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頁(1 / 1)

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366 字 6個月前

士們有卸磨殺驢的猜疑?以及於文官們,會不會因此誤導他們開始胡亂揣測聖意?”

皇帝看過來。

戚繚繚道:“臣不敢讓皇上為難,但請給燕棠一個公道。容慧應該公布身份,也應該接受處決。”

畢竟是君為臣綱,若是前世那般,先不說皇帝息事寧人究竟正不正確,隻說他出發點是為朝局考慮,要壓下來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但是這世不一樣,不光是人沒死,而且她經曆過燕棠之死的事件後,便沒辦法不求公平。

再者,她是沒有辦法要求皇帝對這兩世的事情負責,但是最起碼,他也不應該再以維護他君王的利益優先做出選擇。

每個人做錯事都應該得到相應的懲罰,這就是王法與道德的意義。

她不能讓他就這麼粉飾太平過去,讓燕棠的被害變得不明不白,她需要讓天下人知道在這件事當中,皇帝和容慧各自都自以為是地給燕棠造就了什麼樣的命運。

“你這是在逼朕?”他擰起眉頭。

“不。”她提起裙子跪了下去,“皇上對燕棠的照顧與愛護,就如同燕棠的另一個父親,這點任誰也不能抹滅,也永遠都不能否認。

“臣和戚家,誓死會陪著燕棠以滿腔熱血和忠心來回報。

“可是皇上,楚王作為您的親兒子,已經因為這件事情而委屈了那麼多年。您能忍心再讓您親手栽培大的燕棠開始另一場看不到終點的委屈嗎?

“皇上的仁愛,本就是黎民之福,讓天下百姓看到皇上對功臣的愛惜,您這二十年的照顧和關愛,不是更加有意義嗎?”

皇帝手裡的鎮紙一頭搭在桌麵上,一頭握在他手裡,半日才啪嗒一聲,落下桌麵來。

……

蕭珩的傷並不妨礙行動,早上聽說戚繚繚已經出門了,他去醫房換了藥,便也順路往她院子裡來。

又聽魏真說她不在屋裡,隻好又先彎到燕棠屋裡來看看他。

燕棠因為傷了肋骨,隻能平躺著,餘光覷見他大搖大擺走進來,也沒理會他,隻直視著帳頂的織紋。

“還有幾日就回京了,你這殘樣,能行嗎?”蕭珩在他腳榻上坐下來,兩手向後搭在床沿上,扭頭睃著他。

“你若想留下來伺候我,我留下也沒有什麼要緊。”燕棠喃喃說。

蕭珩哼笑,正要說話,門外忽然傳來聲音。

抬起頭來,就見戚繚繚先進來掀了簾子,然後躬身立在門側,緊接著金燦燦的袍擺一閃,皇帝進來了。

進門後將他們倆看了一輪,他目光落在坐沒坐相的蕭珩身上。

蕭珩站起來,燕棠也下意識地要起身。

李芳上前製止,搬了椅子給皇帝坐。

“看來說幾句話是沒有問題了。”皇帝溫淡地望著床上,然後抬頭跟戚繚繚和李芳道:“你們下去吧。”

戚繚繚彎唇,頜首與微笑的李芳出來了。

迎麵有風吹過來,掠過臉上時乾乾的,這樣的時節,真是讓人無比想念起京師來了。

第489章 還有結嗎?

燕棠對皇帝來意略為有數,蕭珩卻看不透何意,對著被扣上的門皺了皺眉頭。

“看來你對你弟弟很是上心。”皇帝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說出來的話聽不出來是高興還是取笑。

蕭珩也沒有吭聲,他總歸知道摸不清敵意的情況下不要輕舉妄動的道理。

“雖然隨雲不是你爹的兒子,看到你能這麼惦記他,你爹卻也很高興。”皇帝說。

蕭珩習慣了他總會有些開場白,因此並沒有把他這幾句話當成要緊。

隨意耷拉著的腦袋在領會完他的意思之後,卻驀然間就抬了起來!

“你說什麼!”震驚使他忘卻了規矩。

皇帝語不變:“朕說,你跟隨雲不同父也不同母。他是忠勇王段鴻飛的兒子。”

蕭珩張開的嘴巴忽然就合不上去了……

……

皇帝是在戚繚繚小睡了半柱香,又爬起來吃第三碗湯的時候出來的。

他身後跟著神色十分之精彩的蕭珩。

等他們倆一走她就立刻捧著那剩下半碗湯到了燕棠房中。

燕棠神色也很精彩,愣愣地望著帳頂,一點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大元帥的穩重都沒有了。

“皇上跟你們說什麼了?”大致上她都猜得出來,皇帝早晚得把所有真相跟他們陳述一遍,畢竟這是他此行來的目的之一。

但是正因為她能猜想到要說什麼,才不明白早就知道了真相的燕棠為何還會感到震驚。

“說到沈妃。”他美好的眼睛裡透著幽沉。

戚繚繚正要送到嘴邊的湯碗也停在半空,沈妃——

她還沒有將話問出口,燕棠已搖了搖頭,凝眉道:“她是自願提出跟皇上去圍場的,動胎氣那段皇上沒有細說……”

戚繚繚略為意外。沈妃與皇帝自幼青梅竹馬,感情算好,這些她都是知道的,畢竟也曾是她的婆婆。

但如果沈妃是自願同行,那她心中的那點猜疑便又更強烈了些。

“皇上有沒有說到許潛受誰指使?”她問道。

他又搖頭:“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是當年有過內情,都已經是前事。”

戚繚繚也沒有再吭聲。

她直覺皇帝已經透露過信息給他,但仔細想想,夾雜著兩代人諸多恩怨在裡頭,確實已經不值得再說出口。

總之他們不會再遇到前世裡的糟心事兒,不管他是姓燕還是姓段,從現在開始,都是嶄新的一段人生了。

“你怎麼會跟皇上一塊進來?”燕棠稍稍地側了側,以沒受傷的這一麵支撐著身子看過來。

“我方才去見過容慧,然後又被皇上傳到他那邊去了。”戚繚繚說著便把湯給喝了。

她雖然沒跟他說徐夫人就是容慧,但相信皇帝來過這麼一趟之後,他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哦,找她做什麼?”他眉頭皺了皺。

皇帝說徐夫人是他的姨母,是因為誤以為容敏和孩子死在他和燕奕寧手裡才對他下手,他心情確實很複雜,但沒有多少太多彆的感受。

他不可能會原諒她,至少目前不會,不是因為她想殺他所以恨她,而是她根本辜負了容敏多年護著她的苦心,他堅信容敏當年那麼牽掛她,並不是為了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

戚繚繚把跟皇帝的談話簡單說了。他又問:“那皇上有沒有答應稟公處置?”

她笑道:“你說呢?”

燕棠沒說,隻是捏了捏她的手,貼在臉上。

他無法想象這次如果沒有她著力維護他,如今會是什麼結果。

葉太妃沒有辦法去替他爭取,她抗爭不過皇帝;而他自己不能去爭取,因為稍一失當就成了挾功相脅;燕湳縱然有一番護兄的心腸,卻遠沒有那番能力。

隻有她不但把他護得好好的,還什麼都給他爭取到了。

當初他苦苦追求她時,旁人總不免替他覺得辛苦,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會換來她這樣的傾心相待。

是他的福氣。

……

蕭珩走出院子還久久未能自震驚裡回神。

他分明都已經接受了多出來的燕棠這麼個弟弟,因此不管怎樣當時也死命扛著將他自石洞將他背了出來,沒想到——

這他奶奶的他是白做了一場哥哥?

不不,重點好像應該是他這麼多年居然怨錯了人,不管沈妃是主動請求跟去圍場的還是被迫去的,他既然不是他爹的兒子,那麼顯然他心裡的不平衡就不成立。

因為他爹並不是因為更看重他另一個女人和兒子,而妄顧了他和母妃的安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心裡還有結嗎?”不知什麼時候皇帝也停下腳步來,看模樣已經在他麵前站了許久。

他凝眉看他,稍稍收斂心神,躬了身道:“兒臣不敢。”

皇帝也皺了眉頭:“你還在糾結什麼?”

他仍是希望能得到他的體諒與接納的。

蕭珩沉%e5%90%9f半晌,抬頭道:“兒臣能理解父皇想要做個明君的心情,對您當年的選擇兒臣十分讚同以及欽佩。眼下兒臣也沒有什麼疑惑了。

“隻是缺失的那十七年終歸是缺失了,兒臣不強求,也請父皇不要強求。”

他的解釋——如果這能稱之為他身為父親的解釋的話,他能接受。

他不再抱怨介懷什麼,但是那十七年的疏離終究也是事實,過去的就過去了,何必再想著彌補。

皇室宗親裡不常是權字當先嗎?

就把自己放平到無情帝王家的位置,其實反倒落得簡單。

反正早已沒奢望過什麼。

皇帝凝視著他半垂的頭頂半晌,微頜的動作裡溢出來一絲滄桑。

……

事實證明皇帝一旦決定了某件事,還是雷厲風行的。

三日後,傷害燕棠的主犯容慧以江州榮氏的身份被押解進京,同時被公布的還有她身為燕棠姨母的身份。

事件原委還未公布,但基本已經定性,除去容家姐妹身份從錢塘容氏改成了江州榮氏,以及當年失散的過程略作交代,關於皇帝與容慧在燕棠受傷事件中的影響並沒有刻意回避,細節方麵皇帝將與燕棠一道擬定。

此事不得不做細,因為燕家還有個燕達寧,當年就在燕奕寧病逝之後與王府頻起爭執。

聖旨下來之後徐坤就被放出來了,他將跟隨皇帝以及關押容慧的囚車一道進京,朝廷尚未對他作出處置。

程敏之他們自知曉燕棠另有身世後越加深了疑問,尤其是燕湳,頻頻地前來跟戚繚繚打聽。

戚繚繚隻有一句“詳細的回京再說”把他們給應付過去了。

第490章 說親了嗎?

燕湳得知燕棠居然不是他親哥,一度情緒失控,接連四五日兩眼紅腫,日夜守在燕棠床邊絮絮叨叨地翻出從前兄弟倆大小瑣事,一副誓要以事實推翻來這個驚雷般的消息的模樣。

燕棠起初還難得好脾氣地寬慰,後來被他念得煩了,想跟戚繚繚安靜說句話都不成,少不得故態複萌,沉著臉讓丘陵進來將他架了出去。

皇帝於八月底啟駕,五六日後,燕棠下令大軍拔營,所有當初跟隨從京師出來的將士班帥回朝。

泰康坊裡早已經翹以盼。

自從皇帝突然決定前赴西北時起葉太妃就隱隱起了些不妙之感,隨後果然等來燕棠受重傷的消息,等到黎容在信中將詳情細細稟過,她也驚出來一身冷汗!

皇帝要找容慧這件事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也萬萬沒想到容慧居然一直潛伏在大殷,然後還給燕棠來了這麼一道重擊!

那是她那麼點大就一手拉扯大的兒子,就算是沒有經曆過分娩之痛,二十年的情份也不是一個沒睹過麵的他的親姨母能比擬的了。

彆的先不說,燕棠能死裡逃生回來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因此日日祈盼。

隻是那顆心總是如同油鍋裡煎熬,反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