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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白梔身邊的人,除了丫鬟們,大多是原主生母賀氏留下來的,她琢磨著梅雪知道的事情肯定沒有媽媽們多,既然柳媽媽被王氏扣住了,不如叫另一個梁媽媽來,也好順便問問杜媽媽的事,便叫梅雪去請人。

梅雪卻沒有立即就去,而是看了一眼時辰,勸道:“不早了,大小姐要不先睡,有話明日再問梁媽媽。”

姚白梔沒當過主子,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但她並不困,還是堅持道:“我還不困,不問睡不著。”

“就怕梁媽媽睡了。”梅雪有點猶豫,最後還是看姚白梔堅持,才轉身出去,把梁媽媽請了來。

梁媽媽圓團臉,膚色白皙,頭上挽了個圓溜溜的發髻,插了支銀鎏金簪子,身上一件褐色團花褙子,看著像是新做的,她走進來未語先笑:“這是怎麼了?我們大小姐睡不著,想叫媽媽來給講古麼?”

這事以前偶爾會有,姚白梔順水推舟,笑道:“是呀。媽媽快坐。”她說著拍拍身邊床沿。

梁媽媽也不客氣,走過來坐下,先說:“那大小姐躺著聽媽媽說吧。”等姚白梔躺下,還伸手給她掖了掖被子,“大小姐想聽什麼?”

“今日見到了杜媽媽,我記得,杜媽媽原是服侍娘的,梁媽媽講講杜媽媽的事吧。”反正她們不知道實情,姚白梔也就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了。

“杜媽媽呀,她是個苦命人,她的事怕大小姐聽了傷心,還是不講了吧。”

姚白梔堅持道:“我不會的,她現在挺好的,不是嗎?”

梁媽媽隻好簡單講了一遍。杜媽媽確實很命苦,姚白梔親娘賀氏遇到杜媽媽時,她丈夫新喪,懷裡還抱著個吃奶的孩子,夫家卻不願留她守寡,而是逼她再嫁,賺一份聘禮。杜媽媽哪舍得下孩子另嫁,被逼不過,就要抱著孩子跳河,恰好遇見出門走親戚的賀氏,被救了下來。

賀氏心善,問明白以後,說正好自己剛生了兒子不久,家裡缺個奶娘。杜媽媽婆家聽說有長久的月錢拿,便動了心,同意讓杜媽媽去,她婆婆百般保證會好好帶杜媽媽的兒子,可是沒過幾個月,那孩子還是夭折了。

“聽說,當年娘是因為媽媽把哥哥照顧的很好,才做主跟你夫家訂了賣身契,從此留你在姚家。”

這是第二天姚白梔見到杜媽媽後,說的第一句話。杜媽媽本來神色木然,見到姚白梔也隻流露出幾分惋惜之色,可她聽了這句,立刻便繃不住,落下淚來。

“夫人是奴婢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人,可是好人總是不長命……”杜媽媽哭起來,“言哥兒更是這世上最聰明伶俐的孩子,他……若不是……”

姚白梔走到跪坐著的杜媽媽麵前,蹲下來,握住她顫唞的手,邊兒上陪著的管事嬤嬤不放心,也上前兩步,防著杜媽媽萬一發瘋,姚白梔卻對她搖搖頭,示意不必緊張,然後自己繼續軟軟的和杜媽媽說話。

“我知道,我知道,娘和哥哥都去的太早了,我也很傷心……但這是命數如此,並不是某個人的錯呀,出痘本來就是九死一生,就算媽媽當時沒去照看表哥,也於事無補。”

這句話一下子擊潰了杜媽媽,她痛哭失聲,管事嬤嬤趕緊拉開姚白梔,退到一邊。這次姚白梔沒有掙紮,站在姚汝清派來的管事嬤嬤身後,繼續說道:“我不知道表哥跟媽媽說了什麼,但我過的很好,爹很疼我,夫人也很照顧我,除了這一次,我沒有受過任何委屈。”

姚汝清站在門外,從那婦人的痛哭聲中,聽見女兒柔軟卻堅定的說出這句話,欣慰的同時,又多了那麼一點兒心虛。也許苗逸飛那小畜生說得對,阿梔這麼純善,恐怕並不適合嫁入東宮。

作者有話要說:  正修牆角的嚴昭:不不不!嶽父大人,再沒有比阿梔更適合做太子妃的人了!渣作者快讓我上線!!

作者:我連發表時間都忘記設置了,還讓你上線呢!下章吧_

☆、女家庭教師

上巳節第二天,嚴昭聽說苗逸飛因為為母延醫從馬上摔下來,還斷了腿,滿意一笑:“這是他應得的。還有彆的消息嗎?”

曹毓答道:“我沒敢多打聽,怕彆人留意。這事兒是相熟的人都知道了,我才問了幾句,還約了王家幾個表兄弟一起去探望,畢竟都是親戚。”

“好啊,去看看吧。”嚴昭一臉愉悅的笑容,“摔斷腿可不常見,我都想去看看。”

曹毓:“……”他們殿下怎麼把苗逸飛摔斷腿當風景名勝了?

讓嚴昭這麼高興的,當然不是苗逸飛摔斷腿,在他看來,這點兒懲罰太輕了,他高興的是此事背後代表的姚汝清的態度:他很生氣,對親外甥也沒留情。這說明無論苗逸飛給出什麼借口理由,都沒改變姚汝清對這件事性質的認定,苗逸飛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以後彆說見阿梔,恐怕連京城都沒得留了。

估計等他傷稍微好點,他母親姚氏的“病”痊愈,姚相就會不由分說趕他回西京集賢書院,想到集賢書院,嚴昭又想起件事來。

“曹毓,你是不是有個堂兄在集賢書院?”

“是,我大伯家的二堂兄在集賢書院跟隨蕭子揚先生讀書已經三年了,打算明年回來應考進士科。”曹毓不知道太子殿下想知道什麼,便把自己知道的先都說了。

曹毓是太後在世時做主選的太子伴讀,他和另一個伴讀林浩然及背後的家族,都是旗幟鮮明的太子/黨,殿下既然問起堂兄,應當是有用得著的地方,作為臣下,答完話隻需要等殿下吩咐,而非多嘴詢問。

“你寫封信給他,請他留意一個叫陳鼇的助教,最好跟此人結交一二,若此人有意進京,讓你堂兄助他一臂之力,推薦去你們王家做幕僚。”

曹毓領命而去,嚴昭又把身邊親信內監史忠讓叫來,問:“徐嵐那邊兒怎麼樣了?”

今上嘉泰帝即位已有十五年,雖然政事上沒什麼建樹,搞權力平衡、分而治之這一套還是挺溜的,朝中如何先不說,他連身邊兒親信太監都扶了三個出來,讓他們彼此爭寵奪權,徐嵐恰好是排名第三、混的最慘那個。

“回殿下,徐嵐早受夠夾板氣了,就是膽子小,不敢輕易動作。”畢竟陛下剛過不惑之年,看著身體還挺好的,誰知道能活多久呢?同為宦官,史忠讓能理解徐嵐的顧慮,“臣就跟他說,殿下也沒彆的意思,就是空有孝順陛下的心,苦無機會,想請徐常侍酌情行個方便而已。他是個機警人,殿下的意思,他領會了,也答應方便的時候跟咱們通氣。”

“孤現在就有事求他。”嚴昭懶得再聽那些話,直接提要求,“你跟他說,如果姚相找他,或是他聽說姚相有意延請早年宮中出去的女官,我們有個再合適不過的人選,包他在姚相那裡賣好!”

徐嵐收到消息,沒過兩日,姚丞相果然借著麵聖的機會,私下跟他談了兩句,請他有合適女官,推薦一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東宮真是神了。莫非……姚相看中的,其實是太子?”徐嵐心裡嘀咕著,想辦法往東宮回了話,又過了幾天,就把太子親自推薦的那位女官加入候選名單,給了姚汝清。

於是苦等小安一個月,卻毫無回音、還替原主犯了一場舊病的姚白梔,先迎來了自宮廷病退的女家庭教師——劇情怎麼又亂了我的天呀!這家庭教師人選根本不對呀!劇本上寫的是心懷鬼胎的江采青,來的卻是從始至終都沒在劇情裡出現過的於碧珊?她是誰?哪一派的呀?我該不該相信?在線等,挺急的!

呸!哪來的線?喵了個咪呀,係統始終關機,小安直接斷線,姚白梔現在就像孤獨一人玩闖關遊戲,沒有隊友沒有攻略,隻能自己瞎玩!她認真懷疑家庭教師這一環節之所以出了岔子、與原劇情不符,就是因為她上一輪瞎玩“如何處置杜媽媽和柳媽媽”副本導致的!

處置下人,穿越新手姚白梔當然不可能拿出古代主人那種冷酷手段來,就算她能,原主也不能。而且杜媽媽並非心存惡意,她之所以會被苗逸飛忽悠著做了幫凶,是因為杜媽媽一直對原主生母賀氏和兄長伯言的死耿耿於懷,總覺得她當時要是不去苗家,也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有這個心結在,杜媽媽就更加在意賀氏留下的這唯一一個女兒。

苗逸飛利用了這一點,讓杜媽媽以為姚汝清為了長久富貴,要賣女求榮,杜媽媽本來就擔心有後娘就有後爹,怕大小姐受委屈,被苗逸飛三言兩語一挑撥,想著反正自己孤身一人,大不了一死,沒什麼可怕的,就加入了苗逸飛的計劃。

姚白梔覺得反正沒造成嚴重後果,另一個,柳媽媽雖然有點失職,沒跟夫人回稟一聲就讓大小姐去了,但不算大錯,真打發出去反而麻煩,且原劇情裡杜柳這兩位都沒做過對不起原主的事,就想從輕發落,讓杜柳倆媽媽一起在她院子裡做看門的三等婆子——內宅裡的婆子與丫鬟一樣,都分三等,像柳媽媽原本是小姐屋裡的掌事嬤嬤,拿一等月例,杜媽媽現在姚汝寧身邊是管事嬤嬤,也是一等,都降到三等,應該夠了。

可是丞相爹和王氏都認為不夠,姚汝清還問:“你知道若是夫人來處置,她們會有什麼下場嗎?”

姚白梔不太想知道。

“杜婆子背主,合該打死丟亂葬崗……”姚汝清盯著女兒閃躲的眼睛,以非常冷酷的聲音說道,“柳婆子連主子都能丟,留她何用?”

王氏沒想到丈夫這麼直接,下意識勸道:“相爺,彆嚇著阿梔。”

姚汝清道:“這有什麼好怕的?她們做下的事才叫人後怕!阿梔,你要記得,你是珍貴的寶玉,她們這些下人不過是瓦片,若是她們不能替你遮風擋雨,就打碎了再換!想伺候你的下人,多了去了!”

姚白梔想到在古代杜媽媽八成是死罪,但她沒想到柳媽媽也……,她哪裡見過這些,忍不住求情道:“爹,看在杜媽媽服侍過哥哥、這次也是被表哥蠱惑,還有柳媽媽也照顧女兒這麼多年的份上,免了她們的死罪吧?”

“被蠱惑……,你以為她答應此事的時候,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麼?她知道!可還是這麼做了,可見是明知故犯!再說,下人服侍主子是應當的,什麼時候竟成了折罪的本錢?”姚汝清不肯鬆口。

王氏折中勸道:“相爺說得對,她們以前做過的,都是應當應分,咱們家沒短過下人的月錢,四時節慶也沒少了賞賜,這些不足以拿來抵罪。但,阿梔開口求情,卻又不同。”她說著揚聲叫人,“櫻桃,把人帶進來。”

櫻桃應聲,很快就自外間領進來抖如篩糠的柳媽媽和麵無血色的杜媽媽,兩人走到地當中,一齊跪下,杜媽媽伏地不出聲,柳媽媽卻沒忍住,磕頭求饒道:“相爺、夫人開恩,奴婢知錯……”

王氏皺眉,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