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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384 字 6個月前

徐坤橫眉怒斥:“我這裡不歡迎你!請你走!”

戚繚繚看到他這模樣,反倒是笑了:“將軍真是耿直,將軍既然猜想我是奉命而來,那我又哪裡會走得那麼容易?

“跟你說白了吧,你就是把我趕出去了,也還是會有下一撥人過來。您還不如跟我交了底呢。”

徐夫人看向徐坤。

徐坤咬咬牙:“那我去見皇上!”

戚繚繚琢磨著:“那也行。”

她也不是非得要揪著人家的痛處不放。

徐夫人卻扯住他手臂:“不要!”

“娘子!”徐坤握住她的手:“如果非得要說,為什麼不直接跟皇上說?至少不必多一個人知道!”

戚繚繚好奇心起……

徐夫人麵色泛白,望著戚繚繚:“我寧願跟戚姑娘說。夫君回避一下吧。”

戚繚繚挑眉看著他們倆。

徐坤狠瞪了戚繚繚一眼,耷著雙肩出去了。

徐夫人把門關上,抬起蒼白的臉望著戚繚繚:“十八年前,我家公家婆發現我的時候,我不是快餓死了,是快被淩辱死了。

“戚姑娘,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成親多年不曾生育,是因為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活在噩夢裡!”

戚繚繚交握的雙手倏然鬆下來……

徐夫人眼眶微紅:“不知姑娘還能記得十幾年前的事情嗎?”

十八年前的記憶正是戚繚繚前世裡六七歲之時,近二十年的事情,她當然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

“如果你不清楚的事,又何必強求我一定要記得呢?”

徐夫人走近她,在離她兩步遠的位置停住:“那一年我所有的親人全部死於非命。

“我被賊人擄走,半路逃出來,如無頭蒼蠅一樣亂走到了西北,後來在河邊洗臉的時候被人盯上了。

“七八個二十啷當歲的男人,把我拖到小鎮的巷尾欺辱。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一樣的痛苦!”

“外子左前臂有道很深的牙印,那是我初初在徐家醒來後把他當成了欺辱我的惡徒時咬下的,當時左鄰右舍都知道徐家撿了個瘋瘋癲癲的女孩兒的事情。

“不瞞你說,我到徐家之後約摸兩月還曾落過胎!

“如果姑娘不厭麻煩的話,或許還可以找到滄田鎮上那個瘸腿的大夫求證,是不是十多年前徐家的老太太曾經去那裡給親戚開過落子湯!

“那會兒我不過十歲孩子,隻稍稍會用藥醫病,方子是大夫開的,他當時雖然收了封口費,但如果你給他更多的錢,他應該還是會告訴你實情的!

“後來家公家婆雙雙離世,我們也搬到了駐地,但是徐家的根源很容易查到!

“我失身的事情承蒙翁姑的善心捂住了,外人雖然不知,但我去徐家之後是如何情形,想必許多老人還記得!

“不知道我說的這些,能不能令你們滿意?!”

戚繚繚覺得自己再問下去隻怕要遭報應……

她望著頃刻眼睛已經布滿了紅紅血絲的徐夫人的淒然的臉,如同有巨石壓在心口。

“如果你還是不信我,我這裡又還有證據。家公家婆雖然良善,當初外子一心要娶我為妻的時候,他們卻也是反對的。

“我深覺自己不堪,暗地裡曾經自刎過。刀印在這裡!”

說著她把衣領往下挪了一些,露出頸窩側方一道近兩寸的老疤。

戚繚繚手指頭有些發僵。

“我自刎不是因為家姑他們的反對。是因為生無可戀。”她幽幽流下兩串淚,“姑娘備受寵愛,一定不會有這樣的感受,但我會。

“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看上去熙熙攘攘活生生的,但他們的人生與你無關,你的喜怒哀樂,你的痛苦磨難,也與他們無關。

“這種孤獨和痛苦,你有過嗎?”

戚繚繚緩緩吸了口氣,吞了口唾液。

她扭頭看了眼院子裡遠遠站著,卻仍然憂心地望著屋裡的徐坤,然後道:“這些話對於徐將軍來說很重要吧?

“夫人為何不選擇讓他跟皇上坦述,而是要說給我聽?您就不怕我年輕嘴不穩,把它說漏了出去嗎?”

徐夫人愴然笑道:“就是告訴了皇上,姑娘就不會懷疑我了麼?隻要姑娘還對我存有疑惑,你一定有辦法阻止我夫君調職的對嗎?”

“你就那麼想調進京師?”

“不是我想,是他想。”她定定看著她,“他為了這件事已經奔波好幾年,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辦成,我不想看到他失望。”

她又道:“還是那句話,如果我想進京,其實並不用等十八年這麼久吧?十八年前我就應該倒在京師街頭,讓人撿走了。”

戚繚繚望著她,長久未語。

……燕棠審完於盛後走到中庭,就見戚繚繚正沒精打采地坐在廊欄上。

他走過去:“怎麼樣了?”

戚繚繚撩眼瞅了下他,蔫蔫道:“到徐家來的過程聽不出什麼疑點。但西北離這裡也不是很遠,你讓人快馬前去徐家老宅周圍打聽一番她也成。”

說著她便把徐夫人話裡涉及的幾個人證,以及徐家老宅地點告訴了他。還道:“徐坤說要去見皇上,後來沒讓他去。”

燕棠點點頭,即刻就安排了人去西北。又望著她:“那你為什麼不高興?”

“還不是因為你?”戚繚繚拉長音,慢吞吞站起來,“讓我去當這討嫌的人。”

燕棠不知是徐夫人那些難堪過往引起她心思,隻以為是因徐坤回來對她態度不好,便溫聲哄道:“是我不好。我想的不周到。”

戚繚繚瞥眼瞅他,扯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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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也是巧合

半刻後她抬起頭,斂色道:“她說的那些我都可以忽略,都可以相信,她所承受的痛苦,她到徐家的前後,事實上都可以說是能站得住腳的。

“但有件事卻還是繞不過去,她所有的回答都回避了她的出生地。她的苦痛是真的,卻跟我問她的問題沒有必然關係。”

作為同樣有過不堪過往的她來說,她能夠很容易辯認出她眼底的痛色。

她相信那些過往不是假的。

正打算抬步走的燕棠緩下來的神色又變回凝重:“你是想說她還是有重大嫌疑?”

戚繚繚眯眼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緩緩道:“我不覺得她是細作。

“首先十八年前她是個十歲孩子,也許奸細應該從小訓練起,但是一個十歲孩子就放出來單兵獨馬單乾,這變數太大,烏剌冒不起這個險。

“而且根據烏剌的情況,那時候也的確沒有形成對大殷那麼早放下棋子的條件。

“如果她離到徐家的時候隻有一兩年,或者三四年還好說,但十八年,太久了,在徐坤當時還不是將軍的情況下,硬要說她有所圖謀實在太牽強。

“而如果說是後來才叛變成奸細——彆忘了,他們是住在駐地的,駐地住的全是護邊將領,她如要跟敵國接觸,無論是她出外還是敵人進來,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更彆說下定決心叛變。

“所以要證明她是奸細的根據很少,但要證據她不是奸細的證據卻太多了。

“但毫無疑問,這是個聰明的女人,她懂得如何控製情緒,如何利用情緒,她能毫不吝嗇跟人展示她的小幸福,小滿足,也不會失態到因為我的打探和被揭瘡疤歇斯底裡。”

燕棠凝眉:“什麼瘡疤?”

戚繚繚看了眼他,依舊望向前方:“她去徐家之前,被多人強暴過。”

燕棠微愕。

戚繚繚張嘴吹了吹落在欄杆上的落葉,接著道:“她會極力回避,有兩種可能。

“一是在經曆那些不堪,又擁有珍惜她愛護她的徐坤之後,的的確確是想要擺脫過去,安心跟丈夫孩子過日子。

“所以什麼原籍,什麼家人,這些徐家人不知道的事情她統統不想再說。

“因為說了,很多事情就會像溫書一樣,一層層一段段全部又浮上來,那不過是徒增痛苦。◎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而她在到徐家之前還曾流浪過兩三年,誰知道那兩三年裡是不是還發生過其它不好的事情?”

她沒有經曆這樣的人生,但她也有不願再去重溫的苦楚。

且也不難想象,一個相貌出色的流浪的小女孩,如果她拒絕憑美色換取便利,那麼她又能遇到些什麼好運呢?

有好運,就不會導致被徐坤的父母目睹那一幕了吧?

燕棠凝眉望進她眼底:“還有呢?”

她沉默了一下,眉頭微鎖:“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她的身世確有問題,所以才費儘心思地隱瞞。”

說到這裡她看過來:“你還記得許潛嗎?”

他目光微沉:“當然。”

戚繚繚緩緩揚起唇角:“她雖然很擅於避重就輕,但話裡卻幾次提到十八年前。

“當時她說的時候便等於提醒了我,據她所說,到徐家之前她在外流浪了有兩三年,也就是說她們家出事的時候,大約也是在二十年以前。

“而許潛也是二十年前被賜死的,而且據孫彭說,許潛被皇上閉門怒斥的時候還正是在圍場,而距離大約同期遭難、兩年後徐夫人又出現在的西北,也不過兩三日路程而已。

“仔細想想,這還真是有趣的巧合。”

她笑了笑。

燕棠聽到這裡,神色忍不住一點一點逐漸頓住……

戚繚繚吐了口氣,又幽幽道:“剛才等你的時候我就在想,二十年前的這個圍場,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想,就覺得挺沒勁的,那秘密還在,如今來到這裡的人卻再也不會想起許潛這個人。

“如果不是因為我剛好認識孫彭許靈鶯,又被徐夫人多次提及十八年前,我也不會想到他。”

燕棠盯了欄杆半晌,自思緒裡恢複:“你想查她嗎?”

她沉%e5%90%9f半晌,搖頭道:“不想。”

“為什麼?”

她輕哂:“不關我的事。”

隻要最終能確定徐夫人不是奸細,那麼她是不是許潛的什麼人跟她有什麼相乾?

而奸細究竟是不是她,皇帝會比她更急切地想知道的,也會比她更有辦法。

燕棠凝視了她一會兒,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你偶爾有時候,會冷靜到近乎冷漠?”

戚繚繚抬頭。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將她輕輕扣在%e8%83%b8`前。

……

戚繚繚在闡述對徐夫人的看法時,燕棠一直都被她眼底的幽光鎖住了注意力。

毫無疑問,她有很多麵,熱情的,頑皮的,暴躁的,爽利的,肆意張狂的,這些都和在一起都還算和諧。

唯獨是她時常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那種類似於無所謂的眼神,那種看透表象般的冷靜,讓人覺得陌生,想替她拂去,或者漚暖。

她或許不是最出色的,最能乾的,但她的這些所有特質綜合起來,卻一定是最能打動他的。

放開她後,燕棠直接去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