女車駕,命她們下車,親口對小女說,隻要她是臣之女,就彆想做太子妃。臣聽聞以後,惶恐不已,想來一定是臣施政有不當之處、不合上意,否則二殿下何出此言?因此臣一早就來向陛下請罪。”

嘉泰帝本來就頭暈,聽了這番話,氣的眼前直發黑,連聲道:“這個逆子!來人,給朕把二皇子召回來!”

郭德勝趕緊說:“回皇上,太子殿下昨日傍晚命人送了請罪折子回來,說二殿下是被下人挑唆的胡鬨,已處置過了。”又把折子呈了上去。

嘉泰帝打開看了好半天,才把上麵寫的內容看明白,“原來如此。”他說著站起身,扶著郭德勝的手走到姚汝清麵前,親自扶了丞相起身,並把折子交到他手裡。

“姚卿誤會了。煦兒是不服太子管教,跑出行宮偶遇的徐國夫人車駕,這孩子不知聽了誰挑唆,大概以為他與你家女兒的婚事不成,是因太子之故,一時任性,你看,太子已經罰過他了。”

姚汝清掃了一眼折子,有些意外太子竟會這麼輕輕放過二皇子,他思緒轉的飛快,當即改了主意,道:“如此臣就安心了。臣忝居相位數年,常恐不能勝任,有負陛下聖恩,乍聽二殿下此言,隻以為是臣失了聖心,惶恐的一夜難以安寢。”

嘉泰帝看到他臉上果真有惶恐之色,顯然十分害怕自己不再寵信他,心中頓時舒暢非常,便拉著姚汝清的手說:“姚卿太多慮了,滿朝文武,論兢兢業業、勞苦功高,誰能比得過姚卿你?朕心中都有數。何況你我君臣一向相得,朕私心裡,是把姚卿當朋友看的。”

“陛下隆恩,臣感激涕零。”姚汝清說著,眼角竟真的流下淚來。

嘉泰帝見了,也有幾分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