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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不能吟 青銅穗 4338 字 6個月前

,不好泡茶,我就現拿清水燒開了。——屋裡坐吧。”

戚繚繚望見她撩簾的手,果然是不如中原官眷細膩白嫩的。

到了屋裡,陳設都是行宮裡的,沒什麼可說,隻有床頭幾上擺著隻小瓷鈴鐺,趣致可愛,而拴繩的線卻有些陳舊。

“是小兒的玩具。我與他父親到圍場來之前他塞到我包袱裡的,說是要陪著我。”

徐夫人順著她視線看過來,然後不自覺變得溫柔,也拿起那鈴鐺在手上摩挲。

“真是個體貼人的孩子。”

戚繚繚誇讚。

徐夫人笑了下,讓著她在圓桌旁坐下來。

彼時門外就有丫鬟端著點心進來了。

戚繚繚說道:“這幾日閒得沒事,日前看到夫人在繡山茶花,便就也想做點針線打發時間,卻技藝太差,因此過來討教討教。”

徐夫人便順手將針奩盒子拿過來,拿起裡麵半幅帕子道:“我也不是很在行,你不嫌棄,便罷了。”

說罷,她抬起針往頭皮上蹭了幾下,紮起針來。

……燕棠到了於盛處,於盛正與同僚將領在屋裡喝小酒。

聽說鎮北王來了,桌上酒杯都險些被他給碰翻。

燕棠負手進了屋,左右看看,然後和氣地道:“不用緊張,我就是路過,聽到你們說話,進來看看。”

但他理解的和氣跟旁人理解的和氣顯然不一樣,他這麼一說完,屋裡兩個人更緊張了。

“……王爺請上座!”於盛被同伴掐了一把然後回神,趕緊退開兩步把他讓上上首高位。

燕棠掃了他一眼,也不客氣地就坐下了。

麵前於盛四十來歲,體格精壯,表情靈活,而且他是朝廷正三品的昭毅將軍,從這些地方看,確實符合當奸細的某些條件。

隻不過一個愛喝酒的奸細……想到這裡,他忽然衝他身後的將領擺了擺手示意退出去。

於盛懵然地望過來。

燕棠淡淡掃視著桌上酒菜,拿起酒壺來聞了聞,然後望著他:“愛喝兩口?”

於盛堂堂正三品,又護邊有功,按說在燕棠這樣的世襲蔭封的異姓王麵前不說從容自若,也至少該應答如流。

但這幾日他不管見到皇帝身邊哪位近臣高官,這心裡都有些發虛,此刻見問起,就含含渾渾應道:“喝不多,偶爾好兩口。”

燕棠斜眼睨他:“那咱們倆,來兩口?”

……也不敢不遵,於盛便在炕桌這邊坐下,重拿了隻杯子碗筷,給他斟起酒來。

燕棠扶杯道:“那天夜裡燕湳他們那幫子弟在院子裡燒火烤肉,大家都在,想來你也喝了幾杯?”

於盛摸著杯子略動,說道:“下官那夜裡不勝酒力,小酌了幾杯,讓王爺見笑了。”

燕棠看了看杯裡的酒,又道:“既然隻是小酌,那為什麼翌日最後一個到達校場?”

於盛的臉瞬間又僵化起來。

燕棠接著卻又溫聲道:“想起來了,聽說是因為著了涼,去出恭而耽誤了時間是吧?”

於盛的僵臉炸開些許,他麵肌微顫:“對對……就是如此!”

燕棠看了他一會兒,說道:“你緊張什麼?”

於盛強行扯了個笑容。

燕棠道:“你緊張是因為你說了謊。”

他垂眼看著捂住杯口的手背:“於將軍是朝廷的老將了,於家也不是望族,更沒有祖蔭,從一個小兵爬到如今高度也不容易。

“說吧,那天後半夜開始到淩晨,你乾什麼去了?”

第239章 你懷疑我

徐夫人的手雖稍顯得粗了些,但做起針線來十分靈活,做工也算不得一等一的好,不過也絕對不是平常家女眷輕易比得上的。

戚繚繚看了會兒,就道:“聽說夫人很小的時候就到了徐家,看來這手精妙的針線活想必是徐家老夫人所授的了。”

“不是。”徐夫人手下未停,順口回答她說:“是我母親教的。

“我很小的時候就由她領著做針線,她過世的時候我雖然做的不夠好,但針法是學會了的。

“後來這些年也不曾停手,逐漸地就練出來了。外子和小兒的衣裳,都是我做的。”

她衝她笑了笑,臉上有小富即安式的滿足。

戚繚繚回想了一下徐坤的著裝,的確是很得體講究的。

她忍不住說:“夫人和將軍感情真好。”

徐夫人揚唇:“他是我夫君,也是我的恩人,在這個世上,我除了他和我們的孩子,就再也沒有親人了。他是我的天。”

先前在燕棠那兒,他已經把秋氏的出身來曆都跟戚繚繚說了。

而徐家這些事兒,又是當初燕棠在他們家借住的時候,讓侍衛私下去打聽出來的。

可哪怕眼下親耳聽到她提及與徐坤的感情,戚繚繚一時間也還是難以體會到他們這種死心塌地的情分。

她問:“看幾上的小瓷鈴,令郎年歲還不大吧?夫人與將軍成親多年了,想來膝下兒女眾多了。”

徐夫人二十七歲,又是幼時就到的徐家,那麼這個年紀,應該是成親多年了。

但她聽燕棠說在他養傷的時候徐夫人還沒有生育,而聽她話裡的意思,這個兒子應該是她的頭胎,算起來也不過兩三歲的樣子。

那麼,成親多年才生下個兒子,是因為她子嗣不暢,還是彆的原因呢?

徐夫人靜默了一會兒,說道:“沒有,我們還隻有一個孩子。”

戚繚繚挑眉:“那真是可惜了,您和將軍感情這麼好,很應該多生幾個孩子,這樣家裡也熱鬨些。”

徐夫人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沒有答話。

戚繚繚覺得自己一個未及笄的姑娘家跟人家婦人討論生孩子的問題也實在有些怪怪的。

而且看徐夫人的臉色,想必是有什麼內幕。

揭人傷疤這種事總是可恨又可惡的,她眯眼打量了窗外一會兒,

於是換了個話題:“夫人還記得原籍地麼?”

“不記得了。”徐夫人一麵落針一麵搖頭,“我隻記得父母親都死在劫匪手下,彆的我都忘了。”

戚繚繚盯著她手下栩栩如生的山茶花:“那不知夫人怎麼還會記得令堂教過的女紅?”

話到這裡,刺著山茶花的針尖便驀地一彈,紮到了抵著帕子的指尖,雪白緞布上立時染開一小點的殷紅。

徐夫人沒有動,戚繚繚也沒有動。

良久,帕子針線才被放下,徐夫人自旁邊拿出另一塊手帕,捂起指尖來。

“你是在懷疑我什麼麼?”她低低地望著膝蓋,聲音也變得低沉。

戚繚繚未置可否。

如果這不是燕棠交給她的差事,到此時她定然已經打消再追究的念頭。

在這之前她的確是對他有一點點的疑惑,但還不至於讓她想刨根問底。

麵前這婦人年輕的臉上,有她曾經在楚王府裡的鏡子裡看到的熟悉的哀色。

她絕不會想要去為難一個同樣被命運折騰過的人,尤其是女人。

“你們在懷疑我是通敵的奸細。”徐夫人又在道。她垂眼望著下方,語氣也低沉。

戚繚繚道:“夫人隻記得從小學過的女紅和醫術,彆的都忘了。這裡確實是有些許疑惑,倘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夫人見諒。”

徐夫人頓片刻,抬起頭來,緩緩道:“你是侯府的小姐,我卻是朝廷誥封的命婦,你原沒有權力來打探我。但你如今卻來了,想必是上頭有所受命了。╩思╩兔╩網╩

“然而奸細不是我。

“就算你懷疑我的出身來曆,可你也該知道,如果我是奸細,而且是從來到徐家時起就為烏剌賣命,你覺得西北遼東還能這樣太平嗎?賀楚對大殷還會如此忌憚嗎?

“我到徐家的時候是十八年前,那會兒烏剌還是賀楚的父親執政。

“我就算是烏剌派出的奸細,也會是被老烏剌王的人。何至於我到如今還在為才繼位的賀楚賣命?

“又或者你會說,有可能我是賀楚在十八年前就布下的棋子,可是十八年前的賀楚,他自己還是個賤妾所生的庶子,還在為生存在掙紮。

“他哪裡來的實力培養棋子並且還算到了自己十幾年後有實力於大殷強國虎口奪食?

“再者,家公當年救下我時,我已差點死了,我並不知道救我的人,他的兒子將來會是個將軍,我如何能控製得了誰來救我?會落在怎樣的人的身邊?

“我有這十八年的時間,能高明到當著細作還絲毫未被人所發覺,為什麼不潛入京師尋找更高目標?

“按你們的說法,我應該具備這個時間和條件不是嗎?戚姑娘聽說過哪個當細作的,是死蹲在一個地方不挪窩的麼?”

戚繚繚聽出她話裡些許的冷哂,也知道自己這趟來的多麼不討喜,但該知道的,她還是得知道。

她說道:“夫人所說的確有理有據。

“但我還是想請夫人回答我剛才的疑問,夫人的祖籍在哪裡?何以獨獨記得幼年所學的女紅醫術,卻連自己的出生地都不記得?

“還有,”她頓了頓,“夫人與將軍感情甚好,為何又到目前為止才有了一個獨子?”

她所說的句句經得起推敲,目前看起來除非徐坤與她同謀通敵,否則是不可能有嫌疑的了。

但她沒嫌疑歸沒嫌疑,燕棠交給她的任務她卻不能被她這番話給繞過去。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過往,隻要我能自證不是奸細,你又何必非要追問我私事?”

徐夫人凝眉望著她:“如果僅憑著我當日去過兵器庫就認定我有嫌疑,那麼,姑娘當日也在場,你身為侯府小姐,而且身在京師,擁有比我更多接觸機密的便利,不是更有嫌疑?”

第240章 是我不好

戚繚繚笑道:“夫人果然一針見血。不過正如夫人所說,我能被排除嫌疑,而夫人不能,這就是差異了。

“我也願意相信夫人不是細作,但是夫人如果能把這些疑問解釋清楚,豈非更能證明你的清白——”

“她不是細作!”

正說著,門外陡地走進來一個人,快步地到了徐夫人身邊。赫然正是去會友了的徐坤……

徐坤剛毅的臉沉下,不假辭色地怒視過來:“我不知道戚姑娘是受誰的命令前來,但不管是誰的委派,來查我夫人之前都繞不過我!

“內子幼年失怙,這不是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權宦子弟能隨意拿來談論的!我也不許任何人來戳她痛處!”

“夫君——”

徐夫人連忙站起來。

徐坤一把將她扯到身後,就跟瞪奪妻仇人般怒視著戚繚繚:“內子不過內宅婦人而已,倘若她是奸細,那我徐坤豈非更說不清?!

“皇上若疑她,那更應該疑我!她若要自證清白,我徐坤更應該在她之前受皇上之審才是!”

戚繚繚承認他說的非常有道理。

她說道:“將軍彆激動,我就是來串串門。